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看到我不開心嗎？」小雪仰望著褚少崴，內心五味雜陳。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再回頭來找他。
「是的，我以為你不會再來見我。」褚少崴眼眸變得深沉。
還記得她發誓再也不想看到他，所以能再見到她，他也感到無比訝異。
「我看你是相當不歡迎我吧！」小雪嬌笑道，明媚眼眸浮起一絲諷刺和愁悵，「尤其是在你的小霏妹妹面前，我的存在更不受歡迎。」
褚少崴沉默，等于默認了。
小雪咬牙，不敢相信他竟然默然以對，前塵舊事、新仇加上舊恨全部一塊涌上來，讓她心里發酸。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不能找你敘舊嗎？」
「我們還有什麼舊事可聊？」褚少崴淡淡的問道。不是他無情，而是九年前她的誓言言猶在耳，讓他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曾經他深深迷戀過她，但是一切都過去了。
「難道你忘了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曾經答應過我，以後若我有什麼要求，你一定會幫我，這是你欠我的。」小雪提醒他，「這句話你有說過吧！」
這句話他的確有說過。當初她離開他時，他心中對她充滿愧疚，因為他曾經說過會對她負起責任。
因為隨著時間流逝，他發現古櫻霏的身影一直深深刻在腦海里，讓他想忘也忘不掉，到最後他與小雪越來越疏遠。
「是的，我有答應過你。」
小雪故意與他貼得很近，仰起眾人矚目的花容月貌道︰「其實你沒想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你來，只是為了說這句話？」褚少崴看著她。
「那你覺得我是為什麼而來？」小雪反問他，眼底帶著嫵媚的風情。
「我以為你是有事求助于我。」
小雪冷冷的哼了一聲，「如果我說我是來搞破壞呢？」
「我們已經結束了。」
「我有說結束嗎？」小雪仰起下巴，擺出高傲的姿態。
「在你九年前選擇離開時，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我們為什麼結束，你應該心知肚明。」小雪咬牙切齒的道，心酸澀極了，「這樣就結束，對我一點都不公平！」
「小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我不要你對不起。」小雪突然對著他投懷送抱，哽咽的道︰「難道我們真的沒有緣分了嗎？」
听到她哭泣，褚少崴雖然不忍，但是他不得不硬下心腸。
「我只能辜負你了。」
「褚少崴，你好狠的心。」小雪露出苦澀的笑容，眼中漾著淚花。
「對不起。」
「抱歉有用嗎？你真的不打算與我重新開始？」小雪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不！」褚少崴仍是冷冷拒絕，「錯過就不可能再回頭。」
「當初是你選擇放棄我。」
「但你卻不願等我忘記，堅持要離開。」
「一年的時間還不夠讓你遺忘那個女人嗎？」
「是我對不起小霏！」褚少崴加重語氣道，要他當初心里毫無負擔，快快樂樂的與她一起生活下去，根本不可能！
甚至有段時間，他看到小雪的臉孔就會浮起古櫻霏悲傷的表情，他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但是一年下來，他心里還惦記著這件事，這也是導致他和小雪為什麼分開的原因。
「你何止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小雪在他懷中痛哭著，「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我無法再去相信別人的愛……」
褚少崴站在原地，任由她在他懷里哭著。
他知道小雪現在需要的是安慰，卻沒有注意到古櫻霏靜悄悄的站在一旁，用著悲傷的眼神看著他們這一對……
她看到了！
看到小雪撲向少崴哥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好像發出破碎的聲音，她扯著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少崴哥愛的人不是她，這是她早就明白的事。
一听到小雪回來，她的心就變得好冰冷，好恐慌，害怕少崴哥有了小雪之後，就不再……
不再什麼？愛自己嗎？
少崴哥愛的人從來就不是她，她為什麼要擔心？可是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弟媳婦。」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古櫻霏馬上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她轉過身，看到向陽帶著淡淡的笑容問道︰「你知道六弟在哪嗎？」
「他有事，正在與別人會面。」
「是嗎？是名姑娘？」
古櫻霏倏然抬起頭，臉上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原來你曉得。」
「也不算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事，不過我想，應該是感情方面吧！」向陽看了門口一眼，「你會怪少崴嗎？」
怪他嗎？
古櫻霏含著淚水，露出淡淡一笑。
「我不怪他。」她搖頭。
「為什麼？」
「他有選擇幸福的權利。」
「我相信六弟是個聰明人。」向陽意味深長的道。
「向公子，你有事嗎？」古櫻霏轉移話題。
「我是來向六弟與你道別的，但看來六弟在忙……」
古櫻霏猶豫了一會後道︰「向公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的？」
「請向公子帶我離開這。」貝齒咬著朱唇，她做出這個決定。
「離開？」向陽挑挑眉，「你想把六弟讓給別的女人？」
「少崴哥從來就不是屬于我的，何來讓之說？」她的眼神變得哀戚淡然，「更何況少崴哥早忘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
「是的，早在十年前，我一直等待的約定。」她輕聲囈語，眼神望向遠方，像是陷入回憶中。
「你不會後悔？」向陽含笑問道。
「是的，我不會後悔。」古櫻霏低著頭，沒有看到向陽臉上詭譎的表情。
「那好吧！三天後的凌晨，天還未亮之前到後門，我會帶你一塊離開。」
「為什麼要等三天？」古櫻霏感到不安。
「我是給你深思反悔的機會。」
「我不會後悔。」古櫻霏握起拳頭，身子微微顫抖。
「那可不一定。」向陽扔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轉身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古櫻霏。
「你要走了？」褚少崴頭也不抬的道。
「你將我視若無睹，師兄弟一場會不會太絕情了？」
「又不是以後見不著。」褚少崴沒好氣的道。現在他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沒空理會向陽。
「是嗎？既然你不給我說話的時間，那麼我只好把弟媳婦一起帶走了。」向陽前腳才剛要踏出房門，就听到褚少崴氣急敗壞的聲音。
「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褚少崴臉色緊繃的道。
「需要我把話重復一遍嗎？」
「小霏為什麼要離開？」
「你覺得呢？」向陽似笑非笑的反問。
褚少崴手撐著頭，露出頭疼的模樣，「是因為另一名女子的關系嗎？」他申吟著。
「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在幸災樂禍嗎？」褚少崴咬牙切齒的道，看得出來向陽的心情很愉悅，擺明了等著看他怎麼處理。
「我可沒這麼惡劣，我可以教你怎麼挽回女人的心。」他再怎麼惡劣，也不會見這件事就此發展，斷了師弟的姻緣。
「你倒是說看看。」褚少崴眯起眼眸。
「你和弟媳婦有做過什麼約定嗎？」向陽噙著一抹笑容，嗓音低柔的道。
「什麼約定？」褚少崴微微一愣。
向陽聳著肩膀，「我只知道她說過你對她有過約定，可是她等了十年，一直等不到。」
「約定……」褚少崴皺起眉頭，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你不記得了嗎？」向陽搖搖頭，「我看弟媳婦相當在乎，要是你想不起來，你要挽回她的心，恐怕很困難。」
褚少崴狠狠皺起眉頭，陷入深思中。
向陽補上一句，「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再想不出來，我就把弟媳婦帶走了。」
「你敢！」褚少崴怒目相向。
「不是我敢不敢，而是你的娘子想要離開你，我也沒辦法阻止。」
「夠了！」褚少崴揉著額角，「我會在這三天之內想好辦法。」
來一個小雪讓他焦頭爛額，現在小霏也是如此，他有種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小雪的事還比較好處理，畢竟她和他已經不再有可能，但是小霏呢？
她為什麼要離開？離開的原因是因為小雪的出現，她根本不相信他的真心嗎？
十年前他與她到底做了什麼約定？
櫻花塢里櫻花庵，櫻花庵里櫻花仙；
櫻花仙人種櫻樹，又摘櫻花換酒錢。
窗外突然傳來一名女子活潑朗誦的聲音，把唐寅的桃花庵歌改成了櫻花，褚少崴心一動，推開窗戶，想起唐寅的桃花庵歌正是他教古櫻霏背誦的，當時她還淘氣的說要把桃花全改成櫻花。
「是誰在外面？」他發出詢問聲。
窗外正是一大片的櫻花樹，微風徐徐，櫻花開始結果，大大小小的果實點綴其間，霎時美麗極了。
突然間，褚少崴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但還來不及捉住，巧巧便怯生生的從樹後走出來。
是古櫻霏的貼身婢女！
「是巧巧嗎？」
「巧巧有吵到少爺嗎？」
「沒有，我只是很好奇你剛在念什麼？」
「喔！我剛念的詩嗎？」巧巧興高采烈的道︰「我之前一直听少夫人長念這首詩，後來听久了，便會了前面幾句。」
「你把桃花改成櫻花？」
「對呀！少夫人也說很符合我們櫻花山莊。」
「你手上籃子裝的是什麼？」他怎麼看到里面有一小點點青紅色的果實。
「這里面是櫻桃……不！應該說是櫻花果才對，少夫人每次都糾正我，我每次都忘了。」巧巧吐吐舌頭。
褚少崴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他听到櫻桃兩字，似乎想起什麼。
「你采櫻花果要做什麼？」
「還不是少夫人突然說想吃。」
「吃？這不是很苦澀嗎？」褚少崴的聲音驟然變得低啞，這時候，他全想起來了，他答應過她什麼了。
巧巧一臉無奈的道︰「對呀！可是少夫人就是愛吃，而且這十年來，每次櫻花結果時，她總會叫我們每天采一些給她吃。真不明白這麼苦澀，少夫人怎麼吃得下去？」
褚少崴陡然明白，她會吃櫻花果實的原因，是代表她的心多麼的苦澀，她忘不了他與她的約定，一個遲了十年的約定。
他緊緊握起雙拳，心里掀起巨大的苦澀浪潮。
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讓她等了十年這麼久的時間。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為了你，去找她談？」小雪低吼著，氣得美艷小臉扭曲變形。
「這是我和你欠她的。」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小雪氣得把頭別向一旁。
「她選擇離開我。」
听到褚少崴這句話，小雪的身子頓時一僵，她緩緩回過頭，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道︰「又是因為我？」
「你的原因佔了一部分。」
小雪抿著嬌艷的紅唇，「這是她的決定，我又沒叫她滾。」
「小雪！」
「你要我跟她低聲下氣？」
「這不是低聲下氣，是解釋你來這里的目的。」
「我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與你重修舊好嗎？」小雪仰起小臉蛋，充滿倔強和高傲的神情，不讓落寞佔據。
「你我都知道我們不再有可能，況且，你來找我復合，不正是為了逃避嗎？」
「夠了，別再說了！」小雪老羞成怒的道。
「這是我和你對小霏所造成的傷害，我和你都欠她一個解釋和道歉。」
「我並不覺得我有做錯，我當時是真的很愛你。」小雪抿著雙唇，「我是拿了老夫人的銀兩沒錯，但那時我爹需要醫療費，並不代表我要放棄這段感情，放棄的人是你。」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們兩人的自私也傷害到了別人，這里面最無辜的人是小霏。」
「她哪里無辜了？明知道當時你愛的人是我，還要與你成親，是她自取其辱。」小雪負氣的道。
「小雪，我答應你會讓你風光出嫁，但是並不表示你可以任意污辱小霏。」
「心疼嗎？」小雪抿著紅唇，話里充滿酸味。
她感到氣惱，但也知道眼前男人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
如果九年前她能堅持，褚少崴的心是否會放在她身上？
小雪搖搖頭，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還能再從頭來過，事情已成定局，她又能改變什麼？
「如果你答應，我會把你的嫁妝準備得更加豐盛。」
「好，就這麼說定了。」小雪快人快語道︰「不過我要先說，我不單是為了我的嫁妝，同時也是還你的情與她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