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入骨 第八章 不是親生勝親生 作者 ︰ 裘夢

驟然一夜北風狂,卷地白毛三千丈。

溫度直線下墜,一下就讓人感受到了來自天地的無情。

這般嚴寒逼人的天氣,按沈琪瑄的本意她是絕對不想出門的,但她還是從沈家莊回到了自己在桃葉巷的宅子。

「張叔,你這火會不會燒得也太旺了?」

火光映紅了張勝的臉,他又往火洞里扔了根柴,一臉憨厚,「這樣散熱不是會慢一點兒嗎?」

沈琪瑄就很誠懇地坦白,「但我覺得這比較像是要把人烤熟,其實我沒多少家財的,你這樣謀財害命得不償失啊。」

「少爺說什麼呢,老奴怎麼會生出這般惡毒心思。」

「那誰知道呢,畢竟人心隔肚皮。」

「這麼說也有道理啊。」

「對啊。」

龍錦昱找過來時就看到一老一少並排坐在火洞前,興致勃勃討論著關于燒多久,能把睡在炕上的人烤熟了。

很少見到她這麼活潑的樣子,龍錦昱笑著倚在牆上溫柔看著。

她這位半路賴上來的家中老僕,為人頗風趣,阿瑄同他相處久了,人似乎都變得開朗了不少。

「阿瑄。」見她始終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龍錦昱忍不住出聲喚她。

他原本聲音就是那種勾人的低音炮,再添加了感情在里面便越發讓人難以抵擋,雖說他更性感惑人的聲音沈琪瑄都听過,但還是一時有點耳朵發麻。

龍錦昱直接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她不得不伸手摟住他的脖頸。

「冷落客人不好。」

沈琪瑄驚奇地看他,一個喧賓奪主的人是怎麼有臉說出這麼一句話的?

她從沈家莊回到這里的時候,他早就登堂入室,並早早將家里一並打掃干淨,連火炕都提前燒上了。

龍錦昱將她抱回了房間,當然這會兒是肯定不會上炕的,炕太熱,虧得主僕兩個人閑得干這種事。

他依舊是抱她在膝頭,將她整個人攏在自己懷中,手指在她腰間摩挲,輕聲在她耳邊說︰「待上兩日我就得走了,阿瑄怎麼對我如此冷淡,岳父都比你熱情。」

沈琪瑄撇嘴,他這岳父倒是叫得毫不生疏,以前也沒見對常平侯這般禮遇。

是的,如今兩個人又再次有了婚約,是以都察院左都御史沈停雲的女兒名義結的親,她依舊姓沈,父親賜名淑儀,小字阿瑄。

年後,除了父親回京官復原職外,再一個便是兩個人的親事,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八。

兩人重逢後幾日,他便匆匆返京,然後再回來時,便是走三書六禮的儀式。

沈家可不是常平侯府,不會允許某人直接夜宿閨閣,于是這臉都不要的男人以她的名義跟未來岳父說她想到故宅住上幾日,到底住了幾個月,有感情了,想想很快就要賣掉,心里難免不舍。

她當時听了只想罵句狗屁!

他還堂而皇之地演了出先行告辭返京的戲,直接跑到桃葉巷來守株待兔。

她能怎麼辦?

為了早日說定兩人親事,這男人往返京城,一路兼程,辛苦是肯定的。

看在他這麼辛苦奔波的分上,她也願意體諒他一點,所以就算他在父親面前胡說八道,她也什麼都沒反駁,算是默許。

「阿瑄真的不想嗎?」龍錦昱誘惑地親吻她的耳廓,「可是我想,想得身子疼……」他的手放肆地探入她的衣中,撫模她的身體,一邊急切地吻住她。

她就知道!

然而沈琪瑄沒有拒絕,他很快就剝掉了她的衣服,將她整個人壓倒在厚實的床褥中。

屋中並不是只盤了炕,還有一架木床,青紗素帳,在龍錦昱眼中,寢具都不算太好,至多就算是個普通小富之家的水準。

但在這個時刻,誰也顧不得挑剔。

……

男人的體溫包裹著她,細細地輕吻著她的眉眼,然後往下往下再往下……

沈琪瑄十指無力地插入他的頭發,卻無法阻止他分毫。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里的光線都已經暗了下來。

龍錦昱抱著她放進浴桶里,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幫兩人清洗完身子,又很有耐心地替她穿戴好衣物,然後讓人進來收拾。

火炕的溫度此時高低正好,龍錦昱抱了人上炕,將人圈在自己懷中,半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

他精神其實尚好,但阿瑄有些受不住了,只能暫時收兵,等晚上再繼續。

劇烈運動過後,沈琪瑄睡得很沉。

龍錦昱歇了不久就恢復了精神,懷里的人卻睡得正香,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他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伸指輕輕撫模著她的臉頰,只是低頭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他其實也怕,怕是自己的大夢一場。

重逢後,她身上多少有了些變化,是與在常平侯府不一樣的面貌。但又好像仍舊是那個人,本質依然清冷,對他沒有多少眷戀。

屋子里點了燈,燈下賞美人,很是別有一番風情。

「世子,晚膳好了。」

直到花嬤嬤來稟事,他才將目光從懷中人的臉上移開,不知不覺就看了她很久。

「那就擺膳吧。」

「是。」

花嬤嬤和丫鬟雙白去擺飯,龍錦昱則輕輕喚著懷中人,讓人醒來。

初醒的沈琪瑄帶著難得的嬌憨,惹得他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等她完全清醒了,他笑著親手幫她梳了長發,簡單地編成了一條麻花瓣,抱她過去用飯。

雖然不想放開她,但為了方便她用膳,龍錦昱還是放了她獨坐。

即便只是看她吃東西,龍錦昱都覺得無比的賞心悅目,他家阿瑄怎麼可以這麼好看。

沈琪瑄已經很習慣在男人的各種目光下泰然吃飯,並不會有太大的抵觸。

等到一碟剔去魚刺的魚肉被遞到了沈琪瑄的面前,她訝然,「給我的?」

「你不是嫌挑刺兒麻煩,我來。」

「哦。」她沒拒絕,夾了碟子里的魚肉吃。

「阿瑄如今倒是吃得比以前多了。」雖然也沒多得太過明顯,但總是令人欣慰的,也難怪如今的氣色變好了。

「嗯,一直在努力養膘了。」

「成效不太大。」

「我很努力了。」

「嗯,我相信。」他笑中帶著對她的絕對寵溺,手上繼續挑著魚刺。

一起用過了晚膳,兩個人便又窩到了燒得暖烘烘的炕上。

「陪我手談一局吧。」他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曖,現在可不準再拿不會來敷衍我了。」

沈琪瑄難得在跟男人繼續滾床單還是陪他下棋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考慮到自己的單薄嬌弱小身體,還是選擇了後者。

體力不濟事的時候,還是腦力勞動替代一下好了。

她的棋力讓他驚異了,果然有腦子跟沒腦子還是不一樣的。

「為什麼都不問問京城中的情況。」

沈琪瑄捏了一枚白子淡定落子,不以為然地說︰「就算知道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

「話卻不是這樣說的。」

「哦?」

「沈琪珍跟我那個弟弟訂親了。」

沈琪瑄手里那枚正要放下的棋子差點兒手滑滾掉,她抬眼看他,「你認真的?」

龍錦昱一臉無辜,「舍弟真的是對沈三姑娘一往情深,聞之令人心碎。」

沈琪瑄搓了搓胳膊,「你高興就好。」

「他們的婚期本來是定在來年的。」

這話一听就有內情,轉折一定頗大,于是她便分了一眼過去,示意他可以繼續八卦。

收到眼神的男人笑了,伸手過去捏捏她的臉,笑道︰「但沈三姑娘少女情思,私下約見未婚夫,然後少男少女一時情動便有了不該有之事……」

沈琪瑄手指輕扣炕桌,眼楮微眯,「龍錦昱,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影射什麼。」

他失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道︰「我們那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之事。」

沈琪瑄並不這麼認為!

男人卻還在繼續往下說︰「舍弟卻是多少耍了點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實在是體沈三姑娘身子太久了。又有些擔心自己熬不到娶人過門,便宜後來者,只好先下手為強。」

這很慶王府嘛,當年某人還不是堅持不能讓她白擔未婚妻的名頭,非要給她坐實了關系,家風使然啊。

龍錦昱有些唏噓的嘆了口氣,「所以我這身為兄長的,年前得趕回京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不能留下來陪阿瑄,我真是舍不得。」

沈琪瑄無言,這番話可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阿瑄。」

「嗯?」

他往她跟前湊過去,「你親我一口,我給你說個絕對內幕的消息。」

「愛說不說隨你。」她才不慣著這狗男人,親一口?半口都不。

他突然身子往上一傾,成功在她臉上落下一吻,滿足地笑道︰「誰親都一樣。」

沈琪瑄閉了閉眼,隨手扔開了手里的棋子,還下個鬼的棋,棋局都讓他掃亂了。

龍錦昱隨手將棋子撿回棋盒,然後讓人拿了只檀木匣子過來。

沈琪瑄接過那只匣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笑著示意她只管打開,她便將匣子打了開來——里面是一疊田莊鋪面的地契。

「給你添妝的。」粗略翻看手里的契書,除了這附近周邊的,還有京城的。

她抬頭看著男人,臉上忍不住帶上了些許掩不住的笑,「是不是在我爹那里挨罵了。」

「阿瑄還是這般聰慧。」

「活該被罵,我爹素來為官清正,兩袖清風,你這是想讓他遭到錢財來路不明的指摘?不但如此,你還有意無意暗示他老人家連一份像樣的嫁妝都準備不出來。」

龍錦昱模了下鼻子,果然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思路一模一樣,別無二致,「所以,我這才轉而送給阿瑄嘛。」

沈琪瑄就笑了笑,「我這人跟什麼過不去,都不會跟錢過不去,東西我收了。」

他滿臉歡喜,「我就知道我們家阿瑄是個爽利人。」

「你那麼有能耐,怎麼這次不以勢壓人了?」

龍錦昱抓過她的一只手,低聲笑著,「阿瑄又何必明知故問。」

媳婦沒到手,老泰山那里當然不能得罪。

就算以後媳婦娶進了門,要想家宅和順,泰山還是得供著,畢竟這不是之前的常平侯,空有血緣無親情,如今這位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他從沈停雲那里著實是貨真價實感受到了所謂的「翁婿皆仇敵」,丈母娘去得有點兒早,沒機會對他越看越順眼,只有那左看不是、右瞅不行的老泰山在當攔路虎。

為了婚期,他都不惜拿討旨賜婚當由頭,用一句「擇日成婚換成即日成婚,岳父以為然否」這才算讓老泰山勉強松了口。

總之,最後婚期翁婿兩個都不滿意,一個嫌早,一個卻嫌晚。

沈琪瑄抿抿唇,到底眉眼還是露了笑出來。

龍錦昱看著她難得的笑意流露,用她的手模自己的下巴,心中安寧且滿足。

他這種目不轉楮的看法,時間一長到底還是讓沈琪瑄有些受不了,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側身坐了避開他的直視。

龍錦昱發出一聲略顯促狹的笑,然後朝外面道︰「時間不早了,鋪床吧。」

沈琪瑄面無表情。

進來的是花嬤嬤和雙白,這兩人都是龍錦昱從京里急調來的,如今算是貼身伺候她。

她一直沒有去問初一、十五的事,因為她心里清楚,護主不力的兩人就算能活著離開常平侯府,在龍錦昱那邊也討不了好,盛怒之下的他到底會做什麼,她不敢深思。

花嬤嬤和雙白干活很利索,不多時就鋪好了床褥,伺候兩人拆了發髻,換上寢衣,然後退了出去。

被窩里熱烘烘的,男人的身體也是熱的,兩具年輕的胴體相擁在一起,男人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沈琪瑄的身子,並沒有急著開動。

可沈琪瑄卻明顯感覺到了他某處的茁壯成長,燙得她心顫。

房間里只留了一盞小燈,光線不十分明亮,倒讓氣氛更加纏綿幾分。

「你那個妹妹,是個心狠手辣的,把那人的命根子廢掉了。」

五雷轟頂不過如此,沈琪瑄去看男人的臉,光線陰影中他的表情卻看不太真切。

龍錦昱輕聲笑著,手滑上了她的大腿根,听著她漸漸發出的輕淺申吟,他眯起了眼,「這要是成了親,我那個好弟弟又會如何對她呢,我有些期待……」

沈琪瑄一下抓緊了他的肩。

……

有人恨夜長,便有人恨夜短。

走的那天,龍錦昱沒有一大早就出發,因為躺在他懷里的人是個愛睡懶覺的。

其實若非顧念她身體,他更想讓她隨自己一道返京。

沈琪瑄是在某人的騷擾下醒來的,昨天夜里被人折騰了大半夜,她累得不行,想著他今日便滾蛋了,她終于可以睡個踏實覺。

結果,這人竟然半點兒都不著急趕路,冬日天黑早,他這出發時間是想夜間行路嗎?

「阿瑄一點兒不舍得都沒有嗎?」

一直盼著你早點滾蛋來著,怎麼可能會不舍得。

沒有的,真真的!

然而沈琪瑄出口的話變了個樣,「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算來,何其漫長。」

沈琪瑄一點兒都沒感動,只覺得自己腦仁疼,人前人後兩張臉,她其實還更喜歡他對外的那一副面孔。

跟別人都一樣,她就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可如今他明顯對她不同,讓她總懼他深情太過,她卻無法回以相同情感,年深日久如何是好?

她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他那種瘋度的。

既然都被他鬧醒了,沈琪瑄索性就起床梳洗了,否則,她覺得男人說不定就要再壓著她來場晨間運動了。

敬謝不敏!

如今她又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日子,雙白和花嬤嬤的手都很巧,會梳很多發髻,不論有誰在身邊,都不會像她那樣編條麻花瓣就打發了。

一起用過飯,龍錦昱又拉著人手談一局。

實在是佳人雪膚花貌,紅裙姝麗,恁是無情也動人,要不是得按時趕回京,他真的想就此留下,親自護送她返京。

多看一眼是一眼……

看再多眼仍舊是要走的,他親手為她系上紅狐裘,牽著她的手一起朝外走去。今天是個晴天,但太陽也沒能讓天氣暖和幾分,依舊很冷。

兩個人牽手並肩走出巷子,巷口已有十幾騎整裝待發。

回京路遠,他們一行要頂風冒雪一路兼程趕路,騎馬是速度最快的。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他飛身上馬,俯首看她,她站在馬下,仰頭望他。

龍錦昱沖她一笑,溫聲說︰「我在京城等你,莫讓我久待。」

「好。」

「好好養身子。」

「知道。」

似乎有千言萬語,臨別在即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龍錦昱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一拉馬頭,轉身揚鞭催馬而去。

侍衛們緊隨其後,桃葉巷口便只剩下了沈琪瑄主僕數人。

一直到看不到人,听不到馬蹄聲,她才收回了目光,轉身往回走。

她也得回沈家莊了,這處宅子再住得有感情,年後也要賣掉,這里的田地倒不必賣出,只消托付給族人照看即可。

回到宅子,沈琪瑄坐在炕上靠在引枕上小憩,其他人則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等她被雙白喚醒時,東西都已經收拾停當,家里一切火源也都滅了干淨。

最後離去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宅子,心中一聲嘆息,這樣清閑簡單的生活終究還是跟她無緣。

雙白扶著她上了馬車。

車廂里鋪著厚厚的氈毯,而沈琪瑄又給自己裹了件毯子,手里還抱著小手爐。

她是真怕冷!

在馬車的顛簸中,她差點兒就又睡過去。

「姑娘,到家了。」

揉了揉臉,沈琪瑄讓自己清醒了一下,又在車里坐了一會兒才下車。

她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看到沈停雲正倚門而望,嘴角不由便翹了起來,「爹。」

「世子走了?」等她走近,沈停雲輕聲問了句。

面對父親炯炯的目光,沈琪瑄只是一笑,坦然說︰「走了。」

沈停雲捋須,「走得好。」

天天對著他閨女垂涎三尺的,當他眼瞎啊。

要不是看出來小倆口的親近,他也不會睜只眼閉只眼。

如今成了父女,當年常平侯府的事沈琪瑄自然也沒多做隱瞞,因此沈停雲這個嫉惡如仇的老御史就差指著京城某座府邸破口大罵了。

那幫人真是瞎了眼,這麼靈秀聰慧的女兒說舍就舍,真是不配當人父,不堪為人母,狗屁的祖父母,一家子雜碎。

他們不要,他沈停雲要,他們不稀罕,他稀罕,白撿一個好閨女,這是老天賞他的。

只是一想到閨女才剛認下,很快就得嫁出去,他就又想罵人。

那個混蛋慶王世子!

要不是看在那小子一把年紀,年近而立,他一定多留閨女幾年再說,年後他回京赴任,同時也算是帶女入京待嫁。

「就算他貴為慶王世子,阿瑄也不必怕他,有爹呢。」

「我不怕。」沈琪瑄忍不住笑,伸手挽住父親的胳膊,一臉自得,「我爹這樣鐵骨錚錚的御史,自然虎父無犬女。」

老大人捋須而笑,「那是。」

沈琪瑄親熱地問︰「家里中午吃什麼?」

「羊肉湯鍋,正好祛祛寒。」

「嗯,還是我爹想得周到。」

沈停雲拍拍女兒的手。

父女倆進屋,在大廳坐下,有下人過來奉茶。沈琪瑄那杯不過是杯清水,以前茶便是在她的禁忌之列的,如今也照舊。

其實,她覺得自己現在偶爾喝上幾杯茶水並不礙的,但顯然身邊的人並不這麼認為。

不過別人的善意要懂得接受,她沒興趣為反抗而反抗。

沈停雲跟她商量起來,「關于你的嫁妝,我們在家鄉這邊準備一些,另外我派了管事先行入京,在京城再采買一部分。」

「這些事爹做主就好了,我沒什麼意見的。」

「嫁妝不豐厚不會惱嗎?」沈停雲打趣閨女。

「不惱,有什麼好惱的,嫁妝豐厚有嫁妝豐厚的過法,嫁妝不豐厚有不豐厚的過法,又不是什麼難事。」

沈停雲就笑,「你倒是挺豁達。」

「我一向看得開嘛。」

沈停雲一時默然,這丫頭雖是自我調侃,卻莫名讓人心酸,以前她要是看不開,日子怎麼熬得下來呢?

常平侯府那幫不當人的玩意兒,真是太該死。

「爹?」

沈停雲掩飾地笑了笑,「哦,沒事。」

她卻心中了然,不由笑著說︰「我都不在意的事,爹就不要在意了,我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對,好好過,過好日子。」然後,他看著笑咪咪的閨女,冷不防問了句,「他是不是把那些地契給你了?」

沈琪瑄眨了眨眼,依舊笑咪咪的,「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能拔自家男人羊毛的時候我為什麼不拔啊,難不成讓他攢小金庫,將來給別的女人花嗎?」

沈停雲因閨女理直氣壯的態度吃了一驚,但不得不說,很有道理啊。

當沈琪瑄這句鏗鏘有力的話傳到還在返京途中的龍錦昱耳中時,他笑著模下巴,深以為然地點頭。

他家阿瑄很有當家主母的虎威嘛。

會吃醋好啊,否則他真要當她是一塊石頭,無論他怎麼焙都不會熱呢。

才剛分別,相思已至。

不入相思門,不知相思苦,入得相思門,相思令人苦。

他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他想早日能名正言順地擁她在懷中。

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開始準備過年的事。

這是沈琪瑄第一個有參與感的新年,她興致勃勃地跟著府里的人忙來忙去。

當然,動手的事極少能被允許,但是動嘴也是參與啊,而且她也沒有亂指手劃腳。到了年夜飯的時候,在她的堅持下,到底還是下廚親手做了幾樣菜。

有人伺候沒什麼不好,就是總把她當易碎的琉璃這點兒不是太好,大約還是某人御下太過嚴苛的緣故,讓身邊伺候的人總是這麼戰戰兢兢的。

從天剛擦黑的時候,天上就開始飄雪,現在雪漸漸有些變大,地上很快便積了一層雪。

沈琪瑄攏著斗篷從廊下走進屋子,就見屋里下人們正在將年夜飯擺上桌,雖然主人只有他們父女兩個,但是飯菜還是很豐盛的。

「辛苦瑄兒了,快過來坐。」

「不辛苦,我很喜歡這種過年的氣氛。」沈琪瑄一邊解下斗篷遞給一邊的雙白,一邊笑著搭話。

沈停雲就笑著舉杯,「這些年總是一個人,難得今年終于有人陪我一起過年了,值得喝一杯。」

沈琪瑄也舉起了杯,但她杯里的卻不是酒,而是蜜水——也算不錯,至少不是白水。外面雪花飄飄,屋內其樂融融。

飯後,父女兩個各抱一個茶杯圍著炭爐而坐。

沈停雲是個健談的,他將以前朝中之事娓娓道來,不時還要求女兒說一下自己的見解,對于女兒某些獨樹一幟的見解,沈停雲頗欣賞,頻頻點頭,然後心中又難免有些遺憾,想著阿瑄要是個男子,朝堂之上該有她一席之地啊。

等到挨到子時正,府里的人便開始準備到外面燃放鞭炮。

本來都有些睡意的沈琪瑄一下就來了精神,武裝好自己,就跑出去站得遠遠地看放煙花爆竹。

「少爺,您要不要也放一根試試?」張勝誘惑地提議。

沈琪瑄毫不猶豫地搖頭,「我看著就好。」她屬于那種能看不敢動手的類型。

「少爺您的膽子可真小。」

「嗯。」她一點兒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丟人的,有的人看到只毛毛蟲都會嚇得驚惶失措大喊大叫,她這真不算什麼。

爆竹聲在村子里各處響起,將過年的氣氛渲染得越發濃烈。

喧囂過後,一切歸于平靜。

沈琪瑄披著斗篷站在檐下仰頭看天,大雪紛紛揚揚從天而落,天地都已是一片白。

爆竹一聲除舊歲,家家戶戶舊桃換新符,又是一年過去了啊。

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院子,進了屋,簡單洗漱了一下,困乏的沈琪瑄就上床睡了。好像也沒睡多久,她就被外面的爆竹聲驚醒了。

是哦,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要早早起來拜年的。

沈琪瑄並沒有立時就起,她挨到這一波早起的爆竹聲停歇,又睡了回籠覺,到酉時末才在丫鬟雙白的提醒聲中掙扎著睜開眼楮。

過新年,穿新衣,紅衣紅裙,紅絨花金步搖,沈琪瑄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團火中,卻越發襯得她膚白若雪,明眸皓齒。

趕過去給父親拜年,她成功收到了一個紅包。

因為今天村里過來走門拜年的人多,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在人前露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雪已經下了一夜,現在天上仍飄著細雪,沈琪瑄難得興起,想到外面去堆雪人,于是將自己從頭到腳武裝好,叫上了張勝,一起去進行戶外活動。

她由于穿得太厚,行動不太便利,主要負責搖旗吶喊,「張叔,不行,這邊雪不太均勻。」

張勝一邊拿鐵鍬壓實雪,一邊說︰「少爺,您不動手能不能不要一直指揮來指揮去的,老奴有自己想法的。」

「不是,張叔,你堆得有問題還不許人提意見的嗎?」

「我是不許人提意見嗎?明明是您意見太多好嗎!」

沈琪瑄感覺自己被小看了,努力想幫忙,結果一鐵鍬拍過去,準頭不好,一下就把老僕剛安上去的雪人腦袋拍掉了。

張勝無話可說。

沈琪瑄有些訥訥地說︰「人有失手嘛。」

「少爺您那叫失手嗎?您明明就是沒準頭。」

沈琪瑄腳下搓了搓地,仰頭看天,一副不屑多作解釋的模樣。

張勝只好從頭滾一個雪人腦袋出來。

村里的孩童都換上了新衣服,揚著天真的笑臉成群結隊地在雪地里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看到沈琪瑄這邊在堆雪人,不少孩子都跑過來一起玩。

正月天,見人就道新年好,人人都是笑臉客,花嬤嬤讓雙白從府里拿出些糖果分給孩子們,得到了許多的感謝以及吉祥話。

眼見雪越下越大,雙白不由走過去,輕言勸說︰「姑娘,雪越發下得大了,咱們回去吧,莫要著了涼。」

沈琪瑄不是听不得勸的人,而且她玩了一會兒也確實有些累,便說︰「好。」然後又扭頭笑著對那些孩子們說︰「我先回了,你們繼續玩。」

孩子們便紛紛跟她道別,喊什麼的都有,最離譜的是喊她祖姑女乃女乃的,她爹在族里輩分實是有些高了。

沈琪瑄讓雙白發紅包給晚輩,在花嬤嬤的攪扶下緩步往家中走去。

一等回了房,花嬤嬤和雙白就去找了干淨的衣物出來,趕緊服侍自家姑娘將身上沾了冷氣和雪的衣物鞋子都換了。

沈琪瑄也由著她們,到底還是她自己的身子骨不夠健康,讓身邊伺候的人草木皆兵的。

廚房給她煮了一碗紅糖姜水,她趁熱喝掉,結果因為運動完了,屋里又暖和,她歪在軟榻上一不小心又睡了過去。

到午飯時,看到姑娘還在睡,花嬤嬤仍把人叫醒。沈琪瑄睡得懵懵的,拿濕巾擦了把臉,這才算是勉強清醒了。

「姑娘醒了就快些梳妝,老爺等著姑娘一起用午飯呢。」

沈琪瑄這下急了,「怎麼好叫父親等我,是不是叫得遲了?」

花嬤嬤就笑,「姑娘不必擔心,老奴曉得老爺要和姑娘一道用飯,看著點兒叫姑娘的,誤不了。」

沈琪瑄松了口氣,點點頭,「那咱們就動作快些,發髻就不要梳那些繁復的了,揀簡單方便的來。」

「好的姑娘。」

先前沈琪瑄換下的衣物已經被烘烤過,所以又換上之前那套紅裝。

花嬤嬤和雙白做事都很俐落,再加上她們姑娘向來不耐在描眉畫眼上花費工夫,她們在這上面省了好多力氣。

但有時候,她們都覺得姑娘真是太不講究了,也就虧得姑娘底子好。

裝扮完畢,沈琪瑄帶著一陣寒風走進了正廳,就看到父親正拿著本書烤著炭爐在看。

「爹。」

沈停雲笑著招呼,「過來坐,一會兒就擺飯。」

「嗯。」應了聲,她便坐到旁邊。

他關切道︰「上午跟那些小孩子一起玩,沒著涼吧。」

「沒有,爹也把我身子看得太弱了。」說到最後,她有些嬌嗔。

沈停雲搖頭,語重心長地說︰「不能怪我們緊張,實在是你之前的身體太差了。」

行吧,這事她算是沒有發言權了,全是常平侯府的人害的。

「等天氣暖和了,我會好好鍛煉身體的。」沈琪瑄信誓旦旦地保證。

「少爺,您別整天光出一張嘴啊,來點實際的行動。」家中老僕不知又從哪里冒了出來,聲音從外面傳進正廳。

沈琪瑄嘴角抽了抽,這老家伙怎麼天天神出鬼沒的,還一張嘴就拆她台。

對于這事,沈停雲是站在張勝那邊的,他家瑄兒真的是太懶了,鍛煉這事一直是嘴上說說,一直就沒付諸行動。

听到老爹也附和老僕,她無奈道︰「好了,好了,今年開春我一準開始鍛煉。」

「拭目以待吧。」張勝的口氣充滿了懷疑。

一听他這口氣,沈琪瑄頓時就理直氣壯了起來,「就是你總這麼不信任我,嚴重打擊了我的志氣,我才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少爺這張嘴真是會顛倒黑白,一口黑鍋就推到別人身上了!

張勝從門口探進頭來,朝自家少爺伸出兩只大拇指以表佩服。

沈琪瑄微微揚了揚下巴,就差輕哼一聲以示得意了。

看這一老一少耍嘴皮,旁邊的人都不由會心而笑。「那老奴就先替少爺琢磨琢磨怎麼鍛煉。」

「那敢情好。」

說完那句話,張勝就在門口消失了。

沈停雲忍不住有些興味地問女兒,「你覺得他會怎麼讓你鍛煉?」

沈琪瑄斬釘截鐵地道︰「爬山我肯定是不干的。」

沈停雲為之失笑,「你這要求還挺多。」

她振振有詞地說︰「鍛煉也得講究方式方法啊,否則那就不是鍛煉,是找死。」

說的好有道理,大家竟無言以對。

沈停雲果斷換個話題,「好了好了,反正要鍛煉也是開春以後的事,咱們還是先吃午飯吧。」

她點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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