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恩讓趙芙齡休息一天,她過了吃吃睡睡的一天後養足了精神,確定風寒已經完全好了,只是臉上的紅腫沒那麼快消,需要冰敷兩天。
「真是受罪,好好一張漂亮的臉變成這樣……」巧蓮盯著她的臉惋惜道。
「姑娘家的臉變成這樣,下手的人可真狠毒。」桂花罵起了施暴者。
「是啊,紅腫成這樣,要怎麼見人啊!」紅玉也打抱不平道。
趙芙齡笑了笑,安慰她們道︰「我又不是毀容了,冰敷一下,涂個藥就好了。」
「不過說真的,幸好平安救出公主,要不整個侯府上下都會有麻煩呢。」為此,巧蓮感到很慶幸。
桂花朝趙芙齡感激的道︰「芙齡,真是多虧了你留下線索,又保護公主,世子爺才能順利救出公主,你簡直是救了侯府所有人。」
「這種話可別到處亂說啊!」趙芙齡不敢居功,慎重囑咐道。
「放心,我們知道。」三人都點了頭。
昭平公主被擄的事當然是要保密的,傳出她逛青樓的事可不好听,靖遠保已經下了封口令,不過派出那麼大的陣仗去找昭平公主,多少還是引起了注目,私下已經有一些人當趙芙齡是大英雄,陸續找上門關切她的傷勢,送來藥酒藥膏。
「應該說是大小姐推波助瀾,才引發之後的事端。上回她誣陷芙齡偷耳墜子,把人關在柴房還不夠,這回又故意在公主面前陷害芙齡,心腸也太惡毒了!」
「大小姐現在被二老爺關進尼姑庵吃齋一個月,二老爺做得真好,畢竟大小姐這性子要是不改,以後一定會殃及侯府。」
巧蓮和桂花提起穆雅燕都義憤填膺,唯有紅玉垂著頭沒有說話。
趙芙齡看得出紅玉仍愧疚著那件事,穆雅燕就是拿紅玉欠侯府債務的事來脅迫她,她才不得不听話的引她出來,後來親眼看到她被拖走,後悔莫及想呼救,也一並被捉了,被關在另一間柴房里。
「這不是你的錯,答應我,別再內疚了。」趙芙齡拍了拍紅玉的肩,小聲的道。
紅玉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四人小聊了一會兒後,趙芙齡回到了世子爺的院落里,到廚房冰敷起臉。
唉,以後該怎麼面對穆淮恩呢……
趙芙齡想起今天一早送飯給穆淮恩,一看到他,她不由得想起前一晚他對她所做的那些事,她就好害羞,感覺心髒快爆開,不知所措,只能低下頭不看他,不和他說話,送完飯馬上跑走。
所幸後來他進宮面聖,她不必準備他的午膳,不會見到他,但她總不可能每天都這麼避著他吧。
為此趙芙齡感到很苦惱,突然覺得變成阿福也不錯,不用回避他,每天吃吃睡睡,無憂無慮的……
「趙姑娘,昭平公主來了,說要見你。」
這時候,有個護衛進廚房通報。
「公主要見我?」不是找穆淮恩,是來見她?「不會是搞錯了吧?」
「趙姑娘,公主是要見你沒錯,她帶了好多禮品來說要答謝你,人就在前庭,你快去吧,不能讓公主久等。」
公主要答謝她?謝她幫助她逃出那幫綁匪的手中嗎?
趙芙齡總覺得不太踏實,昭平公主是那種會誠懇答謝人的性子嗎?
她帶著疑惑來到前庭,就見總管也在,正听著昭平公主的指示,囑咐下人從車上將一箱箱禮品搬下。
凌嫣看到她來了,下巴抬得高高的,指著地上的禮品,「你來了,這些都是給你的,你就快點謝恩吧。」
公主喜歡玩,趙芙齡就配合她來個曲膝謝恩,「謝公主,只是,為什麼公主要送奴婢這些?」
凌嫣瞪著她,「還有為什麼,本公主不想因為你借我衣服穿,害你受風寒發燒,欠你一個人情,這些都是補品,是要讓你補身子用的。還有你的臉……本公主也不想因為你回頭救我挨了這一巴掌就對你心存虧欠,因此送來這藥膏,一天擦三次,連續擦三天就好了……你笑什麼?」
凌嫣當然不會誠懇的答謝她,她只會用最驕傲的方式表達。
趙芙齡掩嘴一笑,「原來公主是真的來答謝奴婢的,公主請放心,奴婢這只是小病,已經痊愈了,臉也有涂藥,很快就會消腫了。」
凌嫣听了反倒更加生氣,「真是大膽!本公主哪里是來答謝你的,都說了是不想欠你人情,不想對你有虧欠!還有你的風寒確實都好了嗎?你那麼窮酸,真的有好藥材可吃嗎?都已經長得不怎麼樣了,隨便涂個藥,臉真的會好嗎?這些補品就當本公主好心賞給你的,全都給本公主收下!」
呃……好吧,可是她房間那麼小,塞得下去嗎?趙芙齡心想著,當然不敢說出口,只能謝恩,「謝公主賞賜。」
看她沒有再回嘴,凌嫣的臉色緩和多了,強調道︰「你給我听好,我是來找淮恩哥的,順便來送禮品……」她轉頭問總管,「你們世子呢?」
「世子爺早上就進宮了。」總管稟道。
「什麼?那不是擦身而過了嗎!」凌嫣格外惋惜。
「那公主要回宮嗎?」宮女問道,擔憂著公主又偷偷溜走,皇上會怪罪下來。
凌嫣顯然不太想回宮,才出來一下就回宮,多悶啊!
「公主,午時快到了,還是公主想待在侯府用膳?小的這就去稟報侯爺說公主來了,吩咐廚房做菜。」總管說道。
昭平公主一來就風風火火的說要找趙廚娘,還說不準通知其他人說她來了,讓他真難辦事,要是侯爺怪罪他沒有好好招呼公主怎麼辦?
「不必,本公主不想打擾侯爺休息。」凌嫣瞪了總管一眼,倒是總管說對了一件事,午時快到了,想想她還真是餓了。
她望向趙芙齡,問道︰「你說你的病都好了是吧?」
趙芙齡點頭道︰「是的。」公主問這個是要做什麼呢?
凌嫣立即朝她下令道︰「本公主餓了,要吃上次的炸雞和披薩,快做給本公主吃。」
「這皮炸得真酥脆,肉真女敕,一咬下去,肉汁涌出來,舌頭都快融化了!還有這披薩皮好薄,上頭的料咬下去,口感層次分明……」凌嫣一邊吃炸雞,一邊吃披薩,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形容著那美好的滋味,儼然成為一個美食家了。
「公主覺得好吃就好。」趙芙齡笑笑道。
凌嫣瞪住她,「本公主哪有說好吃,你少多嘴!」她又咬了口炸雞,露出滿足的表情。真是心口不一,肯定是好吃沒有錯。
趙芙齡沒有截破,笑吟吟的為她倒茶,「公主,喝茶解膩。」
「這茶果然解膩。」凌嫣發現自己順應了她的話,喝了她倒的茶,咳了咳道︰「只是剛好口渴才喝幾口。」
「是。」趙芙齡偷偷笑了笑,她明白,不管有多好吃,昭平公主都不會夸她一句的,誰讓公主就是傲嬌性子。
趙芙齡看昭平公主食量那麼太,沒在忌口,不自覺月兌口而出道︰「公主好瘦,好像吃再多都不會胖,真好。」
凌嫣听了頗得意注注,「本公主天生就是吃多不會胖的體質啊,難道你多吃一點會胖?」
趙芙齡點頭,苦惱的道︰「是啊,多吃點就胖一圈……」她說的是阿福,最近被穆淮恩喂得長了一些肉,每晚她都要抗拒著吃這件事。
「那你真沒有口福,要是本公主什麼都不能吃,可不悶死人了!」凌嫣說道,又咬了口披薩。
公主真的很愛吃。原來是個吃貨啊!趙芙齡下了這個結論。
「當然,本公主就是愛吃,不吃人生還有什麼樂趣……」說到一半,凌嫣發現自己太多話了,有些尷尬,表情變了變,把氣出在她身上,「你一個下人,豈能隨便跟本公主搭話——」
變臉變得真快,還真難侍候。趙芙齡故意道︰「是,奴婢就不打擾公主用膳了,先行告退。」
「站住!你是要本公主一個人待在這里用膳嗎?」凌嫣震怒道。
「是,奴婢待著就是。」趙芙齡心想,你哪是一個人,房里等著侍候你的這些宮女都不是人嗎?
說到底,昭平公主只是想要有人作伴,她身邊的宮女總是問一句答一句,讓她感到百般無聊,只有趙芙齡無懼于她尊貴的身分,把她當成一般人,讓她不知不覺的想跟趙芙齡一直說下去。
凌嫣看她識相,哼了聲,又繼續吃,無法否認,這個小廚娘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好吃到讓她非常不甘心。她轉向趙芙齡問︰「本公主的母妃曾經說過,要捉住男人的心,得先捉住男人的胃,你覺得真是如此嗎?」
呃,這是在問她嗎?不是要她不能隨便搭話?
趙芙齡被這麼盯著,也只能回答道︰「也不全然是這麼回事,奴婢想,要捉住男人的心,會燒菜只是其中可有可無的一項,還要有其他優點才行。」
「可是廚藝好的女人就先贏了一半,父皇的那些妃子里,廚藝好的就特別得寵……」凌嫣眯起眼看她,「你快老實招來,你該不會喜歡淮恩哥,想靠著廚藝勾住他的心吧?」
趙芙齡可不想被她視為情敵,那實在是件很煩的事,「世子爺高高在上,哪是奴婢能高攀上的,奴婢還有這點自知之明。」
「是嗎?可是他看起來並沒有把你當成下人,他來救我的那一天,看到你昏倒在地上,馬上跳下馬飛奔到你身邊。」那一幕,教凌嫣看得苦澀,臉上的笑容都沒了。
穆淮恩飛奔到她身邊去?趙芙齡第一次听到這件事,心里流淌過異樣的滋味,總覺得很高興。當然,她不能在公主面前表現出來,「公主,你說世子爺是個溫柔的好人,那麼就算不是奴婢,是別人昏倒在地上他也會跑過去關心吧。再說,奴婢听說那天世子爺親自護送公主回皇宮,在世子爺心里,公主還是最重要。」
凌嫣想起那一天是穆淮恩親自送她回皇宮,趙芙齡則是由他的屬下載送,被這番話給說服了,「說的也是,再怎麼說我都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對他比較重要。」她不放心,又警告的道︰「要是你敢打淮恩哥的主意,本公主是不會放過你的。」
听著她這小孩子般的警告,趙芙齡真的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
「對了,你干脆來幫本公主吧。」凌嫣道。
「幫什麼?」
「教本公主燒菜。本公主想靠著精湛的廚藝捉住淮恩哥的心,讓他知道本公主對他的心意有多深,願意為他洗手做羹湯。」
趙芙齡傻住了,公主是認真的嗎?
「不肯嗎?」凌嫣不悅的眯起眼。
趙芙齡就怕昭平公主將她視為情敵,怎麼可能說不,「這當然沒問題,只是學做菜不是件容易事,首先公主要先學會拿菜刀。」
「啥?」
「要先學洗菜、切菜、切肉,然後再下鍋炒,途中很有可能會被油噴到,燙傷公主的玉手……」凌嫣露出的表情讓趙芙齡相當詫異,難道她以為做菜像變法術一樣,手一點,菜就變出來了嗎?
「會燙傷手就算了。」凌嫣擰著秀眉道。
公主,你對穆淮恩的心意就只有這麼一點嗎?趙芙齡心里吐槽。
凌嫣垂下了眸,嘆氣道︰「就算本公主可以做出一桌好菜,淮恩哥也不會領情吧,他一直都當我是個任性嬌氣的公主,對我是恭敬再恭敬,避得遠遠的,當然我也可以懇求父皇賜婚,但是我不想勉強他做不願意的事……」
趙芙齡很驚訝這個任性又驕傲的公主會說出這種話,「公主真是個善良又體貼的人。」
「本公主憑什麼要被你這樣說,我可是差點用鞭子打傷你啊……」凌嫣顯然對她的贊美無所適從。
只會狐假虎威的公主啊!趙芙齡笑了笑道︰「說這句話的公主真可愛。」
「本公主可愛?」凌嫣一副見鬼的叫出聲。
「是,奴婢覺得公主很可愛,只是世子爺沒看到而已。」趙芙齡真心這麼說。
不知道為什麼,當凌嫣听到她這麼說時,長年積在內心那無法實現戀愛的苦澀終于獲得釋放,感到輕松多了。
「對,本公主那麼可愛,是他瞎了眼才沒看到!」她泄憤的大大咬了口炸雞。
趙芙齡怕昭平公主噎著,替她倒了茶。
凌嫣停下動作看她,「還有那個叫什麼牛的糖嗎?」
「公主,您是說牛軋糖嗎?」
「本公主還想再吃,甜甜的,咬在嘴里很過癮,心情會變好。」
是吃了,她那單戀的心情會變好吧?
趙芙齡心血來潮提議道︰「今天公主若不急著回宮的話,那奴婢來教公主做牛軋糖吧。」
在那之後,昭平公主天天上侯府,嘴巴上說要見穆淮恩,其實都是來找趙芙齡的。
趙芙齡會教她做牛軋糖、布丁等簡單的甜點,凌嫣學出了興趣,盡情往侯府跑。
當然,也不只是為了學做甜點,從小到大昭平公主都沒有同齡的朋友,身邊只有服侍她的宮女,不是很保護她,就是小心翼翼的怕得罪她,只有趙芙齡能以平常心對待她,雖然不會討好她,有時還會惹火她,但這種把她當成一般人來看待的態度讓她感到很自在,變得更喜歡來找趙芙齡。
昭平公主向趙芙齡說起皇宮里的八卦,例如哪個妃子為了討皇上歡心,做出多愚蠢的事,或是哪個權臣的女兒為了巴結她,鬧出什麼笑話,有一次還向她抱怨她養的貓因為差點害某個有孕的妃子摔跤,讓她被父皇當成闖禍精看,但其實她的貓平常很溫馴的,是那個妃子曾與她交惡,想裝可憐博得父皇的寵愛,故意在衣裳上噴上貓討厭的香氣,她的貓捉狂。
趙芙齡听得很心驚,覺得皇宮真是個黑暗的地方,昭平公主看似錦衣玉食,原來也有過得辛苦的一面。
昭平公主對趙芙齡這麼大吐苦水,什麼都對趙芙齡說,儼然已經將趙芙齡當成閨蜜,只是她本人絕不會承認。
皇上看到女兒天天往侯府跑,起初還以為她是來找穆淮恩的,怕她這麼不矜持會嚇著他的重臣,後來得知她是來找一個小廚娘學做甜點,還學得有模有樣的,總會將成果帶回去給他吃,這陣子也變得乖巧不再惹事,皇上深感欣慰,以為女兒懂事了,便不再約束著她。
趙芙齡是喜歡和昭平公主來往的,雖然她那任性的性子時常令人受不了,但認識久了就知道她就是這麼風風火火的,沒心眼,只要順著她,倒不難相處,而且趙芙齡還會覺得昭平公主那個性愈看愈可愛,她是真心喜歡昭平公主的。
這就是友誼嗎?
趙芙齡不知道昭平公主是如何看待她的,是將她當成朋友,還是覺得跟她學做甜點很有趣才喜歡纏著她,她只知道,她是出自真心對昭平公主好的。
因為昭平公主天天來跟趙芙齡學做甜點,侯府里的人都覺得趙芙齡非常不得了,精湛的廚藝不只是征服了侯爺和世子爺,就連驕縱的昭平公主也拿下了,二太太不敢再輕視她,對她的態度變得客客氣氣的。
另一方面,趙芙齡也非常慶幸凌嫣來找她,讓她日子過得忙碌,能理直氣壯的托人送上穆淮恩的三餐,大大減少了和穆淮恩踫面的機會。
只有避開他,別和他相處,她心里才不會對他有奇怪的感覺,心髒也不會總是因為他跳得那麼快,都快得心髒病了。
而趙芙齡也發現,不只是她躲著他,穆淮恩也是避著她的,在她變成阿福時,她听到他的喃喃自語。
「趙芙齡那個丫頭是在躲我嗎?也好,畢竟我真的是太唐突她了……」
趙芙齡听到這句話才知道,原來他對那晚發生的事是感到抱歉的,大概是後悔對她做了那麼親密又曖昧的事,怕她誤會什麼,才會認為自己避著他也是好事。
既然他們雙方都感到尷尬……那暫時就維持現狀吧。
只是,趙芙齡萬萬沒想到會听到穆淮恩要駐守邊關的消息。
北方的烏烈國結束了內戰,政局轉變,二王子謀反成功,大王子被二王子逼得跳海,生死不明,日前二王子已經登上王位,龍檀國和烏烈國長年以來的微妙和平被打破,接下來很有可能會有一場硬仗。
據可靠消息指出,二王子登位後確實有趁勝追擊攻打龍檀國好擴張領土的意圖,而邊關也發生了幾次零星的沖突,疑似是在試探龍檀國的應變能力和軍力。
皇上不敢小覷,馬上擬旨命穆淮恩到邊關駐守防範烏烈國,做好隨時迎戰的準備,而出發時間就定在明天。
這也太快了吧?
趙芙齡措手不及,想到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就不禁擔心起穆淮恩的安危,又想到這段日子以來她都避著他,沒有好好跟他說過話,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他,心情變得焦躁,無法平靜。
「阿福,你今天怎麼那麼暴躁?」
穆淮恩抱起阿福,總覺得它很焦慮,靜不來,大概是察覺到他明天要離開,感到很不安吧。
他將它擁入懷里,拍拍它的背安撫道︰「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要乖乖等我回來。」
別說得那麼雲澹風清啊,打仗可是很危險的!
趙芙齡呴呴叫,叫到一半才想到她現在是豬,他听不懂。
「阿福,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平常阿福都是睡自個兒的窩,還是第一次被穆淮恩抱上床睡。
趙芙齡滿臉通紅,男性熾熱的氣息布滿了她的鼻息,令她的心髒怦怦著,噢,她快暈過去了。
「明日天一亮我就要出發了,來得及吃趙芙齡做的早膳嗎?算了,讓她睡,別吵醒她。」
趙芙齡听他這麼說,一整晚她都睡不著,心里惦記著明早一定要為他做早膳。
天還沒亮,她就邁開胖胖的四肢步出穆淮恩的院落,回到自己的房里,變為人身,就立刻沖到廚房。
趙芙齡怕來不及做菜,幸好昨晚剛好有剩下白米飯,她另外炒了豬肉配上泡菜,就成了泡菜豬肉飯團。
將一個個飯團放入布包後,趙芙齡听外面的護衛說,穆淮恩已經到前庭,她拼上老命奔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來到前庭,就看到穆淮恩和一批護衛正要出發。
在穆淮恩坐上馬前,趙芙齡拉高嗓子朝他喊,「世子爺,等等奴婢呀!」
長榮看到她一路跑來還頗驚訝的,世子爺不想讓府里的人大費周章地來送他,因此並沒有公開出發的時辰,選在天一亮悄悄出發。
穆淮恩看到趙芙齡也很意外,他以為她正忙著躲他才對,沒想到竟會主動來送他。
趙芙齡見穆淮恩停下來等她,喘了口氣,放慢步伐走到他面前。
「世子爺,奴婢準備了泡菜豬肉飯團,請你帶在路上吃。」她迎向他的眸,雙手奉上了布包。
穆淮恩驚喜的接過,好心情全都寫在臉上,莞爾道︰「還以為你不想再跟我說話了。」
世子爺,明明你自個兒也在躲我不是嗎!趙芙齡在心里嘀咕著,接著她落落大方的朝他道︰「世子爺,你去邊關務必要保重身體,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奴婢會常去探望侯爺,煮侯爺愛吃的菜給他吃,你就放心的去吧。」
穆淮恩溫柔的望著她,那柔和的眸光使人陶醉,有一瞬間趙芙齡覺得自己都快融化成一灘水了。
「阿福就交給你了。」
听他臨走前還惦著阿福,趙芙齡感動不已,「是,我會好好照顧阿福的。」
穆淮恩又是溫柔一笑,那一笑簡直寵死人了。
「等我回來,再做好吃的給我吃。」
趙芙齡還沒回過神,就見他抽回手,領著大批護衛踏出侯府。
她露出了悵然若失的表情,直到人不在了,依然盯著門口看。
長榮見到趙芙齡落寞的目送著穆淮恩離去,回想方才她和世子爺的對視,兩人還真的是含情脈脈,離情依依。
這陣子因為昭平公主天天到訪,趙芙齡要陪公主,無暇親自送世子爺的三餐,他還以為兩人生疏了,現在卻甭擔心了。
「芙齡妹子,你不用擔憂,世子爺一定能平安回來的。」長榮原想一道去的,以往他都會跟進軍營服侍世子爺,這次是他娘病了,世子爺體恤他才沒讓他跟。
趙芙齡听到這句話,回過神道︰「我知道。」但說歸說,她豈能用平常心去看待打仗這件事,還是會憂心。
穆淮恩離開侯府後,趙芙齡驟然失去了生活重心,白天還好,昭平公主每天都會過來,也得替靖遠侯料理三餐,日子過得很充實,沒空暇多想,可一旦入了夜,她變成阿福,夜深人靜時,那種寂寞感十分強烈。
平常夜里,房里只會有她和穆淮恩,他不是個多話的人,甚至可說是個性很悶,不是在擦劍,就是在看書,想到時會模模她,將她抱到腿上,她很享受這種被他寵愛,寧靜又舒適的氛圍。
而今,房里空蕩蕩的。
趙芙齡胖胖的四肢攤在毛毯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唉……內心空虛啊……
空虛?她真是愈來愈奇怪了,看來要找點事情做才行。
趙芙齡在房里玩耍起來,咬著繡球到處跑,玩得很開心,拖著長長的繡球線,一路將線拖到牆邊的櫃子旁。
以阿福的身高,剛好可以看到櫃子的抽屜沒闔緊,她原想用豬蹄關上,但她突然涌上冒險精神,想看看穆淮恩抽屜里藏了什麼,搞不好一本正經的他藏了圖,她好奇的推開抽屜。
欸,這是……
趙芙齡相當吃驚,看到抽屜里躺著一整迭紙張,這不是她之前寫給他的字條嗎?他竟沒有扔了,都好好的收在抽屜里……
剎那間,趙芙齡的心湖好像被什麼擊中,泛起一圈圈漣,水波漸漸擴散,泛濫成災,都滿溢而出了。
趙芙齡用胖手捂住胸口。
她的心髒又變得好奇怪了……出去散散心好了!
趙芙齡從碗里咬了一塊糕點,逕自跑出屋。
護衛看到阿福 出來也習以為常了,還讓路給她走,可說是豬比人還大。
趙芙齡跑到她最常來的花園,找到了她的小鳥好友們。
棲息在樹上的小鳥們一見到她,馬上飛下地,「阿福,你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來?」
趙芙齡將嘴里含著的糕點放在地上,「這是杏仁雪花糕,快吃吧。」
「哇,是我最愛的杏仁!」
「看起來真好吃。」
「謝謝阿福!」
趙芙齡看著小鳥們圍成一圈吃糕點,又發起呆來。
小鳥一號看她呆呆的不動,調侃道︰「阿福,听說世子爺去駐守邊關了,難怪你一臉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趙芙齡忙否認,「我才沒有……」
「你臉上明明寫著『我很想世子爺』這幾個字。」小鳥二號吃得滿嘴糕,不忘插話。
趙芙齡一愣,她想念他?怎麼會?她辯解道︰「我只是……不習慣他不在罷了。」
「明明是犯相思病了。」小鳥三號笑道。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病……」小鳥四號、五號、六號跟著重復,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
趙芙齡又氣又難為情,「不跟你們說了啦,我回去了!」
她邁起胖胖的短腿快跑著,心里氣惱著它們居然這麼取笑她,她才沒犯什麼相思病,就只是不習慣罷了,再說他是她的主人,她會想念主人也是正常的。
跑到一半,趙芙齡轉了個方向。
她不想回到沒有穆淮恩的大房間里,那樣她會更寂寞,她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好了。
可趙芙齡沒想到自己會迷路,豬的視力本身就不好,更何況是在夜里,平常她都會仔細看路,這會兒她心思紊亂,又橫沖直撞的亂跑,回神才發現她竟跑出了世子爺的院落,不知道跑來什麼地方了。
「這是哪里?」
太暗了,趙芙齡看不清楚,只能慢慢模索方向。
不知不覺中,她走來一排屋子的後方,听到了緊閉的窗子里傳出對話聲。
「王爺,您怎麼親自跑來了?有事您派人告知臣一聲就好了。」
「本王有重要的事非要親自對你說。」
豬的听力非常好,趙芙齡馬上分辨出里頭的人是誰,這……不正是穆謹熙和凌霄的聲音嗎?
為什麼七王爺會三更半夜跑來與穆謹熙密會?這絕對有貓膩……她拉長豬耳朵听著。
房內,凌霄一身黑衣勁裝,看起來比平時添了分冷厲。
穆謹熙在確定周圍守得滴水不漏,沒人會听到他和凌霄的對話後,走來凌霄面前,為他倒了杯茶。
「王爺,請說。」放下茶後,他恭恭敬敬的往後退一步,可以明顯從他眼底看出他對凌霄的崇拜與愛戴。
穆謹熙是在半年前認識凌霄的,當時他正在查京城的一件案子,凌霄幫了他很多忙,後來兩人交集變多了,凌霄總是夸他武功好,能力也很好,說他比穆淮恩優秀,為他打抱不平,說他不該只是個六品官,應該爬得更高,穆淮恩可以當上將軍,他也行,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認同的喜悅。
之後,凌霄說要幫他想法子除掉穆淮恩,他原本不敢,覺得這種事不行,掙扎了很久,最後像得了失心瘋,決定和凌霄合作,可惜計劃失敗了。
凌霄怕穆淮恩已經知道被下毒的事,會從侯府里展開調查,要穆謹熙把周邊涉入的人清除干淨,才不會查到他頭上。他清除了,唯獨不舍殺掉服侍自己多年的心月復,把人放了,讓他找地方躲起來。他想,都已經好一陣子了,穆淮恩也沒揭穿他,應該是沒查到什麼。
凌霄要他暫時什麼事都別做,別引起穆淮恩的注意,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他下一個計劃。
凌霄今晚會親自前來,肯定是想到什麼殺穆淮恩的好計劃了。
凌霄沒喝穆謹熙倒的那杯茶,看似親切無害的他,有著高傲的姿態,「穆淮恩已經前往邊關,要防範烏烈國攻來,本王今天讓幾名臣子向皇上舉薦你,把你弄進軍隊了,明天你將會收到皇上的聖旨,進軍隊當參將。」
穆謹熙聞言大喜,「謝王爺,臣一定會好好表現……」
凌霄口吻略冷,道︰「你以為只要進入軍隊,就能打敗穆淮恩嗎?你只是個參將,只能听他指揮調度。」
穆謹熙臉上掠過一絲難堪。
凌霄看到他這種表情,揚起笑容,「本王親自前來,就是要告訴你本王會派幾名心月復跟著你進軍營,他們會協助你除掉穆淮恩,再助你立功,到時你就有機會取代穆淮恩,在皇上面前證明你的實力了。」
穆謹熙到這句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王爺有何計劃?」
「第一步,先把糧草給燒了,沒有糧草,穆淮恩就很難打仗。」
穆謹熙倒抽了口氣,「什麼,要燒糧草?這可是犯軍法的……」
凌霄怪他大驚小怪,「放心,只要安排好,萬萬不會疑心到你身上,糧草被燒只會被當成敵軍的細作干的。」
「是。」穆謹熙這麼一听也放心了。
「第二步,在軍營的伙食里下毒,如此一來,穆淮恩和士兵們都中毒了,如何打仗?要殺穆淮恩更是易如反掌。屆時穆淮恩死了,你再用我給的解毒丸營救士兵,我也會讓人送來糧草,之後在我設計好的戰事里得勝,你就能立下大功成為大英雄,到時我會聯合幾名臣子在皇上面前為你說好話,讓你當主將帶兵。」
「臣真的……可以嗎?」穆謹熙不敢想象自己也有帶兵打仗的機會。
「本王就是怕你又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才會親自來跟你說。你為了除掉穆淮恩,都敢對他下毒,買凶殺他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你不除掉他,昭平會多看你一眼嗎?你要永遠屈居在穆淮恩之下嗎?」
「是,臣全都听王爺的……」
窗外,趙芙齡听得氣憤,這個七王爺真惡毒,竟這麼刺穆謹熙的痛處激他答應,而穆謹熙那個蠢蛋居然也決定照做!
怎麼辦,七王爺和穆謹熙要聯手陷害穆淮恩,要讓他打敗仗,還要奪取他的性命!
真看不出來,七王爺外表俊俏無害,居然會是這種卑鄙之人!穆淮恩一直懷疑穆謹熙的背後有個主使者在,該不會大Boss就是他吧?
忽地,趙芙齡渾身僵住,好似被什麼銳利的目光盯住頭頂,頭皮發麻。
原來是凌霄打開窗子,站在窗邊往下看,手里還拿著一把小刀,正想著若是有人偷听,就一刀斃命。
「本王總覺得窗外有什麼聲音,沒想到居然是一頭小豬。」凌霄鄙夷哼出。
「那是穆淮恩的豬,怎麼跑來這里了?」穆謹熙非常吃驚。
「穆淮恩的品味真有問題,什麼不養,竟養豬。」
「臣也這麼覺得。」
兩人說完後,離開窗前,關上窗子。
真是瞧不起豬!趙芙齡簡直氣炸了,但想到她所听到的陰謀,又馬上冷靜下來。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趙芙齡腦里閃過一句話——她要馬上告訴穆淮恩,要他小心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