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燈亮起,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為剛剛播畢的跨國企劃案報以熱烈掌聲。
吳子冕坐在席間首位,清楚知道他所主導的這個案子獲得了股東們的認同,利來玫瑰集團將在最短的時間內進駐中東這個富裕的國家,他將會為集團創造數百億的利益。
股東魚貫走出會議室,每個人嘴角都帶著滿足的神情,因為他們的財富又將增加了,不笑難道要哭嗎?
「張秘書,你先回辦公室,子冕,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談。」說完,吳利來氣定神閑的啜了口熱參茶,多年來,他只喝上等的韓國進口人參茶,這也是他的保健之道。
雖然已經六十了,他的眼光還是很犀利,微胖的身軀是中年發福的自然現象,但他的行動相當敏捷,就跟只老豹一樣,雖然老,但獵捕動物的本能依然在,而且比任何人都洞悉世事及——狡猾。
張秘書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她嚴謹地為上司帶上門,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
吳子冕看著父親,等他開口,而吳利來又緩緩的啜了好幾口參茶,以乎並不急著切入話題,這是一場耐力賽,看誰先失去耐心。
吳子冕很沉得住氣,他大概猜得到父親要談什麼,所以他耐心的等著,一點都沒有流露焦急的神色。
大概在他六歲的時候吧,父親曾把他們兄弟一起關在一間沒有任何東西的房間里,要求他們不可以開口,時間長達四個小時,藉以訓練他們的耐心。
他父親還做過一件教導他們爾虞我詐的事,在他國中時,整整有兩年的時間,父親各別要求他們記下其他兄弟的缺點,向他打小報告,同時還要盡量表現自己的優點。
四人都以為自己是唯一被父親「委以重任」的人,後來才知道,原來大家都一樣。
他父親並非白手起家,但靠著聰明、狡猾與不擇手段,將一間小公司拓展到如今的規模,因此他要他們四兄弟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成功的唯一秘訣就是不顧他人的死活。
「明天把姓赫連的女孩送走,給她一百萬,從此不許再跟她有瓜葛。」吳利來開口說道。
對于他提出的要求,吳子冕一點也不驚訝,當然不可能答應。「很抱歉,爸,我不會把她送走,我要跟她結婚。」
「看來你真的愛上那丫頭了。」吳利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好吧,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墜入愛河,不免糊涂些,我不會怪你。」笑了笑,他繼續說︰「你就把她收為情婦,給她買一棟房子住,等將來找到足以匹配你身份地位的千金,如果你有把握可以將她藏得隱密,我不反對你們繼續來往,男人嘛,身邊總要有個溫柔的女人,在我們疲憊的時候安撫我們的心靈,但是——」
說到這里,他語氣一沉。
「如果沒把握這女人會甘于接受她情婦的身份,你結婚時就必須跟她斷得干淨,你知道,現在的女孩都很嬌,尤其是那些富家千金,沒有人受得了老公有另外的女人,听清楚了嗎?」
「很清楚。」吳子冕嘴角微揚。「但我不會照您的話做,我不打算讓姝妤做我的情婦,因為她會是我的妻子。」
吳利來不以為意,笑著搖頭。「你是怎麼了,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嗎?子冠娶了芮盛金控的掌上明珠,而你竟然要娶個服務生?」
「我在公司的地位對我很重要,姝妤對我也同樣重要。」他直視著父親。「婚後我會更專心的投入中東的案子,如果您因為對我的婚事不滿而要把案子交給別人負責,那麼我就退出這個企劃案,並且不同意這個企劃執行。」
吳利來眼神一斂。「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子冕的企劃案構思得非常完整,而他的執行力也是無庸置疑的,甚至有很多外商風聞他主導的案子要進駐中東,就忙著加碼利來玫瑰的股票,他的能力有目共賭,絕對不容小覷。
然而現在為了一個平凡到極點的女人,子冕就要跟他這個一家之主作對?他不能忍受這種事。
他是吳利來,唯我獨尊的吳利來,他要任何人對他唯命是從,如果現在兒子為了女人威脅他,那麼難保日後不會為了女人背叛他。
而他,當然不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毒手,要消弭這場父子對峙唯一的方法,當然就是鏟除那個破壞他們父子和諧的女人了。
想到這里,他看著兒子,露出一個寬宏大量的笑容。
「我暫時答應你,讓那個丫頭留在家里,至于結婚這檔事,你考慮清楚再給我答案,你一直都是我的左右手,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子冕一定不能令他失望,不然……他會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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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姝妤。」
姝妤在睡夢中被擾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看到一張俊逸與帥氣兼而有之的面孔近在眼前。
「已經七點了嗎?」她通常都在七點起床跟他一起吃早餐,小真會在七點準時把熱騰騰的早餐送進來。
雖然已經住在吳家十天了,她還不知道這座豪宅有多「豪」,因為她還沒機會出去走一走。
透過窗戶,她可以看到窗外一望無際,有照顧得很漂亮的青色草皮和花團錦簇的花園,還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由此可知,這座宅子真的很大。
「還沒。」吳子冕輕輕撥開她額際的發絲,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額心。「現在才凌晨五點,我很想再讓你多睡一會兒,但你必須起床了,因為你要跟我出去。」
她揚起了羽睫。「去哪里?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他是個工作狂,不,應該說是個對工作很認真,很一絲不苟的人。
當他不再扮演小弟之後,她發現真正的他跟過去在頂鶴當小弟的他其實截然不同。
當小弟時,他偽裝得玩世不恭,雖然舉止仍透著他本性的冷傲,但整體來說是吊兒郎當的,有時甚至還會壞壞的對她笑。
但是真正的他是一個做事和個性都非常嚴謹的人,相當沉得住氣,就是所謂的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出手的那種人。
反正不管他的個性為何,都已經無所謂了,她愛他,就算他不是少東,仍是個小弟,她依然愛他……不,不能這麼說,她根本就是在他當小弟之時就已經愛上他了。
梳洗過後,他們沒吃早餐就出門,整座宅邸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還在睡夢中。
她忽然覺得很幸福,這種只有他們兩個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過來。」
他忽然將她拉進懷里,低首找到她冰涼的嘴唇,深深的吻了她。
外頭,天色微亮,氣溫有點冷,走出宅邸之後,姝妤拉緊外套,他緊緊環住她的肩。
上了車,他立即發動車子,將暖氣打開。
「對我們而言,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他從置物櫃里取出一個方型盒子打開,里頭是一只炫目耀眼的鑽戒。
「這是——」她並沒有贊嘆鑽戒的華美奪目,畢竟這些珠寶首飾對她而言已經司空見慣。
她只是不解他怎麼會在清晨五點把她拉出來,然後在車上給她看一只鑽戒?
「嫁給我。」他的雙眸深情而渴望的凝視著她。「我知道太簡陋了,沒有花也沒有燭光晚餐,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的求婚。」
姝妤心髒咚的一跳,意外不已。
他這麼早把她帶出來,竟然是為了跟她求婚?
天啊!他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她的來歷就向她求婚了!
她應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因為他絕不是為了她的財富而向她求婚,她可以確定他愛的是她這個人,就算她只是個服務生,他仍然愛她!
可是她呢?她有什麼能力回報他的愛?
她跟別人訂婚了,已是別人的未婚妻,而他家境富裕,這又偏偏是爺爺最忌諱的一點,她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父母雙亡,還有一個爺爺要照顧,往後你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我會照顧你爺爺,讓他老人家享清福,所以你不必擔心這一點,也不必認為你會帶給我負擔,以後你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你有我。」
「阿冕……」她可以說她很感動嗎?他的一席話真的讓她很感動,他竟然一點也不嫌棄她那服務生的身份。
「你還沒給我答案。」原來向心愛的女人求婚是這種心情,原來素來以冷靜馳名的他也有沒把握的時候,例如——現在。
姝妤看著他,眼光很復雜。
如果她孤注一擲,答應他的求婚呢?
有人說,危機就是轉機,或許她的轉機就在這里,如果她不跨出這一步,她的幸福就會從手中溜走,如果她不要幸福飛掉,她要留在心愛的男人身邊,那麼就得冒險一次。
等到木已成舟,就算爺爺再怎麼不滿意他,也只能看在她的份上接受他,而旻曄哥也不必被逼著跟她結婚了。
這……似乎是可行的方法,好!她決定冒一次險!
她毅然決然的點了點頭。「我願意!」
抱歉,阿冕,關于我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等結了婚,我就能向爺爺證明你不是個貪圖我們赫連家財產的人,到時我一定會對你坦白的!
「謝謝你!」他立即為她戴上戒指,湊到她唇邊,在吻她之前輕聲說︰「我愛你!」
他必須盡快跟她結婚,昨天他父親的「寬宏大量」令他的警覺提升到最高點,那代表著他父親又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他很清楚父親的作風,通常都是斬草除根的,所以他會把姝妤弄不見,不管用什麼手段,姝妤將在最短時間內消失在他的視線里,而且他會永遠找不到她。
他不會懷疑父親的為人就是那麼狠辣,因為自從進入集團之後,他也用同樣的方法在做事。
現在他還是他,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他深愛的女人,他一樣會對公司盡心盡力,但同樣要保護他的女人。
他的這點堅持,父母將很快就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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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妤坐在婚紗公司的貴賓造型室里,任由發型師在她頭發上吹吹整整,彩妝師在她臉上涂涂抹抹,美容師在她手指上做水晶指甲。
天啊,她真的感覺如在夢中,因為阿冕不但向她求了婚,而且她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就是他們結婚的日子!這真的很瘋狂!
他說他的朋友已經幫他連絡了教堂,神父已經到了,也已經訂好了喜宴——雖然只有兩桌。
總之,她不相信也不行,因為她的婚紗就在一旁,待會兒就要換上。
他們真的十點就要去教堂結婚了嗎?
他沒有告訴她明確的理由,只含糊地說,因為他爸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而他擔心他父親會耍手段逼他們分手,所以先下手為強。
他父親會耍什麼手段逼他們分手?他為什麼會這麼擔心?擔心得連夜策劃了這麼倉卒的婚禮?
她心中有無數疑問,但她沒有追根究柢,也選擇相信他。
她相信他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這段時間累積的感情足夠令她信任他,既然她決定賭一賭,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他,那只要跟著他的腳步就行了,這是為人妻最基本的信賴不是嗎?
至于他爸媽不喜歡她的這個問題,她相信是可以克服的,只要以後她對他們多用點心不就行了嗎?她絕對不會讓他夾在中間難做人的。
「好了。」
听到彩妝師嘴里說出這兩個字,姝妤不由得松了口氣,因為她已經在這張椅子上坐了兩個小時了,真的真的很想起來走一走。
「可以走了嗎?」子冕走了進來,換上畢挺西裝的他,份外英挺迫人。
「很抱歉弄了這麼久。」彩妝師解釋,「因為要蓋掉新娘子臉上和手上的傷,所以多費了一點時間。」
「很謝謝你們的幫忙。」致謝後,他走向姝妤。
看到她的剎那,他明顯眼楮一亮,眼里寫著驚艷。
姝妤羞澀的看著他,臉紅心跳。
他緩緩走向她,在她身前停住,輕輕執起她的下巴。
室內多余的人識趣地退了出去,沉醉中的兩人眼里只有彼此,根本不知道另外三個人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姝妤,你真的好美。」他將她帶進懷里,唇熾熱的捕捉到她的,兩個人深情擁吻。
好一會兒,他們靜靜的擁抱著,直到有人來叩門。
「冕少,該出發去教堂了。」是他的心月復尚偉。
「知道了。」他低首看著她的唇,口紅都被他吻掉了。「看來你要再補妝一下了。」
「如果育菱姐知道我今天結婚的話,一定會很想來看看我。」補著口紅,她若有所憾地說。
不能告訴她爺爺以及赫連家的親友們,育菱姐是唯一能參加她婚禮的朋友。
他看著鏡里的她,微微一笑。「我已經通知她了。」
姝妤驚喜地轉身看著他。「真的嗎?」
他笑著點頭。
她感動地走向他,投入他懷中,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謝謝你,替我想得那麼周到。」
他親密的摟住她的楚腰。「因為太匆促了,我很抱歉無法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我大哥的婚禮很盛大,比較之下,你一定會覺得很委屈。」
姝妤搖搖頭。「我不想要盛大的婚禮,形式對我並不重要,如果跟一個不愛的人結婚,再盛大的排場也沒有用。」
她這是有感而發,訂婚時,她身上的首飾和婚紗就高達五千多萬,但她一點都不開心,旻曄哥也一樣。
「等我爸媽接受你之後,我再補償你,到時再舉行一次婚禮。」他明白她不是個虛榮的女孩,她不在意,但他在意。
她的日子過得很辛苦,他想給她最好的,身為老公,如果連一個像樣的婚禮也不能給心愛的女人,那就不配說愛她這兩個字。
「舉行婚禮就不必了,我們去拍婚紗照。」仰著小臉看著他,姝妤興致勃勃的提議,眼里流動著光采。
他低頭瞧著她。「你想拍婚紗照?」她的心願好小,不要珠寶名品,而是只要拍婚紗照就滿足了。
「因為你拍婚紗照一定很帥。」她已經迫不及待的在腦海里想像他們在婚紗照里要擺什麼姿勢了,她想在楓林里面拍,也想到海邊拍……她是不是太貪心啦?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吧!」他溫柔的凝睇她,好看的薄唇微微一笑。「你拍婚紗照一定很美,老婆。」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你叫我……老婆?」
好陌生的稱呼,但是——好幸福哦!
被他叫老婆的感覺好幸福,她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要跟相愛的人結婚,不要跟沒有感情的人結婚!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傳來。「冕少——」尚偉想要催促,又不敢太冒犯。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冕少凌晨三點打電話把他挖起來,派給他一堆工作,張元和高建君也同樣接到他的電話,同樣被指派了一堆工作。
他們被叫起來的原因都一樣——冕少要結婚了!
真的是有夠驚嚇的,冕少要跟他隱身在日本料理店當小弟時認識的女孩結婚,一個服務生,毫無背景可言,而且听說還被公司的方董事打得半死。
他們很納悶,因為不久前,他們幾個還在替冕少調查亞洲百大富豪家里還有哪些沒出嫁的千金。
他們以為他一定會選一個最夯的美嬌娘來跟冠少、堂少、皇少一決高下,沒想到他卻挑了一個最不起眼,顯然對他毫無幫助的女人。
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能令他們冕少失去理智決定娶她?他們幾個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原因。
前途堪慮啊,他們真的很替冕少擔心,只但願血濃于水,主席總裁再怎麼不高興,也會替自己兒子留條後路,不會從此把他打入冷宮,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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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妤緊張的躺在大床上,背僵硬得像塊木板。
這里是飯店,子冕說在飯店住一晚再回去,也就是說,他的父母家人明天才會知道他們結婚了。
他在洗澡,而她已經洗好了,躺在超級舒適的大床上,兩邊還垂掛著浪漫的白紗,花瓶里插著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室內的燈光很幽柔,點燃的香精蠟燭散發著迷人的幽香。
她已經躺了二十分鐘,但還是睡不著,她還沒適應兩人已是夫妻的事實,也還不適應待會兒要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
今晚他們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嗎?
初夜是不是會很痛?
她一點經驗都沒有,如果她痛得叫出聲怎麼辦?那樣會不會很糗?
她真的應該多吸收點這方面的知識才對,唉……
開門聲令她渾身震動了一下,他出來了。
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四肢連動也不敢亂動,緊緊閉著眼楮,用耳朵感受他的動靜,微妙的緊張氣氛拉緊她全身的細胞。
他倒了杯開水喝,他查看著手機,他關掉了手機……驀然間,他上床了。
屬于他的另一半床墊立即微陷下去,一具溫暖身軀將她納入懷中,她的心猛然一陣悸動,他溫熱的雙唇已經找到她的唇,迅速吻住了她。
大嫂盼婕目前沒有喜訊,懷孕是她唯一能勝出的籌碼。
雖然讓她這麼年輕就做媽媽,對她感到很抱歉,但這能保護她,一個新生命的形成會對他父母造成沖擊,他十分了解這一點,因為他爸爸非常重視血源,縱使在外面有許多情婦,也不曾跟那些情婦生下孩子。
孕育一個孩子不簡單,應付他父母也不簡單,未來她將會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