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怔愣住,好一會兒之後,大腦才理解了張輪的話。
「搞什麼東西啊!」她倏地怒吼。「柳兆宣為什麼會和那個臭女人搞在一起?!他不是最好面子的嗎?現在他應該對那個臭女人不屑一顧才對,干什麼還把人給帶回家,他是豬啊,見著美女就巴上去,忘了人家給他的羞辱了嗎。」
「別氣、別生氣啊!錢姑娘,-一生氣就口不擇言,-忘了嗎?」綠袖趕緊提醒她。
錢多多深吸了口氣,「我現在不吼一吼、出出氣,等一下憋過頭爆發出來怎麼辦!」她還是吼,「柳笨蛋一定是色欲作祟,一瞧見美人就不知道東西南北,混蛋!白痴!惡心沒用的男人!」
接著又是一串咒罵,流利得連張輪都听得張口結舌,足足罵了一刻之後,當他開始擔心主子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時候,錢多多終于停了下來。
深深的喘了口氣之後,她恢復鎮定。
「我渴了。」她對綠袖道。
「我幫-倒杯水。」綠袖立即進房,倒了杯水出來。
張輪翻了一個白眼,真是的,竟然有人罵人罵到口渴!
錢多多一口喝盡杯中的水,將杯子遞給綠袖後,轉向張輪。
「張輪,你先去找柳兆宣,做好你的侍從,不過記得差個人來告訴我,你們在哪里。」
「-沒問題了吧?」張輪不放心的問。
「笑話,我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可是錢多多,你不知道嗎?」錢多多傲然的說。
「就因為知道-是錢多多,所以才不放心啊!」他無奈的嘆息。
「死張輪,就只會扯我後腿,滾吧你,還不滾回你家爺的後面聞香,你太久沒聞了,肯定想念得緊。」
「拜托,錢姑娘!」綠袖仰天哀嚎,這種話有哪個姑娘家會說出口啊。
「只不過在這兒說說罷了,緊張什麼啊!」錢多多斥責他們大驚小怪,其實這種話挺正常的,以前她幾乎天天都听見這類的話,就沒有人說不可以。
「算了,我要走了,-自己看著辦吧,要讓白茜蓉吃癟的話,只有這次機會了,我相信-不會搞砸才對。」張輪揮揮手,快步離去,急著聞香……哦,是伺候他家爺去啦!
「錢姑娘……」綠袖擔心地低喚,怎麼辦?真的要開始作戰了嗎?錢姑娘真的準備好了嗎?
「綠袖。」錢多多聲音一緩,變得柔適沉穩。
「是。」綠袖一怔,下意識的應聲。
「麻煩-幫我梳妝,相爺離府多時,好不容易回府,咱們當然不能缺席,是吧!」
綠袖愣了愣,眨眨眼,這才醒悟,錢姑娘開始「演戲」了。
還真是有模有樣呢!綠袖開始興奮起來。
「這是當然,綠袖一定傾盡全力,將-打扮得美美的。」
大廳中,柳兆宣漠然的忍受著白茜蓉細聲細氣、嬌嗲的聲音,訴說著楚士鶴對她多粗魯無狀,她是多麼的委屈,還有當初之所以與楚士鶴定下親事,全是她爹逼迫,她是多麼逼不得已,以及她對他的感情是多麼的深……等等。
「白姑娘。」終于,柳兆宣受夠了,出聲打斷了她。「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相爺請說。」白茜蓉嬌柔地說。
「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並沒有失寵于皇上的?」真是的,要不是月兒給他搞出這種事,他還希望他能「失寵」久一點呢,至少一年半載的,而不是僅僅兩個多月。
白茜蓉臉色微變,可是很快的,她便垂下眼,面露委屈,讓人好生心疼--除了宰相府的人之外。
「相爺是在怪妾身當初的逼不得已嗎?或者是懷疑妾身對相爺的感情?」
他不怪她,他甚至感激她的「逼不得已」,因為他發現,再次面對面,他真的很受不了她的嬌柔。
奇怪,他以為自己欣賞的就是這種端莊賢淑、舉止合宜的女人,可為什麼如今卻突然覺得……礙眼?!是離開京城太久了?或者是因為「失寵」事件,所以才對她有成見?
「都不是,白姑娘,我只是問了一個問題-可以不回答,我想我大概知道了。」有兩個可能,一是他解除「閉門思過」的懲罰上朝那天,皇上二話不說便賜他一面金牌,協助他肅清老鼠屎。二就是皇上調派大批人馬趕去幫他尋找月兒,一個失寵的臣子,怎麼可能得到這種待遇呢,所以嘍!
「相爺,您的猜測傷了妾身的心,妾身對您的真心日月可表,只是因為妾身身為女子,無法反抗爹親的安排,您知道這些日子妾身是多麼的傷心難過嗎?妾身為相爺茶飯不思……」
「呵呵,綠袖,好久沒听見這麼好笑的笑話了,明明看起來比一個多月前還『臃腫』,竟然敢說茶飯不思呢。」突然,清朗的笑聲傳進大廳,截斷了白茜蓉說唱俱佳的表演。
這聲音……柳兆宣微微一愣,這聲音像是錢多多的聲音,可是又不盡相同,顯得較收斂、較柔穩……
他抬眼望向門口,對上了一雙清靈生動的眼眸,旋即一怔。
素白的裝扮清雅麗致,襯托著她那嬌小玲瓏的身段俏麗迷人,小小的瓜子臉上妝點著一層淡妝,簡簡單單的便將她一身靈動的氣質顯露出來,那膚色雖然不算白皙如雪,卻透著紅潤,顯得嬌媚極了。整體看來,不若白茜蓉美得有如花中之王的牡丹,她像是朵含苞待放、清雅不俗的白蓮。
現在問題來了,她是誰?府里何時住進這麼一位有若清蓮的姑娘?更重要的是,為什麼對上她那雙鬼靈精似的眼神,他竟會心跳加速?!
「相爺,她是誰?」白茜蓉瞧見看傻眼的柳兆宣,危機意識乍現,連忙出聲吸引他的眼光。
「張輪。」柳兆宣低喚立于身後的張輪,他也想知道她是誰,迫切的。
張輪上前,在柳兆宣耳旁低語,沒讓白茜蓉听見,認為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錢多多身分的時候。
她是錢多多?!
柳兆宣詫異極了,不敢相信地望著她,看她在綠袖象征性的攙扶之下,蓮步輕移,款款的走進大廳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懷疑,他不是離府一個月,而是一年……
不,是十年!
「多兒見過相爺,歡迎相爺回府。」錢多多優雅的一福,行止合宜,音調清柔卻不會過分造作。
呵呵!這可是她參考過許多姑娘家舉止所得出來最後的結果,畢竟太過造作的話,自己都受不了,更別提練習了。光是自稱「多兒」這件事,她就和張輪爭執了好久,最後張輪贏了,因為她的名字真的挺俗的。不過要說得頤口而不讓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可是苦練多時呢!
「相爺。」白茜蓉有點急切地喊,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在宰相府?尤其柳兆宣幾乎是看直了眼,更讓她心里的危機感獺到最高點。「她到底是誰?」
「這位一定就是白姑娘了。」錢多多沒讓柳兆宣有開口的機會,漾著溫和親切的微笑望向白茜蓉。「真不愧是第一美人,就連同樣身為女人的我,都讓白姑娘給迷住了呢,白姑娘真的好美啊!」毫無心機的蠢樣,可以讓敵人失去戒心。
白茜蓉微微一怔,接著便露出笑容,對自己的美貌重拾了信心,眼前這個無知的姑娘不可能比得上她這個第一美人的!
「我猜想-一定是府里哪個下人的親戚吧?」白茜蓉兀自猜測,端出架式,彷佛自己是主人,正在招待客人的模樣。
「不是的,白姑娘猜錯了。」錢多多眼底閃過一絲惡作劇的神情,「多兒乃相爺之娉會。」
此言一出,除了錢多多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錢多多柔柔地笑望著震驚的柳兆宣,在白茜蓉傻眼的當頭,偷偷的朝他眨眨眼,哼,竟然一回來就帶著美人,看她怎麼整他!
柳兆宣的確非常震驚,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未婚妻他怎麼不知道?怎麼沒人記得知會他一聲?
不過,他並沒有反駁,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不可能!」白茜蓉失聲尖叫,終于找回了聲音。
錢多多輕捂著耳朵,佯裝出一副受驚的模樣,錯愕地望著白茜蓉。
「白姑娘,-怎麼了?為何突然叫得那麼大聲,好嚇人呀!」
白茜蓉一頓,忙望向柳兆宣,心驚的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看。
「我、我只是太過驚訝,所以才……」她穩下聲音,強自鎮定,拿著繡帕假意的拭淚,哀傷地低泣著。「我沒想到不過短短的時日,相爺竟然……竟然會移情別戀,我、我好傷心……這讓我情何以堪……」
錢多多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瞧見柳兆宣揚了揚眉,然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怎麼?她不能翻白眼啊!她瞪他一眼,無聲的、挑釁的問。
柳兆宣直到此刻,才真正的確定她是錢多多,那翻白眼的模樣,那挑釁的瞪視,的確是錢多多。
然後他發現,確定她是錢多多之後,竟讓他的心情輕快了起來,甚至,他想念這樣的錢多多。慘了,他真的變得很奇怪。
「白姑娘……」
「嗚嗚,相爺好狠的心……」白茜蓉賣力的哭訴。
「白姑娘……」
「虧妾身對相爺忠貞不移,相爺竟然……」
「夠了!-給我閉嘴!」受不了,她听不下去了!忠貞不移?真的很可笑耶。
白茜蓉被嚇了一大跳,誰?是誰在大吼?誰敢在她這第一美人面前叫她閉嘴的?
錢多多無視柳兆宣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望著她,而陳剛和張輪一副她狗改不了吃屎的表情,以及身旁綠袖的掩面嘆息,她成功的讓白茜蓉閉嘴之後,表情一整,又恢復成先前柔順的大家閨秀模樣。
「白姑娘,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我。」她忽略眾人驚嘆的表情,決定先辦正事要緊。「白姑娘是楚大人的未婚妻吧?」
「我是被逼的。」白茜蓉一副梨花帶淚好不委屈的模樣。「我的心里只有相爺一個人。」
「問題是,-卻不能為了相爺而反抗-爹的安排,既然如此,-現在在這邊哭訴太沒道理了吧?」
「我怎能反抗我爹呢?相爺怎能因為我守三從四德而怪罪于我啊!」
「相爺,你怪白姑娘嗎?」是誰叫他當啞巴的?怎麼都不吭聲呢。
「一點也不。」柳兆宣接收到她的瞪視,心里微微失笑。
「白姑娘,-听見了,相爺並沒有怪罪于。」
「不,他當然有,若非怪罪我,怎會故意與-定下婚事,故意氣我呢?」
這個第一美人是個蠢蛋!而且還是個自視甚高、不知道自己是蠢蛋的大蠢蛋!
錢多多在心里詛咒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白姑娘為什麼會認為相爺是故意氣-呢?」
「因為絕對沒有男人在有機會得到第一美人時,反而去將就一個次等的。」
「說的也是。」錢多多贊同的點頭。
「對一個打算共度一生的伴侶來說,外貌並不是最重要的。」柳兆宣卻突然道。
錢多多揚眉望向他,哼,終于決定說話了嗎?
「外貌當然重要,相爺,難道你會娶一個讓你丟臉的妻子入門嗎?」白茜蓉望向錢多多,意有所指。
「過去我的確認為外貌是最重要的,因為我所認識的女人性情都差不多,所以我一直認為女人就是那種樣子,不同的,只有外貌上的差別,在那種情況之下,外貌的確決定了一切。
「可是那是因為過去無從比較,當然,我也不是說外貌不再重要,只是有了比較之後,我知道了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而那絕不是外貌。」原本只是說說場面話,可是一說完,他竟然發現自己真是這樣覺得。怪了,他是什麼時候改變想法的?
「可、可是……」
「白姑娘,過去-我之間並無承諾,我也從未主動邀約過-,至于現在,-已經是楚士鶴的未婚妻,如果-真如自己所說,遵從三從四德的話,那麼就好好的和楚士鶴相處,他是-的未來夫君。」
「可是我喜歡的是你,如果你介意他,我可以馬上和他解除婚約,我爹可以做到的……」
「白姑娘,我和-之間什麼也沒有,-要不要和楚士鶴解除婚約是-的事,與我無關。」
「我解除婚約是為了你,當然與你有關……」
「拜托,-是听不懂人話是不是?!」錢多多受不了的低吼。「他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是真不懂還是裝蒜啊!他不要-,管-有沒有婚約,他都不要-,這樣清楚了沒有?」
慘了,破功了!
張輪和綠袖同時掩面,在心里哀嚎。
「-……-怎麼這麼粗魯?相爺不可能要-這種人的。」白茜蓉一副受驚的模樣。
「如果他告訴我他不要我,我也絕對不會不要臉的死纏爛打,讓人看笑話!」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若再听不懂,或者是听得懂卻故意佯裝不懂的話,她也懶得再說什麼了。
「多兒坦率不做作,非常難能可貴,我怎麼可能不要她呢。」柳兆宣故意道。
「你、你們……好殘忍!」白茜蓉掩面哭泣,起身奔離。
還真難為了她,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奇怪她怎麼不會跌倒?難不成她是從指縫中偷看路的?
呼--終于走了。
眾人在心里同時松了口氣。
「喂!你怎麼會和那個女人一起進門啊?」錢多多疑問,那種女人,別說娶來當老婆,多相處一刻都會將她逼瘋。
「我一進城,她就等在那里了。」消息真是靈通,他也挺佩眼的。
「等在那里?所以你就順道將人給帶回來了,真是方便。」鏝多多輕嘲。
「總不好將人趕走,不太禮貌。」
錢多多撇撇嘴,男人,哼!不說也罷!
「如果相爺沒事,多兒就告退了。」面容一整,錢多多端莊的行禮,準備有始有終,來個完美的退場。
「噗!」噴笑聲響起,而且還不只一聲。
錢多多目光狠狠的掃過在場的眾人,好啊!除了柳兆宣之外,竟然每個人都給她笑出聲來,這未免太過分了吧!
「拜托喔,錢多多,-剛剛都破功了,還裝什麼啊?更何況白茜蓉都離開了,更沒有裝的必要啦。」張輪嘲弄地說。
「這叫有始有終,你懂不懂啊!」錢多多惱怒地說。
「是喔,有『始』有『終』,至于中間的過程就不重要了,對吧!」張輪嘲笑地說。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錢多多瞪他一眼,這個可惡的張輪,是專門生來扯她後腿的是不是?
「是嗎?我記得那天『某人』不說話,結果『某某人』就把人家當啞巴的嘲弄一番呢。」
「你給我閉嘴啦!」錢多多氣死了,「可惡,我本來想來一個完美的退場的,結果你們竟然害我破功。」還當著柳兆宣的面嘲笑她。
「-做得很好。」柳兆宣突然說。
錢多多一愣,訝異的迎上他充滿贊賞的雙眸,心一跳,避開了他的眼光。
「哼哼,現在你知道本姑女乃女乃的厲害了吧!」她仰高下巴,故意道。
「錢姑娘--」一旁的綠袖無奈地低喊。
「-的確很厲害。」柳兆宣卻不以為忤。「可以想象這一個月來大家辛苦了。」
眾人立即感嘆的點頭,對于主子能體會他們的辛勞覺得萬分感動。
「喂!辛苦的是我好嗎?」錢多多雙手-腰,又恢復了本性,只是感覺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過去感覺是粗魯,可現在的感覺卻是率真。
「我想,-可能還需要更辛苦一點才行。」柳兆宣笑道。
「你是什麼意思?」錢多多微惱地瞪著他。
「意思就是,得訓練到-不破功才行。我想-一定沒問題,畢竟我們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綽綽有余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