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福改命 第二章 軒轅家一堆事 作者 ︰ 寄秋

「咦!」

話說到一半的蘭兒忽然轉頭,面有疑惑的看向遠處。

「怎麼了?」

「好像有人在喊我……」似乎很遠,又似很近,嗓音如風地送到她耳邊。

軒轅睿出言取笑,「誰瞧得見你,你連影子都沒有,若真有人看見你肯定是見鬼了。」

「睿哥哥,實話很傷人,我要哭了。」她裝出難過的表情,小手握成拳假意揉眼。

「好,我下次說假話,看,有個人。」他作勢指著坐在肩上的她,卻是對她做出撓癢的動作。

「……睿哥哥,你今年三歲嗎?」這麼幼稚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她三、四歲就不玩了。

不知是軒轅睿對蘭兒施法穩定了她的魂魄,或是離肉身近了,除了沒法知道自己是誰外,她又想起不少七歲以前的事,還記得她有大伯、二伯,父親排行第三,是麼兒。

軒轅睿敲她一個栗暴,「小丫頭,得罪了衣食父母,後果很嚴重,不想被棄養就安分點。」

一听棄養,蘭兒連忙手腳並用的巴住他,活像只小猴兒,「睿哥哥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和蘭兒計較,我年紀小,你讓讓我嘛!等我以後找到肉身就幫你找個媳婦,你都老大不小了,形單影只太可憐了……啊!別捏我耳朵,會疼……」

「誰教你說的胡話,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專學壞的,再口無遮攔我讓你張不了口。」這丫頭和鬼混久了,滿嘴鬼話。

「睿哥哥,你不識好人心,我是為了你好……」蘭兒不高興的嘟嘴。

「我謝謝你了,小丫頭,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專心找你的肉身,做一個飄來飄去的魂體不太有趣,你喜歡沒人瞧見你嗎?」她玩得太開心了,渾然忘卻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說到她的心坎底了,蘭兒驀然怔住,臉上流露出與外表不符的惆悵,「睿哥哥,萬一我找不到呢,會不會化作一陣白霧消失了?」

軒轅睿以指輕撫她的頭頂,「我的墨玉無限期借你住,雖然這讓我吃虧了。」

「什麼嘛!睿哥哥太小氣了,我也就借住芝麻大的地方,你根本感覺不到一根頭發的重量。」她很輕的,輕飄飄,若不說,誰曉得她的存在。

「那是你以為,我們修行中人連肉眼看不見的沙塵都察覺得到。」他沒說的是,她在聚魂玉里的任何動靜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捂嘴笑、來回滾動、扮鬼臉等,看得他忍俊不已,暗笑小丫頭淘氣。

「睿哥哥,我是不是給你帶來麻煩了,這些天你都為了我的事在忙。」她太不應該了,沒有顧慮旁人。

「還好,反正沒什麼大事。」他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人,只要準時出席就好。

「真的沒事?」那兩頭熊一直催他,說什麼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快到了,他不能遲遲不露面。

「呵呵,能有什麼事,不過是一個老頭過壽……」竟然還廣發武林帖召告天下,連他師父都收到了。

當時一清道長看著請柬仰天大笑三聲,說了一聲「真把自己當天看了」,接著便把請柬扔給軒轅睿,說軒轅家的事他這當師父的不摻和,軒轅睿自己看著辦,別丟了無量山名聲就好。

軒轅獨的確太看得起自己了,神劍山莊充其量是個打鐵的,哪能和道家仙長相提並論?

隴西礦場多,專出煤、鐵,除了上繳國庫的鐵砂外,有不少人以打鐵維生,光是隴西縣,打鐵鋪子就不下百間,只不過相較于民間打造的多是民生用物,神劍山莊打的是刀劍。

「三叔,你回來了,怎麼不回府,祖父天天叨念著你,盼著你早歸,老夫人還派人找你了……」要不是剛才瞥見熊大,他還真認不得人。

一聲三叔,讓本來面有笑意的軒轅睿面冷如霜,轉過身疏離地看向年長于他的佷子軒轅徹,他大哥的長子。

「日子到了我自會回府,你嘴巴閉緊點,不要四下漏風。」他還不想面對那些擾人的事,所謂的兄弟佷兒一個個如狼似虎,巴不得讓他血肉模糊。

軒轅徹訕訕笑道︰「三叔,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知道我只是小輩,上頭還有幾座山鎮著,沒有我自作主張的分。」

「既然如此,我把你的眼挖了,再割掉你的舌頭,是不是簡單多了?」他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沒必要,動了小的引來老的,他沒那閑功夫陪他們玩自相殘殺。

軒轅徹一听,連忙往後退了數步,「三叔愛開玩笑的習慣還是沒變呀!小佷膽子小,就別逗我玩了……不過方才見三叔一個人叨叨念念的自言自語,莫非犯了瘡癥。」

雖然知道自己比不過軒轅睿的狠,可軒轅徹還是想一逞口擊之快,若是能往軒轅睿身上潑髒水就更好。

身為長房長子,他跟軒轅睿這個繼祖母所出的三叔天然敵對,為了不讓父親的地位有所變故,影響到他的繼承權,他自然會找軒轅睿麻煩。

「不,你忘了我是道士嗎?剛才你站的位置有只會吃人的綠頭鬼王,我正想著要不要收了它。」手持八寶玲瓏傘的軒轅睿逗弄著肩上的小鬼,捉著她搖晃的小腳撓她腳底。

「什……什麼!吃人的綠……綠頭鬼王?」軒轅徹當下臉一白,嚇得全身汗涔涔。

「它伸出惡臭的長舌舌忝你的耳後,你有沒有感受到一股陰寒襲卷而來,慢慢地爬向你腦袋……」

不等軒轅睿說完,面白如紙的軒轅徹有如受到驚嚇的小姑娘,竟發出尖銳的驚叫聲,人像只兔子飛快的往後一跳,避到路邊一棵大樹後,臉上帶著幾許驚慌和不安,不自覺的伸手護腦袋。

明明心里告誡著自己,世上無鬼,是三叔刻意唬人,可是他仍沒來由的心生恐懼,感覺背後有股陰森森的寒氣吹向他的耳朵,讓人寒毛聳立。

從軒轅徹背後飄回軒轅睿肩上的蘭兒捧月復大笑,「咯咯咯……睿哥哥,他膽子真小,膽小如鼠,我不過輕輕踫了他一下而已……」

居然一下子竄高,還沒用的抖顫兩下,一點也不像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兒,一遇事就方寸大亂。

「調皮。」半側過身的軒轅睿掩唇輕咳,眼中的冷意被一抹笑意取代,但這抹笑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人察覺他細微的變化。

「我不喜歡他嘛,一副獐頭鼠目的樣子叫人看了生厭,你回不回府關他什麼事,一個佷子也敢爬到叔叔頭上!看我嚇死他。」蘭兒裝模作樣的做出凶狠樣,不過童稚的臉龐看不出嚇人的張牙舞爪,反而多了童趣和嬌憨,令人發噱。

「好了,別玩了,真把他嚇出事來,一會兒找人收了你就糟了。」

蘭兒淘氣的吐吐舌,又笑嘻嘻地說︰「有睿哥哥在,我才不怕,你會保護我。」

「這麼自信?我也有能力未逮的時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從不自滿,知道自己的修為還不到火候。

「我相信睿哥哥,你是最好的,有你在我一定會平安的長大。」她撒嬌地抱著他,滿眼信賴。

被人依賴著,軒轅睿心頭一軟,莫名地感到歡喜,鮮少對人許諾的他不禁認真承諾,「嗯!睿哥哥不會讓你有事。」

不論會不會找到她的肉身,他都會想辦法留下她,不讓她從世間消亡,為她重找一副適合她的軀殼,讓她借尸還魂。

「嘻!睿哥哥對我好,我也對睿哥哥好,以後誰敢給睿哥哥臉色看,我替你教訓他。」她揮動著小粉拳,母老虎護崽似的,小小的人兒卻有沖天的豪氣。

「傻丫頭。」內心一暖的軒轅睿露出一抹淺笑。

看到他嘴角揚起笑,強自鎮定後再走近的軒轅徹頓時傻眼,原來三叔也會笑,笑得宛若仙人臨世,光采四溢……啊!不對,三叔在笑什麼,不會是在想著怎麼讓鬼整死他吧!

失策,他應該先回府通報父親,而不是不知死活的自己對上高深莫測的三叔。終于懂得認輸的軒轅徹正打算悄悄溜掉,卻還是走得不夠快,被軒轅睿喊住。

「回去告訴老頭子,他七十大壽我不會缺席,叫他少耍些小動作,一把年紀了就該修身養性,做點老人家的事,不要當自個兒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胡鬧。」

「三叔,我只是小輩。」軒轅徹暗示輩分不夠,三叔這話若由他的口轉述,不等祖父出手,他爹先打斷他雙腿,大呼三聲不孝。

「還有,叫你爹和你二叔安心,我祝壽完就回無量山。」

他那兩個兄長對他千防萬防,還屢出毒計,就只是擔心他會來爭神劍山莊的產業,可是對他而言,比起徒眾過萬的無量山,神劍山莊已經是日薄西山,何必來爭。

神劍山莊的來歷,說好听點是有獨到的鑄劍術,專門打造各種神兵利器,傲視群雄,創下不朽盛名,永垂千古,但說穿了就是打鐵的。

莊里的弟子入門第一件事不是站樁、蹲馬步,而是先學會燒火,什麼樣的火會影響鋼鐵的品質,光是看火就要先學上三年,而後才是打鐵,每日錘打一千下算是小事,打到手臂粗壯了還得繼續再打。

有慧根的人另外習武,沒慧根的人一輩子只是個打鐵匠,為山莊打制兵器。

打鐵是個累活,入江湖者誰不想學武揚名立萬,當個俠客被人稱道,誰願意當個打鐵匠?真有心學鑄劍的人越來越少了,原本千名弟子的神劍山莊如今弟子不到百名。

雖說還有個武功蓋世的軒轅獨在,神劍山莊在江湖上還有名聲,可他長子、次子以及其膝下子孫于武功上都不出色,又連最根本的鑄劍術都無人傳承,便已注定神劍山莊的落魄。

百年前,江湖排行前十名的高手手中的兵器無不出自神劍山莊,其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武林的地位牢不可破;百年後,神劍山莊成了虛有其表的空殼子,幾十年來集聚眾人之力竟打造不出一把足以傳世的名劍,只能淪為朝廷的鑄劍工坊——朝廷雖允許神劍山莊擁有私人礦山,但每年要無償打造萬把刀劍送往兵部,做為將士的武器。

「三叔,你為什麼不自己跟我爹和二叔說,你們才是親兄弟,有什麼話當面提。」

他才不攪入這灘渾水中,兩面不是人,上面幾座山脾氣都不太好,他離遠點免受池魚之災。

「親兄弟?」軒轅睿冷眸一沉。「等他們哪天真把我娘當親娘再說,不是同一個肚皮出來的親不了。」

他直接揭了那張薄得不能再薄的窗紙。

軒轅獨元配所出的子嗣和其後代都沒把陰紅鳳這個繼室當一回事,她太年輕了,年輕得不足以服眾,沒人願意在她面前矮一截。

年已四旬的陰紅鳳依舊艷麗過人,光陰彷佛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和軒轅徹站在一起根本不像「祖孫」,反而像兄妹。

面對這樣的美人,誰喊得出一聲娘或祖母?

除了軒轅獨、軒轅睿父子倆外,軒轅家老老少少個個不願在陰紅鳳這位老夫人面前矮一截,想像自己對個妙齡女子低頭恭敬的情景都覺得尷尬又羞惱,自己過不了這個檻,便在心中把問題推到陰紅鳳身上,暗暗輕蔑鄙夷她,認為貌美如花的女子委身年長約莫三十歲的老頭,這不是另有所圖嗎?

「三叔,你這話說重了,祖父若听見了怕是又要大發雷霆,說你不把自己當軒轅家的人。」親不了是事實,一母同胞都難免有二心,何況是異母兄弟,不過沒人敢說出口。

「貧道無相。」他言下之意不是很樂意姓軒轅,這個姓氏帶給他的不是榮耀,而是擺月兌不了的麻煩。

軒轅徹干笑,「三叔的膽量小佷自嘆不如,可是你既然未出家,就勉為其難盡盡為人子的孝道,不要真等到祖父壽宴那日才出現,于情于理說不過去,親爹的面子還是得給。」

他說的是情理之中,叫人反駁不了。

哪有做兒子的在父親生辰那日才到場,又不是客人!且不少親朋好友提早數日入住山莊,身為親生子的軒轅睿怎好遲遲未至,自始至終沒見到人影。

「對了,老夫人回府了,三叔要不要回去看看,她正問你的行蹤。」軒轅睿跟他好好說話,就讓他忘了剛剛的恐懼,臉上微帶看笑話的惡意。

一說到親娘,軒轅睿眼波一閃,看不出半絲情緒,「病好了自是回府,難不成要被不孝子孫逼到有家歸不得?」

自從那一年落水後,陰紅鳳的身子就不見好轉,落下病根時時遭罪,得用藥長年養著。

掌中饋的軒轅大夫人不至于克扣藥材,問題是陰紅鳳是個任性的女人,又被丈夫寵壞了,什麼都要用最好的,便平白多出不少開支,讓大夫人難以接受,所以婆媳大戰不時上演,一個要錢、一個不讓,鬧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陰紅鳳故意擺婆婆的譜,一有不順心便住到城外的陪嫁莊子,再讓人放話說長子、長媳不孝,要讓他們背上忤逆之名,借此彰顯「老夫人」威風。

軒轅睿跟父母雖然長年分離,但熊大熊二兩人跟神劍山莊有聯系,他自然是知道母親跟繼子等人的狀況,而感情不深不代表無情,軒轅徹敢拿長輩說嘴,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聞言,軒轅徹臉色難看,「三叔,這罪名我們可不敢認,神劍山莊的大門可是一直開著,沒攔過老夫人。」

「門是開著,但一屋子的惡意誰待得住?不過,大嫂、二嫂度量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得體諒她們不願伺候婆母的心情,畢竟兩張像樹皮的老臉日日對著牡丹似的嬌顏,不嫉妒也自慚形穢……」

「三叔!」軒轅徹再一次後悔自己干麼沒事挑釁軒轅睿,太惡毒了,三叔居然說出這種話,雖然是實情但也太傷人了,幸好他母親不在場,不然只怕要中風,老夫人確實美,連他妻子也不時感慨「祖母」生得太美了,叫她們沒活路了。

「好了,不用多說,我明天就回去。」早晚都要面對,何必讓人掛懷,時時掛在嘴邊。

「真的?」他一臉懷疑。

「我有必要騙你嗎?」軒轅睿面帶嘲弄。

半信半疑的軒轅徹連忙回府向父親稟告,軒轅家長房、二房如臨大敵似的動起來,準備迎接這位大神。

「舍得回來了?」

精神抖擻的老人正是軒轅獨,他坐在上位,嗓門奇大,一點也看不出已七十高齡了,紅光滿面,雙目炯炯有神,習武者的精壯身軀不見老態,說是五十出頭都有人相信。

在他身邊坐了一位美艷無雙的女子,自然是陰紅鳳,她外表看起來才二十七、八歲,實則已四十了,她媚眼如絲,膚白勝雪,嘴兒豐厚潤澤,撩人又勾魂,美得張揚放肆。

說實在的,兩人真不像一對夫妻,看著讓人瞥扭,可日子是自己過的,這對夫妻面對周圍人的側目和議論從來穩如泰山,彷佛是別人家的事,他們半點也不曾動搖。

許久未見的三人在正院花廳說話,沒讓軒轅睿的兄長他們拖家帶口的湊熱鬧——只怕會鬧起來,破壞難得相聚的好氣氛。

「無盡山脈深處十年一開的水月花今年開放,師父讓我們摘了好入藥。」軒轅睿的言下之意是,若不是那封請柬被扔給了他,父母又連發七封「速歸」的信函,他根本不想回神劍山莊,當不知道老頭子過七十壽辰。

軒轅獨自然是听出小兒子的意思,但也毫不計較——人終究是回來了嘛。

「水月花?」神情懨懨的陰紅鳳聞言,整個人吃了千年人參似的振奮。號稱仙界聖花的水月花形狀似蓮,一朵約男子手掌大,花瓣顏色漸變,由花心粉紅漸成紅色,再是紫紅、深紫,末梢尖端則是紫黑色,而每朵花結子七顆。

此花全株皆可入藥,花朵是美容聖物,用上一朵能使容顏嬌豐,長保青春,數年內肌理宛如少女,白里透紅、吹彈可破,而種子可解百毒,不管中了什麼毒,只要沒斷氣都能救得回來,雪白根睫熬煮的水可洗髓伐脈,增加十年功力。

只是水月花一向可遇不可求,依陰紅鳳所知,也就在無盡山脈最深處的火炎山長了十幾株,冰火二重天沖擊出的寒冰泉終年水溫低得結冰,泉面下流動著冰水,泉面浮著一層薄薄的冰,水月花便生長于此。

但就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頂尖高手也到不了寒冰泉,因為光是火炎山就過不去,寒冰泉位于炎熱的熔洞內,本身修為不夠或無抵御炎熱冰寒的寶物護體,十之八九有去無回。

因此水月花奇貨可居,煉成的丹藥叫價十萬兩白銀仍買不到,不少人虎視眈眈的派人盯著,一有丹藥流出便或搶、或偷,或威脅利誘。

身為清風觀掌門親傳弟子的母親,身子一直有礙的陰紅鳳早早盯上水月花,如今得知終于開花了,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兒子弄幾朵給她——最好全給了她,她不僅能自用還能賣大錢,以此讓某些功夫高強、聲名顯赫的武林人士欠下人情。

「十年一開花、百年一結子,所以你不要奢想太多,這一、兩年是結果期,師父不讓多摘,留了一半結子。」看到母親興致勃勃的樣子,軒轅睿就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語氣淡漠地拒絕她。

軒轅睿手中雖有三朵花,卻不打算將花給她,以花為藥引做出藥丸能救助更多的生靈,增加功德添壽,對眾生對自己都有裨益。

其實軒轅睿在師門的地位極高,他就算多拿幾朵花也不會受到責罰,但他覺得東西該留給需要的人,而不是拿來做人情。

陰紅鳳被兒子堵得一噎,旋即埋怨道︰「你是一清道長的徒弟,給為娘七、八朵水月花有何難處,娘這身子骨不中用,一天拖過一天也沒能好全,你當兒子的不該孝敬孝敬娘嗎?讓娘有命喝杯媳婦茶。」

陰紅鳳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要討水月花,而是想感受到軒轅睿對她的在意——母子倆相處的時間不多,她就只能從兒子回家帶點小禮物給自己這樣的舉動來尋找溫情。

軒轅睿呱呱落地不久便被送往外祖家,後來雖被接回,卻也不是陰紅鳳帶大——陰紅鳳是有一顆慈母心,想要對兒子好,可是她也喜歡在江湖四處闖蕩冒險,快意恩仇的生活,不覺得自己嫁了人就該被拘束于後宅,每天在丈夫兒子間打轉,所以在為人妻、為人母後仍常在江湖奔走,一年有十個月不在兒子身邊。

後來她因為身子受損的緣故不得不留在神劍山莊,哪兒也去不了,可這時候兒子已不在了,她想一盡母親之職也是望月空嘆,悔之已晚。

當時爆發的山洪水勢太過驚人了,所有人都認為軒轅睿活不了,死在洪水中,不料七年後外祖家的表哥認出雲游在外的表弟,這才認祖歸宗。

軒轅獨跟陰紅鳳自然是想彌補兒子,想要重拾缺失的親情,可問題是元配子和續妻子能毫無芥蒂的待在一座宅子里嗎?尤其軒轅獨對幼子的偏愛,讓長子次子感到深深的危機。

回到神劍山莊的軒轅睿待了三個月就趁夜走人了,之後沒有必要絕不回府,縱使回來也只待兩、三天,很快地離開——因為清風觀沒有這些勾心斗角,觀中的師兄弟比親兄弟更像親兄弟,至少他們不會害他,不會往他被窩里塞月兌個精光的女子,要女子趁隙**。

而且他早已經不是需要父母疼寵的孩子,更不需要父母彌補,留在神劍山莊,想親近親近不起來,反而還要面對陰謀詭計,那還不如就分開生活,各自安好。

軒轅睿冷淡道︰「師父不只我一個徒弟,而且你見過我大師姊吧!你認為她會把水月花給你?」

說到連鬼都怕的童玉貞,陰紅鳳眼皮抽了一下,「你不告訴她不就得了,自個兒去偷摘幾朵了事。」

「娘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事情當然沒這般嚴重,但不說得嚴重他母親不會死心。

陰紅鳳被氣到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動不動就嚇娘!幾朵花而已難道真會要你命?當師姊的也不能不講理,我行我素當自個兒是天老大,她……」

「娘,大師姊能掐能算,夜御萬鬼通天地,一張萬里傳音符便能听到十萬八千里外的傳話,你確定她沒听見你此時正在說的嗎?」好了傷疤忘了痛,學不會教訓。

她一怔,旋即憤憤磨牙,嘀咕道︰「我生你有什麼用,親娘都不孝順。」

陰紅鳳是真怕了童玉貞,當初她拿兒子當借口率眾上山強索丹藥,結果童玉貞的應對簡單粗暴,直接將她扔進山下人家養豬的豬舍,糊了一身的豬屎。

陰紅鳳自在江湖上打滾以來沒吃過這種虧,更明白童玉貞的本事跟尋常江湖人不同,從此不敢再去無量山,也不敢打著兒子的名號胡鬧。

「既然娘覺得生兒無用,那麼我這粒雪花玉露丸就不給你了……」軒轅睿拿出一個瓶子,語氣淡淡地說。

「什麼,雪花玉露丸?給我、給我,你娘我需要。」

不等兒子把話說完,陰紅鳳簡直是飛撲而上,搶過他手中食指長的青花小瓶,急不可待的打開瓶蓋倒出黃豆大小的雪白藥丸。

瓶子一打開,沁人的清香溢滿一室,光是用聞的便靈台一明,神清氣爽。此藥具有神效,可打通滯澀經脈,調養身體,治療陳年暗疾。

「好東西。」深吸了一口氣的軒轅獨面露愉悅,笑看妻子吞**丸,他不會跟她搶,他知道她多想當回昔日瀟灑的陰紅鳳,雙刀落紅日,橫行北灘頭。

「也有你的,『壽延丹』,我跟大師姊討來的,做為你七十壽辰大禮。」軒轅睿會做藥,但煉丹還差強人意,他的本事主要在醫術方面,會點鬼神術和符錄。

「壽延丹?」軒轅獨接過瓷瓶,疑惑地問。

「顧名思義是延年益壽,你現在還用不上,先收著,等你大限將至再服下,得以延壽十年。」時候未到服用無效,白白浪費一粒丹丸。

軒轅獨一听,老懷暢快的將藥瓶放入懷中收好,笑眯了眼說︰「算你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沒六親不認。」

家里一堆麻煩,他是想不認,但父母親緣又豈是說斷就能斷?

軒轅睿無奈的苦笑,他伸手撫向胸口的墨玉,它不意動了一下,像在說「我陪著你」,頓時心頭的郁氣一掃而空,他輕握墨玉傳送暖意。

「兒子呀,壽延丹也給我幾粒,有備無患。」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救命的東西多多益善。

軒轅睿面色漠然,「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師父說你只要不找死起碼還能活上五十年。」

「你說這是什麼話,人哪能沒個生老病死,娘也惜命,你有幾粒給我幾粒,別藏私。」她哪里長得像禍害,分明是玉容瓊姿的美人兒,生個眼瞎的兒子真是不幸,扎心。

他不怒不喜的看著她,「娘,難不成你找我回家,就只是為了討丹藥?」

陰紅鳳一僵,有點心虛又有點委屈,她當然是想兒子了才催他回家,只是好東西誰都想要嘛,尤其是發現兒子還是有點在意她的,她就得意忘形了……

「咳!老三,你這回回來就不走了吧!好好的軒轅家三爺當什麼道士,把一身道袍換下來,跟著你大哥、二哥學著管點事,咱們神劍山莊事多,有你搭把手也是好的。」看母子倆的情形有點僵,軒轅獨出聲打圓場。

「師父說我習藝不精,還得在師門多待幾年。」他往後數年都要在師門閉關不出。

陰紅鳳忍不住插嘴,「什麼幾年,你都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媳婦成親。」

「咦!有妖氣,我出去瞧瞧。」軒轅睿倏地跳窗而出,將瀟灑的背影留給為他終身大事煩心的爹娘。

「哪來的妖氣,要找借口也找個好一點的吧……」陰紅鳳氣悶的直咕噥。

軒轅獨捉起妻子的手呵呵一笑,「咱這兒子性子拗,逼不得,你好言和他說說,別動怒,他听得進去。」

「放開,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成何體統,你不要臉我還要臉。」瞥了眼旁邊低頭垂目的下人,她作勢要甩開他的手。

「老夫老妻了,還害什麼臊,孩子都大到可以娶妻生子了。」他就剩下這個小兒子的事了,之後真的要退下來了,啥事不管的安享晚年,把百年家業傳給下一代。

「誰老了,你老我可沒老,活月兌月兌的青春紅顏,你這糟老頭少胡說。」她還是隴西一枝花,容貌不減。

「好好好,我是糟老頭,你美若天仙,嫁我為妻委屈你了。」可他從沒後悔過,當初拼著毀了名聲也要娶她。

瞧他低聲哄人,陰紅鳳緩了語氣,「我是他娘,還能害了他不成,瞧他躲我那勁兒跟躲仇人沒兩樣,還編個妖怪出現的借口糊弄我,我給他挑的對象還能差到哪去,就他在那挑三撿四。」

「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覺得好的他們不一定認同,再讓他多想想,考慮考慮。咦!鳳兒,你不大喘氣了,脈博跳動有力,這體寒的毛病莫不是大好了?」

愣了一下,她運氣,旋即雙眼一亮……

「相公,我的身子好像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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