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兒磨蹭半天,拿女兒沒轍的曉修羅第二日領著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甜水巷的宅子。
客棧服務再周到,畢竟不是自己的窩,對眾人來說能早一日搬進宅子里,求之不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全家人一起看宅子去了。
宅子買都買了,看也看了,要拿小縣城的眼光來看這宅院也算可以的了,于是不羅唆,這天下午曉家人就從客棧撤了出來,搬進還沒怎麼整理的宅子了。
由于馬車進不了巷子,于是曉星星讓鑼師們和車夫幫著把幾車的家當卸下來,用人力搬進宅子。
這動靜自然不小,不少院子都有人探出頭來看個究竟,有的干脆指指點點,只是震懾于他們不同于縣城的穿著,不知底細,也就無關痛癢的說了兩句閑話。
「看起來像是外地人。」
「瞧著雖然都是什物,那上頭的紋路可講究了,我看著不像咱們還是省城那邊的物件。」
「也是,你看那些個夫人的穿著,那手工……嘖嘖,也就手頭寬松,要不哪能說買宅子就買下的。」
結清了該給礦師的銀錢,另外包田仲照著曉星星吩咐又多了每人十兩的辛苦費。「這一路辛勞各位了。」
對曉星星來說,這些礁師就接他們這趟鎌,之後一路回京城,一切的花銷就得吃自己的了,再說,這一趟護送他們全家人過來,夜里該輪哨的、該搬重物的、該打獵的,他們沒少做,多給些辛苦費也是應當的。
礦頭沒想到不必把人送到雷州不說,除了說好該給的銀子,居然還有辛苦費,替眾瓖師們謝了他,這才走了。
「咳,這宅子多少銀子買的,爹補貼你一些吧。」曉修羅看家中女眷興高采烈的置放物件,把女兒叫到了一邊。要是被人知道這宅子是由女兒掏錢出來買下的,能听嗎?他大老爺的臉面要放哪去。
「好啊。」曉星星干脆得很,把契紙拿出來,兩百五十兩紋銀,上頭蓋了官府的大印。
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曉修羅掏出了兩百五十兩的銀票給了連推辭都不推辭一下的曉星星。
曉星星隨手把銀票給了美貌,「你收著去,咱們也回院子去把箱籠、包袱理一理。」
新宅子的雜事可不歸她,家里不還有三個姨娘,派活兒這事墨氏是輕車熟路了,她自己只要把自己住的小院管好就是了。
眼下,家里沒幾個下人,這一路風塵僕僕,幾個姨娘就算還有那麼點嬌氣也都在路途上磨光了。
沒有下人侍候,換下來的髒衣服誰洗?錯過宿頭沒找到打尖的旅店,大鍋飯誰煮?飯碗鍋盤筷子誰洗?襪子鞋子破了誰補?難道都靠她一人?還真是愛說笑了!
如今只是整頓自己選好要住的院子,該除草的除草,該掃塵的掃塵,整理箱籠的整理箱籠,起碼比奔波的時候要輕省多了,所以哪來她什麼事?
曉府里沒有嫡子,本該與曉修羅住在前院的曉銀河卻在丁氏的堅持下住進了她的小跨院,所以東廂便由曉星星住了。
從繡樓的回廊眺望出去,便能看到老梧桐樹綠波成蔭的優雅姿態,內室的另一個大窗沒有任何遮蔽物,所以得做窗簾,想看海的時候,掀開珠簾就有蔚藍海岸可以眺望,至于空蕩蕩的小院子,有閑情時再種上點花草就好了。
曉星星對這間臥房很是滿意。
見白露提水擦拭不多的家具,美貌搗著鼻把梁上的灰塵掃下來,兩人直喊太簡陋了,怎麼住人呢?
她莞爾,把頭發挽起,系上頭巾,揭起袖子,揮了抹布,也跟著忙碌了起來。
原主身邊自小就一個白露侍候,雖然後來多了美貌和另外兩個丫鬟,湊成四大丫鬟,可她也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嬌弱,遞茶布菜都要人,她凡事喜歡親力親為,因此見她抹起窗橋,兩個丫鬟什麼都沒說,只是更加賣力做事了。
新宅的雜事從入暮忙到第二天,住進新家的頭一晚,叫了附近的飯食回來,眾人吃完洗漱後倒頭就睡了。
翌日,外院、內院,府里上上下下沒一個是閑著的,就連曉修齊也由姜氏推著輪椅到處去巡看,紀錄下來家里得添置些什麼,破敗的屋瓦、牆角該請什麼工人來修繕。姨娘們都換上適合干活的窄袖短襦,把被套拆下來洗刷、晾曬,許久沒有過人煙的廚房要通火囪,要清灶膛,家里別說一滴水沒有,更別提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樣都得去采買。
就連曉銀河也自告奮勇去幫他爹整理書房以及睡覺的地方。
沒錯,這些年來,曉修羅除了去姨娘那邊歇息,平時都睡在書房里,搬了新家,他也在書房瑞安了床榻。
加上曉修齊貼身侍候的小廝大石,剛好五根指頭數得過來的下人都被派出去跑腿采買,一整天下來,墨氏光跑來跑去安排事情就累得夠念,曉星星倒是把自己當一條躺平的咸魚,听著遠近不絕的海濤聲,舒坦的睡了個好覺。
她真心還不想起床,就被美貌叫醒,說幾個姨娘都在外頭候著了。
曉星星閉著眼讓白露替她擦臉、梳發,用柳枝沾了牙粉揩牙,漱了口,來到外間,一字排開的姨娘們客客氣氣的都起了身。
姨娘們可不是來串門子的,搬家了,這麼多的人,用的暫且不說,吃是頭等大事,米面菜每日都得買,最重要的是家里沒有廚娘,沒人掌勺,一家子十幾口人,總不能天天三餐都叫外食,那得多燒錢?
還有這宅子也就空屋一幢,每個院子都需要添置家具擺設什物,采買家具那又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家里的銀錢不在她手上,墨氏哪敢自作主張,只能眼巴巴的來請示曉星星了。
曉星星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什麼時候家里的錢全扔給她管了,短短一個月,掏錢出去的速度已經讓她的荷包扁了又扁,現在得買人,還得讓人打口水井,還有采買家具,這意味著他們家根本沒有收入,只出不進。
這回,估計真的要沒錢了!
她好愁啊,腦子里瘋狂盤算著怎麼掙錢……後面都沒仔細听墨氏扳著指頭說事了。
「所以大姑娘覺得要采買幾個下人好?」
曉星星回過神來,瞧著這些日子因為忙碌,生活有了重心,臉上氣色好了一大圈的墨氏,她身上的裝扮也因為要到處走來走去而力求簡潔,卻又不失端莊,更顯貞靜氣質。其實墨氏心里也有譜,她不再像以前那個愛爭風吃醋的自己了,以前的她一心和其他姨娘爭寵,沒完沒了的耍妖媚妖嫌,但是這段日子靜下心來,她卻覺得現在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這一趟離京,沿路的大小事都是由曉星星出來發落的,墨氏執行幫襯,不管怎麼說,姜氏是隔房的人,又得守著曉修齊,自己都快顧不上了,再說哪有弟妹管大伯家事的,可如果全堆到曉星星頭上也不像話,而且她還真的不願意。
相對的,曉星星也是全看在眼里的,還知道知人善用。
墨氏被推出來管事,從最開始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到後來逐漸熟練,吩咐事情條理分明,舉止大方。搬進新宅,事情在她手上慢慢捋順了,只是關于錢的事情她拿不了主意,還是得來請示曉星星,找她拿錢。
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如今這府里,銀錢主要都在大姑娘手上。
「添人手嘛,其實也不必急在一時,咱們家現在不比以前,以前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要改,現在家里頭除了爹身邊的包叔,五叔身邊的大石,還有三個從京城帶來的人手,劈柴、采買、跑腿也夠用了,至于廚房,雇個婆子來做飯,一個月給個幾錢銀子也就可以了。」
買人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目前還沒有到大肆采買的那個必要,他們剛搬來,人只要夠用就好。
再說,這段日子,姨娘們身邊少了丫頭服侍,不也把日子過起來了,她並沒有想要苛刻這些姨娘,不過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往後他們家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很,先能省一些是一些吧。
丁氏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咱們家最大手大腳花錢的不就大姑娘你了,還有誰,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端氏嬌嬌怯怯的抬了抬手,伸出凝脂般的如雪皓腕。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原來想哮著軟兮兮嗓音說話的端氏很快清醒過來,她們現在面對的可不是老爺,是大姑娘,她要敢用那連女人都會跟著酥了半邊身子的嗓子和大姑娘說話,等下準被拍在地上吃灰塵!
要端莊,她也不是不行。「大姑娘要做飯的不必從外面找人,妾身來就行了。」
曉星星挑起眉。
墨氏、丁氏兩人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端氏卻是豁出去了,「大姑娘您也看見了,咱們這一路的吃食雖說不全是妾身一人張羅,可也是出了大力的,妾身以前家里做的是喜宴廚子的活計,當初下鄉十幾二十桌流水酒席根本是小菜一碟,如今咱們府里就十幾口人,有什麼難的。」
以前她從來不提自己的出身,怕旁人瞧不起她。
當初她也不知道老爺是怎麼看上她一個鄉下姑娘的,想來想去,只能說老爺是被自己這張還稱得上貌美的容貌吸引。
曉星星想想的確是這麼回事,端氏做的飯菜雖然距離精致有點遠,辦流水席嘛,只要飯菜么口宜適口就好,還不難吃。
端氏看曉星星沒動靜,絞起了指頭。「大姑娘是覺得妾身做的飯菜普通吧,這些年做了姨娘,過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廚藝是退步了不少,不過灶下的事只要學會,就算生疏了,把手感找回來也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
她如今也是看出來了,老爺對她們三個沒半點多余的心思,墨氏管家一把手,丁氏還有個孩子可以倚靠,她呢?總不能等著色衰愛弛,在院子里老死吧?
不,她不願意!
她看得出來大姑娘並沒有想象中的不講理,只要你說的對,她是可以被說服的,所以她決定來試一試。
就算不行,她也沒什麼損失。
曉星星在心里給端氏贊賞的點點頭,可不是什麼人在過慣好日子後還想回頭來吃苦的。
「端姨娘可得想好,廚房的油煙可是挺大的,可別兩天就哭著說不干了。」
「大姑娘盡可放心!」見曉星星語氣輕松,還有心調侃她,這……是成了嗎?
「那就說定了,你做的好,我給你打工錢,但如果飯菜做得太差,是要扣錢的。」是甜頭棗子還是板子都得先說好。
丁氏暗自撇嘴。打工錢?那能有多少,雇一個煮飯婆子也不過幾錢銀子的事,端氏好好的一個姨娘不做,竟然異想天開鑽進廚房,整天忙得雙手油膩膩,蓬頭垢面的,就為了賺那一點錢,她見過不會想的,還真沒見過像端氏這麼蠢的。
既然當了姨娘,最重要的就是把老爺的寵愛籠絡到手,廚娘是下賤人做的活兒,果然是出身不高,想法也就只能這樣了。
丁氏看不起端氏,但是端氏這邊卻是喜出望外。
她對姨娘這條路還真是心灰意冷了,大姑娘願意給她機會,還要給她打工錢,也就是說她除了正常的姨娘月例,又能有一份額外的收入,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最重要的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得來的錢。
她只要省著點,好好存個幾年,就算沒有兒子也能把日子過下去,而且過得比一般人還要好。
她恨不得立刻就去上工。
曉星星慢悠悠的看著三個身材各有千秋的女人,從頭到尾沒吭聲的丁氏,她也不主動詢問,既然人家樂意當擺飾,曉星星也當沒看見這個人。
倒是家具的采購,她讓墨氏把清單列出來,看要支出多少銀子,等她過目後再使人去訂做。
三個姨娘半福了身子走了。
曉星星在屋里隱隱听見丁氏那提高了聲音,帶著尖利的柔膩嗓子——
「我說你也真是的,又不缺那幾錢銀子,何必作踐自己?」
然後是端氏分辯的聲音,「大姑娘說不養吃閑飯的,我又不像姊姊身邊還有個孩子,日夜漫長,找個事做打發時間也沒什麼不好。」
「勞碌命!」
聲音漸漸遠去。
曉星星心想這端氏倒是個明白人。
發落完家里那攤子事,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既然人都醒來了,那就出去走走。
「美貌,咱們上街去。」
美貌趕緊跟上。「姑娘,要帶銀子嗎?」
曉星星回她一瞥。「夠去茶樓喝茶的茶錢就可以了。」她頓了下。「順便把牡丹花匣子里那鋪子名冊拿出來。」
「好咧姑娘,婢子可是打听過了,這小縣城有個小梨園,傳聞里頭的小青衣演的《西廂記》可好看了。」
「下回吧,今兒個有正事。」
曉星星出門去了,然而,等了兩天都沒等到新鄰居過府來拜訪的元璧,讓黃泉持了拜帖去了曉家。
曉修羅親自收下的帖子,那是一張蠶繭紙,以泥金書寫,落款人寫著元璧二字。
曉修羅在侯爺的爵位上坐了半輩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但是這以蠶繭紙和泥金寫出來的帖子,叫他燙手的差點拿不住。
這蠶繭紙極為罕見,應該說自王羲之以後,再也沒人用它寫過字了。
只是這署名陌生得緊,他們一家沒聲沒息的在徐聞落腳,他也成了白身,往來的人家一個都沒有,又哪來的上門拜帖?
黃泉見這位前任侯爺沒反應過來,小聲解釋,「我家主子是城王。」
「哪個城王?」曉修羅一知半解。雖然這麼問投帖人家的下人有些失禮,不過話都出口了,覆水難收。
這位爺沒認出他來也就算了,連他家主子都一臉的無知,黃泉嘖聲,「咱燕蕩朝現在還有幾個一字王?也就一個城王。」
曉修羅恍然大悟。「王爺怎麼會在這極南之地?」
根據傳聞,這位城王是堪比神只一樣的存在,在戰場上是妥妥的殺神,在權貴心中又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在名門淑女心目中還是最佳的乘龍快婿。
城王是先帝最小的兒子,今上的弟弟。
五歲就封了王,賜了江南最富饒的封地,開了府邸,當時的先帝年紀已大,老來得子,擔心自己無法親力親為的教育這個幼子,便將小兒子送到了當時的東宮,交給太子撫養。
城王出生那年,那時的太子已經二十八歲,膝下孩子一堆,因為先皇的聖旨,他當起了女乃爹,小到娃兒洗澡吃女乃換尿布,大到啟蒙讀書、傳授武藝,扎扎實實把城王帶到了十歲。明著是兄弟情分,但感情超越父子,太子府里那群孩子拍馬都比不上他待城王的一根指頭。
城王十六歲的時候,先帝駕崩,太子登基,在城王原本的封號上加封千歲。不料六年前一場戰役後,他便失去了蹤跡,有人傳言他練功走火入魔,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有傳說他在戰場上中了奇毒,陷入沉睡,至今未醒,可信度更高的另一種傳言是,這位城王早就死在戰場上了。
當時朝堂因為城王的失蹤大亂,今上更因為這樣的謠傳連懲好幾批的官員,說他們妖言惑眾,蠱惑民心,而後派出無數騎兵,把滇南之地翻了個底朝天,可惜城王的下落比丟進水里的石塊還難找,連個漣漪也沒起來。
連續三年的時間,今上不知花費多少人力物力,直到朝中物議沸騰,皇室貴戚都紛紛上書力勸,今上為了平息各方壓力,不得不撤回尋找城王的人馬。
曉修羅萬萬沒想到,一旬便能攻克三座城池,令人聞風喪膽的城王居然人在湛江。
所以說傳說就是傳說,以訛傳訛,沒有根據的事姑且听之就好。
「失敬、失敬,趕快有請!」曉修羅哪里還敢怠慢,瞧瞧自己的服裝儀容沒有差錯,疾步如風去到大門,親自去迎接城王千歲。
在曉家垂花門處大青石上坐著的元璧,窮極無聊的打量宅子前院,身邊只跟著黃泉一人。
今日的他發束于頭頂,青綠如翡的發簪松松插在發上,雨過天青的緞面圓領袍子,外罩一件白梅紗袍,腰系絲條,腳踩麻履。
這張臉,豐神俊秀,如冰雕雪鑄,雖然只有一面之雅,曉修羅還真沒那麼容易忘了他。
他怎麼也沒想到城王竟就是在荒郊野外吃了他女兒一碗粥……好吧,一口粥的人。
畢竟經歷過權勢的洗禮,這點城府曉修羅還是有的,他客客氣氣的把人請進了堂屋,面上不動聲色,也不提兩人曾見過面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不過是一口粥的事,是吧?
只不過說好的儀仗赫赫,僕役成群呢?
是他局限狹隘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越是大氣的人越是不顯山露水,想想他來討粥吃的時候身邊也就同樣一個小侍衛。
這叫什麼,低調啊!
讓人上了茶點果品,曉修羅也沒敢托大在主位上落坐,饒是身分貴重也是過去的事,現在的他是一介布衣,哪來的資格和城王平起平坐。
「不知是城王千歲駕臨,失禮的地方,請多海涵。」
元璧虛扶了曉修羅一把,面上笑如溫玉,謙和中透著暖意。「是我來得突然,還請曉老爺莫見怪,你我不在京城,不興朝堂那一套,你還是坐下,這樣好說事。」
曉修羅聞言,客氣的作揖,在下首的第一個位置坐下,才沾上椅子,就听見元璧又說道——
「兩日前,曉大姑娘曾說要陪同曉老爺到寒舍拜訪,直到今日卻沒有看到人,不知大姑娘可在家?」
他草草寒暄完,居然就開門見山的問起自家閨女,曉修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王爺,你好歹也懂些人情世故,搬家是三兩句話的事嗎?何況你一進別人家門,開口閉口就是人家閨女,會不會太目中無人、沒把星兒的閨譽當回事?
只是茶棚一別,星兒是哪時又和這煞星踫上的?莫非兩人有私下來往?
這就對了,要不然星兒怎麼會把宅子買在這里,還非要在徐聞住下來不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
曉修羅心里對元璧的熱情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王爺怎麼會在隔壁置了宅子?」隔壁那宅子他看過一眼,門前樸素簡單,可一眼看不到里頭,因為被層層疊疊簇擁的綠蔭高樹給遮蔽,帶著兩分神秘,他也沒有窺人隱私的癖好,覺得無甚重要的一瞥也就過去了,因此他並未發現瓦脊的不同。
「因為戰事受傷便在此處療養,懶得動,一住便幾年過去了。」他那口氣就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王爺厥功至偉,是百姓們瞻仰敬慕的英雄。」
「為國為民,做了該做的事,不值得一提,若是沒有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兵卒將士,只有元某也不管用。」他態度溫和謙良,就好像那些廝殺馬嘯、刀光劍影、滾滾狼煙,都被留在了那塊黃沙遍野的邊疆。
然後,就、冷、場、了。
曉修羅心里千難萬難,他從來沒有和這位殺神面對面的經驗,輕了重了都不行,還想說點什麼,兩人萬分的不熟,全然沒有共通的話題。
這位爺,他侍候不了!
「王爺來得不巧,星兒不在家,我們剛從京城舉家遷到此處,家事一時間還未捋順,過個兩日,在下必然登門拜見。」
在下必然登門拜見,是沒有曉大姑娘的。
鄉下地方的鄰里關系十分重要,特別是在普通百姓之間,女眷們互相借個醋鹽、幾把青菜,閑時串個門戶。
男人也一樣,農忙時互助合作,逢年過節互相走訪,遇到困難相互支持,鄰里的關系可以說是僅次于宗親血緣關系,所以才說遠親不如近鄰。
只是這個近鄰一來就說要見自家閨女,到底是哪條道理?
「這樣啊。」言下不無遺憾。「既然大姑娘不在,元某也不便逗留,告辭。」
元璧淡淡起身,也不在意曉修羅送不送,閑庭信步的離開了曉府。
曉修羅還真沒打算送元璧出門。
沒一腳把他踹出去已經算客氣的了,堂堂的一個王爺千歲,上門就問候人家姑娘,哪里是什麼街坊示好,根本是奔著他女兒來的,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