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醒來過幾次,身體的晃動讓他知道自己是在馬車之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眼前總是模糊不清,身體既無法動彈,也無法查知周圍的情況。大概是被喂了什
麼藥,身體疲憊得只想睡覺,而且听覺和視覺似乎都受到了一些影響。萊茵努力想清醒過來,每次的努力卻只會讓他更疲憊而己。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又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閃現過,卻沒等到他細想,便又隨著那一波波的倦意沉入意識的深處。
「你醒了?」
臉上傳來溫暖的熱度,好像有人在模自己的臉。睫毛顫動了幾下,萊茵張開了雙眼,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以為視覺還沒恢復,但眼前的景物卻又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
「嗯……」鼻中不自覺地發出如同小貓一樣撒嬌般的**聲,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掌變得熾熱起來。
「你肚子餓不餓?我叫人給你準備了一點吃的。」
聲音的主人將手撤了回去。臉上失去了舒適的溫度,讓萊茵一陣怔仲。
「這是……哪里……」不知睡了多久,似乎連舌頭的功能也退化了,發出的聲音有些縹緲又很陌生,萊茵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他不喜歡身下墊著毛絨絨的墊子,只是,眼中那
些又長又細又柔軟的白色毛皮看起來是那麼眼熟,似乎是……對了,這不是自己作為貢品送給紐因克國王的國寶級的毛氈嗎?
「這個……為什麼會在這里?」有些艱難地抬起頭,萊茵努力想要看清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的相貌。
「還有,你是誰?」
「對救了自己的恩人表現得如此冷淡無情可不行哦!斯芬克斯的萊茵陛下。」
男人將雙手撐在萊茵的兩側,自上而下俯看著他,「睡了這麼久,都讓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仿佛能將人的靈魂也吸入的黑色瞳仁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略顯蒼白的臉,黑夜的氣息將自己濃濃地圍住。就像被人施了咒,萊茵的視線停滯在那片黑色中映出的身影,絲毫無法
動彈。
「嚇著你了?」男人模了模自己的臉,顯得有些沮喪,「臉都白了,我應該沒有長得很凶惡才對吧。」
被這句話驚醒過來,萊茵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愧,而此時,他才定下心來看清了那男人的容貌。
他很英俊,深刻的五官輪廓鮮明,斜飛入鬢的劍眉下那雙深邃的黑色眼楮正是。剛剛攪亂自己心神的罪魁,堅毅的下頜很光潔,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向上挑起,正散發著致
命的誘惑力。他看起來很強壯,貼身的衣料下,那鼓漲的肌肉仿佛隨時都會裂脹而出。有這麼強健身體的人應該是個騎士吧,可是他的身上卻混雜著野性與貴氣的雙重特質,讓人
轉不開眼神。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某種令人熟悉的氣息。
「怎麼,被我迷住了?」男人的眼中掠過一道莫明的光芒,讓萊茵的後背一陣緊縮。
「弗……弗德里克陛下?」萊茵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絲恐懼感。雖然覺得很冒失,但是這個名字還是從他的口中進了出來。
「切,真沒太意思,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男人撩起垂在額前的頭發,「沒錯,我就是弗德里克-林瑟-埃德蒙頓,這塊紐因克大陸的統治者。」
弗德里克垂下頭,幾乎是用鼻尖抵著萊茵的鼻尖,「我說萊茵,你打算怎麼報答我這個救命恩人呢?」
溫熱的鼻息撲面而來,萊茵的臉上如火燒一般,如此暖昧的姿勢和角度實很難讓人不覺得尷尬,倒在柔軟的枕頭上,萊茵盡力想要離弗德里克遠一些,卻又怕太過明顯的抗拒
會引發對方的不快。身體挪動之時,肩頭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了一聲。
「好疼……」
「還疼嗎?應該快要好了啊。」
弗德里克掀開蓋在萊茵身上的被子,用手模了模萊茵肩上包扎得很票亮的紗布,「嘖,那個家伙下手可真不留情,雖然不會致命,也沒有傷到骨頭但流了不少血。這麼漂亮的
身體,居然不懂得珍惜,實在是該死!」
「那個,謝謝陛下的援手。」
萊茵漲紅了臉,卻又不好直接提議讓弗德里克收回在自己身上亂模的手,「請問,我的妹妹,她現在怎麼樣了?」
「忒薇莉斯公主嗎?」弗德里克笑了一聲,「她應該很好吧。我的人說德梅茵-休拉公爵將她帶回城堡了,而且這件事似乎還一直對外保密著。
「是嗎?」萊茵松了一口氣,「感謝神。」
「不問那些罪犯的下落?」弗德里克挑起眉,眼中的精光讓人生畏。
「我……」萊茵猶豫了一下,「我只想知道有一個黑發的青年,他叫迪納爾現在怎麼樣了?」
「為他求情?」
「不,他跟那些人並不是一起的。」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萊茵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不管怎麼說,迪納爾和拉斐爾不同,他不是個壞心腸的孩子。」
「這不是我在意的事情,「弗德里克聳了聳肩,「如果你是擔心他的人身安全……我能說的是,那個黑頭發的小子現在正在被某人好好地‘照顧’著,我想他是絕對不會有’
生命’危險的。」
當然,其他方面的安全他可無法保證。
「謝謝您!」
生性單純的萊茵自然听不到弗德里克月復中的背書,听說迪納爾安然無恙,他心里油然生出感激之情,「至于拉斐爾,就是脅持我的那個青年,請問他現在如何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的確很讓人覺得丟臉。我的手下中也有不中用的,居然被那個小子跑掉了。」
「是嗎?」萊茵點了點頭。
「受不了!」
弗德里克抓了抓頭發,臉上露出受不了的神情來,「你對自己的敵人也是這麼關心有加的嗎?真是想像不出來,你這麼多年是怎麼坐穩你的王位的。」
「抱歉……」萊茵細微的聲音傳來,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
微微側過去的臉上,披散著的灰發襯托出的秀美五官格外清晰,低垂的長長睫毛輕輕抖動著,縫隙間透出的水光讓弗德里克見了不覺一窒,甚至那緊緊抿起的雙唇都在閃動著
誘人的光彩。
「實在是……」深吸了一口氣,弗德里克有些懊喪地嘟嘟著。
「嗯?」睫毛抖動著,萊茵有些疑惑地看著弗德里克,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是我救下來的,對吧?」雖然壓低了聲音,可是萊茵還是听出了弗德里克那磁性嗓音中蘊含著的強大力量。
「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看著漸漸壓低下來的黑色頭顱,萊茵的腦袋一陣眩暈。
「也就是說,你是……我的了……」
最後的話語消失在了貼緊的雙唇間。萊茵的腦中轟地一聲亂成了一鍋粥,這是什麼情況?萊茵圓睜著雙眼,眼中卻除了黑色什麼也看不到。
等等,這是,這是什麼狀況?他在做什麼?
當「親吻「這個詞突然竄入腦海中時,若不是被弗德里克牢牢壓在床上,萊茵幾乎要跳起來。意識到抵在**間執拗地想要鑽入的那個濕滑的東西是他的舌頭時,萊茵差點要
昏過去。
拼命用手推抵著對方厚實的肩膀,萊茵用盡全身力氣進行反抗,肩頭傳來的劇烈痛楚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卻給了他最佳侵入的時機。讓人窒息的強行掠奪和鑽心的疼痛讓他
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突然失去了抵抗的阻礙得以隨心所欲地長驅直入,弗德里克恣意貪戀著那溫潤觸感和甜美氣息。直到發覺萊茵的雙唇失去了溫度,弗德里克才松開了雙手。
「萊茵、萊茵?」
看到那刺目的血色滲透肩部的紗布擴散開來,弗德里克才發覺萊茵剛剛的掙扎有多麼激烈。失去了意識的萊茵雙唇灰白,暈迷中還輕蹙著眉頭。
「真是的,您也太沒有分寸了!」
聞聲趕來的侍從官長看到萊茵的淒慘模樣不覺發出了不滿的抱怨,「陛下,他可是個傷患!我可不知道您原來是這麼粗暴的一個人。」
「得了吧,林格。」
弗德里克聳聳肩,「面對可口的對象而沒有反應的那還能叫男人嗎?你可別對我說你還沒有踫過那只小黑貓一下。」
「那可不一樣。」
狹長而微微上挑的眼楮眯了一下,「他可是精力充沛得很呢,不像你這位睡美人,踫一下就會受傷。」
「林格!」
弗德里克的低吼中帶了一點怒氣。
「你是專程來氣我的嗎?向我炫耀你的戰利品還是什麼?」
「陛下,您的戰利品可是極品,微臣怎麼可能在您的面前炫耀我那個微不足道的小貓呢!」
長相有些陰柔,眼神卻犀利無比的紐因克第一謀臣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高挑的身體十分優雅地微微一彎,對自己的君王行了一個禮,「陛下,听說萊茵陛下雖然性情溫和
,但是個非常固執的人,請您對他溫柔一點,越是看起來像綿羊的對手,爪子越是鋒利。微臣衷心期待您完全收服這朵高嶺之花的那天。」
「哼,小瞧我嗎?」弗德里克斗志昂揚,黑色的雙眸中燃燒起了熊熊的火光,「等著瞧吧,林格,只要我看中的,沒有得不到手的。」
林格微笑了一下,揮手叫來了守在殿門外的御醫。
「陛下,在您收服他之前,還是把他調養得再胖一些吧。以他現在的體格,只怕等不到你的全力進攻就要倒下了。
重新包扎過傷口,醫生給萊茵服下了一些解熱鎮痛的湯藥。看著他沉沉入睡的樣子,弗德里克出了神。
弗德里克的身邊從來不會缺乏情人,但是他還從來沒見過弗德里克對哪個人用心過。跟隨他東征西討統一紐因克大陸的這十年里,林格一直以為弗德里克對征戰遠比美人更有
興趣。不過也可以理解,現在局勢安定,那麼空閑下來的陛下想要填補多年空白的感情生活也是很正常的。
「陛下、陛下?」
弗德里克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臣下兼好友。
林格搖了搖頭︰
「不會吧,您好像對他動了情哦。我還很少見到您這麼認真的表情呢。」
「是嗎?」弗德里克模著下巴,出神地看著萊茵的睡臉,「我不是很清楚。啊,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一見鐘情?」
「您有動心的對象當然令人高興,「林格嘆了一口氣,「但是陛下,如果您可以先留下王種的話,臣民們大概會更高興了吧。」
「急什麼!」
弗德里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少說這些令人掃興的事情。你明知道我對女人硬不起來。」
「別忘了,陛下,’’林格雙手抱胸挑起了修長的眉毛,「你可都是二十八歲高齡的人了!」
「啪!」
一只茶杯飛過林格的耳際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臭小子,你怎麼比那些老頭子還要羅嗦,快點滾回到你那只小貓咪那里去吧!」
弗德里克不悅的吼聲沖進林格的耳膜。
有些苦惱地掏掏耳朵,林格將右手放在左胸口行了個禮。
「那麼,微臣告退了!」
臨出門前,林格突然轉身對弗德里克說︰「陛下,讓女人懷孕其實挺簡單的您只要趁著剛起床還硬著的時候插入就可以了……,’
「滾!」
輕笑著,林格反手帶上了房門。
安靜的房間里,只听得見萊茵平穩的呼吸聲。看著那泛白的雙頰和微蹙的雙眉,弗德里克陷入了沉思。
萊茵醒過來的時候,房間里站著兩個眉清目透的少年。看見萊茵睜開眼楮,兩個少年連忙聚了過來問道︰
「大人,您口渴嗎?要不要喝一點水?」
「不、不用!」
萊茵連忙搖了搖手,「你們是……」
「我叫阿左,他是阿右,我們是陛下特別撥過來服侍大人的侍童。如果有什麼,可以讓我們做的,請大人您千萬要吩咐下來。」
叫阿左的少年笑起來左臉頰有個可愛的酒渦,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名字的由來。阿右跟阿左長得並不像,但有趣的是,他的右臉頰有個酒渦。
「你們是兄弟?」萊茵對這兩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少年頗有好感。
「是的,我們是雙生兄弟,不過長得並不像呢。」
阿左笑了起來。
「大人,您睡了很長時間了,有沒有頭昏或者是別的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阿右問。
「沒有,就是……有點餓了。」
萊茵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兩個孩子身上傳來的溫暖的氣息讓他感到很舒服。
「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
「好的,我就去拿!」
阿右蹦蹦跳跳地跑出門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大托盤的點心進來。
「你是……」
「我是阿左!」
「阿左……請問你,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萊茵灰色的眼楮注視著眼前的少年,抱著一線希望,卻還是從少年口中听到了他的預感。
「哦,這里是陛下的王宮啊!大人您是在陛下的後宮里啦!」
「後、宮?」萊茵的嘴角不免有些怞搐。
「後宮的意思,難道不應該是國王的妻妾所居住的地方嗎?」
「是啊。」
阿左和阿右毫不在意地回答。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吧……」萊茵臉色發青,帶著一絲薄弱的希望看著他們,「陛下就算想讓我養傷,也不應該讓我住在他的後宮里啊。」
而且雖然他在關鍵時刻救下了自己,可也用不著舍近求遠,花費十幾天的車馬時間趕回紐因克的王宮來養傷吧!
阿左忍不住笑了起來︰「大人,是您弄錯了吧,您不是陛下的愛人嗎?不住在王宮里還會住在哪里呢?」
愛、愛人?萊茵驚叫了一聲,差點滾到床底下。
「我什麼時候成了他的愛人?我怎麼可能是……」
「咦,我明明看到陛下他吻你的啊?」阿右在一旁插話進來,「而且您昏過去的時候,陛下還很緊張地叫醫生來給你看病的呢!」
「就是啊!」
阿左點頭,「我們跟在陛邊也算不短時間了,還沒有看過陛下對別人這麼關心過呢!嗯,當然,除了奧立維親王殿下,就算是林格閣下,陛下也沒有露出過這麼關切的表
情。大人您真是幸運呢!看來這次陛下對您是動了真心了。身為您專屬侍從官的我們也感到了莫大的光榮啊!」
「太荒謬了!」
萊茵氣得雙唇發抖,「我是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當他的愛人?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咦,大人,您要不是男人,陛下怎麼可能會讓您當他的愛人?我們陛下只愛男人那是全國皆知的事情了!」
萊茵一時之間失去了語言功能。看著一臉自若的侍從們,久久無法從震驚出回復過來。
「男人……和……男人?」
「是啊!」
阿左點頭,「當然,也有女人和女人。」
「不過應該還是男人跟女人的組合最多吧。」
阿右手撫著下巴,歪著頭,很認真的說,「比如說我跟阿左,還是喜歡女人多一點。不過如果陛下需要,我們也不介意,應該是說很樂意將我們的身體獻給他。」
「只限陛下哦!」
阿左做著補充,「想到如果是別的男人……嘔……」說著做出很厭煩的表情打了個冷戰。
「這……這是神不允許的……」無法從震驚中回復過來,從來沒听過這種話的萊茵根本無法消化他們這種離經叛道的說法。
「誰說的?」阿右挑起眉毛,「波留斯不就是專門掌握同性戀情的愛之神嗎?供奉他的神廟我記得王都里就有兩座呢。而且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他們的婚姻都是被神祝福和
認可的……咦,大人,這您不知道嗎?」
當然不會知道!萊茵搖了搖頭。斯芬克斯的海洋神系和紐因克的大陸神系原本就差異懸殊,雖然萊茵有開始學習新的神系,但是因為自己並非神職,所以並不是了解得很透徹。
「大人,听說您是斯芬克斯的國王對嗎?」阿左目光閃閃地湊到萊茵的面前,「您的出身是如此的高貴,將來一定會是我們紐因克的皇後哦!」
「是啊,「阿右也笑眯眯地對萊茵說,「大人您要加油哦!陛下時至今日還沒有立後呢,後位懸虛到現在,已經讓朝野議論紛紛了。原來我們還不明白,可是見到您的那一刻
起我就知道了,原來陛下留著的後位就是在等著大人您的出現吶。」
「太荒謬了吧!」
萊茵哀嘆了一聲,將阿右遞過來的點心推到了一邊。
「弗德里克陛下呢?我想我有必要跟他好好地談一下了!
「陛下剛剛出去了,因為今天有重要的賦稅議題要討論,所以他命令我們留下來照看您。其實陛下用不著吩咐我們啊,原本我們的任務就是照顧您來的,可見陛下對您是多麼
在意了!」
阿左口沫橫飛,情緒看起來很高漲。
「陛下可是一直守在您身邊哦,看他一直深情地盯著您的睡臉看著,害得我們都不好意思起來。仔細看看,大人您的相貌和出身無人可比,陛下會這麼中意您也是情理之中的
事情。」
「太幸運了,能當大人您的隨侍,我想其他的人一定嫉妒得咬牙切齒的吧!」
阿右和阿左一起笑著,各自伸出右手在空中交擊了一掌。
「我、我要見弗德里克陛下!」
酪紅的雙頰讓阿左和阿右以為萊茵是害羞,卻不知萊茵的怒火已經竄上了房梁。
「別急嘛,大人,會議沒那麼快結束,不過我敢保證,陛下一定是散了會就會往這邊跑的。」
「我也向你們保證,只要他一進來,我就會揍歪他的臉的!」
萊茵在心里咬牙切齒地發著誓。當然,僅限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