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最火紅的莫過于剛剛開張的一品樓,據說連皇上都被一品樓的香味吸引過來,當然,沒有人知道皇上是受陸柏峻之邀,算是給陸柏峻在纕州苦熬兩年的賞賜,不過這一頓吃下來,好幾日都忘不了,害御膳房為了皇上幾日食欲不佳傷透腦筋了,一品樓的名聲很快在御膳房廣傳開來,然後傳到宮外。
無論一品樓有多火紅,楚妘靜還是過著自個兒的日子,見到想吃的東西,就是排隊也很樂意,而今日她就站在遠遠的另一頭排隊買糖耳朵。
糖耳朵就是蜜麻花,因為成形後形狀似人的耳朵得名。糖耳朵色澤棕黃油亮,綿潤松軟,甜蜜可口。
這時,她听見很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語言,雖然只是一、兩句簡單對話,但是下一刻腦海閃過某人念書的畫面,接著解釋這段話,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我的靜兒寶貝懂嗎?」
是爹!楚妘靜頓時有一種管線接通的感覺,原來這個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語言是涼國話,爹極其精通,而身為第一個孩子,自幼跟在爹身邊讀書,她多少懂一些。
念頭一轉,她轉頭望向聲音來源——兩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坐在餛飩攤子,無論身形或者相貌明顯不同于一般大周百姓,當然,這不是絕對,出生在北邊通常比較高大,最重要的還是剛剛的涼國話。
雖然一直盯著他們不妥,但想到爹去了涼國,又忍不住看著他們,就在此時,有位中年男子經過他們桌邊,不小心撞到其中一人,當然,立即招來此人咒罵,中年男子頻頻道歉,可是依然減輕不了對方的怒火,直到他的同伴出聲勸告,他方才放了中年男子。
不知為何,楚妘靜就是覺得眼前的情況很怪,目光不自覺的跟著那位中年男子,見到他上了停靠在前方的一輛馬車,馬車懸掛了一個很小的牌子——上頭會有馬車所屬的家族標志,這是權貴官宦人家才有的,她瞪大眼楮想看清楚……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買糖耳朵?」
楚妘靜連忙收回視線,向後面的人道歉,往前移動,買了糖耳朵。
楚妘靜歡喜的先聞一下香氣,正準備大快朵頤,突然听見有人大聲喊殺人啊,然後就見到兩名男子在街上廝殺了起來。
楚妘靜簡直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
這種時候當然要閃遠一點,刀劍可是不長眼楮,沒想到念頭剛剛掠過,就見其中一人撲向她,出于本能的反應,她隨即一閃,可是剛剛一閃,換另一個撲過來,而她當然又是一閃,接下來她就一直閃來閃去,漸漸的她也品出一件事——他們不是在廝殺,而是想殺她,只是藉仇家廝殺掩護真正的意圖。
不久,她就有一種應付不來的感覺,眼見就要招架不住時,楚妘靜突然落入某人懷里,然後隨著某人閃過一個又一個攻擊,原本廝殺的兩人顯然意識到無法完成任務,連忙撤退。
「我到底得罪誰?」第一次她可以堅持是意外,但是再來一次,她就不能不當一回事了,問題是,她一直安分守己過日子啊。
「我也好奇,究竟何人與你過不去?」高齊跟過去了,相信他很快就知道答案。
蕭毓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楚妘靜終于記起自個兒還在某人懷抱里,趕緊推開他,往後退了一大步保持距離,雖然經歷過剛剛的事,此舉實在有點多余。
「真巧,今日又蒙你解圍。」
「我特地來尋你。」他教高齊去楚家尋她,請常老送她到一品樓,沒想到她不在,高齊從常老那兒得知道她去錦華閣,他索性自個兒過來尋人,遠遠的就見到大排長龍的隊伍有她的身影。
「特地尋我?」
「一品樓開業十日了,你也沒出現一次,難道不怕廚子將你的菜色毀了嗎?」她要養一家人,他還以為她必定很關心一品樓的生意,因此有空就去,沒想到她連晃一眼都沒有……他早該料到了,她努力攢銀子養家,但是瀟灑豁達,不會被黃白之物困住了。
「陸公子請來的大廚都是有本事的。」
「確實有本事,但是與你相比還是差一點。」
「這不奇怪,自個兒花心思鑽研的菜色,若輕而易舉教人越過去,這說明我沒本事。其實,今日換成我做他們的菜色,與他們相比,也會差一點。」文無第一,做菜又何嘗不是如此,學無止境。
「若人人都能像你一樣豁達,紛爭就會少了許多。」
「我不是豁達,只是想要的不多。」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往上沖的人,只是來到這兒,現實教她不得不扛起一家大小,她必須想方設法掙錢養家,不努力也不行。
「一品樓有你的心血,你總是要關心一下。」
「做生意不是看一日兩日,而且我也听說了,一品樓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相信以陸公子的本事,一品樓必能名符其實成為京城最頂尖的酒樓。」
「你對阿峻可真有信心。」蕭毓絕不承認自個兒在吃醋。
楚妘靜好笑的斜睨了他一眼,「單看饌仙樓就知道了。」
蕭毓尷尬的耳根子紅了,連忙轉移話題,「走吧,阿峻還等著,幾位大廚也希望你指點一下他們的菜色。」
楚妘靜也不再多說什麼,隨著他走過長長的街道前去一品樓,至于好不容易排隊買到的糖耳朵,早不知滾到哪個角落去了。
楚妘燕不時探頭往外看,不是說武陽侯世子日日都會來一品樓,為何沒見到人?放眼看去,不是京城有名的軌褲子弟就是腦滿腸肥之流,根本不見貴公子。
「四姊姊,趕緊過來嘗嘗,這個酸辣白菜酸辣爽口、開胃解膩……這個糟雞色鮮肉女敕、酒香撲鼻……這個煎藕餅外皮酥脆、里面柔軟香甜……」楚妘瑤是楚家三房的嫡次女,在忠義伯府排行第五,是個吃貨,有好吃的,什麼形象都不管,道也是楚妘燕帶她來的原因,任何男子見了都不會喜歡。
楚妘燕懊惱的瞪了一眼,不耐煩的道︰「吃吃吃,你也不怕撐破肚皮!」
「不怕不怕,我的肚子能撐船。」楚妘瑤根本不介意楚妘燕的無禮,這一桌至少要兩、三百兩,若沒有四姊姊,她只能站在外頭聞香。
「肚子能撐船不是用在這兒。」楚妘燕真想翻白眼,這個丫頭真是俗不可耐!
楚妘瑤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沒關系,四姊姊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
楚妘燕不屑的哼了一聲。
「可惜今日吃不到鴨,听說肉質酥女敕,油潤適口而不膩嘴,鮮咸中略帶酸甜,風味獨特。」楚妘瑤舌忝了舌忝唇瓣,進來的時候,伙計正好給另外一間廂房上這道菜,單是聞到那個味道就教她快流口水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吃吃了?」楚妘燕真想罵人,可是在外面又不能不忍著點,只能用眼刀子射人。
楚妘瑤覺得好無辜,「我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吃吃吃嗎?」
楚妘燕舌頭打結了,雖然她來這兒的目的不是為了吃,但又不能說實話。
「難道四姊姊是來這兒見什麼人?」楚妘瑤不笨,見她整個心思撲在窗邊,直盯著下方,當然猜得到她來這兒的目的。
「你別胡說八道。」
楚妘瑤不以為然的起身湊過去,也跟著探頭探腦,「四姊姊想見誰?」
「我不是說了,你別胡說八道嗎?」
彷佛沒听見似的,楚妘瑤繼續打探,「那是襄陽伯府的大公子……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咦?那不是三姊姊嗎?她怎麼跟武陽侯世子在一起?」
「什麼?」楚妘燕趕緊伸長脖子,果然看見蕭毓帶著楚妘靜沿著門廊緩步前進,蕭毓不時低下頭看著楚妘靜,目光很溫柔……從這兒根本看不清楚,但楚妘燕就是可以感覺到他的溫柔,因為一察覺到窺探的視線,他會立即側過身子為她擋下……楚妘燕嫉妒得快要發狂了。
楚妘瑤狀似無意瞥了楚妘燕一眼,羨慕道︰「他們看起來真是郎才女貌!」
「什麼郎才女貌,一個姑娘家跟著男子勾勾搭搭,真是不要臉!」楚妘燕恨得咬牙切齒,一張臉變得無比猙獰。
「四姊姊不知道他們有婚約嗎?」
「什麼婚約?」五妹妹為何知道這件事?
楚妘瑤唇角掠過一抹嘲諷,繼續故作天真無邪,「我還以為四姊姊知道了,祖母後悔死了,當初不該急著將四房逐出家門,要不,如今忠義伯府跟武陽侯府成了親家,大伯的位置就可以挪一挪了。」
「你別听人家胡說,武陽侯世子怎麼可能娶三姊姊?」祖母果然是個嘴上沒門的,什麼都守不住。
「也是,就是忠義伯府長房嫡出的姑娘,人家武陽侯府也看不上眼。」
忠義伯府長房嫡出的姑娘……這不是說她嗎?楚妘燕臉色一變,真想撲過去咬人。
楚雲瑤視若無睹,轉身回位子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今日來這兒是為了找機會勾住蕭毓,可是不甘沒在他面前亮相,還……楚妘燕根本沒有心情繼續待在這兒,強行拽著楚妘瑤離開。
蕭毓從一品樓回來,高齊已經在書房等待多時了。
「今日街上那兩位是京中有名的無賴,不是受雇于人當打手鬧事,就是專搞敲詐勒索詐財,此次乃受雇于忠義伯府莊子上的一名吳管事。這位吳管事的妻子曾是忠義伯夫人的丫鬟,女兒如今在忠義伯夫人的小廚房當差。」高齊的調查很仔細。
目光一沉,蕭毓想起半個月前的乞丐事件,「那日你查了胭脂香的客人,其中是不是有忠義伯府的姑娘?」
「是,忠義伯的嫡女,楚家四姑娘,不過,當時在場的還有工部尚書府的姑娘和衛將軍府的姑娘。」高齊覺得有必要提個醒,今日之事讓他認為乞丐一事與忠義伯府有關。
蕭毓已經認定危及楚妘靜的人是忠義伯府,因為忠義伯府也盯上那半塊龍玨。
「你對忠義伯了解多少?」
「太僕寺少卿,沒什麼主見,本事不大,不過,倒是個懂馬的人,若是他善于鑽營又有人提攜,早就可以掌管整個太僕寺了。」
略一思忖,蕭毓不解的道︰「無論忠義伯從哪兒得知那半塊龍玨,與武陽侯府定下婚約的是四房的事,忠義伯沒有理由盯上龍玨。」
「爺懷疑有人藉忠義伯之手拿到那半塊龍玨?」
「這個法子不是很簡單很聰明嗎?若是楚家四房與忠義伯的關系不錯,而那半龍玨又在楚四太太的身上,在楚四爺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對楚家四房來說,那半塊龍玨反而是燙手山芋,還不如交給忠義伯。」
「確實如此。」
「可惜老伯爺夫人是個苛刻的,惡待庶子,連帶三個嫡子與庶弟的關系也不好,關于這一點,外人不見得清楚。」若非楚嚴年紀小,不經意就會透露一、兩句,他也不清楚他們四房在忠義伯府的日子竟是如此為難。
「爺,會不會是寧王或武王的人?」
「你派人盯著忠義伯府,應該會有發現。」
「爺,是我。」林坤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得了蕭毓的回應,便推開房門急步而入,呈上一個細長的竹筒,「鷂鷹送回來的。」
蕭毓連忙取出隨身的小刀,切斷竹筒的頂端,再用夾子將其中的書信取出來,攤開書信細細看來,繃緊的神情稍稍放松下來。
高齊很有默契的遞了香爐過來,蕭毓將看完的書信丟進香爐之中燒盡,起身道︰「我要進宮。」
涼國閔太後在壽宴上遭到下毒,在鬼門關徘徊了三、四個月,涼國皇城全城戒備,只進不準出,而且進去的必須是皇城的居民,此外,來自周邊鄰國的商隊更是遭到嚴厲監控——涼國送回來的消息教大周皇帝大大松了口氣。
登基後,他做了兩件事——明面上,建立龍武營,培植自個兒的親衛軍;暗地里,派出實為探子的商隊,為開疆拓土做預備,無論明或暗,他都想看到成功。
「如今已經開放自由進出了,可是盤查得很嚴厲,卑職的人還不方便進去,無法確定商隊的情況。」正因如此,蕭毓懸在半空中的心還未歸位。
「閔太後如今如何?」雖然大周和涼國沒有簽訂互不侵犯協議,但是涼國向來偏好和平,當然,這不表示涼國沒有好戰分子,只是掌控大權的閔太後愛民如子,不喜戰爭,壓制好戰分子。換言之,閔太後一旦歿了,涼國興兵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這也是他一登基就派出探子隊的原因,閔太後畢竟有年紀了,而閔太後一手教養的涼國國君又還小,容易受制于好戰分子。
「雖然性命保下來了,可是身體終究大不如前。」
皇帝微皺著眉,這終究不是好消息,「是誰對閔太後下手?」
「還在查,不過,他們懷疑是我們大周的人。」
皇上的眉頭快要打結了,「涼國是想藉此開戰?」
「閔太後壓下來了,閔太後懷疑有人跟涼國的好戰派勾結,至于是大周還是燕國的人,閔太後倒是沒有表示。」
「這事只能點到為止,若是進一步表示,反而教有心人藉此大做文章。」
蕭毓同意的點點頭,「卑職也以為如此,閔太後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
「你認為是誰?」有人勾結涼國好戰分子——「有人」若真的是大周的人呢?單純盼著涼國興兵攻打大周,大周要對付的只是涼國,但就怕在籌謀什麼,涼國的好戰分子其實遭人利用了……這事有如芒剌在背,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
「涼國懷疑我們大周的人,卑職以為不可能無的放矢。」
略一思忖,皇帝明白道︰「如此嚴厲的指控勢必要有證據。」
「正是,甚至有可能證據確鑿,不過證據越是明確,越有造假之嫌,而閔太後很可能就是抓住這一點,將此事壓下來。」
「寧王,還是武王?」皇帝直截了當的問。
「此事關系甚大,卑職不敢妄想揣測。」
「朕要你說,你就說。」
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緒,蕭毓提出看法,「雖說武王勇猛好戰,比起寧王更喜歡兩國打起來,好藉此立功攬軍權,但是這會兒開戰,大周幾個武將都還有力氣上戰場,機會輪不到武王,武王應該不會在此時挑起戰事。」
這一點皇帝非常認同,「朕的這個弟弟確實勇猛好戰,但不是沒腦子,毛都沒長齊,不會急著生事。」
「至于寧王,無論大周和涼國是戰是和,都像個局外人。」
皇帝嘲弄的唇角一勾,「如此一來,朕的這個哥哥豈不是一點嫌疑也沒有?」
「理論上如此,除非利益交換。」
「利益交換?」
「他們以對方想得到的好處進行交易。」
皇帝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原本心想有人勾結涼國好戰分子,只怕是在籌謀什麼,涼國的好戰分子其實遭人利用了,這顯然是太小看涼國的這些好戰分子,他們各有各的算計,不過是互相利用、勾結。
「朕倒是太小看這個哥哥了。」
「這只是卑職的猜測,也許,寧王真的與世無爭。」
皇帝似笑非笑斜睨了蕭毓一眼,「朕繼位之後才與世無爭,這會不會太慢了?」
蕭毓不好多說什麼,寧王教人懷疑的原因正是前後不一。先皇在位時,寧王積極又張揚,明明太祖有言,嫡子繼位,無嫡立賢,可是仗著先皇寵愛,認定自個兒能繼承大統,根本沒將皇上放在眼里,待皇上當上太子,先皇已經病入膏肓,方才急急的表示自個兒從來沒想過皇位,難免假得過頭。
頓了一下,皇帝幽幽的道︰「無論寧王還是武王,朕都不希望他們勾結外人。」
這一點蕭毓倒是相信,皇上是個有想法有遠見的帝王,知道想安安穩穩坐在龍椅上,並非一一鏟除可能存在的禍源,而是壯大自個兒的實力——使國家富有、培植自個兒的人馬、百姓安居樂業……這才是對抗異己的本錢。
「皇上要不要派人盯著寧王和武王?」
「暫且不必,不過,留意最近出現在京城出沒的涼國人。」
沒錯,若是寧王或武王真的跟涼國人勾結,出現在京中的涼國人很可能有奸細。蕭毓恭敬的應聲領命。
自從進京之後,楚妘靜就沒有下廚了,實在是太忙了,不過看著日子邁向美好的未來,而父親的事情也有眉目了,趁著家人全在,她立即進廚房給大伙兒做好吃的,而今日做的是腸粉。
腸粉粉皮白如雪花,薄如蟬翼,晶瑩剔透,光是外觀就很漂亮,而口味有豬肉、牛肉、蝦仁等,吃起來細膩爽滑。腸粉首先要做米槳,用粘米粉、粟粉、生粉混合一起,慢慢熬制而成,再把米漿放置托盤中隔水蒸熟。這就要掌握好火候,火候對了,粉皮才能成型,用筷子夾起時不致破損。至于餡料,五花八門,肉餡里放豆干、香芋、蘿卜、鮮筍、豆角等十幾種配料,吃起來相當鮮美。
這是他們一家人的歡樂時光,可是,這個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楚妘靜瞪著蕭毓,三天兩頭就來一趟,這樣好嗎?
「這個牛肉腸粉真好吃!」蕭毓無視楚妘靜的怒目,低頭看著身邊的楚嚴。
楚嚴咽下口中的腸粉,滿是懷念的道︰「我還是喜歡蝦仁腸粉。」
「我喜歡吃河蝦。」
「大姊姊的蔥爆河蝦可好吃了。」楚嚴顯然想起那個味道,舌忝了舌忝唇瓣。
「真是羨慕,不出門就可以吃到比酒樓還美味的佳肴。」蕭毓略帶哀怨的瞥了楚妘靜一眼,楚妘靜覺得很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意思?
「蕭哥哥只要常常來我們家就吃得到了啊。」
「這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不會啊,大姊姊說很多人吃東西才有樂趣。」
「嚴哥兒,吃完腸粉,你該去練字了。」楚妘靜覺得有必要阻止他們閑扯下去,嚴哥兒年紀小,對蕭毓沒有防備心,什麼都說。
楚嚴還不想離開,可是一看見娘親他們都不見了,除了守在門邊的高齊,花廳就剩下他們三個,再想到娘親總是說,蕭哥哥跟大姊姊忙著找父親,教他不可以吵他們,還是乖乖跳下椅子走出花廳。
「你今日來這兒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楚妘靜是轉個彎告訴他,若沒重要的事別老是往這兒跑。
「我听說你泡的菊花茶特別好喝。」
楚妘靜很想翻白眼,菊花茶就是那個味道,還有特別好喝的嗎?不過,她還是去了廚房給他沖了一盞菊花茶。
蕭毓優雅的喝了一盞菊花茶,覺得滿足,主動道來,「你對忠義伯府了解多少?」
楚妘靜微微挑起眉,「為何問我忠義伯府?」
「昨日的事與忠義伯府有關。」
楚妘靜傻了,忠義伯府要殺她?
「我想,以前你在忠義伯府有沒有得罪誰?」
「我們四房住的院子離其他人可遠了,除了逢年過節或是祖父母壽辰,我們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當然也沒機會得罪誰。」原主的性子可好了,因為父母教導他們要忍,她什麼都忍,只有在弟妹遭到欺負時會豁出去的擋在前面。
「你確定?」
「我在忠義伯府絕對沒得罪人,不過進京後倒是跟長房的姑娘打過照面,說了幾句,我倒不覺得有何不對,可是人家有何想法就不是我能左右。」雖然想不通,但楚妘靜相信楚妘燕不至于因為兩三句話就恨上了。
「無論如何,最近你別獨自出門,有必要出門事先派人知會我一聲,我安排人護送。還有,若是上街遇到忠義伯府的人,能避開就避開。」
「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嗎?」
蕭毓一臉的嚴肅,「你的性命禁不起一丁點玩笑。」
轟隆一聲,楚妘靜感覺努力築起來的高牆瞬間崩塌了。雖然他們兩個有信物為憑的口頭婚約,但她是一個很實際的人,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清楚自個兒不能對這門親事存任何念頭,因此無論他如何靠近,無論他多麼霸道強悍,她很堅決的在心門前面築起一道防護牆,不容許他鑽進來……然而這個男人還是鑽進來了。
蕭毓深怕自個兒太過嚴厲嚇壞她了,故意調皮的舉起手撥亂她覆蓋額頭的瀏海,聲音放輕,「你可記住了?」
楚妘靜柔順的點點頭。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涼國那兒有消息傳來了,涼國掌握大權的閔太後遭人下毒,涼國皇城戒備三、四個月,只進不準出,皇上派出去的商隊應該是被困在那兒。」
楚妘靜兩眼一亮,「這麼說,我爹還在涼國?」
「若是伯父真的加入商隊,此時確實在涼國。」他查了楚四爺過去往來的友人,他們口徑一致——楚四爺離開京城後,他們就不曾見過他。換言之,他根本無從證實楚四爺是否加入商隊,可是,這反而教他更相信楚四爺就在這支商隊,這支商隊身懷重任,連皇上都不清楚成員,加入商隊的人自然是悄悄行事。他甚至懷疑,楚四爺帶著侍衛在通州下船之後,並沒有入京,而是直接從通州與商隊會合離開。
神情一黯,楚妘靜擔憂的問︰「無法查到我爹是不是加入商隊是嗎?」
「雖然如此,但我認為八九不離十。」蕭毓細細解說自個兒的推測。
楚妘靜同意的點點頭,若是能說,爹絕不可能瞞著娘。
「涼國的皇城如今可以自由進出了,可是盤查嚴厲,他們身負重任,反倒不會急著離開,免得引人注意。」
「若是他們不想引人注意,你派去的人只怕不容易找到他們。」
「我的人眼楮很利,必能從眾多商隊找到他們。」無論如何,這是一支精心挑選的商隊,齊聚了各式各樣的高手,即便掩飾得再好,還是能看出其中的差別。
「謝謝。」若非他,她如今還不知道爹是死是活。
「我們之間沒有謝謝。」
「你比我更急著找到我爹。」
蕭毓再度伸手撥亂她的瀏海,「你怎麼說都可以,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就好了。」
「……」
「我相信過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傳回來。」
楚妘靜滿懷期待的點點頭,「我等著好消息。」
蕭毓要她避開忠義伯府,結果人家索性直接殺上門,這可怎麼辦?
楚妘靜瞪著幾案上忠義伯府送來的帖子,實在很苦惱,先是邀請她賞花,她以父親如今下落不明,無心賞花為由婉拒了,這會兒改成上皇恩寺祈福,若是她拒絕了,豈不是說她一點也不希望父親平安歸來?這不就是要她非去不可的意思嗎?忠義伯府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不去。」連玉珠難得如此強硬,拿起帖子就想撕了。
「娘,帖子是下給我的。」楚妘靜溫婉的糾正道。
連玉珠的手一僵,可是態度依然強硬,「帖子不下給娘,而是下給你,這不是明擺著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可是,若是不去,就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何在。」她真的很好奇,想弄清楚她哪兒惹到他們,竟然想要她的命,這真的教人不懂。
「冒著生命危險只為了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值得。」楚妘靜怔愣了下,故作輕松的道︰「有這麼嚴重嗎?」
「除了你祖父,忠義伯府沒有一個好人。」
楚妘靜知道他們在忠義伯府的日子不好過,但是感受終究沒有家人深刻,因為原主的記憶並不是很完整,而且這不是屬于她的過去,如今又不在忠義伯府,腦海中的記憶就成了紀錄片,自身難有強烈的感覺。
「先前一次又一次派人去纕州接我們,可是一知道我們回來了,反而不聞不問,這是為何?還不是因為你爹失蹤,那半塊龍玨不見了,用不著再浪費心思在我們身上。這會兒過了一個多月,他們又突然跑來獻殷勤,還不是因為有所圖謀。」
「我知道,可是我又沒什麼值得人家圖謀。」
連玉珠放下帖子,「武陽侯府的親事。」
楚妘靜聞言一怔,好笑的搖搖頭,「娘未免想太多了,爹願意將這門親事讓給長房,人家武陽侯府還不見得願意。」蕭毓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個兒的人,單是從吃的這件事就能看出來,不合胃口,絕對不會動第二次筷子。
「娘不知道武陽侯府有什麼想法,但是忠義伯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娘可不像你,有了好日子就忘了過去的苦日子。」
略微一頓,楚妘靜干笑道︰「不好的事一直記掛在心,這不是教自個兒難受嗎?」連玉珠隔著瀏海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的肚量倒是很大。」
「我不是肚量大,是不喜歡活在過去,人應該往前看不是嗎?」這是她的真心話,困在過去很容易變得憤世嫉俗,對未來一點幫助都沒有。
「是啊,但要記取教訓啊。」
「……」
「我記得有一回姑女乃女乃回娘家,送你們一個人一個金項圈。姑女乃女乃很喜歡你,給你的金項圈特別貴重,四姑娘看上你的金項圈,非要搶你的金項圈,後來鬧到你祖父那兒,你祖父訓了四姑娘一頓,這事就過去了。沒想到一個月後,四姑娘放貓嚇你,害你摔了一下,磕到石頭流了好多血。」連玉珠伸手探入瀏海里面,心疼模到右邊發際的小疤痕,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就因為這個疤痕有了瑕疵。
若非母親提起,楚妘靜根本忘了這個疤痕,因為瀏海覆蓋又很少照鏡子,當然不會留意這個不起眼的疤痕,不過她知道當初為了這個疤痕,娘在祖母面前跪了一日才要到珍貴的化疤膏,正因如此,疤痕才能如此不起眼。
楚妘靜明白母親提起此事的意思,「娘,武陽侯世子又不是金項圈,四姊姊再蠻橫也不能用搶的啊。」
「四姑娘性子要強,伯爺夫人又寵她,沒有什麼不敢想。」
「可是,若是不去,他們只怕會給我扣上不孝的罪名。」
連玉珠倒是忘了這件事,不由得皺眉。
「說不定忠義伯府就是盼著我拒絕此事,藉此毀了我的名聲。」若是如此,她不得不承認這步棋下得很好。
「你的名聲毀了,武陽侯府的親事就真的黃了。」
楚妘靜張開嘴巴又閉上,勸娘別惦記著武陽侯府的親事,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蕭毓三天兩頭上門一次,明里暗里宣誓他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是再平靜的心也會被挑起,更別說娘的心熱切的盼著,如何招架得住?
「有什麼法子可以不去,又能保你的名聲?」連玉珠喃喃自語的道。
見母親愁得眉頭都打結了,楚妘靜只好絞盡腦汁出主意,「其實,這也不難,我不跟他們湊熱鬧,獨自上皇恩寺祈福。」
聞言,連玉珠兩眼一亮,「對哦,娘怎麼沒想到呢?」
雖然她可以避開忠義伯府,但是人家存心使壞,自然會找機會。楚妘靜覺得還是少說幾句,免得娘剛剛歸位的心又被提起來。
「不過,我們總要有個理由堵住他們的嘴巴,他們當我們是一家人,我們卻要分得清清楚楚,難免教人說我們薄情。」
「我們早就被趕出忠義伯府,不是一家人了。」
「雖是如此,但一筆寫不出兩個楚,外人可不見得分得如此清楚。」
沉默了半晌,連玉珠突然兩眼瞪得好大,「哎呀,推給你爹就好了啊。」
「推給爹……是啊,我不能違背爹的命令,不便跟忠義伯府的人一起上皇恩寺祈福。」她敢大大方方回京,不也是有爹當擋箭牌嗎?
事情就此定下,連玉珠松了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更別說過去在忠義伯府的日子是不想回首的噩夢。
雖然不清楚忠義伯府的用意,但是楚妘靜並不擔心,一來避開了,忠義伯府要動手腳總是不太方便,再說了,他們真的沒什麼深仇大恨,不至于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取她性命,最多就是讓她出個丑鬧個笑話。
果然,過程很順利,她都忍不住自嘲杞人憂天。
可是,就在她準備登上馬車時,忽然驚叫聲響起,接著從皇恩寺沖出一群人,各個驚慌失措,常老反應很機警,趕緊跳下駕駛座護衛楚妘靜退到一旁,免得遭人撞倒踩踏,還好馬車停放之處原本就在角落,馬兒只是不安的踏步。
盡管情況不明,但也知道必須趕緊離開這里,可是沒等他們行動,幾個黑衣人就殺過來,常老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一把刀,擋在楚妘靜見面。
「慢著,若是我們無怨無仇,你們只是為了銀子殺我,我們可以打個商量,我出雙倍保住性命,如何?」敵眾我寡,楚妘靜知道今日能逃出生天的機會很小,拖延無濟于事,但還是要試試看,無論如何,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領頭黑衣人怔愣了下,嗤笑道︰「你付得起一萬兩嗎?」
這個聲音……楚妘靜一副不可思議的道︰「我的項上人頭竟然值五千兩!」
「付不起就別唆。」
「我沒說付不起,只是不值這個錢。」
「你付得起?」
「當然,只是不相信有人付五千兩要我的項上人頭,你在誆我吧。」
「我誆你又如何?若你出得起一萬兩,我就饒你一命。」
「一萬兩不是問題,不過,就怕回頭你又收了別人的銀子,再一次拿刀對著我,我的銀子豈不是白給的?不如,你先告訴我,是誰想要我的項上人頭?」
對方顯然听出來她只是在拖延時間,懶得再跟她唆了,舉起刀,喊了一聲「上」,可是刀還來不及落下,救兵從天而降,將常老和楚妘靜緊緊護衛在後。
「常老先帶大姑娘離開!」最靠近常老的男子低聲道。
常老不敢遲疑的應聲帶著楚妘靜先走,可是對方的人數遠高于救兵一倍,救兵的身手再好也無法將他們一一擋下,于是有人很快沖破防線追上來。
「常老,你別管我。」楚妘靜覺得自個兒只會拖累人家。
如今他們分開行動,楚妘靜反而有一線生機,常老毫不遲疑的道︰「大姑娘先走,我來攔住他們。」
楚妘靜卯足勁的往下沖,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總之,不要給別人扯後腿,可惜她跑得再快也跑不過高手,不過一對一,她就有機會了。
「我們有話好說,你確定要我的項上人頭?」
「你少廢話,納命來!」
「等一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今日你殺了我,明日就會有人為我報仇殺你……不只是你,還有你的伙伴,你覺得為我這個小人物賠上自個兒的性命值得嗎?」
黑衣人哈哈大笑,好像她說了什麼要不得的笑話,就在這時,楚妘靜突然發出尖叫聲,接著有個東西朝腦袋瓜砸過來,他急忙的閃過,然後舉起刀準備一刀了結她的性命,可是下一刻,楚妘靜突然跳了起來,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腳重踢他的命根子,痛得黑衣人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楚妘靜又逮到機會拔腿跑,這次沒有人殺過來,又是撞進某人的懷里。
「我再三囑咐,有必要出門事先派人知會我,你答應我了,回頭卻忘得一干二淨,你是不是盼著我將你綁在身邊?」
听見蕭毓的聲音,楚妘靜繃緊的神經瞬間一松,抬起頭看著他,盡管他看起來很生氣,氣到頭頂都冒煙了,她卻覺得很開心。然後,她伸手一抱,滿心歡喜的想著自個兒撿回一半條命了。
蕭毓先是一怔,接著唇角微微上揚,可是聲音依然如千年寒冰,「你別以為撒個嬌就沒事了,不罰你,你不會記取教訓。」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真是奇怪,他的口氣明明很凶,但她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是啊,可能是幾次遭遇危險都是他出面解圍,潛意識相信他會救她,要不,怎麼會羅里羅唆廢話一堆拖延時間?
「這是說,你很聰明是嗎?」蕭毓不知不覺軟了下來。說他生氣,還不如說他害怕,若非事先派暗衛盯著,暗衛察覺他們要出城,立即發出暗號請求支持,而他一接到消息就趕緊追過來,後果如何,他真的不敢想象。
「……」楚妘靜安分的不再接話。
「如何?」蕭毓看著走過來在一旁待命的高齊。
「全部跑了,我太輕敵了,沒想到他們都是高手。」高齊覺得很自責。
楚妘靜後知後覺的想到一件事——她還抱著蕭毓,趕緊松開雙手往後一跳,然後轉身看著其他地方。
「高手……難道是死士?」蕭毓若有所思的皺眉,對高齊而言,一般權貴高門的侍衛還不足以稱為高手,可是錦衣衛還算有點本事,不可能天子腳下出現死士卻一點察覺也沒有。
「我覺得應該不是死士,他們沒有死士豁出去的狠勁。」
「那些黑衣人應該是涼國人。」楚妘靜連忙出聲道。
「什麼?」蕭毓驚訝的轉頭看著楚妘靜。
「那日買糖耳朵時听見過那個人的聲音,當時他們月兌口說了幾句涼國話。」
「你確定?」
楚妘靜點了點頭,「我從小跟著我爹讀書習字,我听懂一點。」
蕭毓承認自個兒受到的驚嚇不小,這丫頭還要給他多少意外?
「我不會听錯,我對聲音的辨識很厲害。」楚妘靜有些小得意的揚起下巴。
蕭毓愛極她這副神氣活現的模樣,逗弄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是,你很厲害!」
楚妘靜瞬間臉紅了,結結巴巴巴道︰「那個……總之,他們是涼國人。」
「我知道了,他們的事交給我,最近不準你出門,乖乖待在家里……種田。」他已經很了解她了,沒事做,她就想上街,而只要聞到食物的香味,她就會忘了危險……不對,她根本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是啥。
楚妘靜覺得自個兒還是識相一點,這個時候不要跟他爭執,便點頭應了。
此時,常老已經駕著馬車過來,蕭毓將楚妘靜送上馬車,親自護送她回家。
「本王冒險將你們安排在商隊里面混進京城,可不是教你們來扯本王的後腿!」寧王氣得想拿書案上的紙鎮砸人,可是此人不是他的屬下,他們是合作關系,還要靠著他買到武器,不能跟他翻臉。
他是父皇的第一個兒子,也是奠定父皇儲君地位的關鍵,因此深得父皇寵愛、看重,父皇甚至一直將他當成儲君教導,而他也認定自個兒可以跳月兌嫡庶繼承皇位,萬萬沒想到,父皇最後還是選了皇後所出的嫡子。
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若非那些老頑固的大臣在父皇耳邊嚼舌根,父皇身子不好招架不住,只能妥協,要不,皇位怎麼可能傳給老二?
眼前他沒有實力篡位,只能忍著,待他養出一支精銳的私兵,有能力潛入皇宮毒殺老二,再藉皇恩寺之名發出父皇留下的遺詔——皇上過不了三十,由兄長寧王繼位。父皇屬意他繼位,眾所周知,可是礙于祖制,父皇選了嫡子繼位,但皇恩寺大師得上天啟示,嫡子命格不足以繼承大統,若強行登上皇位,活不過三十,便留下這道遺詔。
他都安排好了,靜待時機成熟,可是這幾個涼國人昨日鬧了那麼一出戲,不但將自個兒曝露出來,很可能因此拖累他,這教他如何不氣?
「王爺未免太大驚小怪了,我們的身手豈是如此容易落到人家手上?倒是王爺,竟然如此不信任我們,派人暗中盯著我們,這未免太小人了吧。」阿思朗無動于衷的繼續窩在軟榻上翹著二郎腿,不時抖一下,看起來沒個正經樣。他是涼國勇士,就是涼王也敬著他,而寧王本事不及他,卻又自以為高他一等,看著就很不爽。
見狀,寧王不由得怒火中燒,果然是蠻族來的,粗魯得教人倒胃口,可是,他終究只能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你可別忘了,本王若出了事,你什麼好處也沒有了。」
「王爺太小看我了,我做事向來有分寸,絕不會自掘墳墓。」若非殺個丫頭就有一千兩,他不會接下這件差事,可是沒料到因此對上戰斗力一流的侍衛隊。
「成日想著銀子,你也不怕被銀子賣了。你以為跟著幾個無賴混,能夠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嗎?」寧王可沒將阿思朗當成同伙人,他們能搭上線是因為銀子,將來為了銀子反目成仇也不奇怪,正因如此,他派人盯著就怕他們為了銀子出賣他。
「我可比不上寧王,得了大周最富有的封地,不怕沒銀子。」阿思朗真是嫉妒,因為身分,寧王不但不必為錢操勞,人家還搶著送美人兒給他,就是凝香院的艷兒姑娘也不敢給他臉色看。
「你從本王這兒可撈了不少銀子,這趟從大周運絲綢、金銀、茶葉回去,肯定又大撈一筆。」寧王很嘔,涼國的武器遠不及大周,但是從大周商賈的手上買武器,很容易教人察覺,不得已,他只能反過來從涼國買武器,還得靠這個貪財又的家伙,一來到京城就不想走了,害他成日提心吊膽過日子,就怕這家伙鬧事。
「我還沒把絲綢、金銀、茶葉運回去。」
「你來了兩、三個月了,也該回去了。」
「王爺可真是小氣,不過是招待兩、三個月就心疼了。」阿思朗還真舍不得離開京城,這兒可是令人樂不思蜀的銷金窟,再說了,有得住有得吃,沒必要急著回去。
寧王恨不得趕緊送走這個瘟神,可是也不敢將場面搞得太難看了,「本王要的東西還得仰仗你。」
「我的人會盯著,王爺不必擔心。」阿思朗的眼神滿是不屑,想做大事,可是怕這個怕那個,膽子跟老鼠一樣,這戲還唱得下去嗎?
「這可不是小事,還是你盯著比較穩妥。」寧王鐵了心要將阿思朗送走。
「我與王爺合作一年了,我哪一次令王爺不滿意?」凝香院的艷兒姑娘終于願意正眼瞧他了,他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寧王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只好退而求其次,「昨日你惹上的可是武陽侯世子,最近你還是待在莊子上別出門。」
昨日交手時,阿思朗就看得出來對方大有來頭,沒想到是武陽侯世子蕭毓,這個人確實很難纏,最好避開,可是又不甘心听人指手劃腳,「王爺知道我是個武人,沒事就喜歡上山打獵,教我成日像個文人悶在莊子哪兒也不去,我可受不了。」
「你放心,絕對教你樂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寧王忍不住咬牙切齒。
「我等著,但願王爺不會教我失望。」不花銀子就有樂子,阿思朗倒也覺得不虧,不過一千兩的銀子飛了,實在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