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家，衛媽正在幫家里的貓咪洗澡。
衛昕苒拿掉背在肩上的斜背小包，換上了輕松的短褲，也進浴室幫忙洗。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衛媽詫異。
才不過兩點呢。
「吃完飯就回來了啊。」衛昕苒小心翼翼的托著貓咪的頭，預防吃到水。
「沒有去散步嗎？」吃個飯就回來……這不是沒戲的意思？
「外面氣溫三十六度耶，誰在這種天氣散步啊？會烤成人干的。」不想說老實話的她隨意找個理由敷衍母親。
「那看電影啊，電影院總有冷氣了吧？」衛媽話鋒一轉，「是不是你看不上人家？」
母親這是說反了呀！
最好她有那個條件看不上人家。
不管外貌、身材、工作、收入、學歷……她哪一樣比人家強的？
「不是啦……」被逼問得快招架不住的衛昕苒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肩。「是人家沒那個意思啦。」
「什麼？你確定？」衛媽凜目。
她女兒是幼教老師，人長得白白淨淨、清清秀秀的，沒道理會被拒絕啊。
不是听說工程師都很缺女友的嗎？
照理成的機率應該有九成以上的吧？
「人家看不上我的啦。」
她拿起毛刷在貓咪的身上一下一下慢慢刷著。
貓咪發舒服的呼嚕聲。
「你條件又不差，為什麼人家會看不上你？」衛媽沒好氣地說，「工程師不是都比較木訥老實？這個時候你就要主動邀約去看電影才對啊，人家肯定是不好意思說。」
「不是啦！那個人長得像電視上的明星，又高又帥的，我在他面前就像個轉大人沒轉過去的丑小鴨，人家哪看得上眼。」衛昕苒嘆氣。
「像電視上的明星？真的假的？早知道我就陪你一起去。」一听到是帥哥，衛媽立刻雙眼發亮。
「拜托，誰現在相親還跟著媽媽的？」
「既然又高又帥，你更應該要好好把握啊。」衛媽恨鐵不成鋼的拍了女兒的手臂一下，泡沫因而四濺。
「人家又對我沒興趣，把握個鬼啦。」厚，母親怎麼講不听啦，是要她說得多明白才肯放棄？
「你又知道了？」
衛昕苒語氣無奈的說︰「吃飯的時候都是我在說話，他只負責回話，而且幾乎都沒超過三個字。工程師再木訥，說話也不會簡短成這樣吧？而且他完全沒有問過我半個問題」不對，好像有一個，但就那麼一千零一個。「完全沒有開啟任何話題，整頓飯都是我的聲音，我勉強聊到最後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一頭熱，硬巴著人家。」
說不定人家早就想走了，是不好意思放她一個人才勉強陪著。
因為他的火鍋很快就吃完了。
衛昕苒是在捷運上才想起這點的。
吃頓火鍋花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是有多想走啊？
想想就覺得丟臉，她竟然硬把人家留那麼久。
「誰叫你就愛說話，不會干脆沉默，撐久一點，看他會不會開口嗎？」衛媽白了從小到大嘴很難閉上的女兒一眼。
「是喔？」她竟沒想到還有這一招。
「來不及啦！你在發現是大帥哥時，就應該趕快打電話來跟我討教幾招的。」
「我就怕冷場呻。」衛昕苒嘆口氣道︰「萬一我沉默他也沉默，那我會更坐立不安。反正我一看到他的樣子，就知道沒下文了，就算測試他會不會主動找話題也沒什麼意義。」
衛媽嘆氣，拍拍女兒的肩膀安慰，「不要太喪氣，下次我再幫你找適合你的。」
衛媽想下次一定要對方拿清晰的照片，還有問清楚個性，別再介紹個高冷的過來。
「我沒喪氣啊。」衛昕苒張大眼，「我挺開心的，跟個帥哥吃一餐，光看那張盛世美顏就值得了，而且還是他請我吃飯的喔。」
「還好我女兒挺樂觀正面的。」
這是衛昕苒最大的優點了。
「遺傳你的嘛。」衛昕苒撞了撞母親的肩，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這時不甘寂寞的貓咪橘橘突然全身抖動，甩了母女倆一身水。
「橘橘啊……」兩人笑著大叫。
爾後，衛昕苒的日子依然跟平常沒兩樣，每天早上七點半上班，傍晚六點下班，周末則是懶在家里頭追劇、陪母親閑扯淡、逗貓玩……
她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挺好的，不用對任何人負責，雖然偶爾會想起岳廷深那張漂亮的臉蛋流流口水，但畢竟人家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就像明星跟她隔著螢幕一樣，是觸模不到的。
不過衛媽還是很積極的幫她找下一個相親對象，只是她現在都會特別要求清楚的照片，不像第一次那樣先求有再求好，可其實母親嘴巴不說，對外貌還是有一定的要求，看起來太過老實的、身材太瘦小的，在公司會議上肯定鎮不住老，因此東挑西選，兩個禮拜過去了，還是沒找到中意的。
星期五下午六點送走了最後一個小朋友，衛昕苒與同事一起將教室整理干淨，做好消毒工作，與同事道別，騎著摩托車回家了。
等紅綠燈時，手機響了。
交通法規規定停紅綠燈時不能使用手機，她只好把摩托車像鴨子劃水似的推到路旁，從包包里拿出手機來。
是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不會是推銷或詐騙吧？
她拉下口罩，先聲奪人，「喂，如果是推銷的就不用了，我很窮；詐騙的話我沒結婚沒兒子，也不怕你十二期分期付款啦。」
手機對面隱約傳來輕淺的笑意。
「你好。」
這個低沉渾厚、可以去當廣播節目主持人的磁性嗓音……
她立刻挺直了背脊，水眸浮現一絲驚慌。
「你、你好。」她應該不會听錯吧？
會不會剛好有個詐騙或推銷員的聲音跟他一模一樣？
「我是岳廷深。」他想她還是一樣的開朗活潑呢。
還真的是他！
天啊，他打電話給她了。
媽呀，要不是在路邊，她肯定尖叫。
莫非她跟「偶像」會有下文？
這怎麼可能呢？
而且都過兩星期了耶，若是真有意思，應該一個禮拜就會有消息了啊。
也許是有什麼事要問她，譬如有親戚想讀幼兒園的，跟她打听一下相關訊息什麼的。
衛昕苒鎮定啊鎮定。
不斷提醒自己的她抬手對著臉搦風，冷卻冷卻發熱的臉。
「你好，我是衛昕苒。」她立持嗓音平靜，別讓人家看出她正在花痴中。
「明天要看電影嗎？」
？
電影？
衛昕苒一個傻愣，天地之間的所有聲音彷佛在瞬間停止了，鳥不鳴、蟲不叫，路上的車水馬龍瞬間靜謐，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怦咚怦咚跳得飛快，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胸腔給撞破了。
今天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吧？
盛世美顏大帥哥偶像突然要找她看電影？
莫非他又玩輸真心話大冒險了？
「我、我嗎？」她不敢確定的問。
「是。」
她咽了口唾沫，語氣不自覺變得嬌羞。
「好啊……幾點？」
雖然心底覺得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他真的發出邀約，但想她周末在家反正也閑閑沒事干，能有個帥哥陪看電影也挺不錯的，不是嗎？
就算是大冒險輸了又怎樣，她也沒想過兩人會有什麼進一步的交往，只要心底清楚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
「幾點方便？」
「一整天都方便。」
手機傳出輕輕的笑聲，衛昕苒羞赧得耳朵都紅了。
她這樣說好像饑渴多久似的。
然後對方就靜默了。
他為什麼不說話了？
衛昕苒提著心等待著，思忖是不是該開口問他問題時，他的聲音突然又傳來，「下午兩點十分有一場。」
原來他是在查電影時間啊？
患得患失的衛昕苒頓時松了口氣。
「好，那就看那一場。」她忙不迭答應。
「是驚悚片。」
「好好好，我喜歡看驚悚片。」
呃……她是不是有在上次的相親時說過她喜歡看驚悚片，不喜歡看愛情跟戰爭片，還有太文藝的也不行，會睡著？
他……不會還記得吧？
「吃中飯？」
「好，一起吃中飯。」她又立刻答應。
「我去接你。」
「好……？」他要來接她？
專車接送嗎？
等等，這是真的要「約會」？
「十一點半。」
「好……」一向口若懸河的她竟也淪落到只會說「好」的地步了。
實在是太震驚了啊！
「住址？」
「我、我家在……」她報出了自家住址。
「明天見。」
「明、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