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碩負責整理店鋪,改裝成茶行的樣子,唐汐知則是從人牙子手上買了幾個人,回到了小南村。
那些買來的人都是簽死契的,而且經過她精挑細選,品性可以信任。她先將一個做事精細的婆子葉嬸帶到了安家,讓她照料著安大娘,唐汐知順便將安槐順利入學的事告知,安大娘知道接下來兒子媳婦要賣茶,她可是嘗過甜頭的,自己可不能拖了後腿,便接受了讓婆子來服侍她的安排。
剩下的人,唐汐知帶到了茶園,讓他們成為茶園里的管事,這里早就另外建了一排房子,當作他們居住的地方。
茶園里茶葉早已有條不紊的生產起來,由于每個幫工只負責一個階段,又都是村里人,就算以後有人要回去管自家茶園,這些也都是要學會的,唐汐知倒是不怕誰把這門手藝偷學了去自立門戶。
先不說小南村現在自產茶的只有一個安家,要做出好茶,茶園的管理也是不可或缺的,這可不是幾個月就學得起來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茶葉銷售的管道把握在她手上,縣里的買家只認從她手上出去的才是真正的金葉銀毫,所以這門生意穩得很。
唐汐知制定了每日制茶的分量以及運送的時間,從采茶、制茶、包裝到運送還有算帳,各指定了一、兩個人管理,這些人以後就住在茶園。由于是簽了死契的,唐汐知甚至還給他們月銀,兼之茶園里環境優美,村人又和善,這群人牙子手上買來的人都非常樂意留下來工作。
很快的,安家茶行在半個月內就開張了,店里請了一個掌櫃,帳房則是唐汐知自己擔了,賣的茶葉暫時只有金葉銀毫一種,可光是這一種,就足夠歙縣的大商家趨之若鶩了。
由于初期買賣的火爆,唐汐知只能先住在縣里,安碩白天在王府當值,晚上就回小院里與唐汐知相聚。要知道他才嘗到甜頭,正是樂不思蜀的時候,常纏得唐汐知氣到將他關在門外,他還得可憐兮兮的央求才被允準進房睡覺。
由于安家茶行竄起得太快了,自然讓人眼紅,加上歙縣是郝富貴的地盤,他稍微讓人一查,馬上就知道這里是唐汐知所嫁夫婿的產業,一陣冷笑馬上浮上他的臉。
他若讓這家茶行能在歙縣安生,他這縣令明天就櫓了烏紗帽!
于是在隔日,安家茶行才開門營業沒多久,掌櫃都還沒來上工,麻煩就先上門了。
「喲喲喲,這娘兒們還挺標致的?叫你們東家出來!」一個面露凶光的大漢後頭帶著幾個痞子,大搖大擺的晃進了茶行。
唐汐知心知是來找麻煩的,也沒給好臉色,只是冷靜地道︰「我就是東家。」
「你就是?好,那我就找你說。」那大漢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凳子,「這十里八村誰不知
道這塊地盤是我錢大頭的?你們茶行開在我的地盤上,居然沒有來孝敬我錢大頭,莫非是瞧不起我?」
「據我所知,這一帶沒有收取規費。」唐汐知淡淡地道,「這周圍住的都不是一般人,這街上的鋪子也多是他們的產業,你覺得他們會容許有人在他們的店鋪收規費?」
這種打點道上的事,唐汐知跟著唐父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她在茶行還沒開幕前,早就先向米鋪老板問清楚了。
「老子今兒個就是要收,你怎麼著?」那錢大頭不依不饒,像是吃定了唐汐知這女流之輩,「要就乖乖交出銀兩,否則你這店鋪萬一哪天被砸了,或者走個水,那可不關老子的事。」
唐汐知皺起柳眉。「你要多少?」如果幾兩銀子可以打發這個家伙,她倒是可以勉強吐出來。
「五十兩。」錢大頭大言不慚地道。
這顯然不是一般無賴,而是敲詐來了,敢在這塊由富人組成的地盤如此囂張,唐汐知不由多想了一層。
「我最多只能給你五兩,算我請你和你兄弟們去吃喝一頓,其他的我愛莫能助。」她依舊沒有松口。
「呸!」錢大頭怒喝一聲,「五兩你當打發叫化子呢?沒有五十兩,今天我就砸爛你的店!」
先前唐汐知態度雖冷淡,但至少都是好聲好氣的,經此一番話,她的話聲陡然轉寒。
「就算歙縣里最熱鬧的市集,最大的綢緞鋪,收取規費也不過三兩,我給你五兩已經算是超出行情了,但你依舊糾纏不休。你也很清楚,五十兩這個數字沒有人會拿出來,所以你純粹就是來找麻煩,干擾我做生意的。
「我早就調查過,這一帶沒有人在收取規費,你肯定是有心人派來的,而這歙縣里會沒事找我麻煩的人,我只想得到一個——郝富貴,對吧?他給你多少錢讓你來砸我的店?」
唐汐知其實是試探,但她說得煞有其事,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樣,讓那錢大頭心頭一驚,臉色也隨之難看起來。
郝縣令說了,砸店一事可千萬不能攀扯出背後是他,可現在被人直接猜出來,錢大頭頓時心慌起來。
「哼!誰……誰跟你羅唆那麼多,給我砸!」錢大頭索性不管不顧,直接吆喝後面的兄弟砸店了。
想不到他叫了老半天,後頭的人沒一個動手,他怒氣沖沖地回頭,赫然發現自己的兄弟們早已橫七豎八的倒下,全昏了過去,而一個身材魁梧壯碩的男人正陰沉沉地瞪著他。
「是你要砸我的店?」安碩想不到自己只是出去替媳婦買個早膳,居然會讓她遇到這種事。
這下錢大頭真的怕了,嚇得雙腿發軟。這男人能一聲不吭解決自己那麼多人,還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音,這得要多厲害才行?自己這一點三腳貓功夫,還不夠他一拳的。
「那個……誤會,一切都是誤會……」錢大頭往後退。
他身後不遠就是唐汐知,安碩哪里可能讓他靠近她,于是一步上前,毫不羅唆的一拳過去,這一拳倒是比打其他人更用了點力氣,錢大頭頓時慘叫一聲,隨即與他的兄弟一樣昏了過去。
「夫君!」唐汐知迎了上去,看著英勇的安碩,簡直眼中都要冒出愛心,原來他發起威來是這麼好看的。
「你沒事吧?」安碩問道,一邊上下打量她,見她衣服完整,頭發都沒亂一根,才松了口氣。
「我沒事。」她當然是知道安碩很快就會回來,才敢放心與那錢大頭周旋的,「我告訴你,這群人並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他們是郝富貴派來的!」
「郝富貴……」安碩握緊了拳頭。
「夫君,你說這要怎麼辦?郝富貴一定知道了這是我們的茶行,不弄到我們關門,他不會死心的。」唐汐知想不到郝富貴竟然真的無恥如斯,得不到她就要斷了她所有的路。
「這件事我來處理。」安碩深吐了口氣,「這陣子買茶的人都登記好了吧?」
唐汐知點了點頭。「都登記好了,也收了訂金,只等著我們送茶去。」
「既然如此,茶行先關起來,這陣子你先回小南村專心制茶,茶做好直接叫人送去,茶行暫時別營業了。」安碩果斷地道。
「好。」唐汐知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你這麼相信我?」安碩有些愕然,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才能說服她,畢竟她很看重這家茶行。
唐汐知嫣然一笑。「你當我傻了?我不關門,難道還讓郝富貴請人來砸?何況你是我的夫君,我當然相信你,你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我只要等就好了,否則還要擔驚受怕的,我嫁人做什麼?」
這番話在安碩听來簡直是無與倫比的滿足,能夠得到她的肯定,比他為王府立下了滔天的功勛還令人喜悅。
「汐兒!」他感動得一個箭步上前,摟住她就是一陣猛親。
要是以前,唐汐知一定會推開她,但她今日卻無比的乖順,讓安碩的男性尊嚴不斷膨脹,忍不住就將她抱了起來。
「等等……」唐汐知指了指他身後那一地的人。
安碩皺起眉,抱著她轉過身,走到那些人身邊,一個人一腳全踢出了店外,然後大腳一伸,將店門關了起來。
之後安碩便抱著媳婦回後院,相信等會兒掌櫃來了,也不敢到後面去打擾他們。白日宣婬這種事唐汐知一般是不許的,不過今日他表現杰出,就獎勵他一番。
若是他想起等她回小南村,他得好一陣子沒肉可吃,相信他會卯足全力,想方設法的在最短時間解決郝富貴這個麻煩,如此也不枉她犧牲色相這麼一回了。
安碩的告假提早結束,他匆匆回到王府,第一件事便是求見雍王妃。
雍王因為西南都蠻族戰事的原因,也從京里回來了,對于一個普通侍衛隊長的求見,雍王通常不會理會,但安碩不一樣,他在西南運糧時可是立了大功,再加上他的婚事還是雍王妃主持的,雍王妃也十分欣賞唐汐知,安碩算是在王爺與王妃面前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這次求見竟異常的順利。
安碩來到雍王與雍王妃面前行完大禮後,直接獻上了自家茶葉。
「屬下居住的小南村世世代代以種茶為業,不過因為制茶技術沒落,久而久之村人誤以為村里種的不是好茶,乏人問津,便不再積極種茶。然而屬下的妻子有著種茶制茶的技術,在她的努力之下,終于制出了屬于我們小南村的春茶,取名為金葉銀毫,想請王爺及王妃品嘗。」
雍王妃一听,笑道︰「是唐姑娘……喔不,是你夫人制的茶?早知她是個心靈手巧的,送到你身邊重振你們小南村的葉業,也算是你的福氣。」雍王倒是挑了挑眉。「王妃對此女評價甚高?」
王妃點了點頭。「此女姓唐,閨名汐知,姿色不俗,被縣令看中欲強聘為妾,鼓起勇氣跑來攔下我參拜的車轎,求我救她,但那縣令卻不放手,她寧可嫁給當時還是侍衛的安碩以求月兌身,也算是性烈了。」
「姓唐?」雍王想了想,「是不是賣茶的富商,前年家毀人亡的那戶?」
「是的。」雍王妃嘆息,「唐汐知一直懷疑就是那郝縣令害得唐家敗亡,卻苦無證據,可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並未求我替她撐腰,怕我為難。原本安碩家窮,她因為逃難也身無長物,讓他們成親,對于她未來的日子我還有些擔憂,想不到她似乎已經走出了另一條路。」
雍王還是第一次听到這個故事,不僅對唐汐知好奇,對這茶的口味更是期待起來。「那本王非得嘗嘗這茶不可。」
于是雍王妃命丫鬟將茶葉沖泡,端到前頭來。
雍王與雍王妃興致勃勃地端著茶,一掀蓋,便是一陣撲鼻的茶香,仔細品來還帶著點花香與類似堅果的香氣,兩人什麼好東西沒見識過,不會像安大娘或是林大爺那樣失了態,不過這樣的茶香也令兩人眼楮一亮。
雍王與雍王妃啜了口茶,細細回味茶湯入口時的甘美清香,忍不住又多喝了口,兩人之中雍王尤其好茶,好半晌才深深嘆息。「確是好茶!與我在皇宮里喝的幾乎不相上下,甚至風味更為獨特。」他大贊。
雍王妃也點頭附和,眼中閃著欣賞。「這樣的茶竟產在我們歙縣,真是稀奇了,我本听人說徽州無好茶呢!」
雍王被這麼一說,心中一動,多了幾分想法。「是啊,咱們徽州的茶比起旁邊的饒州實在不值一提。安碩,你獻上這茶是否有所求?」
安碩不想拐彎抹角,也不想對雍王使任何心機,遂直言道︰「內人的安家茶行是我們小南村的希望,可是茶行近日屢受地痞無賴侵擾,屬下與內人皆猜測是郝縣令所為,只是苦無證據,也不敢亂說。屬下是想求王爺與王妃,能否入股我安家茶行,只要出個名就好,不需要任何銀錢,若是獲利還會給王爺分紅。」
「你如何認為這麼唐突的要求,本王會答應?」雍王眼楮閃了閃,模了模下巴打量這個有些大膽的屬下。
安碩原就是豁出去才來的,自然不會有任何隱瞞,「因為屬下以為這是兩利的事。一方面屬下的茶行受到保護,地痞無賴不敢侵擾,這茶才能越賣越好,另一方面,屬下知道西南戰事吃緊,王府正缺銀兩送軍餉。屬下不敢瞞王爺,這茶行開業不到一個月,入帳的銀兩已達八百多兩,屬下請求王爺入股,也是想替王爺找一個賺錢更快的法子。」
「你真是個坦白的人。」安碩說得一點也不客氣,卻也顯得他的實在與無偽,倒讓雍王更欣賞了,「只是你們這小小的茶行想打著本王的名號行事,似乎有些……」言下之意就是堂堂雍王去掛名一個小茶行,簡直自貶身價。
安碩卻更是堅定地道︰「雖然現在只有我們安家茶園種茶,但內人以後是要帶著整個小南村種茶的,如果這茶入得了王爺的口,把名聲成功地打出去,這金葉銀毫說不定也是咱們歙縣,甚至是整個徽州府茶業的希望。」
「說得好!」雍王低喝一聲,笑道︰「老實說,本王也覺得這金葉銀毫條件極佳,真想不到徽州也能出這樣的茶,若是日後出了名,那就是名揚四海流傳後代的事,本王還算是沾光了。」
雍王與雍王妃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微微的激動與躍躍欲試。
「既然如此,這件事本王會好好考慮。」
時至夏季,采茶的季節也快結束,既然茶行暫時關閉,唐汐知便回村研究起新口味的茶,畢竟只有一種金葉銀毫仍是單薄了點,如果可以,她也想讓自家茶行多點花樣。
經過詢問及探訪,她驚訝的發現,距離小南村約半天路程的崇山村一樣產茶,也一樣制茶技術不佳,產出來的茶味道普通,造成整個村子的貧窮,只不過崇山村比較不忘本,還有不少人家堅持做著茶,勉強讓這項傳統不斷。
唐汐知去看了,崇山村種的茶樹與小南村截然不同,小南村的茶葉形如雀舌,但崇山村的茶葉是長圓形的,味道也迥異于小南村的堅果香,而是帶著水果的香氣,甜香濃郁,比起制成綠茶,更適合制作紅茶,于是她大喜過望,遂與崇山村的里正也談了茶葉的交易。
她負責教他們制茶的技術,在茶揉捻過後要放在又濕又涼的地方一個時辰,再制成毛茶,將最後的烘烤技巧留在手里,而崇山村負責供應茶葉給小南村,完成最後的階段,讓她的茶行多了新品項。
拿著制好的崇山村紅茶,唐汐知回到家中想泡給安大娘嘗嘗,畢竟紅茶這種東西,是她少時與父親去嶺南時喝到的,這里的人不見得習慣,所以邊走邊在心里搗鼓著這紅茶還能怎麼用在別處。
來到家門口,唐汐知赫然看見安碩已經回家了,還領著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而安大娘應該是覺得不自在避讓到後院了。
唐汐知只倉促地瞄了對方一眼,微微點頭見禮,便問道︰「夫君,你怎麼回家了?」應該還不到他休沐的時候啊。
安碩說道︰「有位貴客想買我們家的茶,所以我帶他來看看。」
唐汐知終于正眼看向那人,思慮了半晌,方才揚起真誠的笑容說道︰「相信貴客已經喝過我們小南村的金葉銀毫,才會特地尋來。今日我恰好帶回新制出的另一種好茶,讓貴客嘗嘗。」
那名貴客點了點頭,他觀察到唐汐知行事不焦不躁,不卑不亢,對她的第一印象還不現在安家的桌上隨時都擺著泡茶的器具,于是唐汐知取了兩個杯子,先洗掉第一泡茶,而後便為貴客及安碩分別沖了一杯。
她泡茶的過程那貴客看得一清二楚,遂問道︰「這是紅茶?」
「貴客好見識。」看來是遇到行家了,唐汐知笑得益發燦爛,「原本這種茶葉是制成綠茶的,但我試過它的風味後,認為它更適合做成紅茶,還真讓我做成了。」
短暫的交談後,茶已經泡好,唐汐知出了一個請享用的動作,貴客及安碩便不客氣地端起杯子試飲起來。
此茶顏色深紅透亮,茶味濃厚甘醇,又散發著濃濃的果香,的確是十分上等的味道,非常好喝。
那名貴客壓抑住心中的驚訝,放下茶杯淺笑道︰「這紅茶滋味奇佳,不苦不澀,聞之甘甜飲之清新,不過你也知道,紅茶由嶺南一帶傳過來,目前江南還少見,而且制作手續繁復,價格低不了,要將紅茶的滋味讓買得起的人接受,可得費一番功夫。」
唐汐知自是心有戚戚焉。「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從一開始我決定將這茶種由綠茶制成紅茶時,就一直在想著能不能想出一些紅茶特別的喝法。」
她說著站起身,讓安碩招待客人,自己走到後面灶房去取了一些東西出來,有蜂蜜、糖、李子,還有一些桑椹。茶香賢妻
「我想,這紅茶既然散發著甜香,不如就加一些蜂蜜吧。」她說話的同時,將蜂蜜倒入紅茶里調勻,再將杯盞推給眼前兩人,「喝喝看?」
她原本想自己慢慢搗鼓,但今日遇到這個貴客,讓她改變想法,這人明顯是懂行的,在他說出自己的身分之前,她不妨好好借用他的建議。
貴客與安碩同時喝下加了蜜的紅茶,齊齊眉頭一展。「不錯!這紅茶很適合加蜂蜜。」安碩卻是若有所思地道︰「這種甜的飲品,似乎沁涼了喝比熱飲來得好?」
唐汐知笑了起來,想不到安碩還有這等急智。「夫君說的是,現在是夏季,紅茶若能冰鎮了,風味更佳。」
接著,她又試著將桑椹與李子分別加在紅茶里,又添了些糖。「這個時節,家里暫時只有這些水果,想來紅茶加水果也是適合的,不過現在的水果還有些酸,一樣得再添點糖。」
三人試飲後,一致認為風味獨特,此時那名貴客說道︰「似乎加花朵也是不錯。」
「的確,不過花朵有的有藥性,得一樣一樣試才行,也不能隨意推薦給客人,不像水果可以立即使用。」唐汐知說出自己的顧慮。
一番試驗過後,那名貴客喝得滿意了,方才說道︰「很好很好,今日原本只想來看看制出金葉銀毫的奇女子究竟如何,想不到還得到了紅茶這個意外之喜。安碩,你與我的交易,我允了!」安碩表情顯露出難掩的喜悅,令人想不到的是,唐汐知居然在這時候站了起來,朝貴客行了個大禮。
「民女見過雍王爺,感謝雍王爺的大恩。」
那名貴客,也就是喬裝而來的雍王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是本王?」
「民女一開始見貴客氣質清貴,絕不可能是市井中人,後來在王爺身上聞到一種熟悉的香氣,那是王妃曾經用過的香脂味兒,所以當下便能確定了貴客就是王爺。」唐汐知坦然說。
雍王想了想,沒好氣地笑道︰「所以你一開始就猜出來了,之後是拿本王來替你試茶呢!」
唐汐知仍是一臉謙遜。「民女不敢,只是想著王爺既然不說破自己的身分,或許有什麼想法。而民女也難得見到對茶如此了解的人,自然想向王爺討教一番。」
「你可知安碩與本王達成了什麼協議?」雍王突然問道。
「民女不知。」唐汐知搖搖頭。
「他與本王的協議,可能會讓你的茶行大失血,這樣你也要感謝本王的大恩嗎?」雍王打趣道。
唐汐知瞥了一下安碩,見他有些心虛,心中覺得好笑,卻是不動聲色地道︰「王爺這麼說,民女已經明白大概是什麼協議了,不過只要能得到王爺的庇護,安家茶行就能屹立不搖,這比什麼利潤都來得重要。何況,王爺或許有些小覷我們安家茶行獲利的能力,就算讓王爺分潤,民女也不會大失血的。」
「不錯!」雍王點點頭,又說了一次,「不錯!果然是王妃欣賞的女子,本王都有些欣賞你了。」
他站起身,一副準備打道回府的模樣,意味深遠地笑了笑,目光一凝。「等回到縣里,你們的茶行便開業吧,本王倒想看看,誰還敢去找麻煩!」
五月五日端午節,安家茶行重新開業,甚至推出了紅茶這項新產品。
她大方的讓來客們試喝,甚至當場制作果茶和花茶——讓客人大開眼界,原來紅茶還能有如此多的變化。
果然,紅茶又引來了另一波的銷售熱潮,尤其是女客,對于加了各式水果和干燥花朵的紅茶興趣濃厚,在加了蜂蜜和糖之後簡直愛不釋手,每個喝過的幾乎都抱了一包回家。
而關店前沒能買到金葉銀毫的人也連忙跑來買,幾乎都是大批訂貨,听說金葉銀毫在北方非常受歡迎,但因為量少,已經炒作到天價的地步。
但唐汐知並不擔心,因為等到明年,小南村茶葉的產量將會增加數倍,到時候價格自然會回到正常,何況她對于金葉銀毫的定價可不低,外頭即使炒作也很有限,不會影響她的獲利。
當然,這樣的盛況連續幾日後又有人眼紅了。
當錢大頭再一次帶著三倍多的人馬,大搖大擺的走進安家茶行,還把客人都趕了出去後,唐汐知心頭一動,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多少怯意。
「看來上回給你的教訓還不夠,郝富貴又派你來送死了。」她冷冷說道。
錢大頭可沒接她的話,他絕不能讓她繞進這個話題。「看來你很不識相,五十兩還沒交出來,居然就敢開店了?」
「我為什麼不敢?你可是我夫婿的手下敗將。」唐汐知說得雲淡風輕。
「你夫婿是那個叫安碩的吧?我知道他在王府當侍衛,還是王妃的隨身護衛。可你別忘了,今日是端午節,王妃要上白馬寺參拜,安碩肯定要跟著上山,當初你還是因為這樣才嫁給他的,這次他們都不在,我看誰能夠救你!」錢大頭冷笑著道。
「還不承認你是郝富貴的走狗?」唐汐知搖搖頭,這傻子不知道自己話多,露了多少破綻,「去年端午王妃替我與安碩許婚,看到這件事的人只有郝富貴與他的手下,知道我夫君是王府侍衛的人也不多,郝富貴剛好是其中一個,而且我告訴你,我夫君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侍衛了,而是小隊長,手下也是管著人的,這樣你還堅持要替郝富貴做打手,找我麻煩嗎?」
「我……」錢大頭面色一變,臉上的肉猙獰地抽動著,這女人聰明到可惡,「總之你惹火我了,不管你說什麼,老子都要砸了你這家店!至于你……哼哼,還算有些姿色,就抓回來暖床吧!」
說完,他馬上吆喝了背後的人手,就要動手砸店。
唐汐知見狀竟是面不改色,冷靜得可怕,「說你傻你還真傻,你帶了這麼多人來,我卻還能處之泰然,你完全不認為我會有倚仗嗎?」
「倚仗?哼,安碩都上山了你還能倚仗什麼?給老子砸!」錢大頭掄起棍子,就準備朝櫃子上的茶葉桶砸下去。
然而他的手都還沒舉起來,突覺手腕一痛,棍子便掉在了地上。
他怒氣沖天地定楮一看,只見安家茶行突然冒出來幾十個人,身著一模一樣短衫綁腿的深青色武服,訓練有素地將錢大頭圍了起來。
而站在錢大頭正前方的,便是他認為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安碩。
錢大頭嚇得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好了。「安安安安……安碩!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應該上山了……」
安碩面無表情地道︰「果然如汐兒所說,你真是傻子中的傻子,她明明告訴你我已經升職了。」
錢大頭環視了眾人一眼,知道他這次插翅難飛了,「可是……你到底哪里來那麼多人可以指使?」「這些都是王府侍衛,我再說一遍,我升職了,手下也是管著人的。」安碩這下冷臉擺不住了,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著他,「我不妨告訴你,這家店背後的支持者便是雍王爺,如果郝富貴想要和王爺硬踫硬,那盡管試試,別怪我沒先警告你們。」
錢大頭冷汗流了滿身,不著痕跡地一步一步向後退,驀地大叫一聲,「快逃!」
然而他才轉個身,立刻覺得後腦一陣劇痛,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在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刻看到的,便是安碩那張冷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