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了旅館check in,這時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凌浩一路開車南下至台南,預計是一路玩回台北。
途中他問過季半夏有沒想去哪玩,季半夏回了一個「都可以」。
他立刻蹙起眉頭,「別說都可以,到時什麼都不可以。」
季半夏笑,「放心,我說可以就是可以,絕對不會有二話。」
凌浩以不信的眼神看著她,接著說︰「那我打算直接去台南,待到明天晚上,再北上嘉義、雲林、台中……這樣玩回來。」
「好啊。」她沒任何反對之意的點頭。
到了清水休息站休息上廁所,季半夏為其如旅游勝地般的裝潢而驚呼。
「好漂亮,真想逛。」
凌浩聞言故意道︰「我們只是經過來上廁所的,要逛等回程再逛。」
他多少帶有測試的意思,想看她是否會抗議否決,沒想到她立刻轉身往停車場走,手拉著他,「那我們走吧。」
真是干脆。
但旅程才剛開始,凌浩無法肯定她是否會始終如一,畢竟一開始裝模作樣的女人他也看很多了。
走近放在停車場的休旅車,季半夏問,「你會不會累,要不要我開?」
「我才想問你會不會累。」
出發前,他們一塊兒去吃了午餐,用完午餐,他看到她吃了好幾顆藥。
她說主要是止痛的,還有胃藥、軟便劑等等……
因為她平常精神不錯,又很會開玩笑,雖然氣色不太好,消瘦的面頰顯得有些憔悴,但直到看到她吞了一堆藥時,他才有──這個人真的生病了──的真實感。
「放心,我還好。」
「如果你會累,隨時睡覺不用陪我,我常一個人開車,很習慣。」
「好。」
路上,季半夏想到自己如果精神太好也不太符合重病的樣子,因此離開清水休息站沒多久,她就假裝歪頭睡覺。
不過行駛到嘉義時,她還真不小心睡著了,直到車子停在台南飯店時,才被他搖醒。
飯店的外表挺有個性,顏色繽紛,充滿年輕活力感,就連房間也是。
放下行李簡單整理過後,凌浩叫了計程車,帶著她去頗負盛名的花園夜市逛。
考慮她的身體狀況,加上開了一下午的車,他們逛完夜市就回飯店休息了。
凌浩先去洗澡,洗好之後換季半夏。
躺在床上看電視的他,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唇上有搔癢的感覺,他才醒了過來。
看見小臉與他相距不過一掌遠的季半夏,他微微一笑。
「趁我睡覺偷襲啊?」
「進了旅館不**要干嘛?」她大膽的說。
她知道他喜歡女孩子主動,因此收起羞怯,趴在他身邊,以手肘撐起上半身,親吻睡覺時抿起的薄唇。
他真好看。她想。
如果一天時間有七十二小時,那麼她擁有他的時間就可以乘三倍了,但現實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每過一天,能與他相處的時間就少一天,等三個月的時間一到,他們就會回到客人與店員的關系。
這對她是件殘忍的事,因此她昨天跟老板打了商量,提前在十一月底就離職,這樣的話,兩人不會再見面,那麼她的痛苦難受或許會減輕一點。
凌浩如她所料,嘴角帶著邪氣的揚起,翻身就把人壓在身下。「一定讓你欲仙欲死。」
她咯咯笑了出來。
季半夏身上穿著可輕易穿月兌的浴袍,凌浩直接拉開寬松的衣領,
……
將她抱在懷里準備睡覺時,凌浩意猶未盡的說︰「如果你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她心一跳,「為什麼?」
「這樣就可以**一整晚。」他把人摟得更緊,吻了下耳後光滑的肌膚。
季半夏滿心的期待在瞬間碎成一地沙。
妄想著他喜歡上她的自己真是愚蠢。她苦笑。
「如果我是健康的現在也不會在一起。」她故作輕松的說。
凌浩聞言思考了下,「也對。」
因為他不會發現她不像外表那樣是個乖乖牌,相反的還活潑有趣,與他頗合得來,而她呢,也不會喜歡他這種情場浪子,畢竟她還是會想結婚,從上次吵架的內容就可窺知一二。
對于他的回答毫不意外的季半夏將臉埋進他的頸項間。
為什麼願望達成了心反而更苦?
這就是說謊的代價嗎?
意識到眼淚快流出來的季半夏連忙翻身背對著他,拉高被子偷偷揩掉泌出的淚水。
完全未察覺她心思的凌浩仍是摟著她,很快的進入夢鄉。
☆☆☆
在台南逛了一圈,季半夏不忘購買許琉格要的伴手禮,因而請凌浩載她一程。
接著往嘉義、雲林、台中等地時,每個縣市她至少買一樣,這讓凌浩不得不好奇了。
「買這麼多伴手禮是要送誰?」
「室友。」回話時的季半夏正把雞爪凍放進保冰袋里。
「室友?你走到哪買到哪,應該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嗯,她就像我妹妹一樣。」
「這麼疼你妹妹?听了真讓人忌妒。」凌浩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你忌妒嗎?」
「唉,」他嘆氣,「我帶你玩了好幾天,你都沒想要買伴手禮給我。」
「如果我說有的話你要怎辦?」
「我才不信。」
季半夏轉身從一堆伴手禮紙袋中找出了古坑咖啡。
「這是你的。」
「我的?」
「還有這個也是你的。」她拿出一盒軟餅干,「我買了兩盒,一盒是你的。」
「真假?」
「你不是最喜歡吃點心配咖啡了。」
「欸。」對于她如此「了解」他,凌浩驀然覺得感動。「你這麼貼心,萬一我愛上你怎麼辦?」
季半夏心知他只是玩笑話,他既然敢這麼說就是確信她不會當真。
她真的好想說︰「那就愛上我啊!」
但她也只能用同樣的玩笑語氣說︰「好啊,給你愛。」
「哈哈哈……」凌浩大笑著頭也不轉,伸手過來揉亂她的發。「在約定的時間之前我都會愛你的。」
「你真現實,有伴手禮才愛我。」
「知道就好,別說出來嘛!」他接著又問,「那除了我跟你室友,還有給誰的?」
正把紙袋放回去後座的季半夏理所當然的回,「就你們兩個還有面包店老板啊。」
「沒給你家人喔?」
凌浩自己也有買一些伴手禮,就是要給家人吃喝的。
季半夏眼色瞬間黯淡,但專心開車的凌浩沒察覺。
「當然也有,只是不用特別明說嘛。」
「也是。」
「已經到達目的地。」電子地圖的語音打斷二人的閑聊。
「到了。」凌浩轉動方向盤往右。「下車吃飯吧。」
「好。」
這是旅途的最後一站了,吃完飯就直接回台北。
不想讓美好的時光太快結束,因此季半夏吃得特別慢。
「你怎了?」
「啊?」抬頭的季半夏滿臉不解。
「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
「那你怎麼吃得這麼慢?」
季半夏的飯吃得不多,凌浩還以為她是生病沒胃口,因此在選擇餐飯時頗為用心,殊不知她是為了維持縴細的體態,所以才吃得少。
這會她不僅吃得少,還吃得特慢,讓不曉得她心情的凌浩不免擔心。
「啊……噢,因為很好吃,我想慢慢品嘗。」
「好吃喔?」凌浩聞言笑咪咪,「這家餐廳在網路上很有名,我特別預約的,本來很怕它是空有虛名,你覺得好吃就好。」雖然他覺得有點普通,言過其實了。
「真的很好吃。」她回以微笑。
「那好,我不催你,你慢慢吃,不要噎著。」
見她嘴角有醬汁,他拿起餐巾紙幫她擦拭。
「你當我小孩啊?」
「不是小孩怎麼會沒發現嘴角都是醬汁?」
「那我也幫你。」季半夏也拿起餐巾紙。
「我又沒有。」他特地摳了摳嘴角,確定沒有吃到滿嘴醬汁。
「你嘴唇上有薯條的炸粉。」
「真的嗎?我怎麼沒感覺?」
「阿公,你怎麼沒感覺?」反應快的季半夏立刻裝哭。「你是不是該吃循例寧了?」
凌浩一愣,隨即反應,「晚點進市區,記得去藥房買給阿公一包。」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開來。
「你真愛笑。」這五天玩下來,一點小事也可以看到她笑得跟太陽一樣燦爛、跟花一樣的可愛。
季半夏一愣,發現在這五天中,笑的次數非常的多,且都是發自內心,不是刻意裝出來的笑。
是因為跟他在一起的關系嗎?
她不是個愛笑的女孩,對于自己的人生,她沒有什麼寄望,經歷過悲慘的童年,育幼院的日子也僅是提供基本的溫飽,畢竟規模小,能得到的捐助少,能有一個安穩長大的地方就很不錯了。
雖然她喜歡畫畫,但是沒有錢上大學,也不敢讀花錢的藝術設計學科,所以高職才會選擇商科,一畢業就出來工作。但她卻想辦法替許琉格圓夢,資助上大學,每個月固定捐款給育幼院,讓院內的小朋友能多吃幾次點心,買一些新衣服。
她沒有什麼物欲,向來舍不得花錢在自己身上,就連出去玩買的也都是要給許琉格或凌浩的伴手禮,自己一樣都沒買。
這次普考選擇文化行政,也是許琉格鼓勵她的,要她選擇一次自己喜歡的,不要委屈自己,或許是因為考試順利,讓她萌生在感情方面,也選一次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她才會在旅途中這麼開心吧,因為是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塊兒。
思及此,季半夏微低著頭柔柔的笑了。
恬靜的笑容並不特別,但凌浩不知怎地竟看傻了。
好美。
他在這名並不特別漂亮的平凡女孩身上,看見了光。
突然,季半夏抬起頭來,他恍惚回過神來,竟然覺得臉龐有些發熱,因而有些無措的撓耳。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她看了下外頭的天色。「天都這麼暗了。」
仰起的側面角度雖不是特別的立體深邃,但有一種獨特的嫻靜清婉氣質,脖頸似天鵝一般優雅,不過人雖然瘦得過分,卻有雙下巴。
他忍不住伸手摳了下她的雙下巴。
季半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你干嘛?」
「看你下巴有一塊肉。」
季半夏微噘了嘴,「我以前很胖啊,這里減不下來。」
「這邊肉肉的也滿可愛的。」
季半夏當他在開玩笑,他歷任的女朋友哪個不是瘦得像竹竿,說肉肉可愛也只是客套話而已。
她敷衍地笑了下,推椅起身,「走吧。」
走出餐廳,凌浩忽然抓著她的腰把人整個抱起來。
「你干嘛?」難得自己的高度竟然在他上方的季半夏連忙伸手撐在寬肩上。
凌浩微微一笑,唇就往她下巴上的小肉肉吻上去。
季半夏驚喘了聲。
「我說這肉肉可愛你不信?」
「我、我又沒說不信……」她眨著害羞的眼,嘴角抿著羞澀的笑。
「我看你剛才的樣子就不信。」他再吻了遍,舌頭舌忝過,季半夏打了個寒顫,慌忙推擠他。
「你在這里……干嘛啦?」就算視線沒對過去,她也可以感覺到好幾對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快放我下來。」
凌浩把人放下來,手指像幫小狗搔癢一樣,在她下巴上摳了兩下。
「我又不是小狗!」季半夏拍掉搔得她下巴癢的手。
「呵呵……」凌浩收手,改為摟肩。「下次我們往東部去吧。」
「你要把台灣環過一遍?」
「你沒去過不是嗎?」
這次出來玩,他無意中知道她很多地方都沒去過,足跡只到過台中台北,這是她住過的地方,他懷疑她根本沒什麼娛樂,而他是最愛玩的,非常樂意帶領她過過沉溺于玩樂的生活。
「你人真好。」她拉起他的手,掌心向上,一掌拍下。「給你一張好人卡。」
「好人卡?」他瞠直眼。「我這麼有魅力的男人你敢給我好人卡?」
「也只有你自己覺得。」她笑著跑開,挑釁的吐舌做鬼臉。
「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凌浩追上去。
兩人打打鬧鬧回車上,扣好安全帶後,凌浩不忘叮囑︰「會累的話就睡吧。」
每一次上車,他都會說上這句,季半夏明白他的意思──怕她的「病體」難以負荷,因此就連**他也會有所節制,不敢拖太久才結束。
隨著相處時日越久,愧疚感就越深。
還是應該要坦白吧?
但現在在開車,要是他生氣了,開車難以專心,那就不好了,所以她想還是等到家時再告訴他吧。
可又想,就三個月時間而已啊,現在都過了快四分之一了,說不定不坦白才是溫柔的做法,至少他不會覺得自己被騙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