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回來了。」
殷、應兩家人住在同一個宅邸內,一左一右,只有吃飯的時候會在中間的大廳相聚。
「琥珀,辛苦了。」一名慈祥和藹的婦人坐在桌邊,原本注視桌上菜肴發愣的她看見殷琥珀,眉開眼笑地起身相迎。
「伯母,您怎麼還沒吃?我爹呢?」
這間屋子一共住了六個人,應伯母、左大哥、應子丹、談二哥,爹和她自己。談二哥在鏢局工作,總是比她晚回來,爹偶爾會不在,十次有九次不會在場的應子丹就可以省下不必問了,左大哥是跟著應子丹做事,應子丹不在,左大哥也不會在。
「妳爹啊……」劉翠婉遲疑了一下,才笑答︰「剛才隔壁的王實找妳爹去喝茶」。她很清楚琥珀不喜歡她爹踫賭或酒之類的東西,不想他們父女再起爭執,她只好幫殷萬年找借口。
她年輕時過于勞累,導致身體不好,雖沒什麼大病,卻是小病不斷,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守著這座由兒子為她蓋的宅子。原本兒子想搬去鎮上其他地方,她卻舍不得貼心善良的琥珀,堅持要與她同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兒子。
琥珀不僅懂乖巧事,也是唯一一個看見兒子不會排斥的姑娘,為了兒子的幸福著想,她這個做娘的自然要出點力,將來抱孫才有望。
「原來如此,那就別等他了,伯母,我們快點吃吧。」王實人如其名,很老實,肯定不會帶爹去奇怪的地方,因此她相信了應伯母的理由,沒想太多。
「子丹還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他。」劉翠婉憂心忡忡。
「伯母,您放心,不會有人敢欺負他。」若真有人敢,她鐵定會豎起大拇指稱贊。
「可是……」劉翠婉欲言又止,看看殷琥珀,再低下頭。
「伯母,您都說當我是女兒,我們就像一家人,有話直說,別放在心上。」會讓伯母開不了口,肯定和應子丹月兌不了干系。
「這個……」劉翠婉遲疑一會兒,最終仍選擇一吐為快。「琥珀,伯母實在不想麻煩妳,可能不能請妳去幫我找子丹回來,因為今天是他的生辰,我想幫他慶生。」
殷琥珀恍然大悟,難怪今晚的菜色特別豐盛,住在一起這麼久,她還不知道應子丹的生辰呢,倒是伯母的生辰,她記得很清楚,因為應子丹每年都會替母親慶祝。
「若是太麻煩,就……」
不忍見她失望,殷琥珀決定幫這個忙。
「一點都不麻煩,他人在哪里?」她立刻去將他五花大綁生擒回來。
「湘春樓。」
*****
湘春樓?
怎麼不是酒館或是賭坊,要她一個大姑娘進青樓實在是……可是為了應伯母的心願,殷琥珀只好硬著頭皮進去逮人。
來到「湘春樓」外頭,個子嬌小又沒有氣勢的她馬上被人擋下。
「姑娘,這里不是妳可以進來的地方,去叫妳爹來吧。」看門的大漢瞧見個頭只到他胸口的殷琥珀,咧著嘴嘲笑。
「我是來找人,應子丹是不是在里頭?」
大漢听見她報上的是應爺的名字,更不可能讓她進去。
應爺可是他們這里的常客,出手大方,從上到下幾乎都被打賞過,他當然不會讓這麼好的客人受到打擾,又不是不想活了。
大漢打量的眼神透著濃濃的質疑。「姑娘,我只听過女人要來這里接客,可沒听過要找人,去去去!不找妳爹來的話,就別擋著我們做生意,快走吧!」他推了推殷琥珀,要她盡快離開。
「不成,我非找到他不可!拜托你讓我進去找人,我保證不會鬧事好不好?」
「真煩!」見她怎麼都不肯走,大漢火大了。「再不走,那就進來學著接客吧!」他手一伸,意圖要抓人,殷琥珀立刻閃躲開來。「哼!這里可不是妳家,說來就來,想進去,妳想都別想!」
在大漢的恐嚇下,殷琥珀放棄走正門的打算,在附近繞了一會兒,找到一個隱蔽處,她隨即翻牆而入。
爬牆對她不是什麼難事,找人才難。
「湘春樓」里與外差別可真大,外頭掛的燈籠亮得刺眼,里頭卻有些昏暗不明,迎面走來的人得近到約莫兩只手臂的距離才看得清楚,要省錢也不是這麼省法啊。
除了客人和姑娘們之外,每間房間傳出來的瀅聲浪語也讓殷琥珀羞紅了臉,好幾次都想轉身離開,但一想到應伯母一臉的期盼,她只好鼓起勇氣繼續艱困的尋人任務。
總不好隨便找個人問應子丹在哪里,她只能慢慢找。
咦?迎面走來的不是隔壁的隔壁的鄰居陳叔嗎?
在青樓看見熟人,不好打招呼,殷琥珀連忙拐右彎避開,幸好陳叔喝得醉醺醺,沒發現她,要不可就尷尬了。
陳叔是個好丈夫,對妻子相當體貼,怎麼到了晚上反而往這兒跑?唉,男人是不是都偏愛青樓的姑娘?
「應爺,您好久沒來看柔兒,是不是把柔兒忘了呢?」嬌軟的聲音輕輕抱怨。
「我怎麼會忘了妳這小磨人精,甜得跟蜜糖似的,讓人難以忘懷。」低沉、渾厚、充滿男人魅力的嗓音安撫著女人的不快。
殷琥珀正好走到一扇門外,毋需側耳便可听見里頭的交談,基于非禮勿听的道理,她本該趕緊走開,免得打擾里頭人的興致,卻因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而靠得更近。
「哼!」女人嬌嗔一聲。「才不是呢!你一定是因為水艷讓鳳爺霸佔著才來找我,你最喜歡的就是水艷了,對不對?」她比白水艷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怎可能永遠贏不了她?白水艷有鳳爺撐腰,她也要找個爺來和她較量,放眼整個祥龍鎮,非應爺莫屬了。
「我對水艷從來就沒興趣,她只能看又不能踫,又有什麼樂子?」
柔兒呵笑連連,听得出來她十分得意。「那應爺是只喜歡柔兒一個人?」
美人主動獻上紅唇,求和的意味相當明顯。身在青樓,對男人可以拿喬卻不能堅持太久,免得讓求歡的男人失了「性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了。」男人的手特意在女子身上挑逗著,「妳真香呢!」
「呵呵呵……哎呀,應爺別亂模啦,好、好癢呢!應爺,您這里……都硬了呢,是不是等不及了啊?」女人發出一聲驚呼,難掩興奮的嚷道︰「別柔人家那里……」
「嗯,不舒服嗎?」磁性的沉嗓夾雜折磨人的用意。
「呵啊……好舒服啦!」舒服到讓她想張開雙腿迎接他的火熱。「應爺,快、快點進來,柔兒、柔兒好想要您。」
今晚非使出渾身解數讓應子丹徹底成為她的俘虜不可。
里頭打得火熱,外頭听得無言。
想也知道房里的兩人正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這種時機進去對嗎?應該嗎?
好像不太好吧,她還是到遠一點的地方等比較妥當……
殷琥珀腳步輕輕往後退,但才退了幾步,冷不防卻讓人用力推了回去。
「閃邊點,別擋路!」
濃厚的酒氣飄來,殷琥珀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整個人便收勢不住地往眼前的房門跌過去,還可憐的被門坎絆倒。
砰的一聲,里頭的兩人同時望著撞開門、跌進房里顯得狼狽不堪的她。
柔兒月兌得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粉色褻衣,白皙的身子柔若無骨地任由男人壓在床上,她的一雙長腿則夾住對方的腰,臉上毫無羞赧;男人則是月兌下外衣,下襬已撩起,彷佛蓄勢待發準備下一個動作──的
如果沒有她進來破壞的話。
三人六眼互看彼此,說有多尷尬便有多尷尬。
氣氛頓時有些僵冷,應該說點什麼打破僵局才是──的
「呃,這門……好像沒關緊呢。」
下次要關好,別再讓人輕易破門而入,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