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家的小狐狸 第九章 一個男神引起的戰爭 作者 ︰ 寄秋

「鎮煞神王,我知道你在這里,我是青瑤,你出來見我一面,不要再躲了……」

白走了不少冤枉路的青瑤在大山中繞來繞去,她走了好久才走出被布了無數陣法的大山。

看似美麗依舊的她身上多了不少暗傷,被她施法纏住了,以神界最美的仙子姿態出現在心上人面前,她希望能以自己的一片痴心打動遙光的鐵石心腸,繼而對她情深不悔。

可惜她的赤誠真心得不到回報,感情之事不是有付出就能回報,她注定寸心難得,空余千年孤寂。

但她就是不死心,以為憑她天庭第一美女絕不可能失敗,她欠缺的是機緣和運道,一旦時機到來,天庭又會多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青瑤始終成不了神的原因是太執著,她不相信自己得不到所愛,情之一字終究成魔,在她心底落地生根。

因此她更偏執了,不惜枉費數千年的追尋,心魔漸長,魔根吸取她的壽元,她入魔已深,差半步之距成不了神。

「你再不出來見我,信不信我把山神廟拆了,你若無立足之地還如何成神!」少了百姓的香火,神也不神,只是一抹無處可去的元神。

等待太久的青瑤已經不耐煩了,她輕輕一彈指,山神廟的石頭屋子便缺了一角,掉下盆大的石板。

但是奇怪得很,石板一落地又往上飛,與原本的缺角結合,一條裂縫也看不到,還是原來的那塊石板。

「呵呵……你在跟我玩嗎?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一玩。」天庭太寂寞了,枯燥得有如一灘死水,每日看到的都是相同的景致。

她再揚手,一朵牽牛花忽然變大,大得足以當椅子,她神情自若地坐在花朵上,一只七彩雲雀停在玉肩上,呵呵呵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山神廟四周,竟顯得有點駭人。

她捏了幾個指訣,驀地,一把火升起,火光沖天,照亮整個上空,火舌猛地燒著山神廟,似要將其吞入火海。

只是燃燒了不到半刻鈍,還沒等村民提水救火,一絲一絲如線般的小雨慢慢落下,不管火蛇多凶殘,還是一點一點的熄滅,地面沒有半點被火燒過的痕跡,也無半點雨水。

此時的青瑤臉色有點蒼白了,她美目凝聚了風暴,不甘心再落敗,她是仙子,不會輸!

于是大火之後是滔滔大水,排山倒海的洪水像是倒盡一座湖,將山神廟困在水中,人若在廟里只有淹死一途,再無生機。

可是再仔細一看,再多的水也前進不了,山神廟被包在光球之中,一滴水也沁不進去。

「破——」

半空中傳來一聲沉喝,洶涌的大水如水球破開般往外飛濺,坐在紫花椅上的青瑤淋了一身濕,非常狼狽,花椅破了,頭發塌了,跌坐在地的她身子滿是泥。

「遙光,你是不想讓我好過嗎?那我也不客氣,要使出全力了,小心接招!」是他逼她的。

她咬牙切齒的話語才落,風起雲涌,烏雲蔽天,在轟隆隆的雷聲中,山神廟周遭的樹木開始暴動了,地面上下左右的搖晃,從山神庫下方破開一條丈寬的裂縫,山神廟搖搖欲墜,那道縫隙再多裂半尺廟便會往下掉落,從此再不存在。

「你有完沒完呀!人家明明不喜歡你還死纏爛打,你這是喜歡嗎?根本是結仇,千里追殺看不上你的仇人,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此刻咬牙切齒滿臉惱恨的樣子簡直丑得嚇死人……」雷停了嗎?

怕雷聲的狐姬從山神廟中丟出一面銅鏡,露了一張絕色的臉後又縮回去,護主的七彩雲雀飛上前捉住鏡子。

這時候一條小白蛇從廟旁邊爬出,它越變越大,蛇身越拉越長,足足有十丈,它以身子卷住山神廟,層層圍繞,用力一拉,懸空的山神廟被拉回裂縫的一端,砰聲落地,與青瑤隔了一條鴻溝相望。

山神廟穩穩地著地後,狐姬又跑出來叫了,她生平最怕打雷,對狐姥姥渡雷劫一事記憶猶新,因此任何非自然形成的雷聲她都非常痛恨,特地找神吵架來著。

「你呀你,你看見自己有多面目可憎了沒,真是丑得天地變色,所有的神都被你嚇得躲起來,不敢在天上騰雲駕霧,你還不自知的到處走動,沒人告訴你,你很丑嗎?他們嚇到不敢說吧!怕被你丑到……」啊,舒坦,她第一次罵得這麼痛快,好像丹田的移物一清,不斷涌進體內的是天地間的靈氣。

「是你?」青瑤認出她了。

「沒錯,是我,我是代理土地公,有土地就有我,我腳踩土地頭頂天,一腔正氣……」咳咳,誰揚土,害她吃到灰塵嗆了一下,把不容易擺出的氣勢全毀了。

心虛的白盈盈又變小白蛇溜走,她不過把巨大的蛇尾往地上一放,誰知會拍起一堆沙。

「你怎麼會在這里?」看到她從自己如何也進不去的山神廟走出,青瑤心中燃起熊熊妒火。

「我不是說過了,我是土地呀!哪里有事我就在哪里,你鬧出這麼大動靜我有可能不知道嗎?又是風,又是水,又是火的,我要是不趕來處理,我土地上的古姓就要被你嚇死了。」虧她還是半神呢!居然不守天道。

狐姬本來就在山神廟後頭的無上仙居里,被狠心無情的魔頭遙光逼練新的法術,她反抗無效只好練了。

外面的風吹、火燒、水淹,天搖地動她都置若惘聞,在仙居內的她完全沒受到影響,仙居內依然一片平和,花香水清,她痛苦地一遍又一遍練著法術,兩條一樣大的毛茸茸尾巴掃來掃去。

可是當第一道雷劈下時,她驟地心跳加速,姥姥全身焦黑如炭的形體如在眼前,她運轉的靈氣差點出岔,傷了筋脈。

遙光及時穩定她紊亂的氣息,在走火入魔前將她救回來,要不然她好不容易修成的尾巴又要少一條,所以她怎能不出來找碴?

「滾開。」青瑤喝斥。

「我為什麼要滾,人類有官相護,我們也有神相護,雖然我不是正職土地公也好歹掛名代理,神小不歸小,也有神名,山神有難我怎能置之不理。」瞧,她的情操多高,功德,上該多加一筆。

「你以為他需要你來護?」她面露憐憫,憐憫狐腦袋不清楚,蠢得不知山神究意修為有多高。

「護得住就護,護不住再說,不論你是何地位都要講道理,不能因為你的一時喜怒波及無辜,大山的生靈可沒得罪你。」好在所有的火呀水的都被遙光設下的結界消弭,要不三村村民不知死傷多少。

「誰叫遙光不肯出來,若真波及無辜那也非我所願。」以法術恢復絕美容貌的青瑤立于一朵黃色雛菊,一道淨衣咒使出,身上仙衣干淨如初,襯得她仙氣飄飄。「我與遙光的事你沒資格管,我們神明的事你也敢插手,還敢辱罵我,我定要你付出代價。」

青瑤的面容一變,染上戾色,手心輕輕翻,一陣大風忽起,吹向站在山神廟前的狐姬,風熱之大差點將她吹翻,她的雙足微微離地。

只是又有一陣風拂來,將狐姬高高托起,送上山神廟屋頂,無形的風形成一張風椅,讓她開心安坐。

「遙光,你竟然幫她嗎!」就為了一只狐狸而和她徹底翻臉,昔日交情化為烏有?

遙光不回答,他的天材丹即將煉成,正在收火。

他煉這一爐丹是為了改善狐姬的體質,讓她更能吸納天地靈氣,花最短的修行時間提升最多的修為,這也是一種投機取巧,他本不屑為之,可是青瑤的到來讓他改變初衷,他有他想守護的對象。

狐姬托腮笑盈盈地說︰「遙光幫我這才公平呀,你不能欺負我比你弱小,我雖小也有成長的時候,待到那時我會報仇的。」有仇不報氣難平。

「遙光,你再不出來,別怪我滅了這只聒噪的小東西。」

青瑤再度射出風刀,用意警告,但是烏風凰獸鐲自動護主,當看到那一面光罩時,青瑤難以置信的雙眸瞠大。

「遙光的烏風獸鐲為何在你手上?」她跟他討了幾回都不給,只說她不適合。

她堂堂一個仙子不適合,難道眼前的半人半狐就適合?太欺負人了!

狐姬一臉得意地舉高手腕獻寶,「我弱嘛!遙光認為我該被保護,這人間太危險了,我得活長點。」

「找死——」那是她的,誰也不能搶!

已然入魔的青瑤認為遙光之物都該為她所得,不論人或物一樣都不能拱手相讓。

巨大的旋風再度來襲,沒拳頭大的靈靈一跳幾十丈,張口咬住旋轉中的旋風,一口下肚,瞬時,她月復長如鼓,拉了一個很長的響屁。

「又是蛇,又是鼠,他待你真是不薄,活物、死物都為你準備齊全。」

看到這里,眼中泛著血絲的青瑤還有什麼不清楚?

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更已嘗討求之不得的情滋味,她再傻也看得出遙光對小狐狸的不同,他給了她他的庇護,這對生性冷情的遙光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從來沒有什麼可以羈絆他,他卻為一頭小獸設想周到……這狐狸憑什麼?

他怎麼可以無視她,卻對一只狐狸這麼好,她哪里比不過她了!

「什麼又是蛇,又是鼠的,白蛇是我收服的,靈鼠主動認主,你別因為我的靈寵比你的麻雀好就嫉妒我,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收了它們。」

打白蛇那一戰她差點虛月兌,要不是有遙光的靈丹補足靈氣,她起碼得在床上躺足十天半個月。

「哼!無知真是一種幸福。」她哼笑。

狐姬生氣了,「誰無知,誰無知,你才無知近乎議,遙光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你是他最討厭的牛皮糖,用也用不掉又黏上來。」她一氣說了十八次「討厭」,因為要換氣才停下來。

「你……」真想滅了她!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雲雀,主人,讓我啄掉她的眼珠子,懲罰她有眼無珠。」七彩雲雀也有脾氣,不能容許和一只麻雀相提並論,太羞辱它了。

「好,去吧!」

主人一同意,昂首飛天的七彩雲雀倏地變大,宛如巨鷹的體形,它俯沖而下,尖喙對準狐姬的雙瞳。

就在它快要靠近狐姬時,一條巨蛇將狐姬裹住,以蛇屋掃向七彩雲雀的月復部,沒料到橫空而出的猛烈攻擊,少有戰斗機會的七彩雲雀被掃了出去,重重落地。

七彩雲雀受了重創,掙扎了許久仍爬不起來,鳥目含著淚水向主人求救,青瑤做了個「收」的動作,恢復原來大小的七彩雲雀被收入獸籠中,一道血絲從鳥嘴溢出。

這時的一狐、一蛇、一鼠可得意了,三只如出一轍的咧嘴,靈靈還爬到白盈盈頭上,耀武揚威的揮動小鼠拳。

「好,好,你敢傷我的靈雀,你好得很。」原本想放她一馬,不造殺孽,這會兒怪不得她了。

「我當然好,牙口好、眼楮好、身體好,我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狐狸,你不要太羨慕。」狐姬故作羞澀。

青絲轉紅的青瑤露出能讓天地黯然失色的淺笑,拈指,空中竟出現一朵白蓮,「如果我把這片土地毀了你還笑得出來嗎?」

「你想干什麼?」狐姬捉著靈鼠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她感受到那強大的神力,心驚不已,戒備起來。

「你該問遙光想干什麼,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而已。」她語氣溫柔又悵然,彷佛包容多情丈夫的妻子。

青瑤已經瘋了,心上人近在咫尺讓她有近鄉情怯的感覺,她想見遙光,一訴衷情,告訴他,她有多想念他,但是她又怕見他,擔心他那冷冰冰的面容,視而不見的走過她面前。

她心緒本就紊亂,偏偏又出現一個被遙光寵著的女子,更讓她難以忍受。

「他不想見你,你為什麼要逼他,沒有兩情相悅就是勉強。」

「不是我逼他,是他逼我。」

青瑤捏了一個指訣,狐姬就看見飄浮在半空的白蓮變成墨蓮,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居然蓋住三村的天空,白天一下子變黑夜,黯淡無光,接著開始打雷下雨,雨勢滂沱。

「只要連下三天,這地方就成了湖泊,你想,住在土地上的人們會在哪里?」人命賤如蟻,死不足惜。

「你快收雨,不許下,三村百姓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他們!」狐姬急了,跳上跳下想要阻止。

「我是神仙,我想任性就任性,你奈我何。」青瑤邊說邊讓大雨落得更急,剛收成的田地已被水淹沒。

「你……」狐姬生平第一次懊悔自己沒有用心修煉,護不住無辜百姓。

「夠了!還想胡鬧到幾時?」

伴隨著冷冽的怒喝,空中雨收雲散,墨蓮一點一滴縮小,它轉到青瑤面前忽被一掌捏碎,她眸心一縮,為失去墨蓮而不舍,但一轉頭面對憑空出現的男子,她露出了微笑。

「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青瑤的語氣有著滿足,好像她的修行之路走到終點般。

清風徐徐,山嵐飄動,一道清朗俊逸的身影從光芒中走出,他直接走到狐姬身側,手臂輕摟小蠻腰,顯示出兩人的親蜜。

「你……你們……」沾了露水似的盈盈水眸驀地瞠大再瞠大,本該憤怒的眼神露出深重的哀傷。

這一刻,青瑤的神情讓見到的人都同情,她像是承受了無比的傷痛,可憐的削瘦雙肩輕輕顫動,彷佛下刻就會倒下。

她巨大的悲傷向遙光和狐姬襲去,似乎在無聲控訴自己的委屈,她的形單影只便是一種嘲弄,燒熄了心中所有的愛戀,讓她那志在必得的念頭成了絕望。

「青瑤,回去,我退居人間還不能絕了你的念頭嗎?感情一事,我絕不將就。」有些事可以得過且過,但情之一事不可如此。

「鎮煞神王……」他容貌依舊,令人傾慕。

「我是山神遙光。」天庭的神王早已死去一名,他不再鎮壓四方惡鬼,而是與大山同化。

青瑤不知是哭還是笑地輕輕搖頭,模樣淒美而哀怨,「遙光,我為你而來,不論你如何驅趕我都不會離開。」

「意義何在?」遙光面色冷漠。

她一怔,「什麼意思?」

「你不斷地在我身後追逐,只讓我覺得厭煩而不耐,我又怎麼可能會讓你如願,你憑什麼認為我該接受你的逼迫。」她太自以為是了。

「因為我愛你。」她大聲地喊出心底的聲音,能對心上人訴說情意,讓一圈圈喜悅的漣漪向外擴散,四周活著的生靈都感受到她心中的喜悅,卻又莫名的感覺到莫大的危險,仿佛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果然,遙光的回應實現了這個預感。

「我不愛你。」

一句話輕如羽毛,一吹便散去,落在青瑤的心里卻如一記重錘,敲響了她的喪鐘。

「我那麼愛你,你不能不愛我——」

她一聲發自喉間的咆哮,讓立于狐姬身側的白盈盈、靈靈搖晃了一下,發出獸才有的痛苦尖細叫聲。

遙光手一揚,一鼠一蛇的痛苦才得解月兌,穿腦的神音幾乎要讓她們元神受創。

「你著相,青瑤。」入魔太深。

她此刻又露出唯美的笑容,聖潔而光輝,「我只是愛你罷了,你為何總是不屑一顧,不知多少人渴求我的一笑。」

「那你就去救濟天下吧!把你的愛散播給天下百姓,灑下清蓮,化開天地間的戾氣。」與其執著于求而不得的事物,不如化小愛為大愛,不過他想她是听不進去的。

「我為什麼要為比塵埃還不如的生靈浪費我的仙蓮,我只願做你的福田。」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捂著心口,眼里帶著漫求,盼望他的憐惜,盼望他來采擷。

「我的福田不是你。」

「不是我是誰,我才是你唯一伴侶。」在天庭,誰能與她比肩,她是明光神王之妹。

「我。」看不慣她的自說自話,脾氣不太好的狐姬忍不住跳出來護食,她的糧食怎麼能被叼走。

「你?你一個修為低微的狐狸精何能被遙光看上?」殷紅唇瓣溢出輕笑,好像有人說了笑話取悅她。

「遙光,她資質太差,配不上你,別自誤誤人,這小東西捉回天庭當靈寵還差不多。」

狐姬也不想跟青瑤吵了,直接用實際行動證明遙光是她的,她反身抱住遙光的腰,氣呼呼回頭瞪青瑤一眼,自以為很凶,卻是有著一份柔媚。

有了雨露的滋潤,她更像一春花綻放,一顰一笑都有著小女人的嬌媚,渾身散發著光彩。

「放、開、他。」她的男人不容賤物玷污!

「不放,不放,他是我的,你瞧他樂意得很。」狐姬不知青瑤有多嫉妒,自在地握住了遙光的手,遙光隨即回握。

「遙光,我是最適合你的,你錯了……」青瑤又想往前走,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下,讓她頓時面目,扭曲近乎發狂,如此近的距離,她竟然……走不到。

不,她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

青瑤看著眼前只有彼此的男女,執念更深。

一夜之間,土地公廟竟忽然起了一座大宅子,真的是一夜出現的,在前一天還是樹木郁郁的小林子,一下過雨還會長出不少蘑菇,路過的村民都會摘一籃子回去炖。

而今天經過一看,莫名其妙被全無圍牆的宅子霸佔,林子不見了,蘑菇也不會再長,一眼看過去就能瞧清楚宅子的全貌。

可是奇怪得很,宅子看起來與土地公廟相隔不到一里路,但是不管怎麼走就是沒法到達宅子大門口,讓許多好奇的村民相當納悶,這是一間什麼怪宅子,主人又是誰?

狐姬作為「鄰居」自然知道這宅子的來歷,也知道這宅子成了旁人的談資,但這都算了,讓她吐血的是土地公廟幾時成了別人的後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看她最喜歡的描花繪菊小瓷杯被優雅地拿在手上喝茶,還有她愛吃的小蔥煎餅也少了好幾片,那是她特意要留下慢慢吃,舍不得一次吃光的,她簡直想要天叫。

這是怎麼回事?鳩佔鵲巢嗎?

不是說神仙都闢谷了嗎?為何這個趾高氣揚的仙子吃得這麼歡,自來熟不當自己是客人,不經招呼便擅自取用他人的吃食。

好想把她趕出去,好想把她趕出去,好想……

「欸……輕輕,她是你家客人?」劉春柔的輕咳和問話拉住了狐姬的理智。

劉春柔等人來上香,順便找狐姬說話,看到青瑤的舉止,都不禁想︰好自在的動作,旁若無人,彷佛她們一干人不在她眼里。

「不是。」狐姬泄憤的撕剩下的小蔥煎餅,一口也不留給厚著臉皮不肯走的某人。

「不是?」劉春柔異,那她是誰?看輕輕這種神色,好像也不是親戚啊。

劉春柔又悄悄看了眼青瑤,覺得不是客人的客人舉止高雅,不像他們這些小地方出來的泥腿子。

「她是隔壁鄰居。」

什麼嘛!她都越過界了,神都這麼不要臉嗎?

沒有貢獻就想佔廟,還大神欺小神,行徑張狂,這難道不違反天條?

不是有天道制裁嗎?電呢?雷擊在哪里?

天道什麼的都是在耍著人間的眾生吧!規矩是用來欺負眾生的,好包庇神仙的胡作非為,他們能態意妄為,旁人卻動輒得咎。

杜小娟驚訝的捂嘴,「她是那座神秘大宅的主人?!」

哪有神秘,不過是施法變出來的居所,還沒她的狐仙洞府來得好看。

狐姬滿嘴酸地輕哼,「應該是吧,她和她的丫頭從里面走出來,見人也不理不踩的,來到土地公廟就坐上老半天。」趕也趕不走,真痛苦。

挺著大肚子的桂枝嬸子小聲的問著,「你曉得那座宅子的來歷嗎?怎麼才一天就有了。」

「你沒听過修道者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嗎?听說她是國師的佷女,打京城來的,說是命中帶劫,國師算出她要避到東南方能化劫,就是用了法術才能一夜蓋好屋子。」

狐姬胡胡諂一通,把青瑤說成命中帶煞的閨閣女子,誰靠近她誰就會沾上霉運,唯有遠離才能避開。

地方上的土地公廟一向是三村杜民的信仰中心,狐姬的一番話等于土地公的指示,劉春柔等人低呼,看著青瑤的目光就帶了點警戒。

而其實來打听青瑤之事的也不止劉春柔幾人,狐姬一律都是這套煞星說詞。

「什麼,那個國師呀,據說有點道行呢。」能推算未來,預測天侯,算出龍脈所在和看出誰是真龍天子,坊間傳得很去,沸沸揚揚,不少人想在國市門下跟著他修行。

「我才不管有沒有道行呢,我只覺得不舒服,你們看她一坐就是幾個時辰,我想走都走不開,萬一她偷廟里的香油錢呢?」狐姬沒好心的抹黑,也不怕讓她听見自己在說她壞話,想讓她自個兒識相點,知難而退。

「不會吧,我看她穿戴都不是俗物,國師大人哪會養不起一個佷女。」杜小娟很羨慕人家的膚白,常下田的她臉、手臂都曬成小麥色了。

狐姬開始嚇噓人,「你不明白,咱們廟里這些銀子都是福錢呀!百姓們祈福添的香油錢是帶有願力的,有著福氣。她呢,是來避劫的災星,要是心存不良就可以用你們添的香油錢讓你們分擔災劫,她自個兒就避過去了。」

「什……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桂枝嬸子驚得抱著肚子站起來,怕運危及到月復中孩子。

「哎呀!這事我得跟我爹提提,讓他留點心了。」劉春柔也坐不住了,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

「對對對,不然你們以為我整天著沒事做,和她大眼瞪小眼呀!我是擔心她偷走村民的福氣,轉福為惡害了你們,你們絕對不要相信她的一言一語,你們身上的福運是她的養分,看了你們的福分她便能轉危為安。」她越說越玄,把大伙兒唬得一愣一愣。

狐姬的災星論,讓三村村民見到青瑤都繞道而行,怕被她的霉運沾到,有人還吐口水去晦,把她視同災星,受人敬畏的神女光環沒有了,只剩下遭人唾弄的厭惡。

沒辦法,狐姬這個代理土地公做得太好了,深得人心,她的話等同于神諭,開口便讓人信服,把外來的青瑤當瘟疫看待,有多遠躲多遠,巴望著她快點離開。

不過也有不怕的,譬如村里幾名閑漢。

村里閑漢竟色膽包天,以為只有一主一僕的宅子容易入侵,趁著深夜要闖入,結果一個個赤身的被倒吊在樹下,身上爬滿螞蟻,臉部發疳,出氣多、入氣少,只剩半條命。

後來雖被救回來了,人卻有點痴傻,整日口中喊著「有鬼,有鬼,女鬼來了,快走快走」,村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中邪了,半信半疑的繞開宅子走,對這座憑空出現的大宅院十分忌諱。

「你倒是不遺余力的抹黑我,我是被楣神盯上的災星?」愚蠢,以為她會在意這種小事嗎?

狐姬挑釁地一挑眉,「難道我說錯了嗎?自從你來了之後,帶給本仙姑多少不便,讓本仙姑十分困擾。」

「在本尊面前自稱仙姑?」

狐姬哈了一聲像嘲笑。「遙光說你只是半神不是神,不具備神格,少裝了,女神之名你擔不起。」

一听她語氣親熱的說起遙光,表情充滿被寵愛的光采,心口一抽的青瑤妒恨萬分,用言語攻擊她。

「你真認為你得到他了嗎?他有無限的壽元,不死不滅,而你不過是短壽的人狐混種,千百年後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你在哪里?」所以她不急,有的是時間等候。

狐姬的修為差,再修個幾百年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時間過去,狐姬就不是她的對手。雖然被挖出短處,狐姬卻沒有受到打擊,反擊道︰「老太太,你高壽幾何了呀!要知道我年紀比你小那麼多,活月兌月兌是稚女敕,我還能有很多可能性,只要勤于修煉,多吃些遙光為我煉制的丹藥,也許我就壽與天齊了,反倒是你……」她頓了頓,吊胃口。

「我怎樣?」遙光居然為她煉丹,他真的擇定她為侶嗎?青瑤對狐姬的嫉妒如野草般瘋長。

「半神終究不是神,若是你過不了情劫,遲早還是要死,那不就便宜我了,和遙光長相守的人是我,而你不知得輪回轉世多少回,投胎成你最瞧不起的人身。」這才是最好的現世報。

想到自己跨不過的半步,青瑤難免有陰影,她還是害怕成不了真神,第一次低頭讓步,「你把遙光讓給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即使要你的壽元?」狐姬明顯是在挑釁。

「放肆,我們仙子一再饒過你是她的仁慈,你居然仗著她的善意往她頭上踩,簡直不知死活。」就該一口啄死這只狐狸,省得她再三的出言不遜,不敬上神。

「歡快,退下。」青瑤冷著臉道。

「主人,我們不能白白被狐狸欺了,瞧她那張狂樣,我都想拔光她一身白毛。」化身為奴婢的歡快月復部受過重創,尚未好全,站著有些彎腰駝背。

「到底誰欺誰呀!顛倒黑白的話也只有你們神仙才說得出口,我家主人那口子幾時說過和你家的這位情深義重了,明明是她自作多情而想橫刀奪愛,奪不成就惱羞成怒,豬不肥肥到狗肚子上要怪誰……」

一位妖嬈的嫵媚女子圍托盤端來一杯茶和茶點,放在主人身邊的茶幾上,她走路時腰是左扭右扭的,是名符其實的水蛇腰,扭來扭去還有幾分風情,讓人看了心發癢,她不是別人,正是化出人形的白盈盈。

在被狐姬和遙光捉住前,她以人的身分在縣城開了一間青樓,她是樓里的老鴇,有時也接客,專吸年輕男子的精氣修煉,提升修為。

不過她也怕被道士發現了收了她,所以她會很小心的挑人,一次不會吸食太多精氣,頂多讓人看來是縱欲過多罷了。

只是胃口大的她以人的身分吃飯吃不飽,又不好在縣城里吃人,因此偶爾會上山打獵,李長壽就是因此被她抓住,要是當初她吃了就走也不會被迫認主。

如今她雖然不甘心有個主人在頭上壓著,可是能吃到飽的感覺太好了,她不用再遮遮掩掩,大可放開手大吃一回,山里有足夠的肉夠她吃,她對于現狀還是滿意的。

「咳咳!你這是在說你家主人是狗?」

「主人,這是比喻,總比豬好吧?你看她整天坐著等山神大人出現,遲早坐得腰粗腫,像個大水桶別說是山神大人了,連個人也瞧不上她。」

白盈盈扭腰擺臀,擺出最妖燒的身姿,看得靈鼠口水適滿地。

這是跨種族的愛戀,極致身高差,嚙天鼠尚未修成人身,它的戀情還有待努力。

「我家主人不是豬,她不會腰粗如桶,胡扯胡扯,胡說八道。」護主的歡快非常激動的辯白。

「這麻雀直吵。」

「聒噪的麻雀。」

一主一僕默契十足,說著同樣的話,嫌棄歡快話太多,青瑤也黑著臉,因為歡快沒能給主人爭回面子反而倒插一刀,自己承認豬指的是青瑤。

「我不是麻雀,我是七彩雲雀!」歡快尖聲的大叫。

「吵死了。」狐姬伸出長爪子,作勢要抓住眼前的鳥。

「是呀!真吵,埋骨地底的老祖宗都要被她吵醒了。」白盈盈指的是龍冢,大山底下埋著千具龍族骨骸。

當年遙光選擇在此落地並非無原由,他是要守住這些龍的尸骨不被盜走,雖然只是尸骸,卻殘留著一絲元神意識,修士得之能,修煉成地仙,龍骨可煉器,整副骨架可制陰兵,軀體爆刻只剩元神者也能附其骨重修,若遇到高階煉丹士煉出合適丹藥,亦能生肌長膚,重塑血肉之軀,再世為人。

若是煉器者,遙光會主動給予一、二兩根龍骨,可是妄想以元神修煉成地仙者他絕不允許,龍族是高貴的,不容褻瀆。

「好想吃烤麻雀。」烤得香脆香脆的,連骨頭也能一口咬碎。

靈靈狗腿地跳上主人膝蓋,提議,「主人,這里就有一只,烤起來的肉比麻雀的美味,而且還能補靈力。」

三獸饞肉的目光同時投向往後瑟縮的歡快,他們眼中看到的是烤得焦香的七彩雲雀。

「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要被吃,主人救命……」被盯上的肉……啊,歡快,驚慌失措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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