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承嫣緊閉著眼眸,腦子里仍停留在趙幸珠掐住她頸子的時候,她說要告訴封潛前世的她有多丑,封潛知道之後,會有多嫌棄她……
「如何?」封潛繃著臉。
杜太醫細細診脈之後稟道︰「王妃可能是一時情緒過度波動,稍微動了胎氣,王爺稍安勿躁,下官開副安胎方子,喝三日湯藥便無恙。」
他們說話時,安承嫣悄然的拿出了一顆保胎丸含在嘴里,她自己的身子她最清楚,她不是動了點胎氣而已,知道趙幸珠竟是趙心珠時,她震驚萬分,整個人處于緊繃狀態太久,又讓趙幸珠給掐住頸子,母子連心,胎兒也受到了莫大驚嚇,此時胎兒蜷曲了起來不肯伸展,保胎丸可令胎兒放松,約莫半個時辰便可見效。
日晴送杜太醫出去了,銀杏忙去抓藥煎藥,寢房里十分安靜,因為不知如何向封潛說明她和趙幸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閉著眼假裝睡著了。
趙幸珠真是掐住她的死穴了,她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便是失去封潛,她魂魄穿越這件事,她打定主意要隱瞞他一輩子,如果趙幸珠對封潛說前世的她有多丑,那麼她是穿越人的身分也要揭開,被他知道她是穿越人,她還能挺住,但若被他知道前世的她是個丑八怪,她便再也堅持不了了,她無法想象他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她,會不會有被欺騙感情的感覺?對于和一個丑八怪談戀愛,還踫了她,且她還懷孕了,要生他的孩子,他又做何感想?他肯定要惡心作嘔了,如果這一世她是以前世的面貌與他相見,他也不會看她一眼吧?更別說對她心動以及愛上她了,人不都是以貌取人者居多嗎?誰又能夠例外?
想到這里,她的心緊緊一揪。
前世她听過一句話,愛人不是罪,但長得丑的人去愛人就是罪,那是她在實習的時候,對一個有酒窩的實習醫師有好感,僅僅只是有好感而已,不知怎地就被對方看出來了,然後,有一天她在實習醫師休息室外听到他對另一個實習醫師這麼說——「愛人不是罪,但長得丑的人去愛人就是罪」,當下她手心都出汗了,蒼白著臉,將手握得死緊,從此不敢再看那人一眼,深怕被看出心意會被取笑、被唾棄、被嫌惡。
如果封潛看到她前世的長相會有什麼感覺?他會說什麼呢?他會說,不要緊,我愛的是你的內在,愛你的內在美嗎?
這種話連她都不信,有哪個男人真會愛女人內在美的,她處處踫壁,受過太多傷害了,她很清楚封潛知道真相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而那是她不能承受之重,會讓她的心破碎掉,讓她粉身碎骨,再也無法愈合……
「我知道你沒睡。」封潛在床沿坐了下來,輕撫著她汗濕的額際,看她緊閉雙眸擰著娥眉的模樣便知道她不但沒有睡,還非常清醒。
他的觸踫令安承嫣像被電到了似的,再也裝不下去了,她慢慢睜開了眼眸,眼里寫滿了憂愁和不安,滿腦子都是他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後的反應,滿心都是淒惶無助。
「不必擔心。」封潛繃著臉,面色還是極黑。「我明日便送走趙幸珠,都是我不好,我以為她只是失常,沒想到她病得嚴重,我會將她送去莊子上養病,不再讓她對你有所威脅。」
安承嫣在被里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
原來,他主觀認定了趙幸珠是精神失常才會對她行凶,還果斷的要送走她……
可送走趙幸珠絕不是好方法,若她被激怒了,來個玉石俱焚將兩人穿越之事說出來,她也會失去現在擁有的幸福。
「今日……是有些誤會。」她潤了潤唇。「可能我的話不中听,勾起了趙姑娘不堪的回憶,她才發怒,不是有意對我無禮……」
封潛定定看著她,劍眉微揚。「你這是在為她求情?」
安承嫣怕他會看出什麼,緊張的握緊雙拳,解釋道︰「我也有不妥之處,不能全怪趙姑娘一人……先讓她待著吧。我試試藥膳能否改善她的病癥,若因此將她送走,我擔心她病情加重。」
封潛的眼眸深若寒潭。「你是真心的?」
安承嫣忙不迭地點頭。「嗯,真心的。」
她的心里滑過一陣愧意,他如此信任她,她卻不能坦誠相對,不但不能坦誠相對,現在還要想方設法的隱瞞他,她心中實在不好受。
說謊只有兩種可能,想得到或害怕失去,她便是害怕失去。
封潛眉頭微斂,低聲說道︰「那麼你答應我,不可再單獨見趙幸珠。」
安承嫣連忙應承,「我答應你。」
事實上,這個承諾她做不到,她跟趙幸珠還有話要談,而她們說的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但眼前她也只能先答應封潛了,先將趙幸珠留下來,她才能解開趙幸珠的心結,讓趙幸珠接受如今的事實。
想到這個難題,她的心就直往下沉。看趙幸珠今日激動的樣子,她能好好听她說嗎?將心比心,她能接受自己從美女變丑女嗎?她覺得丑陋的容貌對趙幸珠的打擊似乎比穿越還大,而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任何人一直做為美女生活,如何接受突然成了丑女?
若是她無法說服趙幸珠,那麼該怎麼辦?她能開口對封潛說明一切?他會相信嗎?若是趙幸珠搶先一步對他抖出一切,她又該如何?
她猛地抓住了封潛的手,眼里有著哀切。「你能答應我,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只相信我一個嗎?」
她突如其來的激動令封潛稍覺意外,但他不假思索的反握住她的手,堅定的看著她道︰「我答應你,不管任何人說什麼,我只相信你說的。」
有了封潛的保證,她安心了,沉沉地入睡了,可夢里竟又夢到了飛機失事的那一刻,趙心珠突然轉頭,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兩眼赤紅要置她于死地,口中狂喊著「不許你搶我位子!不許你搶我位子!」。
安承嫣遽然睜眼,尖叫著從夢里醒來,冷汗涔涔,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封潛把她扶起來,看著她眼底帶著痛苦的神色,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蹙眉道︰「究竟夢到什麼了,讓你嚇成這樣?孩子都要嚇到了。」
安承嫣如鯁在喉,听到自己紊亂的心跳,她低下頭,良久,才咬著唇輕聲說道︰「我夢見……有鬼,有鬼在追我……」
對她而言,這一世的趙幸珠就是鬼魅,專程來破壞她幸福的鬼魅。
「你也信鬼嗎?」封潛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將她擁入懷里。「有我在,任何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翌日,封潛去上朝之後,安承嫣支開了日晴和銀杏,自己到了翠安軒,繡梅見到她來很是意外,連忙奉茶。
她听說昨日趙姑娘在王妃那里鬧的那一出了,傳聞王爺震怒之下要將趙姑娘送走,不知為何又沒了下文。
繡梅陪小心地問道︰「王妃來此是?」
安承嫣還沒作聲,趙幸珠便自己走了出來,她的臉色十分憔悴,看起來也沒睡好,她對繡梅道︰「我跟王妃要單獨談,你出去吧。」
繡梅怕正主兒王妃在這里又發生什麼事,不敢隨意出去,她忐忑地看著安承嫣,見到安承嫣點了頭,這才告退。
「做主子的感覺是不是很好?看來你已經習慣做主子了。」趙幸珠將適才那一幕看在眼里,語氣有些嘲諷,她聳了聳肩。「也是,以前你長得那麼丑,現在卻那麼美,由丑變美,哪里有不習慣的道理,而我,由美變丑,看在你眼里很是幸災樂禍吧?你們這種丑八怪對美女會有多敵視,我又不是不知道,見到我現在變丑了,你不知道有多開心,心里在唱歌吧?」
趙幸珠暢所欲言的說完之後,立刻後悔了。
該死!見了封潛的氣勢之後,昨夜她不是已經想通了嗎?她都決定要對安承嫣低聲下氣了,怎麼這會兒見到她又忍不住酸言酸語了起來,忍不住要刺她兩句、諷刺她一番才甘心。
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要見了安承嫣那張絕世面孔,她的胸口就漲滿了不甘心和憤怒,原本在穿越之後還要繼續美下去的是她,安承嫣現在的長相是她的,叫她如何能放下,能甘心?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面對嘲諷,安承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的聲音並不高,但很是堅定。
趙幸珠深吸了一口氣,調適好心情之後,她的眼神瞬間轉為友善。「我明白,昨日是我太激動了,剛剛……我也是有口無心,我向你道歉,誠心誠意的道歉,謝謝你向王爺求情,我知道一定是你念在我們同樣來自現代的分上幫我求情,我才沒被送走,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安承嫣很意外趙幸珠的轉變這麼大,不過好的轉變是件好事,這代表她們能談得下去,若是她還像昨天那麼激烈,她們永遠沒辦法談出個結果來,她很緊張趙幸珠這顆不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引爆。
「你能這樣想,真的太好了。」她的欣喜寫在臉上,她真誠的說道︰「首先,我很遺憾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可這個時代也沒有整容手術,若你能早點接受事實,才不會難受太久,也才能釋懷,想想以後要怎麼過。」
趙幸珠在心中冷哼,這種安慰的話對她而言就是說風涼話,誰不知道要接受事實才能早點走出來,但又有誰接受得了?如此美麗的安承嫣站在她的面前可笑的開導,令她很想撕了她的嘴,讓她不能再說話。
「對了,我想問問你,你是如何用藥膳治好了封潛的殘容?我沒想到你的藥膳那麼高明,我還以為是媒體夸大其詞,想不到你真有本事。」
看到安承嫣做人工呼吸,又得知她的名字之後,她分析安承嫣就是程嫣,因此針對安承嫣這個人她做了多方打听,其中最令她驚訝的就是安承嫣以藥膳治好了封潛的殘容,在她的認知里絕不可能有藥膳能將殘容修復,那根本天方夜譚,是魔法了。
「過獎了。」安承嫣正色道︰「不過,希望你諒解一點,藥膳可以修補容顏,卻無法改變容顏,所以我沒辦法幫你。」
趙幸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我是醫師,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不會誤解你,你不必特意解釋給我听,我只是好奇有什麼藥材能修補容貌,你能告訴我嗎?」
安承嫣面色嚴肅地說道︰「你專研針炙,可能不太懂藥膳,溫補藥膳確實具有修復功能,加上我來這里之後遇到了一位高人指點,至于詳細的藥方,你身為醫師應該知道,每個醫師都有些不傳之秘,很抱歉,我答應了那位高人會保密,因此無法詳細告訴你。」
趙幸珠眼里精光一閃而過,那就是不告訴她嘍?
她才不信藥膳可以修復殘容,她都打听過了,封潛的臉燒傷得很嚴重,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治不好,偏偏安承嫣用藥膳治好了,如今她又打死不說還扯出什麼高人指點來搪塞,讓她更加篤定其中一定有鬼,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要挖出那個秘密來扳倒安承嫣!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為難你。」她狀似誠懇的看著安承嫣說道︰「昨天是我太激動了,經過一夜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不是你的錯,是老天要給我歷練,所以讓我來到這里,我不會再去追究了。」
她失去了美貌,但也不甘平凡過一生,她還有引以為傲的醫術,且她學的正是中醫,拿手的針炙可以在這里發揚光大,她要成為不可或缺的人物,她要在大武朝的醫學上名留青史,她要把她失去的一切找回來,不計代價的找回來。
「真的嗎?你真的想開了嗎?」安承嫣心上的那塊大石終于落了地,她就怕趙幸珠一直鑽牛角尖,越鑽越無法自拔,做出令人遺憾的事。
「已經發生的事,我都不想再想了,現在我只想把握當下,活在當下。」趙幸珠把場面話說完,她眨也不眨的看著安承嫣。「所以,我想開間醫館。」
安承嫣有些意外。「開醫館?」
趙幸珠積極道︰「我打听過了,在這里開醫館坐堂並不需要什麼執照,憑的都是真本事,我學的不正好是中醫針炙嗎?這里的針炙還不太發達,我正好可以發揮所長來救人,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寄人籬下,我想自食其力。等賺了錢,我想買宅子從這里搬出去,自由自在的過自己舒心的小日子。」
她說得眼楮都亮了,安承嫣也為她的想法而高興。「你要開醫館絕無問題,王爺名下有許多鋪子,等我稟了王爺,明日便讓大總管安排管事帶你去看鋪子,至于開業資金,我會全力支持。」
趙幸珠很有分寸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白要你的銀子,欠你的錢,等將來我穩定了會慢慢的還給你,加上利息還給你。」
安承嫣淺淺一笑。「看你能振作起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銀子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來這里之後都成富婆了,嫁妝用不完,王爺還把名下鋪子都交給我全權處理,每年光是租金收入就很可觀,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全力支持你。」
趙幸珠在心里恨得咬緊牙關,安承嫣大言不慚的說著銀子多到用不完,對比她穿越醒來之時卻是身無分文,沒有家、沒有親人,衣衫襤褸像個乞丐似的,老天把她的福氣都奪去給安承嫣了,但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她一定會討回來!
經過剛剛一番談話,現在她知道了,安承嫣心很軟,可能是前世丑慣了,丑人多半沒有脾氣,她可以靠這一點來拿捏安承嫣。
徹夜苦思、痛定思痛,她要成為比安承嫣更厲害的人,她要在京城站穩腳步,她要對達官貴人施惠,要達官貴人成為她的靠山,任何人都不能動她。
安承嫣有種雨過天晴的舒暢感,她嫣然笑道︰「說起來既然我們的誤會都解開了,你以後也不是非要搬出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出去住,就在這里住下來吧。」
趙幸珠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下。「那麼,說好了我們以後當好姊妹,畢竟在這里只有我們是『自己人』。」
安承嫣點頭。「一言為定。」
外間,封潛劍眉蹙得死緊,臉色陰沉沉的,繡梅大氣不敢喘一聲的貼在牆上,直到封潛一個手勢示意跟他走,繡梅這才連忙跟上。
翠安軒的園子里,高大的封潛低頭審視著打顫的繡梅,微微挑眉,問道︰「適才本王跟你說什麼?」
繡梅惶恐地道︰「今日王爺來過之事,只有王爺和奴婢知曉,若有第三人知道便是奴婢的死期。」
封潛點了點頭。「記性不錯,說得一字不漏。」
這肯定不是夸獎啊!繡梅惶惶不安地道︰「奴婢……奴婢一定謹記在心。」
封潛又往屋里看了一眼,這才離去。
他的小妻子不管是什麼來歷,肯定都是涉世未深才會信了趙幸珠,而趙幸珠要在老虎頭上撲蒼蠅,自己找死,也怨不得他出狠手了。
趙幸珠將醫館命名為「仁心堂」,她是唯一的坐堂大夫,館里只有一個配藥的藥童,一切從簡。
她認為裝潢門面不重要,口碑才是最重要的,她有信心她的醫術高明,自然能口耳相傳,病患會源源不絕的上門求診,根本不必特地做宣傳。為了要聚焦跟引起眾人的注意,她又用了饑餓營銷,一天只看二十個病人,若是第二十一個病人非要她看診不可,要付雙倍診金,出診則是三倍診金,她這麼做,是為了抬身價,本來就物以稀為貴,加上她認為人性本賤,越是限量便越是吃香。她已經振作起來了,她可是趙心珠,前世的她璀璨耀眼,她的穿越之旅也必須要活得比別人精采才行!
至于她會醫術一事,安承嫣是怎麼跟封潛說的,又是怎麼說服封潛幫她開醫館的,那些事她不管,這些都是安承嫣欠她的,她可以對安承嫣予取予求,因為安承嫣把她的好命運搶走了,安承嫣就必須為她鋪路,只要她想要的,安承嫣都得乖乖送到她眼前來。況且她可是掐著安承嫣一個極大的弱點哩,安承嫣肯定是怕極了封潛知道她前世長得有多丑,只要有這個弱點在她手上,就不怕安承嫣不乖乖的滿足她所有要求。
安承嫣其實也沒費多大唇舌跟封潛說明,只說趙幸珠恢復了記憶,原來她會醫術,自小便在邊關拜師學了大武朝還不發達的針炙之術,若讓趙幸珠開間醫館,讓她生活有個重心,比較不會胡思亂想,還能救人,一舉三得,封潛二話不說便同意了,也沒多問,讓她頗為意外。
她將趙幸珠開醫館一事交由大總管全權負責,大總管辦事效率極高,沒十天便把醫館開起來了,就開在醫館匯集的南臨胡同里,還請了個伶俐的藥童給趙幸珠使喚,又派了馬車和車夫接送趙幸珠,趙幸珠便開始了每日去坐堂看診,她去翠安軒探望了她幾次,她都興高采烈的,講起病患來滔滔不絕。醫館的進帳不俗,她攢了不少銀子,醫館又不要她付租金,賺的都是私房,荷包充盈後她看起來有底氣多了,整個人容光煥發,也絕口不再提前世之事,每天都高高興興的出門去看診。
當然,趙幸珠還是在意容貌的,她坐堂都戴著面紗,出診也戴著面紗,她知道要趙幸珠放下容貌這一點並不容易,但也只能等趙幸珠自己慢慢調適了。做為穿越同鄉,能做的,她都為她做了,只盼趙幸珠能放寬心境,找到自己的定位,將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在大武朝安生立命,不再有別的不好念頭。
如此,塵埃落定,她的心也定了,並且減少外出專心養胎,而同時間,傳來了秦鶯的好消息,秦鶯也懷孕了,她特地帶了日晴、銀杏去洛陽侯府探望秦鶯。
侯爺夫人薛氏礙于安承嫣是尊親王妃,親自接待,但神情顯得冷淡。
稍晚,四個人在秦鶯房里關起門來說話,嘰嘰喳喳的像親姊妹一樣。
「我看薛夫人極是不喜你。」日晴蹙眉直白地道,秦鶯是她的好姊妹,雖然如今貴為洛陽侯夫人,情誼同樣不變。
「我知道。」秦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夫人生育困難,如今我懷上了,夫人當然不是滋味,我能理解。」
安承嫣藉由藥靈袋看出秦鶯懷的是男胎,她一邊為秦鶯把脈一邊說道︰「雖然有敞王做你靠山,相信薛夫人和其他妾室不敢亂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保胎丸你放好,每日服一顆。」
見銀杏取出一罐保胎丸來交給秦鶯,安承嫣又微笑道︰「你這胎是哥兒,侯爺知道肯定要樂壞了,將你當寶呵護。」
「真的?」秦鶯撫著小月復,眼楮都亮了,後又羞答答的說道︰「侯爺現在已經將我當寶了,自從我進門,他都不去別人房里了,我懷上之後,夜里他也沒讓別人伺候,對我一心一意的,沒得挑了。」
安承嫣也打從心里為秦鶯高興。「瞧你,說得真甜。」
秦鶯嚷道︰「王爺也對王妃極好啊,顏側妃、柳側妃那兩個壞女人都給趕走了,太後要塞美人也不要,對王妃也是一心一意。若是王妃這胎生個大胖兒子,王爺肯定要把您寵上天了。」
說到這個,安承嫣便頗有微詞了,藥靈袋明明可以看出她懷的是男是女,卻硬是半點口風都不漏,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不過不管生兒子還是女兒,她肯定要生三個以上,封潛只有她一個女人,她要多多生育才不會讓別人再有塞人給封潛的理由。
再說了,她和封潛的基因這麼強大,他們是俊男美女,生出來自然是小俊男、小美女,不多多益善怎麼行?
她輕撫顯懷的肚子,已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孩子的相貌了。
仁心堂在京城掀起了一股風潮,不但坐堂的是女大夫,且極為神秘,看診總是戴著面紗讓人難窺得其真容,不過那些都不打緊,只要醫術高明就行了,她一手針炙可說是所向無敵,大小疑難雜癥只要讓她一針炙,多半都能得到舒緩,尤其她又擅長婦科,許多不好意思讓男大夫看診的姑娘、大嬸都紛紛找上她看診,更不乏請她出診到府的高門太太千金。
趙幸珠成了京城貴婦、小姐的新寵,她還是會在仁心堂坐堂,但已經以出診為主,而且專門到高門大戶里出診,與貴婦太太建立了良好的交情,至于那些平頭百姓或窮人家是請不動她的,上仁心堂的,若沒有銀子也會被趕出去,她的精力可不是要用在那些骯髒的窮人身上,她有限的精力自然要用在將來有利用價值的人身上,就是那些貴人身上。
而這一日,上門了一位貴不可言的貴人,雖然對方沒有表明身分,但通身的貴氣不言而喻,摘下帷帽之後,那艷麗逼人的精致面孔更是叫她心里一跳。
長得與她前世多麼像啊!她前世便是有這樣一副艷光四射的面孔,叫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甘心做她的工具人,她對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最後精心選中一個高富帥的富二代訂婚,那個男人深愛著她,苦苦追求了她一年,還曾因為她不回訊息而割腕,充分表達了他對她的愛,以及沒有她會死的執著。
他們的訂婚宴席開三百桌,花了三千萬,給她做足了面子,送給她的求婚鑽戒要價兩千萬,又特地帶她飛去巴黎訂做婚紗,在她空難前,他已包下了海島,負責她親友所有的機票食宿,要舉行他們的世紀婚禮。
只要她想要的,月亮、星星他都會摘給她,他曾說他出生是為了遇見她,能夠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是他畢生最大的成就,即便有一日她有了殘疾、不完美了,他也會愛她、護她、照顧她一生到老,對她不離不棄,因為唯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才會踏實,只要看見她,他就能忘卻一切煩憂,她是上天送給他最美麗的禮物,也是他最大的寶。
她的準公婆也很滿意白富美的她,待她像自己的女兒一般,她罹難之後,他們會有多悲痛,那個男人又會多麼痛不欲生,他對她那麼痴情,會不會傻得想不開隨她殉情?
想到前世的未婚夫,她的心緊緊一揪,面容黯然了幾分。
貴人在她對面優雅地坐了下來,身邊的丫鬟出去守門了,診間里只剩下她們兩人。
「趙姑娘是聰明人,本宮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戰麗佟眨也不眨的看著趙幸珠。「本宮乃是麗貴妃,視安承嫣為眼中釘,若你能助本宮除掉安承嫣,本宮不但會奉上豐厚謝酬,還會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趙幸珠的來歷,她已打听得一清二楚。
這人是封潛由邊關帶回來的,初時神志不清,曾在府里與安承嫣大鬧一場惹怒了封潛,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隨即封潛便差大總管蕭富升開了仁心堂給趙幸珠坐堂,而趙幸珠也展現了一手絕妙針炙之術,令人刮目相看。
綜觀所有線索,趙幸珠極有可能便是玉人師太說的那個人,那個和安承嫣來自同一處,可以助她除掉安承嫣之人。
「這是十萬兩銀票,只要你肯透露安承嫣來自何處,這些便是你的了。」她很篤定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有在金錢面前不低頭的人。
趙幸珠心里一驚,她謹慎的問道︰「貴妃娘娘何出此言?小女子不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
戰麗佟泰然道︰「明人不說暗話,我透過一位高人知道了你和安承嫣都不是我大武朝之人,我的目標不是你,你大可以放心對我說。」
「敢問貴妃娘娘,和尊親王妃之間是何恩怨?」趙幸珠仍然小心,恩怨夠大才能令她信服,不然她可不會輕易泄露來處自找死路。
戰麗佟目光悠長。「封潛是我的男人。」
趙幸珠驚訝的瞪大了眼,這個女人在說什麼?不是說是貴妃嗎?貴妃還能有不是皇上的男人?好亂!
戰麗佟淡定道︰「那是我入宮之前的事,雖然我已入宮為妃,可仍看不慣封潛身邊有別的女人,我要安承嫣消失,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前世交往過無數男人,談過無數次戀愛的趙幸珠明白了,這位貴妃娘娘還愛著封潛,身在宮里,心在封潛身上。
而她,不巧也看上了封潛。
如今她已有了謀生能力,也有了錢銀,現在她需要的是一個愛她的男人,那個男人必須要有權勢、有地位、有身家,還要有俊美的相貌,她可看不上平凡的男人,所以看來看去封潛最符合她的標準。他是皇上的親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大武朝呼風喚雨,地位牢不可破,有這樣的男人在身邊,想必是極有安全感的。
因此,封潛是她下個人生目標,而她原來就憎恨至極的安承嫣更加礙眼了,如今這位貴妃娘娘的提議,可以說是與她不謀而合。
「貴妃娘娘應當知道,王妃身邊戒備森嚴,要下手不是易事,再說,我來自一個文明世界,也不知如何讓一個人消失。」她這也是間接承認了自己並非大武朝之人。
戰麗佟不疾不徐的說道︰「方法本宮已經想好了,你只要執行便行了,即便不能一次除掉安承嫣,也要令她滑胎。」
那個孩子不能出生,絕不能出生。
「小女子明白了。」趙幸珠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小女子一定盡心盡力辦好貴妃娘娘所托之事。」
借刀殺人,挺不錯的,若事跡敗露還能推到這女人身上。
「很好。」戰麗佟話鋒一轉,她深深的看著趙幸珠。「現在,咱們已是同條船上的人了,應該要彼此信任,坦誠相對,本宮想听你說說,你和安承嫣究竟是從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