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玉緣 第十六章 作者 ︰ 狼星

看著伈妃的表情,兩人都可以感受到她有多害怕,龐王問道︰「你怕了,不再想死了是吧?」

伈妃悲絕地點點頭。

龐王沉著臉看著伈妃,靜默許久之後,冷笑著再度開口︰「你想死的時候,我不讓你死;現在你不想死了,我偏偏要讓你死。」

伈妃與辜拾璧同時露出驚訝不解的表情,抬頭望住龐王。

「你太沒用了,白吃了我龐王府的米糧,不濟事的廢物留著無益,我看你還是死了的好,本王不需要軟弱怯懦的人。」

他說出的話讓伈妃嚇得抱住王後,辜拾璧恨聲道︰「為什麼?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伈妃已經很可憐了,你還落井下石!」

他不理會她,逕自推開宮門出去。

「王後娘娘,救我……」伈妃開始痛哭失聲,她不想死,她怕死了!

辜拾璧緊緊抱住伈妃,內心既怒又急,咬牙切齒道︰「我不會讓他殺了你的,他要殺你的話,就連我也一起殺了吧。」

「不,王後娘娘,我不能連累您……」

辜拾璧思考了一下,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她拉起伈妃的手。「你快逃,趁他去叫人還是拿刀什麼的,快逃!」

說著就半拖半拉地帶著伈妃要逃出去,兩人為了避人耳目,躲躲藏藏地繞了好些路,原本想從後門逃走,卻被鎖住,再找另一個後門,也是一樣,最後只好回到大門這頭來。

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才跨出內庭,就看到龐王站在那兒,貌似在等著她們,旁邊還站著宣國相與一名帶刀侍衛。

辜拾璧馬上閃身擋在伈妃前面,對著他們怒目而視。

「宣國相,伈妃死在今夜,由你見證。劉侍衛,她就是本王要你執行的秘密任務。」龐王說得不輕不重,彷佛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似的。

「劉侍衛,留下伈妃的頭冠,至于她的人……就照剛剛王上所交代的處理掉,記得行事斂聲,不要吵醒人了。」宣國相低聲指示。

「你們……」

辜拾璧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隨意處理掉一條人命,正準備破口大罵,龐王迅速一個箭步上前摀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一邊,反扣住她的手,限制她的行動,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掙月兌不出他的懷抱,他有力的雙臂就像鐵鏈一樣牢牢箍住她。

劉侍衛緩步走到伈妃面前,腰間亮晃晃的佩刀閃得伈妃花容失色、手腳發軟,跪坐在地,看著劉侍衛,眼中溢出了淚水,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在他的刀下,老天爺何其作弄人。

「伈妃娘娘,恕卑職不敬。」劉侍衛眉眼低垂,萬般無奈地伸出手,拿下代表她妃子身分的頭冠,擺在一旁的地上。

龐王淡然宣令︰「伈妃已死,世上不再有伈妃這個人。劉侍衛會押著你到北方去改名換姓,落地生根,從此與老家斷絕往來,永生不許再回到檄州。」

劉侍衛打開大門旁的偏門。「請娘娘跟著卑職,我們要即刻動身到北方去,今後的生活也許會有些不便,還請您多擔待些。到鎮外這段路要用走的,免得驚動了人,等出了鎮,卑職再雇一輛馬車給您,腳程請快一些,我們得在天亮前離開這里。」

伈妃明眸蓄淚,還弄不懂此刻是什麼情況,辜拾璧卻已經听懂了龐王的意思,她再度奮力掙扎,這回龐王就放開她了。

她跑到伈妃身邊,拉起她,低聲急迫地對伈妃道︰「快走,別回頭,出了這個門,你就是另一個人了,沒有人會欺負你了。」

伈妃雖然跟著劉侍衛往外走,但臨到門口又轉頭回來。「王後娘娘……」

辜拾璧再度跑到伈妃身邊,想要從身上拿點東西給她當盤纏,于是找了一下,就模到了懷中那塊麒麟玉佩……曾幾何時,她已經隨身帶著它了。

當她要把它拿出來時,不覺躊躇了一下,手撫著胸懷,心想︰要把它送給伈妃嗎?但這是龐王給的,是先王太後的遺物……

她放棄這個選擇,再次模遍全身,才發現自己平常就不愛戴太多飾物,正懊惱著,不經意模到耳朵上的耳墜子,毫不猶豫地取下來,塞在伈妃手里。「拿著,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變賣應急。」

「王後娘娘,我——」伈妃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時卻不知要說什麼。

「王上已經給卑職足夠的盤纏了。伈妃娘娘,時間不多了……」劉侍衛知道伈妃想跟王後再多說些體己話,因為這一去就是永別了,但他們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快走吧。劉侍衛,伈妃就拜托你了。」辜拾璧推著她,看著他們離去。

她站在門邊目送,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背影,還兀自倚門而立,內心有種失落感,在這偌大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有個相熟的伴兒,如今又沒了……

但另一方面又很替伈妃高興,她終于可以月兌離這里;而自己何時才能從這名為「龐王府」的牢獄離開呢?

宣太政關上門,對王後道︰「夜深了,王後娘娘請回宮安歇。微臣也該告退了。」說著便入內。

辜拾璧回身撿起劉侍衛放在地上的伈妃的頭冠,輕輕撫模著上頭瓖的珍珠,若有所思,她抬頭看著龐王。「謝謝您放伈妃走。」

「在說什麼呢!伈妃已經死了。」他冷淡回應。

「是的,伈妃已經死了,離開這里,她就不再是伈妃了。您放了她,就等于是救了她,我沒想到你也會救人。」這是她第一次打從心底感謝他。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覺得她礙事,一個人軟弱到不會保護自己,留著也只會再多添事端,簡而言之就是禍害。我最討厭那種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遇事不會想辦法解決,只會無理取鬧、以死相逼,像今夜這種戲碼要是再多來幾次,我干脆自己先上吊算了,眼不見為淨。」

「她不是以死相逼,是走投無路。」她皺起眉。

「死了就能解決問題嗎?那每個人遇到問題都來上吊好了,你都被謀害三次了,怎麼不去上吊啊?」

「你倒提醒了我,我要是上吊的話,你就會把我送出去對吧。」她半開玩笑地說。

「你想離開這兒?」他愀然變色。

「當然!誰會想待在這兒?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她可以離開。」

「我還以為你對我多少有點情分在,不會輕易說要離開我。」龐王眼中又出現那種被遺棄小狗兒般的悲傷了。

「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有情分。」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其實自己也不敢確定,尤其是在她漸漸發現……他並非完全是個惡人時。

他冷不防一個欺身,伸手往她懷里一模,她大驚失色,推開他,自己則向後退,懷中的麒麟玉佩就這樣被他拿出來了。

「你沒有把這塊玉給她,剛剛你有所遲疑對吧,難道不是因為你舍不得嗎?你沒有把我送你的東西轉送給別人,不就代表你在乎嗎?」他咄咄逼人地問。

「我只是忘了還有這一塊玉……」她氣弱地辯解。

「你的一舉一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嗤笑。

那時他看到她在猶疑不定時就在猜測了,她懷中的東西該不會是麒麟玉佩吧,如今證實的確如他所想,他內心是狂喜的。

她別過頭,一個惱羞,不想搭理他了,邁步就要回燕邇宮。龐王又一個近身,從後面環抱住她,動作迅速地把玉佩重新塞回她懷里。

她再度吃了一驚,雙手護胸。「你……」她原本要高聲怒斥,但想到此時是深夜,于是忍著壓低了聲音︰「你做什麼輕薄我!」

「輕薄?你是我的王後,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模屬于我的東西,哪算輕薄……話說回來,之前不知道是誰還想解本王的腰帶呢,到底是誰輕薄誰?」他作勢護著自己的腰,彷佛剛剛也被人吃了豆腐似的。

她杏眼圓睜,滿臉怒意,轉身加快腳步跑了起來,心中忿忿地罵道︰『這潑皮,愈來愈得寸進尺了,愈理他就愈過分,可不能中他的詭計……』

他隨後跟著她,唇邊笑意不止。她發現他跟來了,益發著惱,進了燕邇宮,轉身就要關門,但他的動作更快,一個閃身就進屋了。

「快點關門,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嘴巴可放肆了。

「你有那麼多妃子,看你要上哪一宮去春宵幾刻都行,我累了,不送。」她手指著門,態度充滿不屑。

「我也累了,一步都走不動了,今夜就睡這兒了。」說著便躺向寢榻,橫身支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姿態甚是撩人。

她暗忖︰怎麼好像又回到跑去蟬隱宮之前的場景了?到底要怎樣才能把這不斷在嘴上佔她便宜的孟浪家伙趕出去?

她絞盡腦汁,開始試圖轉移話題︰「你要劉侍衛保護伈妃去北方,那劉侍衛回來後,她一個人要怎麼辦?」

「劉侍衛沒有要回來,他就那樣伴著伈妃過一生了。」

「什麼?!」她愕然。

「我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在北方找個地方安身立命,三五年之後再捎信回家說他在北方成家立業了,宣國相明早就會代寫家書給劉侍衛老家,說他離開檄州,短期之內不會回來了。」

「你就這樣隨便把伈妃許配給劉侍衛?」

「王後此言差矣,本王這不是隨便,而是給他們方便。這兩人互相有意已久,讓他們一起走,之後他們要怎麼發展,可不關我的事。」

「你是說他們早有私通?」她更驚嚇了!

「嘖嘖,是彼此有好感,但礙于身分,這份情只能放在心底而已,他們之間可沒有發生什麼逾矩之事。」

「你怎麼會知道?」

「我的心也許是石頭做的,但眼楮可不是。我說過很多遍了,沒有什麼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你明知道這兩人之間有情愫,卻為何不生氣?」她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為何要生氣?」他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

「她是你的妃子啊!」

「對我而言,那五個妃子跟龐王府里的侍女沒什麼兩樣,只差在她們不用干活兒而已。男人是不會對沒興趣的女人產生佔有欲的,所以氣從何來?」

「你不喜歡她們?那為何要招選她們做妃子?伈妃還說你從未踫過她。」

「不只伈妃,其他人我也沒踫過。」

「什麼……那你立妃到底圖的是什麼?」她愈來愈無法理解了。

「『王』這個位置,就是要有後妃隨侍,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如果本王沒有立妃,如何杜絕悠悠之口?就算是尊貴如聖上,即位之後就得大婚,歷代以來,多的是還沒即位就已經妃嬪滿堂的。這,可說是在上位者的必要之惡啊,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是有什麼無法言明的問題才沒立妃的。」

「也就是說,你立妃只是為了做做樣子而已?但是你都不踫她們的話,難道她們就不會有所懷疑嗎?」

「所以才要立五個啊。」他詭笑起來。

「嗯?」她不懂。

「這是利用人的想法來設想的詭計。試想,有五房妃子的話,她們就會這樣想︰『王上沒來臨幸我,那就是去臨幸其他妃子了。』而且事關尊嚴問題,肯定沒人會在其他人面前說自己沒有被臨幸過。故而,伈妃會跟你透露這事兒,倒是挺讓我意外的,看來你很有收服人心的本事啊。」

「但……五個美嬌娘擺在你面前,你怎能不動心?依男人的天性,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不吃的道理?」她還是不大相信。

「我一向不喜歡吃肥肉的。或者應該這麼說,我不喜歡任人擺布的死肉,本王喜歡自己親自去獵捕的,特別是愈難馴服的對象,才愈有挑戰的樂趣。」他意有所指地笑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就像狼盯上了獵物。

她全身寒毛不由自主地豎起,今夜,她恐怕難逃魔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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