「喂,到這里就行了。」山仲忠志說道。
「處長。」
「在前面停車。」
「是。」
秘書武田換檔把車子開到路邊,「要不要在這里等?」
「不用了。」
山仲說道,「我自己回去。」
「是。」
武田打開車門,說,「明天……」
「明天要開會。中午以前我會到公司去。」
「是。」
武田說道,「但是,處長──」
「什麼事?」
「呃──如果有什麼急事,該怎麼處理?」
「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不用擔心。」
說著,山仲「踫」地在武田肩上拍了一下,「那,明天見!」
「是。」
「你知道吧?今天晚上──」
「工作忙,住在飯店里。」
「沒錯。」
山仲畢起手揮了揮,便信步往前走去。
山仲走的方向是一處大廈林立的寧靜住宅區。
──又找到了「新的女人」武田搖了搖頭,上了車,發動車子。
──山仲往連個人影都不見的路上走去。
女人是禍水。但是,一但工作累了,總會不自覺地往女人的地方走。
夜風雖然有點冷冽,但吹在因工作而疲憊不堪的臉龐上竟覺得挺舒服。──充實感。山仲一直追求的就是這種感覺。
人生如果過得不充實,那就毫無意義可言。
對山仲這樣的男人來說,空白的時間簡直是毫無意義可言。
充實的工作。而消除工作上的疲憊得有「充實的休息」。那是在家庭中所無法獲得的。
山仲邊走邊抬頭望著左右兩旁的大廈。──有很多窗戶里面亮著燈光。
當然,雖然並不是每一戶都住著正在等待男人的女人,但其中有幾戶確實是在等待像山仲這種在外打野食的男人。
山仲並不是對妻子不滿。妻子目前仍頗具魅力。但是就是因為跟妻子做那件事是天經地義的事,因此雖然「舒服」有余卻賺「緊張」不足。
而山仲一向追求的是那種緊張的感覺。──人生必須隨時保持緊張,隨時應戰的心情……。
登,登,登……。
山仲停下腳步。──腳步聲好像是在追自己一樣。
回頭望了一眼,卻不見任何人,這是一條視野很好的通道。又有路燈,並不怎麼暗呀!
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是自己神經過敏吧。或者,是自己的腳步聲。
聳聳肩,山仲繼續往前走。
──山仲想起俱子。
那女人實在也滿可憐的。雖然自己並不想以那種方式分手。但是,男女之間只要走到那種地步,就無可挽回了。一想到撕碎支票忿恨離去的俱子,心里就感到有點心痛。哦不!老實說,應該說山仲對俱子仍有一絲不舍。
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現在的這個女人也不可能維持太久。
自己之所以會被現在的這個女人迷住,主要是因為她長得有點像俱子,如此而已……
登,登,登……
山仲停下腳步。背後的腳步聲也只晚了一瞬閑地停了下來。
「──什麼人?」
回過頭,山仲出聲問道。
寂靜的夜里,只有山仲的聲音回蕩在冷空氣里。
「誰躲在後面,出來!」
但是,四周只是一片寂靜。
山仲開始感到有點不安。──雖道這地方會有強盜不成!
還好,離女人住的大廈只有幾百公尺,山仲稍稍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
剛剛應該叫武田送到大樓前面的,山仲心想。他的口風很緊,不會有問題的.但是,現在還是先──。
登,登,登。──腳步聲也配合自己加快的步伐地快了起來。
山仲一邊繼續加快腳步,一邊回頭看。
但是,路上依然不見人影。山仲一個勁兒地加快腳步,最後乾脆開始跑起來。
登,登,登。──追上來了。腳步聲也開始跑起來。
山仲的心片似乎快跳出來似地怦怦跳著。
快到了。只剩幾十公尺。二十公尺。十公尺……。
山仲一把沖進大廈明亮的大廳。
一邊喘氣一邊回頭看腳步聲已經消失。
到底是什麼?那腳步聲到底是!……
山仲用力地用肩膀吐了一口氣。汗水滑過背部掉了下來。
從明亮的大廳往路上看,路上連個人影也不見地沈靜著。
剛剛的腳步聲是……幻听?
不,不是,那腳步聲是千真萬確的。
有人,有人在追我;「──你怎麼了?」
突然,身後有個聲音問道︰
「哇!」
山仲叫了一聲,嚇得跳了起來。
「你到底吃錯什麼藥了?」
女人穿著一件長大衣,無奈地站在山仲身後。
「是你啊……你別嚇我,行不行?」
「可是……,人家從窗口看見你急急地往這邊跑來,心想你是不是怎麼了,所以……」
「你看到啦?」
「嗯。你在跟人家賽跑呀!」
「我是一個人嗎?」
「你說什麼?這還用問嗎?」
「這樣啊……」
「你不要緊吧!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女人看著山仲的臉說道。
「哦,沒事。──上去吧?」
山仲摟著女人的肩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對呀!」
旬子說道,「當個女刑警似乎也挺不錯的。」
「哦!旬子當女刑警!」
周圍的女孩子們「哄」地笑成一團。
「哎喲,有什麼不對嗎?」
「要是旬子當女刑警的話,我看哪,那些犯人不跑光才怪!」
「沒錯,就是這樣!」
「你們真失禮耶!我雖然跑得慢,可是抓犯人又不只是跑得快慢的問題而已。」
旬子回嘴頂道。
「不過,旬子,你不是一直希望當個設計師嗎?怎麼突然想當起女刑警來了!」
「那又怎樣?」
旬子噘著嘴說道,「我才不要告訴你們這群只會澆人家冷水的人呢?」
──午休時間。女子學校的午休時間總是特別熱鬧。
雖然有些女子學校會嚴格要求學生絕對「淑女」地度過午休時間,但旬子上的這所女子學校卻沒有這種規定,而讓學生自由發揮。
吃過便當,旬子大都和平常在一起的死黨們聊天。
這一天,旬子突然宣布自己想當「刑警」。
那天跟旬子一塊兒到「幸福之館」的另外兩個女孩子當然知道,為什麼旬子會這麼說。
但是,這件事是她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約好絕對不說出去。
旬子非常崇拜當時和自己談得挺投機的那位年輕女刑警。
雖然一提起女警官總是讓人聯想到不外乎從事取締違規車輛這類煩瑣的工作,但是那位女刑警卻給人一種如同一般上班族股的平實印象。
不過。當然一定持有手槍,也一定會空手道,而且一旦踫到凶惡的犯人時,想必也會奮不顧身地迎擊才對。
一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可愛的女人,竟然從事這樣的工作,旬子的內心便不自主地沸騰起來。
也許我也可以成為一位女刑警。──憑著十七歲的豐富想像力,要在腦海里描燴一幅自己是個女刑警,奮力拯救一位俊美的男性的情景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老實說,旬子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但跑得慢,而且運動神經十分遲鈍,實在不是當刑警的料子,不過嘛,如果只是想像,其實也是人畜無害呀……。
「啊,只剩下五分鐘?」
本周值星的「美化委員」旬子倏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美化委員必須利用午休時間把放在教室角落里的紙屑箕里的垃圾倒掉。下午值星的三年級一定會來檢查。
提著塑膠垃圾桶,旬子往走廊的那端走去。
桶子里幾乎都是紙屑,因此並不重。
「佃同學,你是今天的美化委員「值日生」啊!」
跟旬子打招呼的是賓戶老師。
他是一位三十四歲的英語老師,──雖然談不上英俊,但因為人好相處,性格又開朗,因此很受歡迎。
「是的。」旬子答道。
「辛苦了!」
賓戶老師說著,往教職員室走去。
賓戶老師總是這麼開朗,旬子想道。
尤其去年生了小孩以後更是愈來愈開朗了。──听說他結婚七年一直沒有小孩,正準備放棄的時候總算生了一個小寶貝。
每次一談到小孩,總是眉開眼笑地,好不滿足的模樣。在這樣的愉快心情下,也難怪學生可兔去英文小考的折磨。
──旬子走出校園,來到後院的焚化炕邊,踫到同樣來倒垃圾的其他班的同學,彼此交換了一句︰
「嗨!」便各自把桶中的紙屑倒到焚化炕里。
「──這樣就行了。」
回去吧,旬子心想。
正當旬子回頭準備回教室的時候。
「喂……小姐……」
有個聲音說道。
「找我?」
跟前站著一個穿著長外套,戴著太陽眼鏡,給人一種形跡可疑印象的男人。
「有事嗎?」
旬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男人到底從哪里進來的呢?後門一直關著的呀!
「你認識實戶老師吧!」男人問道。
「嗯……─」
「把這個交給他。」
男人掏出一個信封說道。
「呃?……」
「交給他,他就知道了。──知道嗎?」
旬子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男人已很快地把信封塞到旬子手上,然後便一溜煙地不見了「真奇怪……」
旬子聳聳肩道。
反正,又不能把它給丟了,所以旬子便在回教室的途中繞到教職員室,把信封放在賓戶老師的桌上。
午休時間老師大都不在位置上。
旬子走回教室,洗了手,接著上課鈴也響了。
下午的課開始了,旬子也逐漸把剛才那個奇怪的男人和那個信封的事拋在腦後。眼前的考試比較重要。
上課開始,大約過了三十分鐘之後,有人敲門,老師的話被打斷。
教室的門一打開,一位女職員面色慘白地站在門口。
「老師,有點事……」女職員說道。
年事已相當高的,擔任古典課程的老師迷惑地走到走廊。
老師在走廊上小聲地和女職員交談了幾句,然後便相當慌亂地走回教室,說︰
「啊……。剩下的時間同學們自習。」
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地一臉狐疑。──出事了?
「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學生問道。
「沒什麼……。大概是等一下有事找我談吧?」
老師只說了這一句,便匆匆忙忙地離開教室。
教室里鬧哄哄的。
事情不尋常!因為其他的教室也同樣傳來學生哄鬧的聲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旬子開始讀剛剛才開始的小說。──。雖然自己也挺好奇的,但是在這里跟大家瞎胡猜也是沒用。
大概過了十分鐘左有。門「砰」地一聲打開來,氣喘咻咻地沖進來的是今天值日「倒茶水」
的學生。
這所學校里倒茶給訪客的工作是由學生負責的。
「不好了!──哎呀,不好了啦!」
值日的學生面無血色地喊道。教室里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呃──賓戶老師他──」
旬子抬起頭來。
「怎麼了?」
有人問道。
「不曉得……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午休過後,老師回到家──」
賓戶老師的家就在學校附近的教職員宿舍里。
「到底怎麼了嘛!」
「呃……!老師殺死他太太……」
□──!學生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你亂講!」
「警車剛剛已經──」
確實听到好幾個鋒鳴器的聲音。但是,這種事怎麼有可能……。
「老師……把太太和小孩……殺死以後,也自殺了!」
──教室里沒有人動彈,就像連呼吸也停止般的死寂。
有一個人哭了起來,接著哭泣聲便迅速地在學生間擴展開來來,發出很大的聲響,盒里的東西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