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靈蕊有些緊張,她渾身僵硬。然後她被他輕輕抱在懷里、又緊緊地攬住。過了好一會兒,她發現他好像完全沒有要進一步的意思,她雖放下了半顆心,卻依舊對他要續娶的事兒耿耿于懷。
猶豫了一會兒,衛靈蕊悄聲問道︰「大官人為何不願與董縣丞作親?」
傅錦程將攬住她後腰的手兒緊了緊,說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從今起再不許說這個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快些乖乖睡覺。」
衛靈蕊咬著唇兒沒吭聲。
倒是傅錦程軟了下來,心想既然她這麼介意的,那他不妨說真話給她听。也好過她去听了那些道听涂說的話,反而誤會了他。
「前些天不是董家的公子來咱們府上了嗎?他就是為了他妹妹來的,原是咱們省城那邊的老太太和董家老太太在進香的時候遇上,才來了這麼一出,也沒問過我和董家小姐的意思,董公子此回來的的意思是……他妹妹早已有了心上人。」
頓了一頓,傅錦程又道︰「這次我去省城,當然最重要就是去祭拜先父,然後也和老太太說了董家的事兒。所以現在,我和董家小姐沒有關系,明白了?」
衛靈蕊听他說得仔細,便再不懷疑,徹底放下了心。她雖躺在他的臂彎里,卻將臉兒側向一旁,就怕被他看到了她面上的笑容。要是被他看到了,肯定會笑她小雞肚腸,爰吃醋。」這念頭剛一浮上腦海衛靈蕊突然愣住。啊,是啊,她為什麼會……吃醋!她只是他的奴,又不是他的妻,她有什麼資格吃醋!
下午那個照顧過她的婆子說過話,如炸雷一般響在耳邊,大官人還年輕,要娶新夫人也是遲早的事兒,就不是董小姐進門,也有別人。
衛靈蕊頓時覺得他那時橫放在她腰間的粗壯手臂有萬斤重,壓得她一口氣喘上不來。她實在忍不住了,就抓過他的大手,給推了出去!
傅錦程愕然,「蕊兒,你……」
衛靈蕊想追問他,他以後會娶別人嗎?可轉念一想,下午的時候他特意點醒過她,要她認清自己,他是主,她是奴。那她還有什麼立場問?
「大官人,我、我累了,想歇息了。」衛靈蕊悶悶不樂地說道。
傅錦程想要重新搭放在她縴腰上的手突然一頓。
「那睡吧。」他淡淡地說道,收回了手。
又過了幾天,衛靈蕊膝蓋上的傷慢慢好了些。她那潰爛化膿的表皮也月兌落了,有新的皮肉長了出來,就是癢得厲害。
她害怕新生出來的皮肉繃得太緊不夠舒服,就時常坐在床邊踢踢腿什麼的。當然她也下床走走,就是筋骨還是疼得有些厲害,走不遠。
起初的幾天,傅錦程擔憂她腿上的傷處,故此每天夜里只是固執地抱著她入眠,並沒有踫她。但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壯年男子,又有佳人溫香軟玉入懷,哪里忍得住?
礙于她腿上的傷,他不敢像以往那樣對她為所欲為,只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處,要了她幾回,這才抱住她入眠。
這天,趁著傅錦程不在,衛靈蕊慢慢地一路扶著牆及廊柱,去了她的小屋。她想服下避子丸。可是,為什麼她的櫃子里空空如也?明明她櫃子里有好幾盒避子丸的……
正好湯嬤嬤從她屋子門口經過,見她屋里半掩著門,便喊了一聲,「可是蕊兒姑娘在屋里?」
衛靈蕊應了一聲,「哎,湯嬤嬤請進來。」
湯嬤嬤果然進來了,見了她,很是詫異,「蕊兒姑娘腿上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又四處奔走?要什麼就和婆子說上一聲,讓她們跑腿兒就成……」
衛靈蕊說道︰「嬤嬤,我收在我櫃子里的避子丸呢?」
湯嬤嬤頓時變了臉色。
她當然不會忘記前些天蕊兒姑娘跑了之後,大官人在蕊兒姑娘的屋里翻出了避子丸時的狂怒。唉,這蕊兒姑娘也真是的,當初居然瞞著她說是大官人讓買的避子丸,誰知道根本沒這事兒。
不過,這是大官人和蕊兒姑娘之間的床笫之事,她一個老婆子還是不要摻合了。
于是湯嬤嬤調整好表情,自如地笑道︰「大約是前些天姑娘不在的時候,她們進來打掃,給清掉了。姑娘,這避子丸……姑娘一定要吃嗎?」
衛靈蕊認真點頭。
湯嬤嬤嘆息,只得說道︰「既是這樣,那我這就派人去外頭采買去。」
衛靈蕊謝過了湯嬤嬤,又一癇一拐的往回走。
她行動遲緩,剛回到屋里不久,傅錦程便陰沉著臉進了屋。衛靈蕊有些詫異,問道︰「大官人……」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他手里還托著個什麼東西。
再仔細一看,衛靈蕊被嚇了一跳!被他托在手心里的那個小木匣,不就是……她托湯嬤嬤去買的避子丸嗎?
傅錦程被氣得不輕。
當初是她哭著要爬他的床。他怕她沒想好,又怕她後悔,還拒絕過一次。結果她還是勾引了他。呵呵呵,事到如今……倒變成是他一廂情願?
她居然不經他的同意就吃下避子丸!既然她這麼不願意懷上他的孩子,當初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他!
只是……傅錦程並沒有說話,他冷冷地盯著她,眼里滿是傷心而染上的赤紅,緩步走到她的跟前,他打開了小匣,從里頭拿出油紙,仔細地打開了油紙,露出黝黑泛著藥腥味兒的丸藥。
「張嘴。」他淡淡地說道。
衛靈蕊面色慘白。
是,是她自主作張,假傳號令的請湯嬤嬤去買的避子藥。但她自願服藥,與如今這般……被他逼著服藥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像是高貴的他,容不得低賤的她懷上他的孩子似的。
衛靈蕊莫名紅了眼眶。
傅錦程恨聲說道,「這便是你要的避子丸!」說罷,他捏住她的下巴,狠起心地迫使她張嘴,又將這藥丸塞入她口中。
無水送服,衛靈蕊被咽得連連咳嗽……傅錦程雖然心疼,卻竭力隱忍,問道︰「你就這麼不想懷我的孩子?還是說我配不上讓你懷孩子?」因為生氣,也因為憤怒,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衛靈蕊哭了,「你是大官人,而我不過是你的奴,你的通房,我有什麼資格懷你的孩子。是,今兒你不娶董家小姐,但總有一日你會娶張家小姐、李家小姐或者王家小姐!」
「傅家是大戶人家,又豈能讓妾侍搶在主母懷孕之前誕下庶子?且我簽下的還是個活契,若我懷了你的孩子……日後契約到期,是我走讓孩子一人留下?還是說,你想讓我懷著你的孩子離開……」
「夠了!」傅錦程暴喝了一聲。
他當然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他就是傅家的庶長子。
傅錦程的生母,是傅老太爺原來的未婚妻許氏。兩人本是青梅竹馬,感情篤深。只因許家父兄犯了事,許氏與家中女眷同被沒入了教坊司。老太爺使了不少銀子,費了不少周折才為她贖了身,本欲迎娶她過門的,奈何長輩不允。
沒法子,許氏自願委身為奴,伴在老太爺身邊。因兩人都年輕,也沒想太多……許氏懷了孕,就把孩子生了下來。
結果後老太爺又在長輩的安排下另娶正妻劉氏,所以誰也過得不快活。
許氏終日郁郁寡歡,在傅錦程七歲那年病逝。嫡母劉氏不是壞人,卻無法疼爰情敵的孩子,雖然也用錦衣玉食將他供養大,卻做不到把傅錦程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爰……
所以當傅錦程長大成人,到了要開府另居,娶妻生子的時候,就暗暗下過決心,此生絕對不重蹈父輩那樣的覆轍。
沒想到……傅錦程垂眸,呆呆地看著哭成了淚人兒的衛靈蕊。
他心中十分懊惱。蕊兒她……其實做得沒錯。是他糊涂了,只顧著要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心,才將這綱常禮教拋之腦後。
他恨自己的疏忽,怎麼在寵爰蕊兒的時候,竟會將這等重要的事盡數忘光?且自從上回知道她一直在吃避子藥時,他就憤怒得失去了理智。
難道說,其實他也還是期盼著她能懷上他的孩子嗎?
「大官人?」屋外響起了湯嬤嬤的聲音,且還顯得有些焦急,「大官人,前院來了貴客,著急要見您哪,您看……」
此刻的傅錦程有些無顏以對衛靈蕊,當下便深深地看了她一身,轉身就走。
「且慢!」衛靈蕊喚住了他,急急問道︰「方才大官人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麼?」怎麼跟她平時吃的避子丸的藥味不一樣。
傅錦程站定,回頭看了她一眼,冷著臉說道︰「那是補身的補藥。」她吃太多避子丸了,恐會引起宮寒,傷了身體不說,還會影響以後孕育子嗣。
衛靈蕊卻急了,「那、那萬一我懷上了孩子可怎麼辦?」
他再也沒理會她,繼續朝門口走去,心里想著若她懷上了孩子怎麼辦?那……那就是天意,他娶了她就是!
可這一幕落在衛靈蕊眼里,不免又是一場氣苦,她趴在大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哭了一場,又覺得身子倦得慌,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下午那個嘴碎的婆子又過來服侍衛靈蕊換藥,嘮嘮叨叨地說道︰「蕊兒姑娘,你還不知道吧?上午過來找大官人的那一位,原來就是先前隔壁松岩縣丞家的董公子啊……我們大官人哪,真是與人和氣生財!你瞧瞧,雖與董家的親事做不成了,可董公子這次來呀,就要為我們大官人說媒的……」
聞言,衛靈蕊吃了一驚,「什麼?」
婆子嘆氣,「姑娘,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這些天我該勸的也勸了……不該你肖想的你就別想那麼多了,趁著大官人還沒娶回新夫人,你啊,就該吃吃,該喝喝,安心享受大官人的寵爰,日後等新夫人進了門,哪兒還輪到你來當主子。蕊兒姑娘,你這腿上的傷啊也好得差不多了……」
說著,婆子為她換好了藥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衛靈蕊默默地縮在大床深處,閉上了眼。她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沒听見。但她又做不到。腦子里更是不可抑制地想像著,如果他直娶了妻,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每日盡心服侍新夫人嗎?然後看著新夫人天天把自個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還替他打理衣食住行?還是說,她應該把自己定位為他的通房丫頭,然後天天服侍他與新夫人行房,最後看著新夫人為他生養孩子,他們夫妻幸福和樂?
衛靈蕊咬住了唇兒,眼淚嘩嘩的流。
不!不要!她不想看到那樣……如果可以,她寧願他一輩子不娶!這念頭一冒出腦海,她就被嚇得瞪圓了杏眼,還倒抽一口涼氣。
天哪!她怎麼可以這般惡毒?衛靈蕊攥緊了拳頭重重地砸向枕頭,心中十分討厭自己。
一個大膽荒謬的念頭突然冒出腦海,那他就不能娶她嗎?剛這麼一想,她又覺得自己的臉兒燒得慌。不行,衛靈蕊拼命搖頭。他是富甲一方的大官人,而她卻是個……賣身為奴的農家女,無論如何她也配不上他!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衛靈蕊氣哭了,趴在枕頭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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