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寵媳二三事 第十一章 宮變 作者 ︰ 香彌

干天宮

深夜時分,皇帝面帶病容靠坐在龍榻上,頻頻望向門外,似是在等著什麼人。

少頃,總管太監親自領著崔開平進了宮。

「臣拜見皇上。」崔開平躬身朝龍榻上的皇帝行禮。

「好好,快平身。」瞧見他,皇帝憔悴的臉上露出笑意,讓內侍太監搬了椅子賜座。

「不知皇上深夜召臣進宮有何吩咐?」崔開平出聲問道。這一年來,他和皇帝誰都沒提起他的身世之事,他沒問,皇帝也沒說。今晚突然召他進宮,令他有些詫異。

皇帝沉默的凝視他須夷,才緩緩開口,「朕這一生有過不少女子,但只有你娘是朕最為摯愛的女子,當年朕本想留下她,但她絲毫不給朕這個機會,帶著甫出生不久的你不告而別。」

沒想到皇帝會跟他提起此事,崔開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覷向皇帝,見他仿佛陷入了回憶里,幽幽的自顧自說下去。

「當年她一句話都沒留給朕就離開了,朕派人找了許久,都找不到你們母子的下落,直到那一年才終于打听到你的消息,後來包老將軍帶著你站在朕的面前,看見你的那一刻,你不知朕心里有多激動,瞧見你長得這麼大了,還這麼有出息,朕很欣慰。」

說到這兒,皇帝氣息有些不穩,停頓了下才接著再說下去,「你別怨朕不肯給你一個皇子的身分,而是成為皇家人並不是一樁好事,朕相信你娘也不希望你在宮里長大,所以才會帶走你。」

崔開平搖頭道,「臣從未怨過皇上,更從未想過要當皇家人,雖然臣幼時便喪母,但善有寺的方丈與和尚們都待臣很好,教了臣很多事。」

親耳听見兒子沒怨他,皇帝仿佛終于安下心了,臉上的笑多了幾分暖意。「那就好,朕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你很高興、很高興,更高興的是你如此成才,已有足夠的本事保家護國。」

見他氣息越來越喘促,崔開平不忍的勸了句,「時候不早,皇上還是早點安歇吧,有什麼話不如等皇上身子好些再說。」

皇帝滿臉倦容的搖頭,他明白自己的病體已撐不了太久,所以才會在這最後時刻召他進宮,把心里想說卻一直未能說出口的話告訴他。

「朕知你因四公主害得你失去了孩子,心里對朕多少有些怨言,怪朕當初明明親口答應了要替你照顧好你家娘子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還差點令蘊情也賠上一條命。但四公主畢竟是你親妹妹,朕心里縱使也難以原諒她,也不能下令處死她。」

「這些臣心里都明白的,臣不怪皇上。」他恨的只有四公主,但她已遭到懲罰,被貶為民女的她如今不再有公主的身分,在寺里帶發修行的日子,砍柴挑水煮飯打掃地樣樣都得做,做不好便會被寺里的尼姑責罰,他親自去看過一次,見她日子過得很不好,他那恨意才終于漸漸淡了。

皇帝欣慰的點點頭,「你是個好孩子,比朕其他的皇兒都還更好,令後,盼你能好好輔佐你二皇兄,替朕守著這江山和百姓。」人早晚都有一死,他的大限將至,如今放不下的只有江山社稷,和這個才找回兩年多的孩子。

听見他這宛如在交代後事的話,崔開平心中一沉,連忙說道,「太醫定能醫好皇上的病,皇上只需安心靜養……」

皇帝抬手打斷他的話,「朕這身子,朕自個兒里有數,你也莫要難過,朕在離開前,會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再敘了會兒話,崔開平才離開干天宮回了樂安侯府。

白惜等在寢院的小廳里,迎接深夜歸來的夫君。

「開平哥,皇上突然宣召你進宮,可是有什麼事?」她關切的問道。

崔開平臉色有些沉重的開口道,「皇上跟我提了以前與我娘的一些事。」他把皇帝先前對他所說的那番話告訴妻子,今晚瞧見皇帝的病容,他委實很擔心他的龍體。

得知他父子已把話說開了,白蘊惜疼惜的握住他的手,「你們父子能相認,對皇上來說,應當已無憾了。」

「我只是沒想到,我與他的父子之緣會這麼短暫。」崔開平將妻子擁進懷里,他的臉在她發間輕輕蹭了蹭。

父親就將要離世,他心中不免傷心,自打他來了京城之後,皇上便對他寵愛有加,兩人雖不能像尋常人家的父子那樣相處,可皇上把能給他的盡量給他了,他實在很舍不得皇上,不想他這麼快就走。

感受到他的哀傷,白蘊惜輕撫著他的後背安撫他。

「你以後替皇上守好這江山和百姓,也算是為皇上盡了孝。」

兩人相依偎的坐在一塊,崔開平絮絮叨叨的對妻子回憶起自他進京之後,與皇帝之間的點點滴滴。

白蘊惜靜靜的听夫君訴說著對他對父親的孺慕之情,這一生還很漫長,她可以慢慢的听他說。

一早起來,白蘊惜心緒就有些不寧,總覺得好似要發生什麼事,替丈夫綰發時還不小心扯掉了他幾根頭發。

崔開平嘶了聲,她才回過神來,忙不迭道歉,「啊,弄疼你了嗎?!對不起。」

崔開平笑咧著嘴哄著自家愛妻,「不過是扯掉幾根頭發罷了,沒事,縱使娘子想拔光為夫這滿頭的青絲,為夫也沒第二句話。」

她被他的話給逗得輕笑出聲,「拔光頭發那開平哥豈不成了光頭。」

他握住她的手笑呵呵自夸,「為夫就算成了光頭,定也不損為夫的英明神武。」

「是,開平哥就算沒了三千青絲定也是英武不凡,不過我怎麼舍得拔光開平哥的頭發呢。」白蘊惜滿眼柔情的替他戴上玉冠。

崔開平起身,捧著妻子的臉憐愛的吻了吻她,兩人攜手一塊走到桌前用朝食。從寢房到用膳的桌前,也不過幾步的路,房里伺候的幾個婢女見兩個主子親昵的握著手,一刻都不舍得分開,那股子恩愛勁從成親那日起就不曾變過,讓人又羨又妒。

用完朝食,因今日朝廷休沐崔開平用不著上朝,正要陪妻子到雲來寺上香,臨出門前有人來稟,京畿大營發生幾起士兵斗毆的事,如今京畿大營是由崔開平管,他不得不離城前去京畿大營處理這事。

白蘊惜送他離開後,才領著幾個侍婢去了雲來寺上香。

上完香,她到靜室里抄寫經文,想替皇帝祈福。

虔誠的端坐在案桌前,專心的抄寫著經書,一名侍婢在一旁替她研著墨。

忽然間,房門被人匆匆推開,有人神色匆忙的闖了進來,嚷道,「夫人,不好了!」

白蘊惜抬眸,瞧見進來的是昔日身邊的侍婢青兒,納悶的問,「青兒,你怎麼也來了?」

青兒已在半年多嫁給虎子,如今幫著虎子管著那家雜糧鋪子,偶爾有空時還會回來看看。

「夫人,出大事了,您快跟我走!」青兒不由分說的上前拽起她就想往外走。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見她臉色著急,白蘊惜不解的問。

時間急迫,青兒簡單回答,「宮里生變了,五皇子的人馬與二皇子打了起來,城里亂成一團,五皇子還派了人想來抓您去威脅侯爺。」

「宮里生變?五皇子想派人來抓我?!」白蘊惜聞言滿臉震驚,她這才出來不久,宮里就出了變故,難道是……皇上駕崩了?!

青兒語氣急促的,「這事是不久有六皇子妃派了個婆子悄悄來雜糧鋪子告訴我的,讓我趕緊來告訴您這件事,您快跟我走吧,我方才趕來雲來寺途中,見有幾個侍衛往這兒來了,咱們還是先去躲起來再說。」以前地跟著夫人上雲來寺很多次,對這里熟門熟路,她是抄了小路才先他們一步找到夫人。

白蘊惜微愣之後,想起那位又瘦又白的六皇子,有些意外六皇子妃竟會派人去青兒那兒通風報信,六皇子是站在五皇子那邊的,六皇子妃會知道這事不難,但她與六皇子妃並沒有太深的交情,沒想到六皇子妃竟會瞞著六皇子將這事告訴她。

「那咱們要躲去哪兒?」她跟著青兒往外走。

「我帶您從後門走,我讓虎子駕了馬車在那里接應咱們。」她來到靜室前已借故把其他的侍婢都遣走,以免她們遭到連累。

青兒拉著自家主子疾步往後門而去,那磨墨的侍婢也趕緊跟著她們離開,

那些侍衛很快到後院,見一輛馬車疾馳而去,立刻招呼其他的人牽來馬匹,上馬追趕而去。

待他們走遠,白蘊惜和青兒才從一旁的樹叢後頭出來。

「虎子能逃得了嗎?」白蘊惜面露憂色問道。適才情勢緊急,青兒怕她被那些侍衛追上,最後沒讓她坐上馬車,而是讓虎子駕車引開他們。

「夫人別擔心,虎子他機靈得很,雖然打不過那些侍衛,但要逃的話還是不問題。」青兒嘴上雖這麼說,但心下還是不免擔憂,「眼下情勢不明,侯爺又不在城里,夫人,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磨墨的侍婢這時出聲提議,「夫人,奴婢家就在附近,夫人若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先去奴婢家里暫時避避?」

青兒聞言應了聲,「夫人,這會咱們也沒地方可躲,不如就去巧麗家避一避。」

白蘊惜正要回答,久久那稚氣的嗓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白蘊惜,你還剩下一枚錦囊還未用,可要現在給你?」

她一怔,不知久久為何會在這時突然提起錦囊的事,往旁走了兩步避開青兒和巧麗,低聲問道︰「為何這時要用錦囊?」

久久沒多做解釋,只回了句,「我不會害你,你听我的便是。」這是她扭轉命運的最後關卡,最後一枚錦囊自然得用在這時。

白蘊惜心忖久久定是有什麼用意,也沒多猶豫便答應了聲。下一瞬,她的掌心里便多了枚銀白的錦囊。

她用袖子遮掩著,取出錦囊里那枚拇指大小的竹簡垂目一看,見上頭只寫了兩個字︰內奸。

她心下一驚,抬眸覷向青兒與那名叫巧麗的侍婢。

這竹簡上的意思難道是指,她們兩人之間有一人是內奸。

白蘊惜心道青兒打小跟著她,又特地趕來報訊,還讓虎子引開追兵,內奸不可能是青兒,那麼就是另外一人了。

「請夫人趕緊隨奴婢來吧,免得那些人再回頭追過來。」巧麗催促道。

緊握著竹簡,白蘊惜不動聲色的輕點螓首,「那你在前頭帶路吧。」

「好。」巧麗應了聲,走往附近的一條小徑為她引路。

白蘊惜深吸了口氣,收起竹簡,跟在她身邊,兩眼不時留意著四下,須臾,覷見不遠處有塊石頭,她飛快的走過去抬起來,猛不防朝巧麗的後腦杓砸去。

「啊——」巧麗慘叫一聲,沒防備的被她給砸得跌撲在地上。

青兒見狀,驚愕地瞪住自家主子。

「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白蘊惜鎮定的吩咐道,「她是內奸,快把她抓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傷人,拿著石塊的手還在隱隱顫抖著。

「什麼?」青兒聞言一怔,眼下情勢危急,一時也顧不得多問,下意識便依從主子的吩咐上前將巧麗給抓住。

巧麗被砸得頭破血流,掙扎著叫屈,「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對您忠心耿耿,怎麼會是內奸呢?」

「是啊,夫人,您怎麼會說巧麗是內奸?」青兒也納悶的看著自家主子,不明白她是何以會認定巧麗是內奸。

白蘊惜面色凝凝的質問她,「那你為何手里藏著尖銳的石塊,沿路在樹上刻下記號?」她指著旁邊不遠處的一株樹干,就在方才被巧麗拿著尖石畫下了一道記號。

沿途她已留意到巧麗暗中在好幾株樹上都刻下這樣的記號。

听見主子這麼說,青兒登時扳開巧麗的手,找到她藏在手心里的那塊尖銳的石塊。

巧麗面露驚慌的辯解,那是奴婢不小心畫的,奴婢、奴婢一緊張就會在樹上亂畫。」

證據擺在眼前,青兒壓根就不信她的話,怒斥,「你還敢抗辯!你暗中刻下記號,是不是想通知那些人來抓夫人?你說,是誰收買了你來害夫人?」

白蘊惜冷靜的出聲,「青兒,先別多說了,你捂住她的嘴,那些人若是抓不到我,只怕是會再回頭找來,咱們先把她拖到樹林里藏好,再問其他的。」

「好。」被主子一提醒,青兒趕緊和自家主子反剪著巧麗的雙手,隨手從地上撿來一塊大小剛好的石頭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出聲,接著將她拽到一旁的樹林里藏起來。

青兒解開腰帶將巧麗捆綁起來,而後在白蘊惜交代下順著小徑沿途再做下幾處的記號,再回去。

沒等太久,就有人騎馬追了過來。

藏在樹林里的青兒听見一陣馬蹄聲,證實了主子的懷疑沒有錯,巧麗果真與人勾結出賣了主子。

待馬蹄聲遠走,青兒抬手重重的搧了她一巴掌,罵道,「夫人待咱們這些下人一向很寬厚,你這沒良心的居然背叛夫人出賣她,你這心莫不是黑的!」

破堵著嘴的巧麗的不能出聲,心知已被主子發現這事,她懊悔的流著淚,跪在白蘊惜跟前磕頭求饒。

白蘊惜嘆息一聲,徐徐啟口,「你做下這種背主之事,縱使我饒了你,侯爺也饒不了你,但若你老實告訴我是誰收買了你,我或可替你向侯爺求情,讓他免你一死。」

巧麗激動的點頭唔唔叫著,答應說出那人。

白蘊惜示意青兒拿走堵著她嘴的石頭。

青兒滿臉恚怒的取走石塊,若不是主子想從她嘴里問出幕後主使之人,她恨不得痛打這背主的奴婢一頓,夫人是多好的主子啊,這巧麗不知感恩,竟然與外人勾結,簡直不可饒恕。

巧麗淚流滿面的哭訴著,「夫人,奴婢也不想這麼做的,全是我哥叫我這麼做的,他欠了人一的賭債,若我不這麼做,那人就會殺了他的。」

「那人是誰?」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我哥說那人好像是六皇子府里的人,對方昨天透過我哥傳話,若是今兒個那些人沒抓住夫人,就讓我把夫人先引回我家去。」

「六皇子?!」白蘊惜心中一震,六皇子是五皇子那邊的人,五皇子如今舉兵叛變,若是她真的被抓住,萬一五皇子拿她來威脅開平哥……她不敢想象後果會如何。

她心中後怕不已,若不是久久適才提醒她用錦囊,只怕她真會听信了巧麗的話,跟著去了她家。

屆時她若被抓住,為了不讓自己被拿來威脅開平哥,依她的性子,只怕會自我了斷也不想拖累他……

多虧久久提醒了她,才讓她避開了這場災劫。

她讓青兒看著巧麗,走到一旁,低聲朝久久道謝,「久久,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我,我本就是來幫助你扭轉命運。」久久稚氣的嗓音透著一抹藏不住的歡快,接著宣告,「好啦,你的命運已成功扭轉,我也該回去復命啦,咱們再會無期。」完成這次的任務,她總算積滿五千分,可去轉世投胎,體會當人的滋味了。

听見她要離開了,白蘊惜滿心不舍,「你真走了?」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面前,身著一襲紅衣的她,精致的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對她說出最後一番話,「白蘊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已完成我的使命,得回去了,你自己保重,記得我告訴你的話,做人可以好心,但可千萬別一味愚善,你要懂得去分辨哪些人值得幫助,哪些人不值得。」

白蘊惜听了她這番臨別贈言,頓時濕了眼眶,抿著唇點著頭,下一瞬,便見久久的身影徹底消散。

「久久、久久……」她舍不得的呼喚著她。

但這一回,久久那稚氣的噪音再也不曾響起。

她真的走了。

皇城里披堅執銳的士兵與侍衛來來回回,皇城里人人自危,家家緊閉門戶不出。

「你說什麼,讓白蘊惜給跑了,沒抓到人?你是怎麼辦事的,連區區一個弱女子居然也抓不到!」鄒謙不滿的斥責來稟的鄒鈞。

先前因為四公主的事,皇後被罰閉門思過三個月,也不知她是不是心灰意冷了,三個月過後她並未討回後印,仍讓她母妃掌著後宮。

他與母妃趁此機會私下收買了禁衛軍統領,暗中籌謀一年,趁著父皇病重陷入彌留之際,借著京畿大營的事故將崔開平誘離出城後,他猝不及防的舉兵。

可讓他惱火的是,明明安排如此周密,卻仍讓老二給逃走了。

如今他控制住了整個皇城,以鄒騏大逆不道,下毒謀害皇帝為由,正派人在滿城搜捕老二。

「她似乎事先接到消息,在我的手下過去前先一步逃了。」最該死的是,連他先前派人收買的那婢女也失了蹤影,才讓他沒能抓到人。

鄒謙還未再問下去,鄒堯便神色匆忙的進來稟道,「我們派去刺殺崔開平的人失敗了,讓他給逃了。」

聞訊,鄒謙臉色鐵青,一掃平素溫雅的神情,氣急敗壞的怒罵,「派了五十名頂尖殺手在半途圍殺他,這樣還能讓崔升平給逃了,難道那些殺手全都是紙糊的不成?!

他讓老六去抓白蘊惜,不過是以防萬一,真正的後手是那些去圍殺崔開平的殺手,只要殺了他,就沒人能調動京畿大營的人馬,等他除掉老二後,這京畿大營自然也就落在他手里。

如今沒能殺死崔開平,連白蘊惜也沒抓到,萬一讓他領著京畿大營的兵馬攻進城里,憑他手上的禁衛軍和舅舅暗中從須州調來的四萬兵馬,只怕難以抵擋。

鄒堯隱約察覺情勢似乎有些不妙,皺眉道,「是包老將軍忽然帶了一支兵馬來援,救走了他。」

「這多事的老家伙!」鄒謙咒罵了聲,也不顧得去追究包老將軍怎麼會在這時出現,怒沉著臉下令,「給我加派人手在城里每一家每一戶仔細搜索,絕不能讓老二逃出城去。」

他接著再吩咐人叫來舅舅安定侯,要與他商議若是崔開平真領著京畿大營的兵馬攻過來,該怎麼應付。

「多謝包將軍搭救。」城外,崔開平拱手一揖,朝來為他解圍的包老將軍道謝。他身上那襲鎧甲上染滿了鮮血,不過泰半都是先前斬殺那些殺手濺到的,身上並無大傷。

「你一定是很好奇,老夫怎麼會知道你被殺手圍攻,而及時帶兵來援吧。」包老將軍笑問。

「沒錯,還請包將軍相告。」面對對他有提攜之恩的包老將軍,他十分恭敬的出聲相詢。

包老將軍捋著下頷雪白的胡子,為他解惑,「是皇上料事如神,算到了五皇子會叛變的事,所以事先早做了安排。」

兩日前,皇帝突然召見他,對已告老卸甲的他說——

「朕這老五野心勃勃,包藏禍心,不是個安分的人,他以為朕不知道,開平的事就是他暗中命人散布出去的,朕擔心若朕有個萬一,朝堂上下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皇帝接著向他懇求道,「包老將軍,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道旨意,請你務必協助朕最後一次。」

「臣遵旨,但不知皇上想讓臣怎麼做?」

「朕會給老五一個機會,倘若他能安分的話,這番安排也就沒必要了,但倘若他不顧父子、手足之情,為了江山社稷,朕也沒辦法再容他了。」

皇帝算到鄒謙若要奪權,勢要先除掉繼他之後掌握著京畿兵馬的崔開平,因此命他暗中保護崔開平。

在城里,為免打草驚蛇,鄒謙定不敢輕易對崔開平下手,所以八成會想辦法誘他出城再下手。

他于今晨收到皇帝派人傳來的暗號,同時得知京畿大營發生士兵械斗之事,就明白這是鄒謙打算要對崔開平下手,暗中命人擾亂京畿大營以誘崔開平出城。

于是他親自率了一支兵馬在城外等著,果然就見到數十名殺手圍殺崔開平。

「五皇子叛變了?」崔開平听完包老將軍的話,詫異道。

時間急迫,包老將軍也不再贅言,「現在咱們盡快趕到大營,領兵掃平這場叛變!」

三個多時辰後,崔開平與包老將軍領著十萬兵馬,攻進皇城。

有本朝兩位戰神親自領兵,安定侯與鄒謙的兵馬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兩人被鄒堯猝不及防的給抓住,鄒謙又驚又不敢相信老八竟敢背叛他,還拿他們兩人獻降。

鄒堯笑咪咪說道,「哎呀,五皇兄,我這不是見咱們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只會死傷更多人,沒必要再做無謂的犧性嘛。」

說完,他抬頭看向被崔開平和包老將軍護在中間的二皇兄,邀功道︰「二皇兄,我拿下他們兩人,阻止更多的士兵傷亡,這樣是不是能將功折罪?」眼看五皇兄已當不了皇帝,他識時務者為俊杰,為自己爭取從寬處理的機會,他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錯。

鄒騏眼神深沉的望了鄒堯一眼,而後頷首道,「你擒住禍首,也算是戴罪立功,父皇跟前,我會替你求情。」

「那就多謝二皇兄啦。」鄒堯笑呵呵的朝他拱拱手。

一場叛亂,就在拿下鄒謙與安定侯之後弭平了。

崔開平趕回府後,得知妻子竟險些遭人綁架,大為震怒,恨不得親自去砍鄒鈞幾刀,而後在白蘊惜求情下,他雖饒了巧麗一死,卻命人將她仗打五十杖,人雖沒死,卻給打得兩腳都廢了,這才攆出侯府。

另外對在危急關頭為妻子引開追兵的虎子,崔開平重重答謝了他一番。

「虎子,今生你永遠都是我的兄弟。」

虎子憨笑的撓著臉,「升平哥,咱們不是本來就是兄弟嗎?保護嫂子是我該做的事。」自打他進京來,開平哥不僅拿銀子給他開雜糧鋪,還一手安排,幫他風光娶了青兒為妻,他這麼做也只是報答開平哥。

而後原本已「昏迷不醒」的皇帝在叛亂平息後蘇醒,坐在龍榻上,下旨處置參與這場叛亂之人。

他命人賜了鄒謙與張貴妃一杯鴆酒,至于家定侯與禁衛軍統領及其他參與謀反的大臣全都抄斬,數千人被押進天牢,等候處決。

至于將功折罪的鄒堯則被皇帝貶到苦寒的西北,五年後才得返京。

另外,鄒鈞被終生圈禁,但他在被圈禁的半個月後便因被食物給噎住而歿了。至于六皇子妃則離了京,不知所蹤。

沒人知道她是去找她的情郎了,她出城那日,還是白蘊惜派了白家的馬車親自送她離開,並將一疊銀票暗中藏在送給她的一本書里。

待她城後,拿書來看時才發現,她明白這是白蘊惜為感謝她那日派人去通風報信特地準備的謝禮,她正好也需要些盤纏,遂欣然的收下。

當時一時的善念,派人去向她通風報信,為自己贏來了離京的機會。對未來,她忽然之間充滿了信心,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叛亂彌平四日後,皇帝下了此生最後一道聖旨。

「……二皇子品性端正、性情寬和,著朕之後登基繼位。」

說完,他再也撐不住,緩緩倒向龍榻。

「父皇!」跪在榻前的鄒騏連忙上前扶住他。

皇帝看了他一眼,接著目光一一掃過跪在榻前的幾個兒女妻妾們,最後視線定在跪在最末的崔開平臉上,留下臨終遺言——

「你們兄弟以後要好好的和睦相處,別自相殘殺……」說完,他徐徐闔上雙眼,五十四年的人生走到了盡頭。

「父皇!」

皇子和公主們哀哭一片,崔開平也默然垂淚,送走這位他始終未能叫一聲父皇的父親。

「……我就在久久的幫助下,克服了一次又一次的難關,扭轉了我原本的命運,所以我才能嫁給你,與你結為夫妻。」

在久久離開半年之後,白蘊惜在被大夫宣告已懷了三個月身孕的這一天,她把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訴自家夫君。

听完後,崔開平滿臉不可思議,「……這麼說原本你和我未能結為夫妻,你被迫嫁給安定侯次子,你爹也因此投向五皇子,因而在五皇子的叛變中受到牽連,白家被滿門抄斬?」

「沒錯,就在我爹與安定侯定下婚事後久久突然出現,說因我七世行善,但都不得善終,因此被派來助我扭轉此世的命運,免得我步上前七世的後塵。」

「這話若非你親口告訴我,還真讓人不敢置信。」想不到為了他,她早已默默努力著改變他們倆的命運。

他動容的將因思念久久而紅了眼眶的妻子摟進懷里,「那你月復中孩子出生之後,咱們就叫他久久吧。」他抬手輕撫著妻子的月復部,滿心期盼孩子的降生。

這一次他會親自守在妻子身邊,看著她平平安安的誕下他們的孩兒。

白蘊惜微笑的輕點螓首,「好,不論是生男生女,咱們都叫他久久。」

七個月後,孩子出生,是一個可愛的女女圭女圭。

抱著孩子,白蘊惜垂眸注視著她那稚女敕的小臉蛋,不知為何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她和這孩子在此之前已見過。

孩子揮舞著小手,哇哇哇的大哭著,那哭聲異常宏亮,但睜得大大的雙眼卻沒掉幾滴淚,慧黠的看著她。

白蘊惜怔了征,驚喜的月兌口而出,「你是久久嗎?是你嗎,久久?」

坐在床榻旁滿臉寵愛的看著她們母女倆的崔開平,听見她的話,納悶的看向她,「咱們先前不是就說好,這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叫她久久嗎?」

白蘊惜仔細看了看懷里的孩子,拽著丈夫的手,語氣有些急促的解釋,「我覺得這孩子好像就是久久。」

「你是說咱們女兒是久久……」崔開平心忖莫不是妻子太思念久久,所以才會生起這樣的錯覺。

那是一種玄妙的感應,白蘊惜也說不出來,但她就是感覺到這孩子就是久久。

「我覺得久久似乎是投胎來做咱們的女兒了。」

崔開平微微皺了下眉,下一瞬便咧著嘴笑道,「如若真是這樣,那咱們好好把她養大就是。」不管他們的女兒是不是妻子口中的久久,他都會如珠如寶的疼愛這孩子,因為她可是他和蘊惜的骨肉,身上流著他們兩人的血脈。

白蘊惜親了親孩子,柔笑著對她說道,「久久,我是你娘,這是你爹,以後我們會好好疼著你、寵著你、教導你,給你一世的關愛呵寵。」

崔開平將她們母女倆一塊擁進懷里,朗笑道,「你們母女倆呀,都是我的心頭寶。」

孩子哇哇哇的張嘴叫著,似是想說什麼,但兩人沒听懂,夫妻倆相視一眼,臉上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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