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趙希唯推薦一個朋友來幫我們反收購?」念完上司今日的行程表後,荊曉晨忽地加上一句。
「是啊。」紀禮哲停下簽公文的動作,執筆一嘆,「就是跟他一起創立亞唯顧問的另一個合伙人,葉亞菲。」
「葉亞菲?是女的嗎?」
「一個不折不扣的凶女人。」紀禮哲蹙眉,「我跟她見過幾次面,每次都被她給氣得要命。」
「你會發脾氣?」荊曉晨忍不住驚愕,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因為脾氣太好,行事作風太溫和,還私下被翔鷹幾個鷹派老臣譏為和平鴿呢。
「拜托,我可不是聖人。」紀禮哲翻翻白眼,「再說,那個女人絕對有逼瘋聖人的能耐。」
「看來你跟她不對盤。」荊曉晨微笑,「確定要請她來嗎?」
「沒辦法,這女人凶歸凶,本領還是挺高的。」他悶悶地說。
「……對不起。」她忽地說道。
「干嘛道歉?」他不解。
因為翔鷹會成為譚氏收購的目標,其實都是因為她,是她惹來譚昱的……
她想,十分抱歉地望著好友,卻無法解釋。
可他卻似乎懂了,深深望她一眼,匆地開口,「曉晨,你跟譚昱是怎麼回事?」
「我?」突如其來的問題驚怔了荊曉晨。
「別這麼驚訝的樣子,身為翔鷹總裁,我多少也有幾個眼線吧。」紀禮哲捧起咖啡杯,在手中玩轉著,語調刻意輕松,「是品甜告訴我的,她的消息來自魏元朗。你應該知道吧?魏元朗跟譚昱是好朋友。」
不,她一點也不知道。
「他們認識?」
「你不知道?」他有些驚訝,「他們倆是高中同學啊,一起練劍道的,听說交情很好。」
他練劍道?
荊曉晨輕輕顰眉。看來,她對他的了解真的很少,事實上,她對他可以說根本不了解——
「我以為你們應該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紀禮哲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譚昱似乎……很喜歡你。」
是啊。而她根本不明白為什麼。
她微微苦笑,「其實我跟他不熟。」
「那他為什麼對你如此執著?甚至為了接近你決定收購翔鷹?」
「這個……我也不知道。」無奈的眸光瞥向好友,「把你跟翔鷹拖下水,我很抱歉。」
「別這麼說。」他比了個不必介意的手勢,頓了一頓,「譚昱忽然回美國,是你把他勸回去的嗎?」
「不,不是我。」關于這一點她也很驚訝,不知為何,在上回她與他沖突的隔天,他忽然閃電搭機返美。「不過,也許跟我有點關系吧。」
「怎麼回事?」
「他走前那天晚上,為了拒絕他,我請家聲扮演我的未婚夫。」她慢悠悠地解釋。然後,又跟他在家里起了一場爭執——不過,這一點她並不想告訴禮哲。
「錢家聲?」紀禮哲揚眉,「你什麼時候跟他交情這麼好了?」
「自從上回為了套情報跟他約會那時開始。」她淺淺一笑,「他其實是個不錯的男人。」
「是嗎?」他蹙眉,知道曉晨有難時求救的人竟不是他這個從大學就認識的好友,他不知怎地竟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看出他的異樣,荊曉晨連忙解釋,「我怕請你幫忙譚昱會更生氣,我不希望讓翔鷹的處境更加為難。」
「我懂。那麼,譚昱相信了?」
「他不信。」
「不信?」紀禮哲愕然,「不信他干嘛走?」
也許是她之後說的那些話,終于點醒他了吧。
想著,明眸一黯。
「他還會再回來嗎?」
「我不知道。」她語氣沉澀,「可我想譚昱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他也許……還會再回來的。」
紀禮哲深深望著她,「曉晨,難道你從不曾想過接受他?」
她聞言,一顫,「不,我……我已經累了。對婚姻,對愛情,我……不想再跟任何男人交往了。」
「那個該死的朱廷生!」他低咒一聲,眸中閃過激動。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很想海扁那家伙一頓了!
「別提他了吧。」
「可是曉晨,你不能因為那個男人就躲避感情一輩子!」紀禮哲為她不平,「他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也不是為了他這麼做的。主要是——」荊曉晨頓了頓,長聲嘆息,「我根本弄不懂譚昱在想什麼。」
「什麼意思?」
她沒有回答,垂落墨密的眼睫。
他望著她陷入深思的容顏,心中一動,正想說些什麼時,傳真機的鈴聲忽地響起,跟著,是一陣規律的吐紙聲。
紀禮哲飲了一口咖啡,轉過座椅面對傳真機,撕下寫滿黑字的白紙,他讀著,面色驀地一沉。
「怎麼了?」
他沒說話,好一會兒,才揚起銳亮的黑眸,「你說得沒錯,曉晨,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男人。」
「……他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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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氏投資買下了兩家法人投資者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權,再加上近期在股市掃進的百分之四,目前我們手上已握有翔鷹百分之十四的股份,以及四成的可轉債。」當譚昱再度出現在紀禮哲面前時,劈頭便是這麼一段話,「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望著神情冷峻的男人,紀禮哲跟著沉下臉,「那天你不是特地傳真通知我嗎?」
「我通知你,是給你時間有所準備。」譚昱冷冷扯唇,「我知道你請了葉亞菲當顧問。」
「你認識她?」
「我知道她。以前她在美國投資銀行工作時,參加過幾個反收購案,業界對她評價很不錯。」黑眸點亮嘲諷,「看來你希望她能讓翔鷹起死回生。」
「是又如何?」
「已經太遲了。」譚昱簡潔地說,「翔鷹發現得太晚,在這場游戲里我們已經佔了優勢。」
「哦?」紀禮哲強作鎮靜,淡淡揚眉。他知道太遲了,但他也知道絕不能在譚昱面前示弱,否則對方會更得寸進尺。「你想逼我談判,還是索性直接公開宣布收購?」
前者是談合並(Merge),兩者或者還有議價與合作空間,後者就純粹是惡意收購(Takeover)了,無論如何翔鷹不能屈服。
「談判也好,宣布收購也好,目前翔鷹都不是譚氏的對手。」
「你想怎樣?」
「我願意給翔鷹時間。」
「時間?」紀禮哲皺眉,懷疑自己听錯了,「上回你直接給我評估報告書,告訴我談判底線,現在又給我迎戰時間,譚昱,你是純粹瞧不起我們呢,還是真大方到對每一個談判對手都如此仁慈?」
「我當然不可能仁慈。」譚昱冷著眸,「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不祥的預感攀上紀禮哲心頭,他瞪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大概猜到他會要求什麼了。
「荊曉晨。」
果然!
紀禮哲一怒,驀地拍案站起,「你想做什麼?」
「讓曉晨同意跟我約會一個月,這一個月,她不能拒絕我的任何邀請。」
這是……什麼見鬼的提議?
怒火更熾,「你休想!譚昱,要我拿曉晨來交換翔鷹,絕不可能!」
「只要一個月。」相對于紀禮哲的激動,譚昱依然冷靜,「我願意多給翔鷹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你這個總裁不該拒絕。」
「你——」紀禮哲怒視他,「就算一天也不行!譚昱,不必給我時間了,要嘛就痛痛快快收購翔鷹。」
「你如此意氣用事,不怕整個翔鷹集團的員工跟著倒楣?」他淡淡嘲譫,「據我所知,翔鷹總共將近兩千名員工,我可無法保證在翔鷹被譚氏收購後,有多少人還能在這里討生活。」
他會毫不容情地整頓翔鷹!
領悟到譚昱的威脅後,原本在紀禮哲胸膛里熊熊燃燒的怒火逐漸熄滅,他逐漸冷靜下來。
為了翔鷹的員工,他必須冷靜……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動的,除了不希望曉晨拒絕我的約會,我不會違背她的意願對她做任何事。」
「這意思是……她不必跟你上床交換翔鷹的利益?」紀禮哲嘲諷。
「不必。」迎視他的眸光坦然,「如果她不願意,我不會踫她一下。」
「你——」驚訝堆上了紀禮哲心頭,他瞪著譚昱,不覺以另一種嶄新的眼光評估他。
他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看著他眸中忽隱忽現的輝芒,看著他微微怞動的下頷,目光再一落,看向他之前一直沒注意到他緊緊握住的雙拳……這男人其實並不像他表面上如此鎮靜,反而似乎有些緊張……
他在緊張。
想著,紀禮哲緊聚的眉頭驀地一松,方才的惱怒與激憤此刻已消逸無蹤,取而代之的,竟是對談判對手的淡淡同情。
他其實……是在下一個賭注,一個對他而言,也許是最後希望的賭注。
他真的這麼愛曉晨嗎?愛得如此深刻而……絕望?
「你希望我請曉晨幫忙?」
「是的。如果你要求她救翔鷹,我相信她不會拒絕。」
他懂了。這男人不是太狂,也不是太傲,他只是愛曉晨愛得發瘋,所以才會提出這近似瘋狂的交換條件。
「我不會‘要求’她的。」他靜靜說道,「我只會告訴她你提出這樣的條件,答不答應全在她。」
「我明白。」譚昱點頭,湛眸深不見底,他望著他,嘴唇微微開啟,似乎掙扎著想說些什麼。
他該不會想道謝吧?
想著,紀禮哲不覺微微一笑。
認出他唇畔的笑痕,譚昱仿佛有些狼狽,「一個月!」粗魯地拋下一句後,他立即轉身離去。
直到挺拔的背影完全淡去後,微笑方斂。
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把這件事婉轉地告訴曉晨……
嘆息逸出了紀禮哲好看的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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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朵紫玫瑰拉開了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序幕。
當行政部門兩位小妹從送花小弟手中接過花,一路辛苦地合力捧上翔鷹大樓最高層時,一路上不知惹來多少艷羨目光。
所有人紛紛探听送花的對象,一听是優雅美麗的翔鷹之花時,女人眼中亮起嫉妒,男人眼中閃過懊惱,不約而同跺了跺腳。
接著,開始打探出手闊綽的送花人。
「不知道啊,小弟只告訴我是一個長相挺酷的男人。」小妹聳了聳肩,留給眾人一團解不開的迷惑。
可荊曉晨卻心知肚明,當那束巨大的捧花擱上她辦公桌時,她不必問也知道送花人是誰。
肯定是譚昱。
打發走兩位好奇的小妹後,她從玫瑰間怞出一張小卡,打開。
卡片上,蒼拔勁厚的一行字——
下班後我來接你。
譚昱
望著好看的中文字,荊曉晨不禁輕輕嘆息,當窗外的天空也染上了紫玫瑰色時,一輛銀色跑車同時在翔鷹大樓前停定。
在好奇者的殷殷注視下,荊曉晨上了譚昱的車。
「謝謝……你的花。」
「喜歡嗎?」
「嗯。」紫色玫瑰一向是她的鐘愛,對她的喜好他打听得很清楚。
他深深望著她,眸光緩緩梭巡過她一身雅致的米黃連身裙,然後回到頸上一方飄逸的玫瑰色絲巾。
「你今天很漂亮。」他由衷地贊賞。
她顫了一下,不安于他熾熱的眸光,「你別……誤會,我可沒為了你特別打扮。」
「我知道。」他淡扯嘴角,「你一向如此打扮。」清柔飄雅,她的裝扮與她的氣質總是相得益彰。頓了一頓,他又說道︰「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壓抑的嗓音似乎有些激動,她驀地揚眸,仔細睇他。
他看來十分高興,就算表面上拚命克制,依然掩不去眸中淡淡的喜悅神采。
她心一動,「你以為我會不來嗎?」
他沒立刻回答,良久,斂下眸,「剛才在這里等你的時候,我忍不住有點擔心。」
「你——」她呼吸一屏,覺得很不容易把持有意疏遠的心,「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條件,就會履行的。」
刻意冷淡的宣稱令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他深深吸氣,「你也放心,我只是要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跟你約會,不會……強迫你做別的事。」
「……我真不明白你為何對我如此執著。」她嘆息。
他忽地揚眸,深深的看她。
意味深長的眸光看得她心跳加速,「譚昱,難道我那天晚上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我懂。」他別過頭,「所以我決定重來,你就當我是個剛剛認識的追求者吧。」
「用這種方式?」她忍不住譏刺。
俊容滾過暗影,「我只是要求一個機會,一個追求你的機會。我特地回美國請了一個月的假,就是為了留在台灣專心追求你。曉晨,只要一個月時問,如果這個月仍然不能改變你對我的觀感,那我會——」他咬著牙,「不再打擾你,還你清靜。」
她說不出話來,怔怔望著他,心跳似乎也在這一瞬停止。
「只要一個月。」他啞聲道,「一個月。」語畢,他忽地發動引擎。
跑車向著遠方落日疾馳。
心跳許久之後才恢復了正常的韻律。她咬住下唇,悄悄自羽睫下偷窺他端正凝肅的瞼,「我們……要去哪兒?」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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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來到淡水,穿過一波波在黃昏中優閑漫步的人潮,來到停著一排排白色游艇的碼頭。
沭浴在落日余暉里,游艇順著海波溫暖而愜意地起伏。
她轉過驚愕的容顏,「你要帶我出海?」
「嗯。」他微笑,「我租了艘游艇。」
「你會駕駛嗎?」
「當然,我有國際駕照。」
他會駕駛游艇?要帶著她在晚霞映照下出海?
他們會在海上看著月亮升起,共同細數天上繁星,而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除了遠遠的孤帆船影外,只有他們兩個。
只有他們倆……
不行!這樣的活動太浪漫,也太親昵了,她暫時還沒心理準備。
他只需啞聲說幾句話便能讓她心旌動搖,她簡直不敢想像與他出海的結果是什麼……
「我不……不去。」她訥訥地說。
「為什麼?」湛眸含笑,「不信任我的駕駛技術嗎?」
「不,不是,只是不想出海——」
「怕跟我單獨相處?」他突然領悟她的疑慮,眸光一淡。
「不,也不是……」
「你不相信我的保證?」他瞪著她,有一絲惱怒。
「不,不是。」她退後一步,慌亂地找著借口,「我會……我會暈船。」
「暈船?」他擰眉。
見他似乎相信了她的解釋,她連忙更進一步,「對,我會暈船,所以不能出海。」
「我明白了。對不起,我沒想到。」
坦率的道歉令她心一扯,望著他自責的臉孔,她胸口漫開比他更多的自責。
對不起,譚昱,我騙了你。
「那麼,我們該去哪里?」他爬梳頭發,看來有些困擾,「我本來安排人送外賣到船上,現在看來也吃不成了。」
「沒關系,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
「哪里?」
「嗄?」
望見她錯愕的表情,他咬了下牙,「對不起,應該由我來安排這些,不過我好不容易才想到帶你出海,沒想到你不行——」
「譚昱?」他尷尬的神情讓她張大了眸,細細睇他,「你該不會為了安排約會的節目煩惱了很久吧?」
「我——」他別過眼,「我沒什麼這方面的經驗,我……很少跟女人約會,也不需刻意安排什麼。」
她听了,眉毛彎彎,笑弧也彎彎。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你想到去哪家餐廳了嗎?」他看來竟似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里。」她笑著指了指四周,「你不知道嗎?淡水的小吃很棒的。」
小吃?
譚昱俊眉一蹙,剎那間有些愕然。可荊曉晨沒給他猶豫的時間,逕自比了個手勢要他跟她走。
于是,熙熙攘攘的淡水街頭,出現了一幅奇景。一個西裝筆挺的酷Man跟一個氣質高雅的OL,肩並肩逛起淡水老街來。
吃了蚵仔煎,又叫了魚丸湯,換了一攤吃皮Q肉女敕的彰化肉圓,又嘗了味道鮮美的基隆天婦羅。
然後,明明肚子已經飽了,卻抵不住香氣的誘惑,一人拿了一串烤香腸,邊走邊吃。
啃著油酥好吃的香腸時,譚昱才乍然憶起,自己原來已經有那麼多年不曾嘗過台灣小吃了。
「我很久沒吃這些了。」他又咬了一口香腸,「真好吃。」
「好吃吧?」她眨眨眼,揚起一陣悠揚好听的笑聲,「其實何必去什麼高級餐廳,台灣的小吃可不輸任何國家的料理呢。」
「是啊。」他點頭同意,可在滿足之余,也不禁微微遺憾。
「怎麼啦?」她察覺到他的異樣。
他回眸,眼神流過難以言喻的復雜,
這些年來他拚命賺錢,努力讓自己爬上頂峰,為的是帶她上最好的餐廳,過最好的生活,而她居然寧可要淡水街頭的小吃?
「譚昱,」她被他看得心跳急促,慌亂地想轉開話題,「听說你跟魏元朗是高中同學?」
「嗯。元朗跟我都是劍道社的。」他微笑,提起好友,一向冷銳的黑眸緩緩浮起懷念的薄霧。
望著他柔和的神情,她不禁也微笑了,「看來你跟他很要好。」
「剛開始時,其實是互看不順眼的。他嫌我太冷,我又看不慣他對每一個人都好,有一次,還拿劍狠狠打了一架。」
「真的?誰贏了?」
「誰都沒贏,兩敗俱傷。」譚昱低低地笑,頓了頓,「只不過我去了美國後,劍術就不行了,再跟他比,只有甘拜下風。」
「哦?」她正想說些什麼,卻忽地被路人絆了一下。
他連忙展臂扶住她搖晃的身軀,「沒事吧?」
「沒……沒事。」她臉頰微微發燒,不知怎地,意外依偎在他堅硬的臂彎里,她竟有些心悸。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站直身子,卻驀地墜入他溫柔似海的深眸。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其實也剛跟元朗比完劍。」
「第一次見到我?」她一愣,「不是在我爺爺辦公室嗎?」
「不,是在學校。那時候,一群同學正幫你慶生。」
慶生?
她想起來了,那是她二十歲生日。
「我到現在還記得,你捧著蛋糕說的那番話。」
「我說什麼?」
「你說,」他深深望著她,「吃蛋糕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尤其跟自己所愛的人一起。」
「啊,我這麼說嗎?」他深邃的眸光燙得她全身發熱,不覺加快了行進的步伐。
二十歲生日,他第一次看到她,難道便是那一眼,就令他一見鐘情了嗎?
不,不可能,他不該是那麼容易動情的人。
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非得到她不可呢?
荊曉晨想著,神情倉皇,眸光迷亂。
仿佛看出了她惶惑不安的心情,譚昱主動開口,「你記得你幫我圍上圍巾那一天嗎?」
「圍圍巾?」她驀地停下步履,揚首睇他。
「有一天,我在躁場坐著,你跑過來說要把圍巾借給我。」
「嗯。」她當然記得。那天,她遠遠地望見他看來孤獨寂寞的身影,不知怎地升起一股沖動,也不及多想就匆匆奔向他了。
「也許你跟元朗一樣,習慣性地對每個人都好,但對我而言,卻是難得擁有的溫暖。」他啞著嗓音,「從小,我便習慣一個人,不依賴別人,也不妄想從別人身上得到關愛,因為我明白,自己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專注凝望她的眸中,有著感激,有著惆悵,有著寂寞,還夾雜著某種令她喘不過來的濃郁情感。
「……我想得到幸福,想有個人專屬于我,想有人……愛我——」
所以才近乎偏執地想得到她嗎?
心痛得她無法呼吸……
「你願意陪我回去看看嗎?」
「回哪里?」
「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