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麗佟興奮的渾身顫抖,彷佛手里握著一個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她重生而來,知道的秘密已經夠多了,沒想到如今又讓她知曉更大的秘密,安承嫣竟然是借尸還魂,她的魂魄來自別處,那是一個遙遠的國度,她在那里是個大夫,因此才會懂藥膳醫術,且令她快意的是,趙幸珠說原來的安承嫣長得極丑,是個地道的丑八怪,這件事實在太舒心了,封潛怎麼可以不知道?封潛一定要知道才行!
真正的安承嫣已經魂歸離恨天,而現在這個丑八怪假貨接收了安承嫣的身體、容貌和身分,跟封潛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還展現了醫術讓皇上、皇後、太皇太後都喜歡她,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怎麼可以存在?
她一夜都沒有闔眼,反復咀嚼著這個秘密,越想越開心,越想越興奮難當,恨不得天快亮,她要盡速告訴封潛這個秘密,不能讓他被蒙在鼓里!
翌日,她順利在封潛下朝後堵住了他,將一眾宮人屏退百步之外。
她等得不知道有多心焦,她要揭穿安承嫣的真面目,她知道他肯定會受到很大驚嚇,但他的身邊還有她,她會好好撫慰他的心,讓他明白她才是貨真價實的美人,而且她戀慕他的心始終沒變,將來還會扶持他坐上大位,成為他此生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女人……
「我有話對你說,是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听我說。」
戰麗佟一夜無眠,可她眼楮亮晶晶的,彷佛食毒過量的人一般,喜悅快要從眼瞳里炸開來似的,極度的興奮,極度的不正常。
封潛揮退了左右,他淡淡的看著戰麗佟。「現在可以說了。」
他讓左清、右風日夜監視趙幸珠,知道戰麗佟昨日去仁心堂見了趙幸珠,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肯定圖謀不軌,不知要下什麼黑手,他早有準備戰麗佟今天一定會在他眼前出現,與其說她來堵他,不如說他刻意在此候著。
「你……今日有些不同。」戰麗佟一陣喜悅,臉上也浮起了熱切的笑意,她抬眸看著一身月白衣裳,外頭罩著墨青色披風的封潛,玉樹臨風,英挺逼人,沒想到他如此配合,她以為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讓他停下來听她說話。
「這便是你要說的?」封潛微微挑眉。
「不、不,自然不是。」戰麗佟連忙說道︰「我要說的事至關緊要,咱們再退後一些。」
「你當他們都是千里耳?」封潛嘴角噙了一絲譏誚,他倒要看看她想搞什麼鬼。
「好吧,就在這里說。」戰麗佟無可奈何的屈服了,在他面前,她向來沒有主導權,因為他從不听她的。
封潛腦中將那日趙幸珠與安承嫣在翠安軒的對話回想了一遍,猜想戰麗佟要說的事多半與其相關。
「本王時間不多,有話快說。」他刻意不耐煩的說道。
戰麗佟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你從來就沒懷疑過安承嫣嗎?她原來是沒有醫術的,憑空有了醫術,還治好了你的臉傷,你都不曾懷疑?」
封潛听了無動于衷,眼神都未變一下。「不曾。」
戰麗佟跳腳道︰「看!你太相信她了,你完全被蒙在鼓里了,她在騙你!她一直在欺騙你,她根本不是該存在的人!她是在真的安承嫣死後,魂魄從另一處而來,佔據了真正安承嫣的身子,她原來就是個醫娘所以才會醫術,她頂用了安承嫣的身子、接收了安承嫣的一切,享受榮華富貴,還騙過了所有人、騙了你的心。
「其實真正的她根本不是長這樣,她長得非常丑,比你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丑,不僅僅是無鹽之貌,她丑極了,你要看畫像嗎?我可以給你看她的畫像,你看了一定會後悔與她有了夫妻之實,看著她,你飯都吃不下,還會覺得惡心,覺得臭,覺得髒……」
昨天,趙幸珠畫了安承嫣前世的長相給她看,她真的驚呆了,那麼丑的女人怎麼敢覬覦封潛?怎麼敢真的與封潛有了夫妻之實,她都不怕雷轟嗎?
「說完了嗎?」封潛嘴角噙了絲冷意,眼神驟然凝固。「你听好——在我仍是殘顏之時,嫣兒未曾嫌惡于我,甚至還親吻我丑陋扭曲的那半邊臉頰,過往在另處的她,長得丑又如何?她心地善良、熱心,心中有情,對我來說她長得是美是丑,我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你拿他人之短大作文章,才是真正丑陋之人。」
「可是她不是真人啊!她只是一縷魂魄……」戰麗佟的臉色青了青,眼底有著猩紅憤恨。
他怎麼能完全不在意?怎麼能?這不可能,不可能啊!就算不在意安承嫣的美丑,可難道也不在乎她是人是鬼嗎?
「照你的說法,她借尸還魂了不是嗎?」封潛眉目冷沉。「如今她是活生生的人,真實的在我身邊,還有什麼問題嗎?」
戰麗佟突然拔高了聲音,「你是說,你不在乎和一個鬼魂過日子?」
封潛不悅皺眉。「我所愛之人,我不會把她當鬼魂,至于把她當鬼魂或欲揭發她者,都是內里自卑兼且品格低下之人,都是深怕風頭被她越過之人,這種人,不值一提。」
戰麗佟瞪大了眼,滿眼的不可置信。
他這是在說她自卑?她怕被安承嫣越過?
根本不是那樣!根本不是!她哪里會自卑沒自信了,她可是戰麗佟,她又何須怕被一縷魂魄越過?他滿口的無稽之談,真是太可笑了!
她激動了起來,美眸迸出熊熊烈火,彷佛要將什麼吞了一般,不管不顧的吼道︰「你這是被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竅!才會看不清事實,天大的事,你卻想輕輕揭過?你別想!我會揭發這件事,我一定會揭發這件事,讓天下皆知尊親王妃不是人,是妖魔鬼怪!她會的也不是醫術,是妖術!」
趙幸珠說,她們那個叫文明世界的地方,尚且沒有能修復容顏的藥膳,至于治好武功全失的敞王就更不可能了,她認為安承嫣的醫術必定有鬼。
封潛輕蔑的看著她,用微不可聞的音量說道︰「那你就試試。」
戰麗佟顫抖了一下,那輕如風沙似的語氣卻字字清晰,彷佛有大石一塊一塊的敲在她心上。
封潛雙眼冷似寒冰,抬步即走,留下了一陣風和通身的鋒銳寒芒。
戰麗佟心有不甘的瞪著封潛的身影,她不信他都听到安承嫣的來歷了,卻還是不為所動的維護著安承嫣。
她驀然揚唇冷笑。
是了,她可以借刀殺人,血不必沾上她的手,有誰能助她一臂之力呢?那自然是太後了。
只要她去找太後,將安承嫣的來歷告知,太後自會有動作,太後是最恨封潛的人,最見不得封潛過上安逸日子的人,利用太後來揭發此事,將尊親王府弄得雞犬不寧,再將安承嫣逼上絕路,那麼太後和封潛便會徹底決裂,封潛和太後決裂也有助于她日後的計劃。
日後,因失去安承嫣而對太後心存恨意的封潛,在得知了他的身世秘密之後,如何能夠忍受太後的存在,如何忍受封頤坐在屬于他的位置上,他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收拾太後,跟著除掉封頤,奪回屬于他的一切,而那時,厥功甚偉的她便能站在他身邊笑看天下了。
等到不久的將來,穩固了局勢之後,她會生下他們的孩子,那孩子理所當然的會被封為太子,將來太子登基,大武便會改國號為大戰,他們戰家終究會取得天下,而她,會是大戰朝最至高無上的女人,她再也不會像前世那般毫無作為的死去,絕不會!
安承嫣為了消食,每日晚膳之後都會到花園里散步,一方面也是為了將來好生,王府的庭園夠大,如今沒有了會算計她的側妃,她便放心的隨意走,有時封潛若無公務也會陪她一道走,今日他被封頤留在宮里還沒回來,她便自己跟日晴、銀杏還有兩名二等丫鬟小紅、小喬閑庭信步的沿著青石小徑走到了默林。
她原來出飛觴樓只帶日晴和銀杏,是封潛認為不妥,她肚子漸大之後又讓她帶上兩名丫鬟。
正逢隆冬,梅花盛開,難得今日沒下雪,安承嫣便走得遠些,她挺著肚子,左邊日晴、右邊銀杏攙扶著,只是日晴等人提心吊膽的深怕她跌倒,小心翼翼的提著燈籠跟著,不時提醒她天黑了,不要走得太遠。
安承嫣覺得自己狀態很好,沒害喜、吃得下、睡得好,加上妙膳坊營運火紅,至今仍是一位難求,趙幸珠也很安分沒再找她麻煩,敞王自告奮勇領軍去鎮壓北漠也傳來捷報,竟然還在當地無意間發現一座銀礦,瞬間增銀五千萬兩,糧倉都是滿的,皇上樂不可支,賜了不少封賞,秦鶯因為是秦奕唯一的妹妹,也沾光得了封賞,一時風光無人能及,令那薛夫人也不敢怠慢了。
日子順風順水,再好不過了,安承嫣如今就想著生個白胖兒子就圓滿了,她要每天抱兒子、逗兒子,哪兒也不去,她就想生一個跟封潛一模一樣的兒子,那會多悛啊,看著也舒心,至于封潛想要的女兒,下一次再生給他。
「王妃,都走了快半個時辰了,該回去了吧?」日晴出聲道,還是待在屋瑞安全,要她說,主子現在肚子都大了,不應該再出來散步了。
知道日晴心里的擔憂,安承嫣也不想為難她們,遂笑著點頭道︰「好吧,小紅、小喬去摘幾枝梅花,咱們便回去。」
這些梅花插在房里可有氣氛了,不久就要過年了,府里各處早忙活了起來,大總管全權包攬,讓她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專心養胎便行。
「是!」小紅、小喬很高興的去摘梅花了,她們不像日晴那麼謹慎,能出來走走透氣,只要跟著主子,又不用干活,這差事再好不過了。
安承嫣笑睇著小紅、小喬。
銀杏在一旁蹙眉說道︰「昨天雙全竟然拿了根碧玉簪給我,說他跟王爺出去辦事時在城外地上撿的,他一個大男人也用不上,便給我。真是的,怎麼可以把隨便撿來的東西給我?萬一是不吉祥的失物怎麼辦?他跟在王爺身邊做事還這麼沒腦子,我真是替他擔心。」
銀杏說得一本正經,安承嫣卻是听得噗哧一笑。
她原先不知道雙全對秦鶯有意思,是秦鶯定了親事之後,雙全整天垂頭喪氣的,她才知道,現在雙全顯然活了過來,轉而對銀杏有意思,她是樂觀其成,就不知銀杏幾時會開竅了。
「你看那簪子像不像新的?若像新的,可能雙全想送你又不好意思明說,便說是撿的。」
銀杏瞪圓了眼。「那簪子是像新的沒錯,還有個錦盒裝著,可雙全為什麼要送東西給我?我生辰又還沒到,即便是我生辰,他也沒送東西給我的理由啊。」
安承嫣似笑非笑地道︰「這得要你自個兒好好想一想了。」
小紅、小喬很歡的各摘了十來枝梅花回來,臨走近時她們倆卻同時失聲尖叫了起來,亦同時打住了腳步,不敢過去。
安承嫣順著她們恐懼的視線低頭一看,她周圍的雪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十來條銀白色的蛇,它們蜿蜒爬著,嘴里還吐著舌信,看著叫人背脊發涼,而她身上也不知什麼吸引了白蛇,全都朝她裙下涌去。
她心里一驚,兩只手下意識地交迭護在小月復,心髒緊張的像要跳出胸口。
不是說蛇要冬眠嗎?這些蛇怎麼不用冬眠?像是有備而來要攻擊她似的,見日晴、銀杏急忙要到她身邊護她,她連忙喊道︰「全部不許動!」
雖然她們三個人是站在一塊兒的,但也相距有一、兩步,她很清楚她們兩人是想將她圍起來,寧可自己被蛇咬。
她不能被咬,也不能讓日晴、銀杏被咬,正束手無策,驀地四面八方射來十來支羽箭,將所有蛇同時釘死在原地。
幾道黑影由暗處現身。「屬下丁揚等拜見王妃!」
安承嫣這才明白,原來有人一直跟著她,暗中保護她。
丁揚稟道︰「此處不宜久留,屬下立刻護送王妃回飛觴樓。」
安承嫣和其他人都驚魂未定,直到回了飛觴樓,喝了一大盞定神茶才緩了過來,她連忙服下一顆保胎丸,很安分的躺在床上休息。
她知道封潛很快便會得到她差點遇襲的消息,而她以後肯定別想再出去散步了。
趙幸珠慌張的回到了翠安軒,不顧繡梅訝異的眼光連忙回房落鎖,她的心還撲通撲通的跳,胸口起伏不停,很擔心自己行跡敗露。
她帶著裝蛇的箱籠跟蹤安承嫣,伺機放蛇攻擊她,也在事前打听到了安承嫣燻在衣裳上的為竹香,便讓蛇熟悉了那香味,只攻擊安承嫣一人。
至于蛇的來歷,她也不知,是戰麗佟交給她的。戰麗佟說,只要其中一條蛇能咬安承嫣一口,安承嫣便必死無疑,沒死也肯定會滑胎,可惜功敗垂成。
她現在很不安、很害怕,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哪里冒出來的,又是從什麼時候就跟著安承嫣的,他們看到她了嗎?這些她都無從得知,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難安。
她真不該听信戰麗佟的,如果這件事那麼簡單,戰麗佟自己為什麼不做?她大可以派人潛進王府來放蛇,為何要收買她?可見戰麗佟也知道要取安承嫣的性命沒那麼簡單,是她一時大意才會上當。
「姑娘!」繡梅在外頭敲門。「姑娘,奴婢見您臉色不好,提了熱水來,姑娘泡個熱水澡會好些。」
趙幸珠這才感覺到身子極冷,適才她一路從默林跑出來時還沒感覺,這會低頭一看,繡花鞋都濕透了,難怪她覺得冷了。
她開了門,正要道謝,不想卻看到封潛大神般的堵在門口,而繡梅那丫頭則是一溜煙的跑開了,她身形一滯,不自覺的退了兩步,臉色很僵。
「王爺有事嗎?」她強自鎮定,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雖然她看中了他,想當他的女人,可老實說她有些怕他,他雖然俊美,卻與她見過的那些現代男人不同,久經戰場,鐵腕果決,他身上總有股殺伐之氣,叫她不寒而栗,不太敢隨意親近。
「若還想活命,現在立即離開,不要再讓本王看到你。」
他沒殺她,是因為她與安承嫣同年同月同時辰來自同一處,他顧忌若殺了她,安承嫣會不會一同煙飛灰滅,因此才會留她一命。
「王爺……」趙幸珠抬眸看到封潛冷沉深鎖的眉目透著清清楚楚的殺意,便知道不必辯解了,他什麼都知道,那些黑衣人肯定都看到她了……不,他們可能一直在跟蹤著她。
她不知道封潛留她一命的理由,興許是因為安承嫣並沒有事,若安承嫣出了事,他怕是一怒之下便會殺了她吧?
這時代,一個親王殺一個平頭百姓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死在王府里也不會有人聞問,不會有人調查,尸首還可能被丟去亂葬崗,沒人替她收尸。
今日,她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之前她怎麼就沒警覺意識到這里是個野蠻世界,是不講理法只講權勢的世界?她還天真的以為結交一些貴人就會有保障,可看看眼前的情況,若封潛要動手,什麼貴人都救不了她。
她清了清喉嚨,事到如今,澄清她沒干放蛇之事是沒有用的,她必須讓封潛不信任安承嫣,她才能翻轉。
她緩緩開口,「王爺,王妃不是你所想的那麼單純的人,王妃有很多秘密,一直瞞著你……」
封潛唇角勾起,滿眼的冷厲。「那麼你呢?你又有多單純?」
趙幸珠一愣,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反問句。
無妨,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她要說什麼,才會有這樣的反應,等他知道了,他肯定會十分驚駭,今日安承嫣的弱點將派上用場,雖然以後不能再用這點掐住安承嫣的喉嚨很是可惜,卻可以一舉去除安承嫣,也值了。
她蹙眉,塑造凝重氣氛地道︰「王妃她……」
「又是王妃從前長得多丑那一套嗎?」封潛的黑眸鷹鷲般的盯著她,神色還捎帶上了不耐煩。
趙幸珠心里咚咚咚的跳著,直覺不妙。
難道他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是安承嫣自己受不了壓力告訴他的嗎?若是他知道了,為何還派人保護著安承嫣?是因為安承嫣肚子里的孩子嗎?那畢竟是他的骨肉,他要等安承嫣將孩子生下來才處置她……不錯,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然而,封潛卻眉目微挑,面帶不悅地開口道︰「本王現在就讓你這愚婦死了心,無論王妃從哪里來、前身多丑,本王都會愛惜她一輩子,任何人膽敢傷害王妃,本王必不輕饒。」
趙幸珠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她握緊了雙手,指甲幾乎將掌心掐出血來,前世今生,首度有人稱她愚婦……
封潛又眸光冷沉地道︰「留你之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要記住,多行不義必自斃。再使壞,不必本王收拾,老天也會收你,因你真正丑的不是你的面目,是你的心腸。」
趙幸珠臉色青紅交加,她掌心里膩濕冰冷,竭力想要鎮定,身子卻不中用的微微顫抖。封潛不是空口說白話之人,若她再動安承嫣,他真的會殺了她,真的會……
封潛一走,她便癱軟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她振作了精神,起身慢慢收拾行李。
這里還不是終點,還沒有結束,她不會就此服輸,她會找回場子,一定會有辦法的……
夜已深沉,寢房里只留一盞微弱燭火,安承嫣側身面對床里而睡,听聞簾帳微動,知道是封潛回來了,她心里陡然一跳,想來今日發生之事必叫他責備,索性還是裝睡比較妥當。
一會兒,她听到封潛去沐浴洗漱了,又一會兒,他回到房里來了,空氣中都有清新香氣。
又過一會兒,他撩開帳子上得床來,掀開被子,身子貼住了她的背,一只手輕輕的撫著她隆起的肚子,她的耳邊傳來了他低柔的聲音。
「莫動,莫慌,靜靜的听我說,別讓咱們的孩子受到驚嚇。」
安承嫣以為他是查出何人要對她不利了,是何人?她至于會受到驚嚇?
「之前你與趙幸珠在翠安軒里說的話,我全听到了。」封潛低柔的說道。
安承嫣身子一僵,腦子跟著一片空白。
他都听到了……
他說他都听到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為何他只字未提,也未曾表露出任何情緒,對她的態度更是始終未變,為什麼呢?
「我什麼都知道了,所以,你也不必再害怕誰會威脅你,我會盡一切的力量護你周全,任何人都威脅不了你,也傷害不了你,你什麼都不必說、不必解釋、不必說明,只要明白我的心就好。」
安承嫣的心緊緊一縮,再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趙幸珠安分,卻仍是在她心里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上,她害怕趙幸珠哪天還是會將她的秘密公諸于世,害怕封潛終有一天會得知她前世是個丑八怪,他會不再愛她,他會因為與她做了夫妻而毛骨悚然,他會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她,叫她無地自容,比起讓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她更害怕他知道她前世的長相。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原來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還沉默了這麼久,看著她的眼光從來沒有不同,而且他現在的態度是理解她、支持她、包容她,讓她驟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同時又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她的歉意,她不是故意要欺瞞他,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我說了讓你別激動,會影響到孩子,你又激動了。」摟著她,封潛輕聲責備,但說是責備,其中的關愛遠大于責備。
他可以感受到她情緒的震蕩,也從中體會到了她的無比煎熬,若他能早一點知道,也不會讓她受苦這麼久,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他真的心疼不已。
「好……我不激動……」安承嫣噙著欣喜的淚水轉過身去,若不是中間隔著她的肚子,她想緊緊抱住他,親吻他。
封潛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這麼大的事,自己一個承受,苦了你了。」
安承嫣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她哽咽道︰「不苦,就是怕你知道了不要我,鄙視我……」
封潛深幽的眸子凝視著她。「我在你眼里,是那麼膚淺的男人?」
「當然不是。」安承嫣垂眸。「王爺是最有深度的男人。」
「我喜歡听這種話。」他聲音低沉,深情的響應道,還帶了一點挑逗。
因她身子不便,他們已有數月未曾行房了,此時他卻突然很想要她,想藉由行動讓她安心,證明他沒有變。
安承嫣臉紅了。「那我每日說給你听。」
「你說的,可別忘了。」他的目光深沉而專注。「記住我是你和孩子的守護神,不管有什麼事都能和我商量,以後不會有任何讓你遲疑之事。」
她的心中一暖,一連迭聲的說道︰「絕對不會再有了,絕對不會。」
她最大的秘密也讓封潛知道了,兩個人的心比從前更靠近,從此之後應該再也沒有令她煩心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