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第九章 奪回主導權 作者 ︰ 季可薔

被丟上床的那一刻,玉懷瑾如天塌般地壓下來,金于飛頓時心亂如麻,昏昏的腦子里也猶如走馬燈,閃過許多破碎的畫面。

她想起了前世的初夜,想起了與那個男人為數不多,卻絕對是火熱纏綿的夜晚,想起了他疼愛她的時候,那獨特的方式。

他總是先親吻她的耳朵。

……

陽春三月,桃李芳菲。

這日,玉嬌嬌剛用過早膳,正命丫鬟焚香,捧出她珍藏的一把琵琶,預備撫上幾曲時,就見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捶肩揉腰地走過來,一副慘遭欺凌的模樣。

玉嬌嬌眉眼不動,視若尋常。「怎麼?又被大哥凌虐了?」

玉望舒連話都沒力氣說了,一步一拐地來到窗邊的羅漢榻,整個身子歪上去,吐了個長長的氣。

「我說你啊,能不能爭氣點?你跟著大哥操練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絲毫長進都沒有?」玉嬌嬌簡直恨鐵不成鋼。

玉望舒的回應是換了個姿勢,繼續趴著。

玉嬌嬌懶得理他,在榻上端坐,抱著琵琶,剛撥出一串弦音,就听玉望舒哀嚎起來。

「姊啊,你就饒了我這個弟弟吧,讓我清靜點行不行?」

玉嬌嬌冷哼一聲。「你要清靜,就回你的頤志堂去,來我這里吵什麼?」

玉望舒又嘆了口氣,強忍著筋骨酸痛,撐坐起身,望向姊姊。「不是,我就想來問問,你覺不覺得大哥大嫂這幾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

「就是他們夫妻相處的模式似乎不太對勁,有點太……相敬如賓了?」

「夫妻之道,原就該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不是,之前大嫂有時候還會逗大哥幾句,寵孩子似的寵著大哥,如今雖是依然賢慧體貼,就是覺得有些太過了,有點假……」

是有點假。

玉嬌嬌暗自沉吟著,自從那夜大哥抱著受傷昏迷的大嫂回來,之後大嫂再醒轉,夫妻倆的相處模式就整個變了,大哥不再刻意于自己的妻子面前裝傻,而大嫂也不再將大哥當孩子哄,反倒大哥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臉上永遠帶著順從的笑容,賢慧得教人挑不出毛病。

那樣的大嫂,老實說,令玉嬌嬌有些發毛,更和那天帶著她四處閑逛,甚至不惜為了她挑釁丹楓郡主的大嫂判若兩人。

「大嫂……許是對大哥著惱了吧?」她喃喃低語。

玉望舒一听,精神整個來了。「你也這麼覺得?」

「……」

「我听說大哥那天是去逛青樓,大嫂是去青樓捉奸,才意外出事的。」

玉嬌嬌一凜,想起那日她在馬車上親眼目睹大哥被幾個花娘簇擁的那一幕,就覺得頭疼。「你們男人就非得在外頭尋花問柳不可嗎?沒一個好的!」

眼見姊姊憤世嫉俗起來,玉望舒連忙表態。「姊啊,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弟弟我可是相當潔身自好的,都這年紀了,屋里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

「呿,只怕不是你不想有,是沒人替你張羅,你不好自己開口吧?」

「我是真不想有!你們女孩子家最麻煩了,就我院里那幾個丫鬟都能為了誰能近身服侍我爭先恐後的,鎮日如同麻雀般吱吱喳喳地吵嚷,煩死小爺我了!」

玉望舒揪著眉苦著臉,還真是一臉煩到不行的表情,玉嬌嬌忍不住莞爾,表面卻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對自家姊姊這態度,玉望舒習以為常,完全沒覺得面子受損,反倒痞痞地一笑。「姊,你說咱們是不是猜錯了?之前還以為大嫂知道大哥不傻,會被大哥那臭脾氣嚇得立馬喊和離,沒想到反倒像是大嫂治得大哥死死的?」

玉嬌嬌一凜。「你從哪里看出來是大嫂治大哥了?」

「不說別的,大哥總對著我們幾個擺臉色,可大嫂在他面前裝賢慧,他永遠只有一副表情,就是『無奈』兩個字。」

玉嬌嬌眨眨眼,想像這幾日向爹爹請安時所見到的情景,還真覺得弟弟這形容維妙維肖,大哥面對大嫂,可不就是無奈沒轍嗎?

一念及此,玉嬌嬌驀地微笑了,她喜歡拿大嫂沒辦法的大哥,活該,誰教他堂堂鎮北王府的嫡長子,學那些紈褲子弟去逛什麼青樓,听說還參加了競標,花了一千五百兩黃金買了一座西洋音樂鐘?

敗家子!府里如今是何等景況,大哥分明應該最清楚的。

「唉,我倒希望大嫂真能治住大哥,免得他總來找我和爹的碴。」玉望舒幽幽感嘆著。

玉嬌嬌睨了這單純的傻弟弟一眼,神情滿是悲憐。「要我是大哥,在娘子這頭受了氣,還不得在別處尋隙泄憤嗎?」

咦?唔?啊?

玉望舒驚愕地瞪大眼,這才恍然驚覺姊姊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難怪大哥這幾日越發早起了,毫不留情地將他和爹爹往死里虐,原來是拿他們父子倆來當出氣包了!

天啊、地啊、四方神明啊!玉望舒頓覺這世間一片黑暗,抱頭在羅漢榻上滾動起來。

玉嬌嬌懶得理會這蠢弟弟,長長的指甲又在琵琶弦上撥了幾下,玉望舒還來不及抗議,一道清脆如珠玉落盤的嗓音便輕快地揚起。

「原來小姑你也愛琵琶!」

玉嬌嬌一愣,眼見金于飛盈著滿臉笑容,如沐春風地走進來,只得起身相迎,一旁的玉望舒也不敢再賴在榻上,一骨碌地滾下來。

「拜見大嫂!」對這個能拿捏得住大哥的嫂子,玉望舒那可是萬分尊敬的,抱拳行了個禮。

金于飛可不敢受他的禮,側了側身。「世子爺不必多禮。」

「大嫂還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吧,也顯得親近不是?」玉望舒笑得極為討好。

金于飛亦是嫣然一笑。「既是如此,那嫂子我可就不客氣了。」

三人就著一張梅花桌坐下,玉嬌嬌命丫鬟端了茶過來,親自斟了一盞,奉給金于飛。「大嫂今日特意前來芳菲閣,是有事嗎?」

「我是來送帖子的。」金于飛遞出一張繪著富貴牡丹的墨帖。

玉嬌嬌接過,瞥了一眼。「這是……貴妃娘娘的牡丹帖?」

「是牡丹帖。」金于飛微笑頷首。

玉嬌嬌幾乎不敢置信,望著金于飛的明眸流光閃爍。

「我說過,定會為你弄來這張牡丹帖。」

「多謝大嫂!」

「這就是牡丹帖?也給我瞧瞧!」玉望舒好奇地湊過來想看。

玉嬌嬌白他一眼,將帖子交給大丫鬟,命她仔細收好,接著又眼巴巴地望向金于飛。「這帖子只得一張嗎?大嫂那日能否與我一同進宮?」

金于飛秀眉一挑。「怎麼?你想有人陪你壯膽?」

玉嬌嬌眼角一跳,粉頰隱隱赧紅著,卻不願示弱。她的確是有些慌,丹楓郡主那日的態度已是擺得極明白,即便她拿到了貴妃娘娘的帖子,郡主也必會想方設法給她難堪。

「放心吧,大嫂也得了一張帖子,自然也想進宮見識一番的。」

玉嬌嬌聞言,眼眸燦亮。

金于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姑娘如小荷尖尖的下頷,這孩子還真可愛!

玉嬌嬌被金于飛逗得臉更紅了,下意識地嗤了一聲,卻不復平日那般的冷傲,反倒有點羞怯的意味。

玉望舒在一旁驚訝地瞪大眼,這還是他那個動不動就哼人的姊姊嗎?

「大嫂,你可還記得那日你應允過我,要教我如何打理店鋪的?」

「自是記得,不過這事不著急,咱們還是先想想牡丹宴那日如何應對。」

「大嫂的意思是……」

金于飛淡淡一笑,掃了小姑娘擱在榻幾上的琵琶一眼。「這把琵琶,若是我沒認錯,應當是苦大師的作品。」

苦行雲,乃前朝高僧,精擅音律,不僅會填詞作曲,每逢興之所至,更會親手制作琵琶琴瑟等樂器,而凡是出自他巧手精制的作品,往往被文人雅士視若珍寶,世間難求。

小姑娘能有一把苦行雲親制的琵琶,也算是得天獨厚了,只不過……

「我听你方才彈了一段,你莫不是意欲在牡丹宴上表演一曲〈十面埋伏〉?」

玉嬌嬌又紅了臉。「我知道自己的琴藝未必有足夠的造詣,就是……想試試而已。」

金于飛微笑從容。「嬌嬌若是信得過大嫂,不若與我切磋一番?」

玉嬌嬌驚喜地揚眉。「大嫂也會彈琵琶?」

「略有涉獵。」金于飛淡淡頷首。「不過你年紀尚小,指法稍弱,恐怕駕馭此曲是有點困難,不如換首曲子?」

「就是!」玉望舒深以為然。「姊姊每回彈琵琶都彷佛魔音穿腦,鬧得我頭痛,換首平和的曲子更好。」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玉嬌嬌不客氣地敲了玉望舒額頭一記。

玉望舒吃痛,卻不敢在這個脾氣別扭的姊姊面前造次,只得默默忍下。

金于飛想了想,忽爾抿唇一笑,向玉嬌嬌提議。「我看,我就教你一首我最喜歡的曲子吧。」

「什麼曲子?」

「〈笑傲江湖〉!」

當激昂的琵琶聲鏗鏘響起,伴隨著他那個傻瓜弟弟殺豬般吼叫的歌聲,玉懷瑾知道,他今日魔音穿腦的試煉又開始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正在松濤院前院廣場練劍的玉懷瑾將劍一拋,隨侍的親衛立刻俐落地伸手接住,一旁正等著奏事的王海眼角抽了抽。

「大爺,你瞧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說話?」

能換到哪兒去?玉懷瑾冷哼一聲,他很清楚,自家娘子每日拉著他弟弟妹妹來松濤院彈琵琶吊嗓子,就是為了能鬧得他心神不寧,彷佛惡作劇似的,等待他狠狠地發一頓飆。

而他偏不。

她越是心存挑釁,他就越是從容以對,夫妻倆彷佛在跳著某種舞步,你進我退,我進你退,相互爭奪著方寸之地,除非對方臣服,否則決不罷休!

玉懷瑾似笑非笑,來到樹下的石桌旁坐下,接過小廝遞來的浸過冷水的帕子,擦了擦汗,淡淡對王海一揮手。「有什麼事,盡管稟報吧。」

「是。」

王海很識相地上前奏事,相當有條有理地將最近金于飛在府里所做的一連串財政改革措施,做了精鏈的整理,另外根據隨同她從娘家帶來的管事下南方收糧的幾個年輕人回報,他們除了以賤價收糧以外,還用多余的銀子行那倒賣貨物之事,這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個商業重鎮都停上幾日,已然是賺得盆滿缽滿。

玉懷瑾听了,也不得不佩服金家人做生意的手段,爽快地下了指示。「行吧,賺來的銀兩就繼續收糧,有多少買多少,到時都運到北境去。」

去年年底,大齊北境鎮北王轄下就陸續傳來遭災的消息,今年正愁收成怕是跟不上,有他娘子幫著賣力收糧,正合他的意。

王海離去後,接著就是玉懷瑾親封的親衛首領墨石來向他匯報。

「稟主子,姓徐的那廝已經送過去給宮里那位了。」

玉懷瑾淡淡地應了一聲,眼里閃爍著凌厲的銳光。

徐非凡膽敢動他的女人,即便是他親自行刑,廢了這廝的雙手雙腿,也難消他心頭之恨,送去給宮里那位,才真正能令這廝嘗到何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苦。

「這是那位給主子的。」墨石雙手恭敬地奉上一封信。

玉懷瑾極力壓下心頭翻騰的怒火,展信閱讀,信上的內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主要是對方感謝他如此知情識趣,並邀請他在牡丹宴那日進宮時見上一面。

他隨手就將信函遞回給墨石。「把信燒了。」

「是。」墨石收回信函,揣入衣襟,繼續稟報。「主子囑咐屬下調查的事情,如今已有了眉目,那石如蘭果然來歷可疑,據說小時候曾被賣身至西涼國為奴,之後又被主家獻給北遼的貴族,她和宮里那位則是在江南的溫州城遇上的,當時石姑娘男裝打扮,在外是以行商的身分走動。」

西涼、北遼,再到大齊,這位石姑娘的經歷可真是多采多姿,也只有他家那位傻娘子才會以為對方只是個尋常商戶女。

而她會攀上宮里那位,想必也不是無緣無故……西涼與北遼,這兩國之間除了他所知的恩怨,莫非尚有什麼牽扯……

玉懷瑾心念電轉,很快就有了頭緒。「去查查,那北遼的貴族是否和北遼的哪位王子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墨石一听這指令,立時便領會了主子的言下之意。

怕是那北遼貴族已經悄悄站了隊,而石如蘭于這其中起了相當的作用。

墨石接令後,接著繼續匯報他們在各地建立情報網路的進度,過程中,不時可聞擾人的琵琶聲,饒是玉懷瑾再有自制力,終究是微微恍惚地走了神。

听說他娘子要妹妹練的這首琵琶曲名為〈笑傲江湖〉,曲譜是娘子年少時行走江南,向某個行商敲詐換來的,至于此曲最先是由誰所作,年代久遠,已不可考。

這分明是在哄他那兩個傻弟弟妹妹呢!

玉懷瑾確定自己曾在哪里听過這首曲子,甚至有某道輕快又俏皮的嗓音在他耳畔回旋著。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究竟是誰,曾和他說過這句話呢?

玉懷瑾想不起來,只是模模糊糊地有個印象,似乎當時的自己听到這番話時並不高興,心中沉沉冷冷的。

是在百年前的上一世嗎?或是更久以前?

腦海里隱約浮掠朦朧的畫面,有個綁著馬尾的女孩在他面前恣意地笑著,雙手靈巧地撥弄著琵琶,錚錚的音韻,聲聲叩響他的心扉。

玉懷瑾驀地感到頭痛欲裂,眉宇揪攏,額頭冷汗涔涔。

墨石嚇了一跳,面露關切。「主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玉懷瑾勉力深吸口氣。「沒事,今日先到此為止,剩下的你看著辦吧,我先回後院。」

語落,玉懷瑾轉身就走,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穿過那扇隔開前院與後院的朱漆門,隨著他的步伐,那擾人的琵琶音與歌聲也越發清晰。

玉嬌嬌正坐在花園的涼亭里彈著琵琶,玉望舒握著根釣竿,一邊釣魚,時不時地隨著琴聲嚎上幾句,至于他的娘子,則坐在一旁撥算盤理帳,絲毫不受魔音穿腦的影響。

這幅看似悠閑美好的午後行樂圖,卻是讓玉懷瑾忍不住頭疼。

他板著臉,修長挺拔的身影一出現于涼亭外,一股冰冷的煞氣隨之襲來,玉嬌嬌與玉望舒姊弟都本能地感到危險,一個停止撫弄琵琶,一個也不敢白目地引吭高歌了。

兩人見大哥來了,都識相地起身行禮,只有金于飛當他不存在似的,將算盤上一顆顆算珠撥得劈啪響,叮當清脆,彷佛風鈴聲搖動。

他淡淡地瞥了姊弟倆一眼,姿態一派淡定閑雅,撂出口的話卻毫不客氣。「沒事的話快滾,我有話與你們大嫂說。」

姊弟倆敢怒不敢言,玉嬌嬌只得轉向金于飛,特意慎重地表示。「大嫂,這曲子我回去再多練練,牡丹宴那日必不會辜負你的教導。」

「嗯,加油,我相信你。」金于飛笑容溫暖,給了小姑一個鼓勵的眼神。

玉嬌嬌不覺也回以一抹淺笑,但當她的眸光與冷面兄長對上時,唇畔的笑意剎時斂去,又恢復了平日的傲嬌樣。

「呿。」

畢竟是在這位深不可測的兄長面前,她也不敢太造次,輕輕地冷哼一聲後,便轉身離去。

玉望舒自然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姊姊,閃人如閃電,深怕大哥又單獨將自己拎出來凌虐一番似的。

見閑雜人等都離去了,玉懷瑾一個手勢,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也閃遠點,確定這座涼亭里已是夫妻倆單獨相處的空間,這才于金于飛對面落坐,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她分明感覺到他目光的犀利與灼熱,卻是故作不在意,停止撥打算盤,抬頭朝他嫣然一笑。「夫君,方才可擾到你的清靜了?真是抱歉,嬌嬌為了能在牡丹宴上一展風采,正努力練習著呢。」

他提起桌上的粉彩茶壺,為自己斟了一盞茶,看似不經意地贊道︰「嬌嬌的琴藝進益不少。」

「是,有妾身指導,夫君大可不必擔憂。」

「我自是相信夫人你的。」玉懷瑾慢條斯理地啜口茶,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盞,看著金于飛的墨眸流光閃爍。「牡丹宴那日,你盡管陪著嬌嬌進宮去,若是遇到哪個不識抬舉的,來尋我便是。」

金于飛一愣,正不明所以時,玉懷瑾悠悠地補充了一句。

「那日你夫君我也要進宮。」

「你也進宮!」金于飛愕然,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這男人。「為何?」

「你忘了?當日是貴妃娘娘欲為六皇子選妃,據說皇後娘娘也想參一腳,而皇上自然是關心兒子們的婚事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皇上特意邀集京里一干青年才俊,打算舉行一場蹴鞠比賽。」

皇上邀請青年才俊,關他什麼事?他在這京城里的名聲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金于飛狐疑地盯著玉懷瑾。「你也接到帖子了?」

玉懷瑾微微頷首,見金于飛面露茫然,俊唇一勾,手放下茶盞,相當自然地就順勢挑起她俏麗的下頷,拇指不輕不重地撫揉著她瑩潤的肌膚。

他這是做什麼?吃她豆腐嗎!

金于飛明眸焚火,直覺就想咬這個有意放肆的男人一口,卻還是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輕輕拿開男人的大手,嬌嗔軟語。「夫君,有人看著呢,莫要如此。」

玉懷瑾輕輕一笑,俊臉俯上前,在那嬌潤可愛的耳朵旁吹著暖暖的呼息。「夫人在床笫間那般勾人,緣何在此處卻作如此羞澀姿態?」

這是在嘲諷她很假嗎?金于飛怒視男人,咬牙切齒。「白日宣*,成何體統?」

「我就模模你的臉,怎麼就宣*了?*在何處?為夫倒想听夫人細細分說。」

登徒子,大!

金于飛內心嘶喊著,表面卻作出端莊姿態,挺直背脊,正襟危坐,好一個良家婦女。

她的反應越做作,玉懷瑾就越發得到滋味,眼神更加熱情如火,彷佛野獸覬覦著可口的獵物。

金于飛一震,本能地驚覺不妙,霍地起身,避開了他可怕的目光,但很快地又懊惱起自己的閃躲,咳嗽兩聲,裝作一本正經。「夫君能夠接到皇上的帖子,妾身自然是為你高興的,只是宮里滿是豺狼虎豹,不是尋常人能進的地方,萬一——」

「沒有萬一。」玉懷瑾淡淡地打斷金于飛莫須有的憂慮。「夫人放心,為夫我既然敢應邀赴宴,自然是不會繼續傻下去了。」

所以他不打算繼續裝傻了?要正式宣告世人鎮北王府的嫡長子腦子已然不糊涂了?

「若是皇上知曉,他賜下這樁金玉良緣,不僅把我的病給沖喜沖好了,連腦子也恢復了正常,你說,他是不是會很得意?所謂天子,是天之驕子,更是人中之龍,咱們就是因為沾上了他賜下的些許龍氣,才能得此大福氣。」

呵,話都給他說圓了,這人分明是佞臣的資質啊!

她能夠想像,當今皇上听到他這番解說,不僅不會懷疑他這傻病好得奇怪,反而會志得意滿,甚至可能因此特別看重這位自己隨口賜婚便救回來的臣子。

玉懷瑾頗感興味地盯著金于飛臉上千變萬化的神情,這是正暗暗月復誹著他吧?

「夫人有什麼話想與我說的,不如直接挑明了吧,不必勉強藏在肚子里。」

金于飛一凜,瞬間有種被男人看透心思的狼狽,刻意展顏一笑。「夫君,妾身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嗎?」玉懷瑾微微一笑,放低了嗓音。「我還以為夫人是很聰明的,是我平生所見,唯一令我掌握不住的女子。」

這話里有莫大的深意,金于飛隱隱震撼著,揚眸望向男人清俊的臉龐。

「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手的。」他淡淡地,卻堅定地表示。

無論她怎麼作天作地,怎麼裝傻扮無辜,與他相抗,他都不打算對她放手。

放手,就會失去她了,即便在前世他疑心她其實是懷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自己時,他都沒想過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不知為何,對她,他有無限的耐性,無論表面再如何冷著、端著、擺著架子,他都做不到對她真正的無情。

今生亦是如此,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裝賢慧扮溫柔,做出百般表里不一的姿態,他一點都沒感到被冒犯了,只覺得她可愛。

思及此,玉懷瑾走上前,展臂輕輕環抱住金于飛。

她身子一僵,極力忍住想推開他的沖動。

他感覺到佳人在他懷里的不自在,只是笑得越發恣意浪蕩,俊唇微貼在她耳畔。「夫人,我很期待今晚。」

她心跳亂了幾拍。「什麼意思?」

「夜晚的你與白日相比,別有一番風情,為夫可是相當樂在其中呢!」

醇厚如酒的低嗓撩撥著她敏感的耳朵,她又氣又急,終究還是忍不住一把推開他。

「登徒子!」她咬牙咕噥著。

見她氣得臉頰鼓鼓的,頰色如霜染嫣紅,一瞬間,他竟有點手上發癢,有股想模她頭的沖動。

而他也果真如此做了。

「夫人,晚上見。」他在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前,便轉身離去,雙手負在身後,一派瀟灑。

金于飛瞪著他宛如修竹般好看的背影,明明知道自己應該生氣,卻是半點惱不起來,只覺得心跳如擂鼓,聲聲重擊胸口,幾欲失速。

她怔立原地,半晌,悠悠嘆息,仰頭遙望天際,白雲倏忽飄過,而她的心也猶如那雲朵,不知何所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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