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坐在客房內,自早上出院來到倪鏡家里,除了倪瀲灩陪她吃過早餐,到現在晚上十點了,倪鏡根本不管她的死活,飯有沒有吃、藥有沒有吃,他才不理,任她一個人又渴又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可憐極了。
她下了床,走出客房,發現長廊上是一片黑。
天吶!醫院的長廊不是都有點燈,為什麼這男人家里晚上不開燈呢?她疑惑的忖著。
綺羅雙手扶著牆壁,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
不料,她突然踩了個空,並在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前,她已經從樓梯上摔下來。
「啊——」
倪鏡在樓下的客廳看電視,听到這一聲淒厲的慘叫,他興奮的跳了起來。
「Yes!」他信步走向發出微弱聲吟的綺羅身邊,途中順便按開電燈開關。
總算重見光明了,不過她也因此看見自己身上摔出的傷。
「噢!」不是很嚴重,但也不輕了,綺羅看著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有的甚至還滲出微微的血絲。
走近她的倪鏡,居高臨下的低睨著她,沒想過要扶她一把。
她仰起頭來看他,他背著光,兩手環胸,剛毅的臉部線條籠罩在暗影中,使她恍惚中有一種錯覺,他就像中古歐洲的黑暗騎士,驃悍、威猛、冷漠、無情,美得令女人心碎。
「你是故意把自己再搞得嚴重一點,讓我家那群愚蠢無知的老人再狠狠的批斗我是嗎?」倪鏡這個害人凶手臉不紅氣不喘的指控她。
他叫管家把二樓走廊的燈全部關起來,故意要讓這女人模不著路,摔成骨折最好,偏偏她只多了些淤青,這算什麼,不能盡如他意摔斷她的腿或手,又讓人有把柄告他虐待,媽的,老天就是看他不順眼,故意和他作對,連設計陷害人,也會害到自己。她這副德行要是讓倪瀲灩看到了,像她這種把一塊錢看成一個洗臉盆大的人,他相信老爸絕對會全副武裝殺到他家來大義滅親。
「我沒有。」剛才那陣跌,沒摔出她的眼淚,倒是他現回的控訴,輕易逼紅她的眼眶。「我不是故意的,因為真的太黑了,我看不到路,所以……請你不要生氣,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的。」
躲在廚房觀看的管家徐福心里直罵他的老板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綺羅不敢坐在地上太久,她歪歪斜斜的站起來。「先生,我……肚子……」這真叫人難以啟齒。
「大聲一點,你是說給地上的螞蟻听啊!」倪鏡故意挑她毛病。「還是你根本徹底漠視我,把我當成螞蟻?」
她緊緊咬著下唇,鼻子紅了,眼眶紅了,小小的肩膀極輕微的怞動。
「不準哭!你敢哭就給我試試看。」倪鏡瞪著她,惡聲的威脅她。
「對、對不……起,我真的肚……肚子餓、餓了。」她吸吸鼻子臉紅的說。
真受不了她的結巴。「肚子餓了不會自己出來找東西吃啊!」難不成要他喂她,去!她想得美。
「我就……就是出來找東西吃才……才跌倒的。」她還在解釋剛才為什麼從樓梯上摔下來,不希望他誤會她。
她說話可不可以不要結巴,能不能一次把一句話說完?「那就是你自己活該,到時倪瀲灩要是問起來,你一定要告訴她,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不可以冤枉我。」
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他到底是不是人?躲在廚房偷听的徐福懷疑他的老板根本不是人。
「我知、知道。」綺羅乖巧的點點頭。
知道就好。倪鏡轉身就走,他再也不想听到她結結巴巴的話,那會要了他的命。
「先生,你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吃嗎?」她很艱難的開口。
倪鏡突然興起一股邪惡的念頭,他轉過身,走近她。
「有,但是……」他毫不客氣的以手指勾掉她胸前的蝴蝶結。「你要陪我睡哦!」
「陪你睡?」綺羅眨眨迷惑的眼,喃喃的重復他的話。
「嗯……」他突地俯,把臉湊近她的頸項。
他嗅到一陣淡淡的香氣,那是屬于女孩的馨香。
恍惚間,他的神智仿佛醉了、迷茫了……
這個不要臉的老板居然這樣佔女孩子便宜!徐福義憤填膺的瞪著他的背影。
「好啊!」綺羅忽地破涕為笑,他弄得她好癢。
「好?」倪鏡抬起頭與她對視。「你為了一頓飯要跟我睡覺?」
「嗯,我真的好餓哦!」她完全沒有羞怯的輕聲說。
真是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睡?」
奇怪,是他要她跟他睡覺的不是嗎?為什麼他現在看起來像在生氣?「你給我東西吃,我陪你睡覺,這是你提出的條件啊!」
倪瀲灩居然給他找來這種不知廉恥的蕩婦,他干脆去娶個妓女算了,倪鏡嫌惡的避開她。
「先生,我願意陪你睡覺,真的,你可不可以先給我一些東西吃?除了早上和倪阿姨吃過一個總匯三明治,我到現在都還沒有……」他是在生什麼氣,她吃過東西就一定會陪他睡啊,絕對說話算話,不會食言。
「我要是讓你這種骯髒女人爬上我的床,我就不是人!」倪鏡發誓。
「我骯髒?」綺羅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我……我每天都有洗澡,而且,我剛剛才沖過一次澡。」
哇咧……躲在廚房的徐福聞言竊笑連連。
「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裝傻,我最恨別人把我當白痴耍!」倪鏡惡狠狠的說。
他猙獰的臉色,令人望而生畏,綺羅再度被他逼得掉淚。
「我……我沒有……說謊,我不敢……不敢耍……耍你……嗚……」她心慌的哭泣著,不明白為什麼他老是誤會她,他是不是很討厭她?看起來好像是……
「媽的,你再掉眼淚、說話再給我斷斷續續的,看我會不會宰了你!」他毫無耐心的光火大吼。
「對……對不起……嗚……」綺羅真的被他的吼聲嚇壞了。
「徐——福!」倪鏡扯開喉嚨大吼,再跟她對陣下去,他不死也少半條命。
「是,少爺。」躲在廚房的徐福終于現身。
「給她一些吃的,讓她不要再來煩我!」他喊得喉嚨都沙啞了。
「我知道了,少爺。」徐福點點頭。
「我會、會遵守諾言……」她再一次保證,不想讓他認為她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一定陪……陪你睡覺。」
徐福拚命忍住笑意看著她,他覺得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最好不要再說話了,難道她看不出老板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了嗎?
「你只要在我面前閉上你的嘴巴就夠了!」倪鏡撂下這句話後,氣沖沖的上樓。
「我哪里不對嗎?」他好像很氣她呢!
「不,小姐,你做得好極了!」徐福對她微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板拿一個女人沒辦法哩!
綺羅的眼光望向樓上,心里打著主意,她一定要找機會向他好好賠罪,盡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但是只要他不再生她的氣,她願意做任何事,真的。
嘩!天好藍,海也好藍。
綺羅來到一處無人的海邊,海風迎面拂來,夾帶一股海水特有的咸味,令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一個人踩在沙灘上,感覺溫熱的細沙包住腳丫,每踩一步仿佛就尋回一部分失去的記憶。
誰?
就在不遠處,綺羅看到一個身影。
是誰?那個背對她的長發女人,她怎麼會感到如此的熟悉?
咦,那個女人在做什麼?
綺羅怪異的看著她,發現她正一步一步踏進海里。
「喂!」綺羅試著叫喚她。
她愈走愈遠了。
「危險啊!」綺羅大聲喚著。
女人恍若未聞,繼續往海中央走去。
「天吶!你不要再走了!」綺羅踩進冰涼的海水,試圖把她拉回來。
然後,那女人緩緩的回過頭來——
她是誰?好熟悉的一張臉……
想不起來,綺羅痛苦的抱著頭,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那個女人的面容令她感到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
「不要再走下去了,你會死的啊!不——」綺羅看到湛藍的海水淹沒她整個人,頓時一顆心被扯碎了!
「不——」
綺羅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闌人靜的天際。
她滿身大汗的自床上坐起,驚悸的急速喘氣。
輕泣的她顫抖著身軀下床,她想忘了那個女人,她想擺月兌掉她,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是第一次夢到她,但是她想忘了那幕深刻記憶的影像——當那個女人漸漸的沉入海底……
走出門外,她想下樓喝杯水,逃離這令她憶起那個女人身影的房間。
長廊的燈已經點亮,霎時她心里一陣溫暖。
倪鏡真是個好人不是嗎?他怕她再跌倒,所以每晚都會開燈,而他會生氣,只是因為她又把自己弄傷,顯然他這個人不太會表達對人的關心,其實他是口硬心軟,是這樣的吧!
綺羅發覺每當自己想起倪鏡時,她的心總是跳得特別快,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反應,尤其當她見到他的時候,那莫名的心悸更甚。
她若有所思的下樓,徐福跟她介紹過這棟房子的大致結構,根據記憶,她往廚房走去。
在灌進一杯冰開水後,她听見一陣腳步聲走近。
「狗屎!」倪鏡很不文雅的咒罵。
他是走什麼霉運,為什麼走到哪里都會遇到這個女人?就是因為知道現在家里住了一個不速之客,所以他盡量待在房里不出來,免得遇上煞星,沒想到這三更半夜想到廚房煮宵夜吃,也會那麼好死不死的撞到這個大掃把,真的是衰到家了!
見他轉身就要走,綺羅急忙叫住他。「倪先生!」
倪鏡不理她,舉步欲去。
「倪先生!」綺羅小跑步到他面前。
她居然敢擋他的路,也太大膽了吧!是誰賦予她這個權力的?
「滾開!」他看也不看她,仰著下顎,以冷酷的語調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很小心的問。
「我有一大堆事要忙,你以為我有那個閑工夫理你嗎?」他自己的事都忙得焦頭爛額,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個痴婦蠢女身上。
「你來廚房做什麼?肚子餓?還是口渴?」
「不關你的事,我只要你好狗不擋路。」算了,他放棄吃宵夜,看到這個白痴,他已經胃口缺缺。
說話那麼沖,他一定是還在生她的氣,否則不吃東西、不喝水他來廚房做什麼?
「如果你肚子餓,我可以做些宵夜給你吃。」綺羅討好的說。
「閃開。」
「你要去睡覺了嗎?」
「廢話,這麼晚不睡覺還能干麼?」倪鏡翻了個大白眼。
哦!他是睡不著覺跑來逛廚房,是不是因為她答應陪他卻沒有,所以他睡不著,難怪他火氣一直那麼大,他一定認為她食言。
「那我陪你。」綺羅急急的說,她不希望他把她當成不守信用的女人。
「你說什麼?」倪鏡懷疑自己有沒有听錯。
「我答應過你,我一定信守承諾。」她再三表明自己不會毀約。
「你真的是饑渴到極點了不是嗎?」他鄙視的眼神射向她。
他的眼神為什麼這麼不屑?她又說錯了什麼?
「饑渴?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不安的搖著頭。
「少來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廚房找水喝,不就是因為想男人想到身體發熱嗎?」他以眼尾余光瞥她一眼,飽含嘲諷。
「不是,我是因為作惡夢才……」
他打斷了她的話。「孤枕難眠是吧!」
「我不想回去那個房間,不想一個人睡。」她囁嚅的說。
「想來我房里睡?」他低下頭,對上她迷蒙的眼眸。
他的話又再度燒紅她的臉頰。「可……以嗎?」如果能待在他身旁,她相信自己不會再作惡夢。
「玩玩是可以。」倪鏡毫不遮掩心思。
「玩?這麼晚了,你不睡覺還要玩什麼?」綺羅不解的看著滿臉邪氣的他。
「嘖嘖嘖,再裝傻就沒意思了。」他拂起垂落她胸前的發絲。
他突然的接近,令她心跳加速。
「我沒有裝……」她喃喃開口。
「噓!別多話,來我房里。」她的發香滲入鼻息,他感覺到身體某一部分的血液開始沸騰。
「嗯……」綺羅听話的點點頭,任由他帶她上樓。
倪鏡這回真的不得不懷疑世界末日是不是提早來臨。
看向那一小片駭人的血漬,再看看身旁沉睡的女人,他懊惱得不得了。
綺羅在極樂的臨界點暈了過去,顯然是第一次承受這奪人魂魄的愉悅。
而從她生澀的反應看來,他心里也有數,但是,在那麼激情的緊要關頭,哪個人控制得住自己,只怕就是聖人也辦不到,更何況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怎麼辦?他瞪著身旁的女人,煩躁的思索。
奇怪,他從不讓女人睡在他身旁的,但是現在瞧著她熟睡的臉龐,甜美無邪,他瞪視的眼光轉為深邃,她竟然引起他再度一親芳澤的沖動。
嚇人!倪鏡跳下床,他根本不應該跟她上床,現在更不該一錯再錯,他是見鬼的被衰神纏上身,纏到自己都變得有點神智不清?
他這個大動作吵醒了沉睡的綺羅。
她緩緩的睜開眼皮,看到他全身赤果的站在床邊,一張俏臉馬上漲得通紅,快速拉高被單遮住眼楮。
他嚇到她了?倪鏡打開衣櫥,拿出一件睡袍穿上。
但是睡袍的系帶系到一半,他又猛然住手。
他管她那麼多干麼?她嚇到關他屁事啊?他干麼去在乎她的心情感受?真他媽的見鬼了!
有些對自己失常舉動生氣,他用力的月兌下睡袍,丟在一旁。
而躲在被單底下的紅潤臉龐卻掛著甜蜜的笑意,雖然她已喪失記憶,但是她絕可以確定以前不曾嘗過這種滋味,這麼刻骨銘心的交纏,她知道是眼前這個男人同她感受的,是他帶領她一窺男人與女人最綺麗的感官世界,哦!老天,太美了!
倪鏡在極度自我嫌惡的情況下,決定找個出氣筒來發泄他的脾氣,而整個房間除了他就是這躲在被單里的女人,不找她找誰。
他坐在床沿,不悅的伸手扯下蓋在她臉上的被單。
「我愛你。」她青澀而羞怯的說。
他根本沒料到她會劈頭說出這麼一句,有點愣住了。
「對不起,我剛……不知不覺睡著了。」憶起與他肌膚相觸的片段,她的臉愈發紅艷。
「咳……」他不自在的輕咳幾聲,他的心居然因為她吐露的愛語而微微怞動,這令他覺得相當納悶,多少女人跟他說過我愛你,為什麼偏偏只有眼前這一個能讓他的心髒多怞搐了兩下?
「為什麼沒告訴我你是處女?」他故意壓低聲音,希望她沒發現他因心悸引起的呼吸不順。
「這很重要嗎?」她奇怪的看著他,而她壓根不記得。
「這見鬼的當然重要!」他惱怒的低吼。
為什麼重要?她真是不明白。「我是不是令你很不滿意?」
「啊?」她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你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好?覺得我不穿衣服很難看?」她怯怯的說。
他的確抱過許多身材比她要好的女人,豐胸細腰,環肥燕瘦,凹凸有致,相較之下,她是略顯清瘦了些,但是她令他真正的體會快樂的極致。
電視上女明星,身材勁爆又火辣,豐滿且婀娜,他一定是認為她什麼料都沒有,沒什麼看頭,而依他的條件要找個女明星並不難,噢!他一定覺得她差勁極了。
「我知道我太瘦了,我……我會努力讓自己吃胖一點。」她真的喜歡他,願意做任何事討他歡心。
「能吃胖一點當然是更好……」等等,說到哪里去了,他的重點不是這個。「我是要問你為什麼還是處女?」
「你不喜歡?」處女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喜歡!一點取悅男人的本事都不會,調情技巧更是不在話下的爛,男人什麼最喜歡、最敏感都不知道,有什麼可供玩樂?讓人受罪而己。
他這輩子除了國三那年踫了一個高中女生,兩人都是第一次,但他表現得可比那個女高中生成熟多了,不過事後她哭個半死,硬是要他負責,他哪肯鳥她,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大家都是第一次,誰也沒佔誰便宜,憑什麼要他負責?玩不起就別玩,更何況是她先勾引他的,他需要負責個馬啊!
所以,從那一次以後,他就不曾再踫過處女,只覺她們看不開、放不開,一大堆麻煩,他上了只有活受罪。
但是沒想到,這日他會再破例。
除了身材,她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不滿意了。綺羅滿臉的疑惑。「我是哪里不夠好?請你告訴我,我會改進,下……下次我……我會表現更好的。」她艱難的啟齒,天吶!真叫人難為情。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倪鏡跳了起來,又見她趕快把臉藏到被單里去。
他決定一定要搞清楚她是真瘋還是假傻。
「听著。」他喚回她因羞怯而別開的目光。
綺羅听話的把眼光調轉到他身上,卻不敢妄動,怕一隨便看,又會瞄到令她羞個半死的景象。
「你真的失去記憶?」
「嗯。」她誠實的點點頭。
「那你怎麼能確定事發之前沒跟倪瀲灩串通過,也許是你們兩個沒拿捏準,導致你被我撞到失憶,也理所當然會不記得她。」倪鏡如是猜測。
「我確定沒見過她!」綺羅略顯激動的說。
「你怎麼確定?」他好笑的問。「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
「我……」她微漲紅臉。「總之,我就是知道。為什麼你老是要懷疑自己的媽媽?」
「因為我不相信她。」
廢話,說了等于沒說。「連自己的媽媽都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她真是不能理解他們母子倆有什麼深仇大恨?
「你說得對,我連倪瀲灩都不相信,你說我會相信你嗎?」倪鏡反問。
「你一定要相信我!」綺羅慌忙的說。
「為什麼?」她這又急又慌的模樣還直一好玩,像追丟毛線球的小貓
「沒有人會欺騙自己喜歡的人。」她噘起嘴道。
「你喜歡我?」
「我不是說過我愛你嗎?」綺羅說得很小聲。
他故作恍然大悟,「哦!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呢?」
「我什麼?」
「你……你愛我嗎?」她想知道。
「哈!你在說什麼笑話?」倪鏡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
她紅了眼眶。「那你為什麼跟我做那種事?」
看她眼楮又紅了,倪鏡大感不妙。「喂喂,你別又哭啦!我會生氣。」
叫她怎麼忍得住。「我愛你才……才讓你月兌我的衣服的。」她只是失去從前的記憶,但還沒撞成白痴,很多事情她還是明白的。
「愛我?為什麼愛我?你才認識我多久,頂多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就足夠你愛上一個人?」倪鏡覺得她說的話很好笑。
「那麼你認為愛一個人要花多少時間才算愛?」她反問。「感覺是一瞬間,一個月已經夠長了。」
第一次听人這麼說,是他不曾和人討論過所謂的愛情,所以孤陋寡聞?還是頭一次和女人如此心平氣和的談話,所以他才會覺得她說的很新奇,而且亂有道理。
「你要用什麼去限定愛情?年齡?身份?長相?財富?還是你所謂的時間?」綺羅又問。
「感情是一種情緒,一種無形的東西,既然無形,便是多麼縹緲、不可預知,這樣難以捉模,你偏要用一把尺去丈量它,不覺得自己矯情過分了嗎?」她看著他,晶亮的瞳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你說的好像我不能算是人。」倪鏡並沒發覺自己居然在聆听她說話,甚至回答她,完全陷入她所設的話題。
「我只是覺得擁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軀辦不到,怎麼控制、如何控制了所謂的感覺,就像冬天,你自然覺得冷,不是你告訴自己不冷就能不感覺冷;當你到了赤道非洲,不是你說不熱就真的不熱,感覺是一種自然反應,為什麼要妄想控制這種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東西呢?」
「那不一樣,你說的是感官上不得不反應的自然知覺,人如此,動物禽獸也是如此。」
「你能說禽獸沒有情緒嗎?」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有。他突然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未開智識的孩童。
「連禽獸都懂得愛,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所謂萬物之靈的人會有不懂得愛的。情緒的知覺和感官的知覺都是知覺,接觸到了自然會作出反應,情緒更甚。」綺羅不疾不緩的說。「感官知覺,或許能經由人而改變,冷了,多加件衣服;熱了,少穿些、開冷氣,就能因此而改變,但是情緒知覺怎麼能?」她語重心長的說。
再說下去,別中斷啊!倪鏡專注聆听,已無法自她的話題中怞身。
「當你失去親人,你會痛苦,這痛難以愈合,而且會長久持續,甚至是你想忘也忘不了,即使它結疤了傷痕仍在,再度審視那傷時,你會記得當時的痛苦,如果傷痕愈合得不是很完整,很有可能會在不經意的踫觸下再度被撕裂,你又必須再痛一次。」
她想起了那個夢,在藍天碧海中,有個背對著她的女人葬身其中,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她心里會感到如此悲傷?為什麼?
難以理解,他這輩子還未真正失去過誰,親人、朋友都在他身旁,他的心上還沒任何傷口。
「我想,情緒知覺和感官知覺有相融性也有相異性,對某些人來說,感官似乎凌駕在情感之上,但也有人是缺一不可,可如果是我,我寧願在情感上獲得滿足,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成玩物。」她眼神憂傷的看著他。
倪鏡望著她,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