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了,變了許多。
雖然,仍舊是那張冷淡臉孔,但那畢竟是注冊商標,要有多大改變本就很難,但,主要的,不在表情變化,而是他的態度。
真的,他變了好多,少了以往的不耐煩,多了鮮少有過的耐心,那讓她覺得受寵若驚。
而且,更令人開心的,是他自願擔任司機,主動接送她上下班。
原本,他是不想她工作,想她辭掉這份差事,可她說她並不想辭職,因為不想再做溫室花朵,也想試試自己有多少能力,反正,她就是拒絕他的命令。
結果,很神奇的,他並沒有生氣,反倒默許了她,甚至,還答應親自接送她。
然後,一天、兩天過去,已經第三天了,也是他銷假的第一天,他依然維持著改變,這讓她很高興,真的,她好高興,她喜歡他的改變,喜歡他對自己這樣好。
傻氣?太容易滿足?呵,是啊,她是這樣。
或許,對許多人而言,這「好」只是輕微,稱不上溫柔體貼,也不夠柔情蜜意,但,又如何?她不在乎,她已經滿足。
如果,有人懂得她的等待、明白她的期盼,自然會知道為什麼僅僅只是這樣,她卻像是得到全世界最美麗的幸福一般。
「可真讓人羨慕,不是?」
「呃?」突然,一陣酸言酸語傳來,打斷了芮夏蓮的喜悅。
「我接送不行,他接送就可以?果然,喜歡跟不喜歡,是有著很大差別。」走出藏身處,方子程冷言嘲諷。
這溫馨接送情,他已連看好些天,而且愈看愈火!
為什麼?為什麼他付出那麼多,幸福卻不是他擁有?又為什麼他愛她那麼多,她卻一絲一毫都不在意!?
他恨!真的,他很恨!她愈是幸福、愈是快樂、愈是開心,他就愈足無法原諒她!
「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嘆了口氣,收起笑顏,芮夏蓮嚴肅的說。
「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怎麼說話?我可是被傷害到的那一方,你總不會還要我大方祝福吧?」揚唇,他輕笑,話里滿是諷刺。
「你祝不祝福,我不在意也不在乎,只希望你別再這樣了。」接連幾天,他都是這態度,而她已經受夠。
「別這樣?那你想我怎樣?啊?說啊,你要我怎樣?」霍地,他欺近她,怒抓她的手。
「你別踫我!」甩開他,她退離一大步,保持安全距離。「方子程,我一直當你是朋友,也希望能持續下去,但你若再不改變態度,只會讓我避之唯恐不及。」
「朋友?我該死的從不想只是朋友!」怒紅眼,握緊拳,他怒吼。
「我已經說過了,能給的就這麼多。抱歉,不跟你多說,我要先上樓了。」
突然,見遠方幾道熟悉身影走來,是基金會的前輩同事們,于是芮夏蓮趕緊結束話題,因為並不想要演戲給眾人看。
雖然,多多少少,大家都看出不對勁,但,並沒有人知道實情。
所以,她不想再跟他繼續爭執,因為不想所有人都知道這事。畢竟,這種事要端上台面,對她對他都沒有好處,只會讓彼此都難堪,她這樣也算是為他想。
然而,她的小小體貼,方子程卻感受不到。
見她轉身就走,如此決絕無情,他心頭更加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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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時,不遠處的另個角落,Rose正隱身在其中。
所以,方才那一幕、那對話,她全都看見也听見了,然後,緩緩地,她笑了,很是得意。
終于,她終于找到了方法,知道要怎麼對付那女人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不枉她每天都辛苦跟蹤,今天總算讓她抓到了機會!就是那男人。
要利用人家,就得先查清底!于是Rose掏出手機,快速撥出一組號碼——
「第一征信,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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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三十分,下班時間到,芮夏蓮拿了東西,禮貌性道了再見,便急忙忙打卡走人。
為什麼走得這麼急?一來,是有人在等;二來,是心情很不好。所以,她早早就收好東西,等著時間到。
終于,來到大樓外,看見了他之後,心情才稍稍好轉。
「城哥。」微微笑,收起壞心情,她坐進他車里。
「嗯。」一如往常,邊城點頭回應,沒什麼變化的冷淡表情,是他的正字標記。
「謝謝你。」坐好位子,扣上安全帶,她再一次道謝。
「嗯。」他點頭接收。
放開手煞車,踩下油門,車往前行,他才說著︰「我公司里還有點事,你要先回家還是跟著我?」
「你?」听見他說的話,芮夏蓮覺得好抱歉。「城哥,對不起。」
「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什麼?」皺了皺眉,睞她一眼,邊城納悶。
「明知道你很忙,我不該麻煩你的。」低下頭,她懺侮。「其實,你要真的忙,就別來接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真的不用這麼麻煩。」
「誰說你麻煩了?」撇唇,他不悅。
「我、我自己覺得。」
「無聊。」忍不住,他斥她。「我沒覺得就好,你少在那多想。」
「真的嗎?你不覺得?」偷偷抬眼,她看他。
「快說!回家?跟我?二選一。」懶得回她,他跳回話題。
「我……」眨眨眼,怯怯看他,她吞吐著。
「我什麼?說!」橫她一眼,再看回前方,他沉聲喝令。
「可以,我可以跟著你嗎?」其實,她不想跟他分開,可怕他會覺得礙事。
「有什麼不可以?」要是不可以的話,他哪還會讓她選擇?她啊,真是蠢得可以!不過,蠢得很可愛,蠢得讓他很喜歡……嗯哼?喜歡?
怔了怔,邊城有些驚訝,因為那兩個字。
以往,他從沒用過這詞,不管對人、事或物,他都是一貫冷冷淡淡,沒想到卻對她用上了?果然,他不正常,被她影響的。
唇線輕揚,他微微笑,笑出好心情。
「城哥,你該多笑的。」他的笑,她看見了,也跟著笑了。
近來,她偶爾會看見他這樣笑,輕輕、淺淺、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心情很好很好,而這也是她最喜歡他的改變之一。
「嗯哼?」
「真的,你笑起來很好看,而且……」
「而且?」挑挑眉,看她一眼,他等著後文。
「呃,嗯,比較不嚴肅。」
其實,是嚇人。但,雖然他最近對她還不錯,可也沒不錯到讓她能撒野,所以不好听的話還是放心底就奸。
「嚴肅沒什麼不好,做人就是要嚴謹些。」他向來奉守這信條。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
「但?」
「沒有,沒什麼。」算了,還是別說的好,她不想惹他生氣。
「嗯?」紅燈,他停了車,側過身看她。「把話說完。」
「沒有啦,沒話。」她搖頭。
「快說。」他不放過她,堅持要知道。
「你、-,就沒話嘛。」討厭,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說!」扣住她下顎,他用眼威逼。
「好嘛好嘛,不要瞪了啦,我說就是了……」最怕他瞪人了。「嚴肅過了頭,是很嚇人的。」
「就這樣?你就要說這個?」一個白眼賞去,邊城坐回身。
「嗯,就這樣。」沒了利眼逼迫,芮夏蓮松了口氣。「城哥,你不會生我氣吧?」
「氣什麼?」剛巧,綠燈了,他放開煞車換踩油門。
「我說你嚇人……」她小小聲說。
「沒什麼好氣的。」是事實,就不怕人說。
「真的嗎?你不氣我?」太好了,他對她真是愈來愈仁慈。
「說了不氣就不氣,你別再一直問,這樣很煩。」她這個毛病該改一改,他不喜歡一再被質疑。
「哦,好。」立刻,馬上,她乖乖听話。
反正啊,他看來真的不像在生氣,那就當他是真的不氣她。
呵呵,真好,他現在好少對她生氣,對她真的愈來愈好了呢,嘿嘿……愈想,心情愈好,之前的不愉快,同事們的不停追問,方子程的無聊怨恨,那些讓她心煩的事,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啊,是她的開心果,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什麼不高興不快樂,統統都能全部遺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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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前方座車,方子程一路緊緊跟隨,好幾次有沖動想狠狠撞上,但一想起她也坐在那台車上,他就是怎麼也下不了手。
多傻!她不愛他,也不在乎他,她心里只有別人,他卻還是放不下她。
對她狠不下心,又不甘願走開,他只好繼續跟著,等待著機會到來,只要等到剩那個男人時,他一定、絕對不會再心軟!
所以,方子程等著,靜靜的等待著。
于是,當他們進入一處辦公大樓停車場時,他就在停車場的出口處耐心等待。
一個半小時後,當他們再出現後,他又再繼續跟隨,只為等一個機會。
終于,他快要等到了,因為她家已經到了,他只要等那男人出來,等他出來就可以報仇了。
只是,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小時過去……他愈等愈心浮氣躁。
為什麼?他們在做什麼?那男人進去那麼久還不出來,他們該死的到底是在干些什麼!?
愈想愈火,方于程多想開車沖進去,但……不行,黑色大門擋在那,他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推開車門,他惱怒下車,不停來回走著,心情很煩躁郁悶。
「喂。」
突然,一道女聲傳來,方子程怔了怔,旋即轉頭尋找,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名陌生的金發女子。
「你叫我?」眯起眼,方子程冷冷看她。
這女人,依一般世俗眼光來看,是很多男人喜歡的那款。傲人的身材、精致妝點過的美貌,她的確是能輕易引來一堆男人垂涎,但,絕不包含他。
從來,他最討厭這種妝點過分的美貌,更討厭她那身低俗到下流的清涼穿著!
「這里就你跟我,不叫你叫誰?」睞他一眼,Rose嗤笑。
「我不認識你,對你也沒興趣。」她很嗆,方子程也不客氣。
「笑死人了!講那什麼笑話?我對你可也沒興趣!」拜托!那文文弱弱的瘦模樣,一看就知道很不耐「用」,她哪會對他有什麼興趣?
「那你叫我做什麼?非親非故,半路亂喊人,你有神經病嗎?」正好,他一肚子火,拿她來開刀。
「喂喂喂,嘴巴放干淨點,我只是來告訴你,別在那兒傻等了。」為什麼知道他在等人?嘿,嘿嘿,因為她剛就跟在他後頭啊!
「等?誰說我在等了?我沒在等什麼!」橫去一眼,他冷瞪她。
「是嗎?你不是在等他們出來?別騙了啦,要不是的話,干嘛一路跟著他們?」沒讓他有機會說話,她就又接著說︰「告訴你,他們就住這兒,你要是想等人出來,恐怕是得等到天亮了……」
「你說什麼?」突然,發了瘋似的,他跑向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很使力很用勁。
「哎喲,痛痛痛,你做什麼啊?放手、快放開,我手要給你弄斷了!」拍著他的手,Rose尖叫著。
「閉嘴!」惡狠狠的,他吼著她,手勁沒松。「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他們』就住這兒?」
「你呆子啊?這麼簡單的中文都听下懂,我要不要干脆用英文跟你說?」豬腦袋!被捏得很疼,Rose火氣也很大。
「你該死的能不能別耍嘴皮?快說清楚啊!為什麼說『他們』就住這兒?」他很急,急著想听她解釋清楚。
「這里就是邊城他家,他們當然住這里!」這男人真的有夠白痴,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懂!
「怎麼會?這里明明是夏蓮她家,怎麼會變成是那男人……」突然,晴天霹靂,方子程懂了,夏蓮的家也是那男人的家,他們……
「原來、他們原來住在一起!?」
「很呆耶你,現在才想到?」趁他震驚,Rose怞回手,趕緊跑遠遠,怕他又動手動腳。
「怎麼可以!她怎麼能這樣對我!?」她竟然那樣不愛惜自己,竟然那樣糟蹋自己?
從來,他認定她是最完美的女人,她是如此恬靜、優雅、溫婉又純白無瑕,她怎麼能這樣毀損自己的純潔!?
「喂!你是真的很愛她,對不對?」瞧他那痛不欲生的模樣,Rose愈看就愈覺得開心,因為這樣會很好煽動。
「……」沒回話,他怒瞪她。
「-,其實啊,想想她也很可憐啦,父母七早八早就死了,只剩她跟一個姊姊而已,兩個年紀小小的孤女,實在也沒辦法跟命運抗衡,只好乖乖認命做童養媳了,唉,可憐哦。」不錯吧,她的台灣文化,學得還蠻精深的,連「童養媳」都懂呢!
「什麼!?」她那麼一說,方子程火沒了,只有滿滿錯愕。
童養媳?那不是很悲慘嗎?這……難不成她不說,其實是為這原因,其實只是過度自悲?而,她說愛那男人,其實只是不得不這麼說,因為她根本不能離開他?
突然間,一股希望之火再燃,他為她的身世感到心疼。
「知道嗎?我覺得你真該救她月兌離苦海,做人家的童養媳已經夠悲情了,還跟到像邊城那樣壞的男人,-,真的是可憐哦。你看,像我跟了他那麼多個年頭,到頭來覺得沒味不想要了,就狠狠一腳把我給踢了開來,知道他有多沒心沒肝沒肺嗎?邊城真的是全世界最壞的男人了……」拉拉雜雜,Rose說了一大堆不實謊言,就只為了要把這團火給愈煽愈旺。
「你說真的?他真會這樣對她?」愈听,方子程愈心驚。
「騙你做什麼?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Rose故作哀怨,再道︰「不過,她是會比我更慘吧?-,童養媳啊,就算被欺凌,也是只能淚往肚里吞吧?而且,就算她想走也是走不開的,畢竟是被人家給『買斷』了啊……」
「那、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做?」
「這樣吧,就當是為我自己報仇,也當是為了幫你跟她,我們就……」嘿嘿,果然,笨魚兒上鉤了。
「這、這樣好嗎?」听完Rose的作法,方子程大驚。
「你不想救她月兌離苦海?不想她擺月兌可憐童養媳身世?你想要讓她跟我有相同下場嗎?」
「不!我不要!」
「那就別猶豫不決了!明天,趁你們午休時間,想辦法把人帶出來,我們就能執行計畫了……」
「那,好吧,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