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慕冬經過幾天的審核評估後,找到接手管理莊子的人,並重新訂立管理條文,便帶著柳鳳棲從開陽回到懷慶了。
他揭發並協助官衙查案的事情早已在懷慶府傳開,人人都驚訝稱奇,萬萬沒想到從前被譏為「應家之恥」的他,如今會有這番作為。
一返抵應府,他便帶著柳鳳棲去向應老爺應夫人問安,花廳里鬧哄哄的,大人小孩全擠在這兒,就連那些僕婢們也都想來湊熱鬧。
應付了一番,應老爺便要莊玉華把孩子帶下去,也讓那些僕婢都離開花廳。
「慕冬,」應老爺眼底是滿意及激賞,「這次多虧你了。」
應慕冬不敢居功,「爹,這次若不是大哥跟鳳棲幫忙,這事不會成。」
他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為,若非應景春是個心性良善、品格高尚且明白是非之人,他也無法得到應景春的協助,若沒有柳鳳棲以身犯險,甘為誘餌,他亦無法成功讓魏家父子跳進圈套。
這事缺了誰的力量都不成。
見他不居功的謙遜表現,應老爺十分滿意,頻頻點頭。
「慕冬,多虧你警覺,否則我真不知舅父跟表弟竟……」應景春說著,忽地想起母親在場,可能會因為此事覺得羞愧,立刻將未完的話吞了回去。
果然,應夫人已一臉尷尬,如坐針氈了。
「母親,」應慕冬轉頭看著應夫人,「就算是親人,也有各自的因緣果報,舅父所犯的事與母親無關,母親不需感到羞愧。」
此話一出,應夫人驚訝地看著他。
「慕冬說得對。」應景春附和著,「娘就不必再為這件事難受了。」
應老爺頷首微笑,「瞧瞧,你這兩個兒子多懂事。」他轉頭看著柳鳳棲,眼底有著疼惜,「鳳棲,這事難為你了。」
柳鳳棲搖搖頭,態度平靜自若,「父親,兒媳並不為難。」
「他畢竟是你的親爹,讓你親自舉發他不是件易事。」
柳鳳棲神情凜然,「可我只要想到那些一輩子就這麼被毀了的無辜女子,我就沒有任何的猶豫掙扎。」
應老爺點點頭,「看來開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居中牽線讓你嫁進了應家,成了慕冬的妻子。」
「可不是嗎?」應景春笑道︰「自從弟媳嫁進應家後,慕冬就彷佛月兌胎換骨一般。」
「大哥這話也不完全正確,」她用崇拜敬佩的眼神瞥了應慕冬一眼,「其實早在我嫁來之前,慕冬就已經奮發向上了。」
聞言,應老爺、應夫人及應景春都一臉訝異。
「此話怎講?」應景春好奇地問。
「你們有所不知,慕冬夜里常常不在,並非流連聲色之地,而是在振興自從十幾年前大火後便一蹶不振的舊城區。」柳鳳棲說完,轉頭問應慕冬,「能說嗎?」
應慕冬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你都說了還問我。」
柳鳳棲嬌憨一笑,續道︰「是這樣的,慕冬他對飲饌很有想法及興趣,就幫著那些經營不善的鋪子做菜色的創新及調整,或是將他們的鋪面做改造、改變經營的模式。之後,那些經過他調整改造之後的鋪子起死回生,如今都有不錯的營收,他也因此可以獲得分紅。」
听到這兒,應老爺跟應景春目瞪口呆,就連應夫人都驚訝不已。
應景春恍然大悟,「我就覺得你之前有些不同,果然沒錯!」
「怎麼個不同法?」應慕冬問。
「不闖禍了呀!」應景春直率地道,「往常總有人上門來討債,或是指控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可自從那次你遇襲受傷後,就沒再發生那些事了。」
應慕冬勾唇一笑,「或許就是那一棒子讓我覺醒了吧。」
「那麼還可得感謝那個襲擊你的人了。」應景春打趣地說。
當他跟應景春提起此事時,應慕冬注意到應夫人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或反應,眼底也沒有不安憂惶,更覷不出半點心虛,這事對她來說顯然不是困擾,也沒什麼疙瘩。
看來,他被襲擊和應夫人沒有關系。
「不管如何,這件事能平安落幕真是太好了。」應老爺下了個總結,接著又說︰「慕冬,從今以後就由你接管糧行吧,其他的生意你也可以開始涉獵,以後應家的……」
「爹,」他打斷了應老爺,「糧行的管理請容我推薦胡二掌櫃。」
「咦?」應老爺跟應景春一怔。
「胡二掌櫃是老掌櫃信任的人,對應家有極高的忠誠度,品格德行亦優,對糧行的經營也有相當的了解,由他來管理糧行,我認為是絕佳的選擇。」他神情嚴肅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欲拒還迎。
應景春疑惑地道︰「慕冬,難道你不想……」
他微微一笑,「大哥,我的興趣並不在那些事情上頭,事實上,我認為在應家各個行當底下做事的能人不少,審慎的觀察考核,找出能信任又有能力的人,再適度的放權跟獎勵,一樣能將應家的事業發揚傳承,實在不需執著于是不是自己人。」
他這番話讓應老爺跟應景春相當驚訝,卻又因為這次魏家父子的事件而深有感觸。
應慕冬說完,神情平靜地看著坐在應老爺旁邊的應夫人。「母親,請您放心,我與大哥同心,定不會做出讓母親失望之事。」
此話一出,應夫人露出驚愕表情。
「孩兒此生都不可能跟大哥爭奪,甚至是反目。」他像是起誓般地道,「大哥是個好人,我會與他兄友弟恭,守本分,盡心力地幫助他,絕不妄想妄為。」
他這番話說得應夫人羞愧萬分,也教應老爺跟應景春感動不已。
「娘,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應景春笑視著應夫人,「我同慕冬都是您的兒子。」
應夫人掉下眼淚,淚里有感激也有歉疚。
魏開功及魏庭軒父子在經過審判後,因其犯行分別遭判坐監十二年及十年,還得查封房舍田產發賣,以做為賠償及罰金,柳三元則是坐監八年,沒收其產。
至于那些買神仙草以逞獸欲的惡人,則因為有不少受害者相繼出面指控而在逐件審理中。
這些日子,應慕冬沒日沒夜地對應家底下的各個行當進行檢查跟人員稽核,有時還得偷空到舊城區去幫忙,常常是忙得腳不沾地。
經過了這件事後,舊城區的那些鋪面商家都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了,想當然耳,每個人都震驚不已。
誰想得到腦袋里有那麼多點子跟想法的趙公子居然會是惡名昭彰,有著「應家之恥」之混號的應慕冬呢!
但也因為這層關系,那些因為他的幫忙才起死回生的店家都轉而向應家買米糧跟各式雜貨,就連鍋碗瓢盆都跟應家購買,應家的生意頓時好了不少。
他忙著外面的事,柳鳳棲則忙著她的園圃以及安頓桑嬤嬤。
既然前嫌已棄,應慕冬便向應夫人要了桑嬤嬤,將她領回長歡院照看著。
桑嬤嬤這些年來身體已大不如前,盡管是個下人,應慕冬及柳鳳棲卻是將她視如長輩般奉養。
桑嬤嬤小時候也是佃戶出身,懂得農務,進到長歡院後,便幫著柳鳳棲照顧她那片種滿辣椒及各式食藥植物的園圃,在她們的悉心照料下,先前種下的辣椒都已經開始結果。
這天,應慕冬從外頭回來,柳鳳棲便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這件事。
「你來!」應慕冬一進長歡院,她就拉著他往園圃的方向而去,蹲下輕端著枝葉,「看,已經開始結果了。」
他細細一看,之前開花的辣椒真的已經結果了,雖然小小的還不明顯,看上去居然覺得有點可愛。
她笑得一臉開心,「辣椒寶寶真的好可愛喔!」
看著她那心滿意足,純稚可愛的臉龐,他只覺得一天的辛勞疲憊好像都消失了。
「你更可愛。」應慕冬深深注視著她,下意識說著。
聞言,她愣了一下,轉頭迎上他那深情熾熱的黑眸,露出害羞表情。
「我說啊,」他一把攬著她的肩,手指著那辣椒寶寶嘆了一口氣,「連辣椒都生寶寶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
他話沒說完,她整個人緊張得縮了起來。「我……我……」
是啊,他們都成親那麼久了,每個人都在明示暗示著她的肚皮為何一直沒動靜,她總說自己身子虛,還在喝藥調理。
但事實上,她跟應慕冬至今仍未有夫妻之實。
即使他們現在已經同在一個屋子里睡覺,卻是她睡床上,他睡榻上,說來就幾步路的距離,可他們到現在還沒邁過去。
她是女人家,當然不可能主動開口,而他大概也因為事多且忙,又不想她有半點勉強,因此也沒強烈的表示過。
但是,再這樣下去好嗎?他們畢竟是夫妻,而且他們彼此也喜歡著對方。
看她突然陷入沉思,面有難色,應慕冬稍顯嚴肅地道︰「我不急。」
成親已近一年,他與她又心意相通,說他對她沒有半點的遐思渴盼那肯定是騙人的,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他都能跟她網聊兩年,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我們這兒的男女在成親拜堂前根本沒見過對方,成親的當晚就要洞房,雖是強人所難,大家也習以為常,不過……」他語帶試探地道︰「在你的那個未來,應該不是這樣進行的吧?」
她點點頭,「在未來,大家幾乎都是自由戀愛,就是不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根據自己的意願在一起。」
「那一對男女大概要多久才能將自己交給對方呢?」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其實也不一定,有些人第一次見面,看對眼了,就可以跟對方袒裎相見。」
她說的是一夜吧?他差點兒就笑出來了。
「原來未來那麼瀟灑啊!」他趕緊抿起唇,佯裝訝異,「那你……」
「欸!我不是那麼瀟灑的人喔,我可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急急否認及解釋。
她生怕他誤解的焦急模樣,令應慕冬忍不住笑出聲來,上身欺近她,「那你深思熟慮好了嗎?」
「我……」迎上他幽深又熾熱的眸光,她心跳劇烈加速。
「辣椒都開花結果了,我比辣椒還不如啊!」為了逗她,他故意語帶感慨地道。
柳鳳棲看著他,想起了前兩天莊玉華帶孩子來玩的時候說的話——
「小叔都二十七了,他院里又只你一人,可至今仍膝下空虛。之前他看著元梅跟元麒在院子里玩時的眼神跟表情,我知道他是喜歡孩子的。」
他喜不喜歡孩子她沒問過,但她想,他肯定是不討厭的,因為元梅跟元麒常來,就算吵著他歇息,也不曾見他臭過臉或是叨念幾句。
想想也是,在古代……二十七歲是該當父親了,應景春才長他一歲,女兒都八、九歲了,要是進展得快一些,說不定不到十年就能當外祖父了呢!
「那個……」她有些疑怯地問︰「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啊。」他想也不想地點頭,「孩子跟貓狗一樣,很好玩。」
這話不假,他在未來的大哥已婚且有一對才四、五歲的雙胞胎,正是有趣的時候,有時大哥大嫂想去看場電影吃個飯,便將雙胞胎交給他代為照顧,他也總能扮演好「孩子王」的角色。
听見他不加思索地同意,柳鳳棲心里生出愧疚來,她喜歡他啊,也不想老天爺恩賜給她的第二個人生有任何的遺憾。
看著他的臉,想像著若生出來的孩子像他那該多好,他長了一副好皮相,那眉毛眼楮嘴巴鼻子都是好看的。
她臉上的羞悸不安轉而變成平靜堅定,抬起兩只澄淨的眸子,咬了一下下唇,心中有了決定,該是對他交出完整自己的時候了。
「擇似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她像是就要上戰場的勇士般宣示著。
應慕冬怔愣了一下,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應慕冬本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只是說說而已,可當他洗漱後回到屋里,並在榻上鋪床之時,柳鳳棲來到他身後。
感覺到身後有人,他轉頭一看,只見她穿著單衣,含羞帶怯地站在那兒看著他,欲言又止。
空氣里彌漫著的香甜跟曖昧應慕冬感覺到了,當下倒抽了一口氣,一種說不上來的緊張及興奮瞬間就充滿了他的胸腔。
柳鳳棲像是終于準備好要上戰場的小兵,而他是備戰已久、蓄勢待發的將軍……這想法劃過他的腦袋,教他忍不住想笑。
可他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任何的玩笑都可能壞了今晚。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她,也不鋪床了,擱下手里的被褥走向她,輕輕搭著她的肩。
她的肩膀小小的,因為穿著單衣,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的體溫,以及她單衣底下的微微顫抖。
她是那麼的不安,卻又那麼的勇敢。
老天爺給了她第二次的機會,她一定不想再有任何的遺憾吧?
而他,亦是如此。
他曾以為再也沒辦法彌補,再也沒辦法繼續的愛情,如今就在眼前了。
他應該告訴她實情的,可是又想尋到一個特別的時機,以特別的方式告知她,所以現下就讓他用應慕冬這個身分與她緣定吧!
低下頭,他溫柔地在她唇上印了一記。
她的臉一下子便炸紅,兩顆圓圓的大眼楮羞悸不已地望著他。
此時在他眼前的是柳鳳棲,可他卻沒忘記她原來的樣子,他喜歡她的性情脾氣,他喜歡她的靈魂,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他記憶里的那個「熊熊」。
他將她攔腰抱起,慢慢地步到床邊,將臉埋在他胸口,緊張得連呼吸都亂了。
看著她,他明白到一件事,原來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不管自己成了誰,對方又成了誰,還是會怦然心動。
他將她放在床上,撫模著她柔軟的粉頰,發出幸福的喟嘆。
她怯怯地看著他,眼底有著嬌羞以及藏匿不了的期待。
他低下頭,再一次親吻了她的唇,久久不離開,她則在他的引領下輕輕將手舉起,放上他寬闊的肩頭,回應著他溫熱的唇。
一點星火瞬間燎原,他迫不及待地將她緊緊圈在臂彎里,有點急躁地熱吻著她,一刻都不肯分開,他的大手開始探索著她的身體,撩得她全身細胞都好似要尖叫一般。
當他將她放倒並俯身親吻著她之時,她享受著他沉沉壓在她身上的親密感,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輕易地便接受了這一切,她甚至主動地模索、感受著他。
他溫柔卻又熱情地吻遍了她的身體,不願錯過任何一個令她舒服到顫抖的機會。
在他熱情的撩撥下,她興奮到快要不能呼吸,在他身下不斷顫抖著、扭動著,直到力氣放盡,嬌喘不息。
慢慢地,他要得更多、更深,她以為自己無法輕易地承受他的熾熱,卻意外地將它全部納入且包容。
他的愛及欲像是海上狂濤,而她是獨立于海岸的岩石,他不斷地拍打、撞擊著她,一次又一次。
在他身下,她逸出了歡愉的吟哦,在一場纏綿的歡愛之後,他們相擁入睡。
天未亮,她幽幽轉醒,身邊的他雙手緊緊的扣著她,像是擔心一放手她就會消失般。
她的身子有點痛,有點酸澀,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上來、無法形容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更完整,彷佛身心所有的空缺都被填滿了。
注視著他沉睡的臉,她不禁想像著他們更多的、更美好的未來。
感謝老天爺,她在二十一世紀得不到的,在這里都給了她。
在她的凝視下,他微微睜開惺忪睡眼,聲線有一點沙啞地問︰「天亮了?」
她搖搖頭,「還沒,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他閉上眼後,又因為感受到她的視線而睜開眼楮看著她。
「怎麼了?一直看著我。」
「我……我想跟你生兒育女,過著幸福安穩的日子。」
他微頓,挑了挑眉,「怎麼我覺得你像是在暗示我再來一次?」
她臉一臊,「才不是那樣!我只是……」
未等她說完,他一把將她攬進懷里,在她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記。「乖,日子長得很,先讓我睡飽了再說。」說著,閉上眼楮又睡了過去。
她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胸口一陣暖熱。
是呀!他們的日子長得很呢……
應慕冬跟柳鳳棲一直在物色地點,兩人都有共識將館子開在舊城區,只是尋尋覓覓至今,仍找不到兩人都覺得好的地點。
反正這事也急不來,應景春還有好多事想要應慕冬幫著,他也就繼續當個好弟弟,每天陪著哥哥忙進忙出。
瞧著這兄友弟恭,一家和樂的模樣,應夫人臉上也有了輕松且真誠的笑容。
轉眼間,柳鳳棲的辣椒收成了。
她依照辣度的不同,制作了不同風味的辣椒醬,並送給廚房的錢師傅嘗嘗,錢師傅一試成主顧,還跟她要了一些。
應家人吃食清淡,少有重辣之物,因此錢師傅也只敢酌量的放,不敢下重手,得循序漸進,還得會料理,懂拿捏。
這日,錢師傅拿了她的辣椒醬後,便回送了她三條魚,乃寒春河當季的白鰱,是錢師傅做漁夫的大哥送來給他的,肥美新鮮。
長歡院里有個小廚房,是前些日子應慕冬為了方便她制作辣椒醬讓人給她新砌的,不過他自己並不常接近,尤其是灶里有火的時候。
應慕冬說他怕火,柳鳳棲想著應是他小時候調皮玩火,不小心闖了什麼禍,才會有這樣的陰影。
她記得趙維也是怕火的,他家的自助餐店失火,而他媽媽也在那場大火中喪生。因為畏火,他做的是餐飲企劃,而非廚師。
真是奇妙,應慕冬跟趙維總有著相似之處。
她在小廚房煮好了辣魚湯,便拿去分享給應老爺、應夫人跟莊玉華,從前不吃辣的他們嘗到美味鮮香的辣魚湯無不贊嘆。
不說大人,就連元梅跟元麒都說好吃,硬是喝了兩碗魚湯。
「弟妹,你這魚湯實在太好喝了。」莊玉華贊不絕口。
「可不是嗎?」應老爺附和著,「我以前總覺得辣物難以入口,今天才知道原來也有此等美味。」
「大家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常做的。」柳鳳棲笑著道︰「花椒是好東西,久服可烏首,輕身增年,好處多多,只要料理得當,就算常吃也不會有上火的問題。」
「鳳棲,真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好手藝。」應夫人說。
「母親過獎了,」她笑視著應夫人,「我不過就是愛吃罷了。」
應老爺不知想起什麼,突然有感而發,「鳳棲啊,為父實在太感謝你了,自從你嫁進應家後,感覺一切都變好了。在這之前,誰想得到慕冬能跟他大哥一起,為著應家的生意忙進忙出呢?」
「父親,應家人都是好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應夫人露出羞愧尷尬的表情。
她貼心地安慰著應夫人,「母親,您真的無須介懷過往的事,我相信慕冬他也是,一點都不在意。」
「鳳棲……」應夫人更慚愧了。
「母親這十幾年來把他寵上了天,讓他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快活日子,嚴格說來他還要感謝您呢!」她打趣地道︰「您瞧,他現在每天忙進忙出的,我又不時給他氣受,說不準他現在還挺懷念從前的。」
听著她這番話,大家都笑了。
應夫人笑而不語地看著她,眼底盈滿感謝。
稍晚,回到長歡院,應慕冬已經回來了,知道她今天煮了辣魚湯去孝敬應家二老,他羨慕極了。
「听說你今天煮了辣魚湯,風評如何?」
「大家都說棒。」她俏皮地豎起大姆指。
他一臉失望,「可我沒吃到。」
看著他那表情,活月兌月兌像是發現糖都被別人嗑光的小孩一樣,她忍俊不住地笑了。「放心吧,我留了一尾白鰱,就等著你回來呢!」
他神情變得驚喜,「真的?」
她點頭,「稍等一下,我煮好之後叫桑嬤嬤、小燈跟永興一塊兒來吃。」
長歡院里開了小伙,大家都吃得心滿意足,晚上洗漱之後,兩人和衣就寢,卻還談論著吃食。
「今晚的辣魚湯真是好吃。」他意猶未盡地道。
「你真的這麼喜歡?」
「當然。」他翻過身,兩只眼楮晶亮地看著她,「那辣味真是恰到好處,也恰如其分。」
「那我明天再做兩道菜給你嘗嘗。」她笑著說。
他興奮地問︰「哪兩道?」
「花椒豬柳跟炒糖魚塊。」她自信滿滿地道,「甜甜辣辣的滋味,保證你喜歡。」
「我真是太有口福了。」他嘆了一聲,心滿意足地眯起眼。
「幸好你娶了一個吃貨。」她自嘲地道。
「不,幸好是你來了。」他深情地注視著她,「這是老天爺給的恩典,我會好好珍惜的。」
他這番話教柳鳳棲十分感動,不禁濕了眼眶。「我也很高興……幸好是你。」
「是呀,幸好當初有人打了我一棒。」
提起這事,她便想起他之前曾開玩笑的說自己能棄邪歸正、奮發向上,都是因為捱了那一棒子。
他把那次遇襲說得很輕松,可她想著卻覺得有點心驚。
據說他在魏庭軒發監前,曾去監牢問過此事,魏庭軒否認他曾教唆他人襲擊他,那麼多事他都認了,這事他沒必要否認,也就是說襲擊他的另有其人。
「你覺得……當初是誰襲擊了你呢?」她有些不安地問。
「不知道,我對那件事情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如果那個人還在暗處等著再次攻擊你呢?」
「都過了這麼久,我也活得好好的。」他不想她過于擔憂,于是一派輕松地道,「可能是我以前干了不少狗屁倒灶的事,不自覺間得罪了誰吧。」
「就是不自覺才可怕呀!」她一臉嚴肅,「若知道是誰,至少還能補救或是預防。」
他將她攬進自己懷里,溫柔地安慰著,「放心,我會注意自身安全的。」
「嗯……」她伸出手環住了他,將臉貼在他胸口,「我不想再失去了,你得好好地陪在我身邊。」
「遵命。」他說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記。
今天,應慕冬掌燈時分未到便返回長歡院,提議到舊城區吃館子。
那是一家名為「老唐記」的酒肆,自舊城區繁榮時期便在此開業,目前已傳承至第二代,不過經營得有點疏懶,要不是有大廚許天養撐著,說不定早就關門大吉。
應慕冬跟柳鳳棲都喜歡許天養的手藝,每次光顧還會跟許天養互相交流切磋。
這陣子他忙著,好些時日沒到舊城區了,今兒一到,人人見著他們夫妻倆,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落。
來到老唐記,卻發現店門關著,門上的燈籠也熄了,兩人一怔,狐疑地上前一探究竟,只見許天養一個人坐在店門口垂頭喪氣,神情愁悶。
「許師傅?」應慕冬喚了一聲。
聞聲,許天養抬起頭來,看見他們夫妻倆,不禁一怔。「應二少爺,二少夫人。」
「這是怎麼回事?老唐記怎麼了?」
許天養未語先嘆,「唉……東家說要關了。」
「咦?」柳鳳棲訝異地道,「好好的怎麼要關?」
許天養搖頭嘆息,「哪有什麼好好的,東家的本來就對這間店意興闌珊。」
這倒不假,想當初應慕冬覺得老唐記的地點跟店面大小都算得上是舊城區里最好的,他吃過老唐記的菜後也覺得口味不錯,就是單調了一點。
他試著跟店東接觸,希望能提供一些意見,可是店東拒絕了他,就這樣,當別人的業績都在提升之時,老唐記只能勉強撐著。
「這店面是唐家的,東家打算就這樣空著嗎?」應慕冬問。
許天養搖頭,「東家說是要賣了,然後舉家遷往宜城。」
「賣?」應慕冬瞪大了眼楮。
許天養點點頭,憂心忡忡,「我與蘭兒相依為命,就靠著這份差事過日子,如今沒了這份活兒,我該何去何從?」
蘭兒是許天養唯一的女兒,也是在妻子過世後他僅剩的親人了。蘭兒今年只九歲,是個乖巧體貼的女孩,知道父親忙著養家,她懂事地扛起家里所有家務,洗衣打掃都難不倒她。
應慕冬看了看眼前這間店面,再看了看一旁的柳鳳棲,兩人相視一眼,眼底都迸著相同的火花。
「你現在在想的事,跟我一樣嗎?」
她眼底閃過一抹慧黠,「應該是的。」
「許師傅,」應慕冬正視著許天養,臉上是溫煦的笑意,「你願意受雇于我嗎?」
聞言,許天養愣住。「二少爺是什麼意思?」
應慕冬抿唇一笑,「若我要開館子,許師傅願意來幫我嗎?」
許天養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似的怔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說……」
「我們夫妻倆想買下這家店,許師傅之後便來幫我們吧!」
許天養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柳鳳棲笑道︰「難道我們會耍著許師傅玩?」
見他們夫妻倆不像是開玩笑,許天養原本發愁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安心。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他連聲答應,生怕他們會反悔似的。
應慕冬拍拍他的肩安慰著,「許師傅,你只管放心等我們的好消息吧,這段無業的期間,若有生活上的困難盡管到應府來找我。」說著,他拿出一個荷包塞到許天養的大手里。
許天養搖搖頭,「不,這不成!」
「許師傅,收下吧。」柳鳳棲溫柔地道,「大人能餓,孩子不行。」
「是呀!」應慕冬拍拍他的肩,「等我們的好消息。」
對于應慕冬及柳鳳棲的及時送暖及援助,許天養幾乎要流下男兒淚,再三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