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死亡谷的入口,並未听見鬼哭神嚎的聲音,不過吹出來的風確實又陰又冷,教人寒毛直豎,可是很奇妙,若是單從外貌來看,有如一幅畫,郁郁蔥蔥,令人生出向往,心想,這必然是一處人間仙境,說不定就是有人看著看著入了迷,不知不覺走進去,將寶貴的性命葬在此地。
「你真的準備好送命了嗎?」雖然已經來了,傅明煙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句,說不定他會突然生出怯意。
「你不會讓我送命。」莫靖言信誓旦旦的道。
傅明煙唇角一抽,斜睨著他,他打哪來的信心?「切,我連自個兒的命都無法保證了,還管得了你的命嗎?」
「我看你不像是要赴死的樣子。」他又不是沒眼楮,瞧她,擺明來此踏青,斜背著一個水袋和一個束口的大荷包,里面裝的都是吃的……
為何他知道里面裝吃的?因為糕點的香氣都鑽進他的鼻子,可想而知,里面必然滿滿當當,要不,豈能在此五味雜陳的地方還佔了一味?
「若是老天爺今日要取我性命,我還能如何?既然生死由不得我了,與其哭哭啼啼,還不如開開心心。」說起來她已經多賺了一世,值了!
莫靖言點了點頭,「真是了不起。」
「不不不,我是不想死得太丑了。」
「……」莫靖言不知如何反應,這丫頭總是有法子堵住他的嘴巴。
「既然你打定主意了,我們就準備進死亡谷了。」傅明煙隨即打開束口大荷包,取出一個中型荷包,再從里面取出兩個口罩、兩個香囊,及數條白色長布條,各分一半給莫靖言,然後親自示範他如何戴上口罩,布條分別綁在腳踝和手腕上,香囊則是掛在脖子上。
莫靖言簡直看傻眼了,半晌,他怔愣地指著她已經戴上的口罩,「這是干啥?」
傅明煙扯下口罩,輕輕揮了一下,「這是防止有毒氣體。」
「防止有毒氣體?」莫靖言怎麼覺得似懂非懂。
「……總之,這些是讓有毒的妖魔鬼怪離你遠一點,不過,這只是防止會動的東西,至于不會動的,我就無法保證了,所以,你的手不要太好奇了,看到什麼都要模一下,還有,腳步要踩穩,免得不小心摔倒踫了不該踫的。」
這幾日她仔細琢磨了祖師爺留下的手札,死亡谷似乎不再充滿神秘色彩,而是明明白白的警告——這里的每一種動植物都是有毒的。為了安全,她決定全副武裝,即便某些用品是多余的。
「這麼厲害!」
「不厲害,我們要保住性命的機會是零。」傅明煙比了一個「o」。
莫靖言不解的跟著比了一個「o」,她當然不會多加解釋,示意他趕緊將配備戴上,便吹著口哨轉了一圈,過了會兒一只白狐現身,她笑盈盈的從束口荷包里面掏出麥芽飴遞過去,小東西快速撲過去含住麥芽飴,不過它顯然不太滿意,看著她,並未采取下一步行動。
「小東西,你越來越愛計較了。」
「吱吱吱……」
「好好好,若是我們可以平安從里面出來,我連續三日送麥芽飴過來給你。」
莫靖言見了瞪大眼楮,這個丫頭竟然可以收買藥王谷的白狐!
「吱吱吱……」
「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哪一次說話不算話?放心,連續三日,還是兩倍分量。」
得到保證,小東西歡快的轉身先走進死亡谷,傅明煙趕緊重新戴好口罩,看了莫靖言一眼,示意他跟上,便大步走進死亡谷。
莫靖言有滿腦子的疑問,可這些都是次要的,還是先進死亡谷。
進入死亡谷,他們就知道為何要月圓之夜行動,因為樹木的枝葉太過茂密了,將頭上的天空蓋住了,若非明亮的月色穿透枝葉滲透進死亡谷,他們在這里如同瞎子。
祖師爺在手札上特地寫了在死亡谷不可點燃火把,許是怕驚動什麼大家伙。
雖然有月色,但視線並不好,又因為長久無人造訪,滿地雜草枯葉,還有偶爾踩到的白骨,他們走得很慢。
傅明煙很快就發現一件事,不由得撇嘴道︰「什麼死亡谷,這里根本是毒蛇谷。」
「毒蛇谷?」
「你沒看見嗎?地上、樹上全是毒蛇。」
毒蛇……莫靖言先看地上,若不仔細,還真看不出雜草枯葉中有東西在蠕動,再轉而看樹上,情況一樣,若不睜大眼楮,根本不會注意到與枝葉融為一體的毒蛇。
「只要咬上一口,一個時辰之內不解毒,穩死無疑,難怪滿地都是白骨。」傅明煙踢了一腳,揚起枯葉,露出掩蓋在下的白骨,「這里果然死了不少人。」
「進了這里肯定有所準備,怎麼可能遭毒蛇咬了就命喪于此?」今日他身上可是備了不少解毒藥,一般的蛇毒都能解得了。
「若我猜得沒錯,這是死亡谷獨有的蛇,一般的解毒丸只怕應付不來。不過,毒蛇全身都是寶——蛇肉是美味的菜肴,鮮美可口,營養豐富,蛇油可以防止血管硬化;蛇皮可以治療風火牙痛、白癜瘋、惡瘡、疔腫和骨疽,還可以作為滋補品,蛇血可以治療關節痹痛、關節變形和風濕性關節炎,蛇骨可以……」
「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總之,這些惡心的東西全是寶藏,而且全部有毒。」這丫頭絕對是存心惡心他。
傅明煙用力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觸目所及皆是毒蛇,不想遭毒蛇咬上一口,還真不容易……你準備的這些玩意兒可真是厲害!」莫靖言終于注意到那些毒蛇會繞開他們,可見得布條上面燻染的藥香有逼退它們的作用。
「想要活命,只好使出全力了。」
「看樣子,我們應該可以活著從這兒走出去。」
傅明煙輕輕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更關心紅艷果。」
「若是能活命,自然可以得到紅艷果。」
「你要確定真的有紅艷果。」
「吱吱吱……」小東西突然從前面折回來,歡喜的跳著,接著一轉身又往前跑。
「看樣子,小東西應該發現什麼。」不過,她並未加快腳下的步伐,在滿地白骨的地方摔跤,這種感覺肯定不太舒服。
「你怎麼會認識那只白狐?」
「我是它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這個小東西很貪嘴,誤食有毒草藥,正好遇見我,我順手為它解了毒-還送它一塊麥芽飴,從此我們就有私交了。」看守藥王谷的白狐不應該犯這樣的錯,後來她多方打听,發現小東西應該是外來的白狐,至于是它自個兒誤闖還是有人帶進來的這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它在這兒待下來了,而她很高興在這兒有個朋友。
「你怎麼知道它在說什麼?」
傅明煙回頭睞了他一眼,「動點腦子不就知道了嗎?」
「……」莫靖言深感無力,這種事是可以靠動腦子就能知道的嗎?
眼前豁然開朗-兩人瞬間只能瞪大眼楮,渴慕的看著前方景色。
風兒揚起,繚繞的雲霧轉眼之間化成空氣中絲絲影兒,一汪深不見底的綠色湖泊不再隱藏,完整落入兩人眼中,湖泊三面岩壁環繞,陡峭的岩壁好似沒有盡頭,岩壁上寸草不生。
小東西炫耀的在他們前面蹦蹦跳跳,傅明煙示意它別吵,邁步走向湖泊,莫靖言緊跟在後,最後兩人在湖邊站定,眼楮忙碌的四下搜索,很快,傅明煙就發現湖泊中央有個小沙洲,上頭有一叢白花,白花透著一抹艷紅,看似清純卻又妖嬈。
「你看——」
半晌,莫靖言低聲道來殷國文獻上的記載,「紅艷果白中透紅,名為果,實為花,每年開一次花,壽命有三個月,不過只要離開孕育它的土地,壽命就只剩一個月。」
「真的是紅艷果?」傅明煙驚訝的轉頭看他。
「我想應該是紅艷果。」
「雖然找到了,但你只能欣賞,無法采摘。」她不是有意潑他冷水,但是根據目測,他武功再厲害也飛不到那個地方,水下不知有什麼危險,更不可能游過去了。
莫靖言不發一語的拿出哨子一吹,一道尖銳短促的聲音稍縱即逝,教人以為是幻覺。
傅明煙看胡涂了,這種事可以求救嗎?
不過是轉眼之間,阿朗的身影出現了,然後像一道閃電直沖而下。
傅明煙兩眼瞪得好大,是海東青嗎?
阿朗淘氣的沖向傅明煙,眼看就要撞上了,突然打了個盤旋停到一旁的樹上,可是傅明煙已經嚇得一坐在地上,阿朗見了顯然很瞧不起,瞅著她,姿態看起來很高傲。
「這是不是你的寵物?」傅明煙氣得跳起來。
「……阿朗看你可愛,跟你打招呼。」莫靖言強忍著笑意。
「可愛?打招呼?」傅明煙很想揮拳揍人,「你當我很好騙嗎?」
「你確實很可愛,它也確實在跟你打招呼啊。」
傅明煙突然臉紅了,別扭的轉身背對著他,他干啥這麼認真?
莫靖言好像沒意識到自個兒的言詞有何含意,放下背後的竹簍,從里面取出一塊布巾,將布巾的四角一左一右兩兩打結,然後對著阿朗勾了勾手,阿朗立馬飛到他肩上,他示意阿朗含住布巾,指著小沙洲道︰「你把那叢白花帶著土挖起來,放在布巾里面送過來給我。」
阿朗點點頭,轉身飛向小沙洲。
這會兒傅明煙已經忘了害羞了,眼楮緊緊盯著阿朗,見它嘴腳並用將那叢白花挖出,叼進布巾,整整齊齊放好,再先後咬住布巾的兩個手把,然後拍動翅膀送到莫靖言面前。
莫靖言贊許的模了模阿朗的頭,接下布巾,小心翼翼放進竹簍。
「太厲害了!」傅明煙由衷的贊道。
阿朗傲嬌的揚起下巴,傅明煙見了不由得面容一僵,真想大罵一句︰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寵物。
莫靖言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立馬招來某人的白眼,還是趕緊收住笑聲,示意阿朗先行離開,轉而道︰「時候不早了,我們最好趕緊把死亡谷走完,若不在天亮前離開,可能會遇上藥王莊采藥的藥童。」
傅明煙倒是不怕遇上藥王莊的人,不過此時出現在藥王谷難免引來關心,萬一教人家發現他們進了死亡谷,總是麻煩。
再說了,雖然平平安安采到紅艷果,但是未走出這里之前都不能安心,能夠盡早離開最好,于是她吹了一聲口哨,招來到處亂晃的小東西,兩人繼續往前走。
回到租賃的院子,莫靖言立馬按著殷國文獻記載將紅艷果種入花盆里面,如此一來可以確保紅艷果的壽命。
「這真的是紅艷果?為何是白色的?」徐文頤稀奇的一會兒繞到左邊,一會兒又轉到右邊,好像這樣子就可以看出它有何特別之處。「雖然白里透紅,但說起來還是偏向白色,而且明明是花,為何以果子命名?」
「這確實是紅艷果,至于你的問題,我也不清楚。」
徐文頤終于收起自個兒的好奇心,在炕上坐下,「若是教人知道死亡谷如此輕易讓你闖進去,死亡谷就不稀奇了。」
「隨意闖進死亡谷,那是自尋死路。」
「傅姑娘可真是有本事,竟然可以平平安安將你帶出來。」
莫靖言點了點頭,那丫頭還真是個有本事的。
「你何時起程回京?」
「我還有事,暫時不回京,你幫我送紅艷果進京,最好明日一早就走。」
「明日一早就走?」
「你也知道昭華長公主如今在樊陽,阿朗畢竟招人注目,或許她已經發現阿朗了也不一定,若她因此懷疑我的下落,或許會猜到我來雲州的目的,要知道雲州最令皇上關心的只有藥王谷,若噬心之毒真與昭華長公主有關,必不難猜到我是為了紅艷果而來,所以,紅艷果還是早早送回京城,交到皇上手上。」
「我需要繞到東北大營嗎?」
莫靖言略微一想道︰「你只要做個樣子,倒不用真的繞到東北大營,紅艷果離開原來生長的地方不能太久,還是早點送進京里。」
「我知道了,我應該可以在七八日之內回到京城,對了,你還有什麼事?」
「我要找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我不是跟你說過曾經探過藥王莊,還差一點鬧出人命嗎?」見徐文頤點了點頭,莫靖言接著道︰「藥王莊侍衛的身手很好,當時我中毒身子不听使喚,只能躲進藥王谷。據說藥王莊的藥童走出自個兒負責采藥的範圍,也會在藥王谷迷路,也只有藥王谷能助我逃離藥王莊的侍衛。果然,我一躲進藥王谷,藥王莊的侍衛就放棄追捕了,畢竟能從藥王谷安然無恙走出來的人屈指可數,何況我中了毒。」
徐文頤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你膽子還真大,你若是在藥王谷出了事,還不是落在藥王莊手上。」
「我只能賭,沒想到我的運氣很好,不但有人出手相救,此人還解了我身上的毒,離開時還遇到一只善良的白狐帶路。」莫靖言腦海突然閃過傅明煙,當時他遇見的那只白狐是昨夜為他們帶路的小東西嗎?
「你知道有人出手相救,還解了你的毒,但不知道是誰?」
「是啊,當時我意識模糊,只是隱隱約約見到他強行將解藥塞入我口中。」莫靖言出聲喚來守在外面的陳運之,將紅艷果移至書案上,給他準備茶具煮茶。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裊裊升起的茶香就盈滿整個書房。
徐文頤喝一盅茶,猜想道︰「當時救你的人會不會是藥王莊的藥童?」
莫靖言優雅的品著茶,搖了搖頭,「不可能,藥王莊的藥童不捅我一刀已經心軟了,怎麼可能救我?」
徐文頤想想也對,「這些藥童只怕承受不起背主的下場。」
「藥王莊規矩很嚴,要不,雲州的百姓為何對藥王莊一問三不知?」藥王莊在雲州百姓心目中之所以強大、神秘,這是因為打探不到藥王莊的消息,可想而知,藥王莊下人的嘴巴很緊。
略微一頓,徐文頤後知後覺的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我就是在茶館坐上一日,也不見得能听見人家說藥王莊一句。」
「藥王莊家財萬貫,若是不管好下面的人,很容易惹禍上身。」
「也是,錢太多了,誰都會想巴上來分一點。」
「藥王莊的嚴老是個聰明人,嚴家若想長長久久久守住藥王谷,日子就必須低調不張揚,以免引來各路人馬覬覦。」
聞言,徐文頤倒是不解了,「嚴老既然是聰明人,為何招惹昭華長公主?」
「我看不是他招惹昭華長公主,而是昭華長公主自個兒求上門。昭華長公主的性子太張揚了,嚴老不太可能跟她結盟,不過,她畢竟身分尊貴,面子還是要給的。」
徐文頤撫著下巴,細細琢磨,「若是如此,京城的噬心之毒應該跟藥王莊沒關系。」
「這倒未必,他們兩邊即使沒有結盟的關系,也不是一點牽扯都沒有,不過昭華長公主出現在此,還如此低調不願意教人發現,應該跟京城的噬心之毒有關,為了安全,你還是盡快將紅艷果送到皇上手上。」
「我知道了,明天天一亮就離開,不過,你也別在這兒待太久了,樊陽是進出齊國必經大城,這兒混進不少齊國細作,若知道你在這兒,肯定對你的項上人頭很感興趣。」雖然莫靖言是南越百姓的頭號敵人,可是樂于看見南越擾邊的齊國對莫靖言也是不懷好意的,少了莫靖言,南越就有心思在大梁邊界折騰了。
「你放心,五日之內尋不到人我就離開。」他也知道事隔數月,如今尋人確實有些難度,只是之前人都被他派出去了,才無法第一時間馬上去找人。
徐文頤站起身,邊整理衣服邊往外走,「我回去準備了,明日辰正抵達五里坡。」
莫靖言點頭表示知道,隨即吩咐陳運之為他準備扁擔和竹籮,讓他偽裝成貨郎將紅艷果帶回去。
「師傅……」見到離開近一個月的藍采華,傅明煙熱情的撲上去抱住她,「你終于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略微一頓,藍采華接著一把推開她,左右開弓用力捏著她的臉頰,「你是不是給我惹了什麼麻煩?」
「痛……沒有,我很乖。」傅明煙用力掰開藍采華的手,雙手揉著臉頰。
「師傅不在,你不是最開心嗎?」藍采華-臉「你傻,你家師傅可不傻」的表情。
「冤枉啊,徒兒是個知足的人,瘋個兩三日就夠了。」
藍采華若有所思的挑起眉,「真的嗎?不是沒有人管你最好嗎?」
「不不不,徒兒離不開師傅,師傅可不能不要我啊!」傅明煙再一次撲過去,可是還沒抱到人就教藍采華一掌擋下來。
這丫頭是在唱戲嗎?藍采華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啦,廢話少說,什麼事?」
「真的沒事,只是最近老是有人在莊子外面打轉,害我晚上睡覺都會作噩夢。」傅明煙一想到外頭打轉的蒼蠅,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左鄰右舍都在問,他們究竟得罪了什麼人?不能實話實說,她真是悶爆了!
「文成侯府的人這麼安分,只是派人在外面打轉?」
「他們一點都不安分,只是三番兩次出師不利,不敢再輕舉妄動。」頓了一下,傅明煙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我總覺得他們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藍采華不以為然的一笑,轉身取過藥童手上的醫藥箱和包袱,舉步回房,傅明煙趕緊跟上去。
「師傅,你知道他們前些日子做了什麼?先是擄人不成,竟然偽造我爹寫信要我回京,還好我眼楮很利,一眼就拆穿了,後來他們索性夜闖莊子,若非師傅設下陷阱,困住他們,這會兒我已經被他們捆成粽子,扔在馬車上帶回京城了。」傅明煙很努力告狀,目的只有一個——證明文成侯府太壞了。
進了房間,藍采華隨手扔下醫藥箱和包袱便進了屏風後更衣,而傅明煙很自動自發的出去端水,侍候師傅淨臉,接著又去泡茶,侍候師傅喝茶潤喉。
緩了口氣,藍采華笑容可掬的問︰「文成侯府的事先放下,我們來討論另外一件事——師傅已經將你禁足了,為何你還可以四處亂跑?」
傅明煙頓時舌頭打結,怎麼沒有糊弄成功?
「你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教為師忘了正事嗎?」
「師傅,文成侯府才是正事,徒兒禁足是小事。」
藍采華舉起手,往她腦袋瓜敲了一下,「若你听為師的命令安分待在莊子,文成侯府絕對動不了你。」
傅明煙覺得自個兒很委屈,「若是師傅將徒兒當成大家閨秀養大,師傅教我一個月不出莊子還成,可我是從小野大的,怎麼可能悶在莊子里?」
「這是為師的錯?」
「不是不是,徒兒不過是在闡述自個兒的無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藍采華又是狠狠的一敲,「你的歪理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脖子一縮,傅明煙一邊揉著腦袋瓜,一邊在炕的另一邊坐下,還是趕緊轉移話題,「這次師傅怎麼一去就是一個月?」
「難得出門給貴人看病,當然要多撈點銀子回來。」藍采華早就看出來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可是樂于從富人的口袋搜銀子,也就不計較了。
腦子一轉,傅明煙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她看起來很好騙嗎?
「文成侯府沒再上門鬧了?」
「沒有,就是在外面打轉盯著。」
藍采華微蹙著眉,「看樣子,文成侯府來了主子了。」
「什麼主子?」
「若是長公主來了,你還真的不能不回去了。」
傅明煙嚇得瞪大眼楮,「為了將我弄回文成侯府,長公主親自來接我?」
「你以為她願意嗎?」藍采華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長公主身分尊貴,但總不能教侯爺夫人親自來接你啊。」
傅明煙嘿嘿一笑,「我懂,迫于無奈嘛。」
叩叩叩!莊子的管事嬤嬤在敞開的房門外道︰「藍大夫,有人遞帖子求見。」
傅明煙跳下炕,跑出去接了帖子,打開一看,高聲道︰「師傅,長公主來了。」
「請到花廳。」藍采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來,經過傅明煙身邊,沒忘了提醒她,「別跟來湊熱鬧。」
傅明煙乖乖的點頭,可是藍采華一進花廳,她就溜進花廳旁邊的耳房听壁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