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過才幾日,巫離便發現臉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不但傷口復原,傷疤也幾乎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粉紅。
她拿著雕花鏡,邊看邊嘖嘖稱奇。「你這是什麼傷藥?效果居然這麼好。」
巫嵐慵懶地側在貴妃榻上,玩著手中的小青蛇,小青蛇纏在主人的手腕上,吐著舌信,享受著主人的愛|撫。
「當然有效了,這是宮廷後妃用的傷藥,能生肌潤膚。」他懶懶的說。
巫離詫異地看向他,狐疑地問︰「宮廷用的?你從哪兒盜來的?」
巫嵐瞟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回了四個字。「男人送的。」
「好啊!」巫離眨眼便來到他面前,一坐在他身上,咄咄逼人地用食指搓著他的胸口威脅。「你居然敢背著我找男人!你可是我包下的花魁哪!」
「奴家傾慕者眾,盛情難卻。」巫嵐故作為難狀,配合著她的霸氣。
「花爺的銀子,還敢爬牆,看大爺我怎麼整治你!」巫離瞪向一旁對她吐信抗議的小青蛇,惡狠狠道︰「敢吐我?小心我炖了你喝湯!」
小青蛇立刻委屈得躲到主人頸窩邊,似在向主人告狀。
巫嵐呵呵笑道︰「別鬧了,小心把我胸部抓壞了。」
兩人像個孩子似的玩著霸王硬上弓的游戲,直到嬌三娘在門外求見,巫離才放過巫嵐,懶懶地躺到一邊去。
巫嵐整理好自己的衣裳,這才對外頭命令。「進來吧。」
嬌三娘匆匆進屋,恭敬福身後,肅然道︰「主子,不好了,來了一群官兵,說要搜咱們醉月樓,帶頭者是一位公子,要求所有姑娘都得到前院接受盤。」嬌三娘名義上是醉月樓的老鴇,其實是巫嵐的手下,一發現苗頭不對,便趕來稟報。
此話一出,巫嵐和巫離互看一眼,不用開口,兩人都同時想到了同一個人。
寒倚天,丞相府的大公子,他居然這麼快就找來了?
這幾日薊城官府讓人畫了她扮的男人畫像,在城里各處張貼懸賞榜,說是捉拿要犯,官兵也到處搜索抓人。
不用問,這肯定是那位相府大公子寒倚天的杰作,這下子巫離就不能以男人裝扮現身了,正巧,她也恢復了女兒身,扮成巫嵐的婢女待在醉月樓,暫時先賴在這兒不走,每天吃好、穿好、睡好,日子可逍遙呢!
「知道了,你去前院看著,我們隨後就到。」
「是。」嬌三娘福了福身,又趕忙離去。
嬌三娘走後,巫嵐邪氣地笑看巫離。「如何,去嗎?還是想躲一躲,去陪陪你的『夫人』?」
巫離白了他一眼。「我怕他來著?不過多虧你有先見之明,事先把昭兒藏到別處去了,不然還真是麻煩。」
當寒曉昭提出想離開醉月樓,另外找間客棧落腳時,巫離便告知她不妥,說她那個陰魂不散的大哥找來了,這時住客棧,等于是自投羅網,寒曉昭也只好打消念頭。後來巫嵐知道了,便乘機提出他在郊外有個莊子,可以安置她過去。
果然,寒曉昭點頭應允,他便將她和鵲喜秘密送到莊子去。那兒全是他的人,將美人放在他的地盤上,名義上是保護她,其實也是想金屋藏嬌。
巫離不知巫嵐的心思,站起身道︰「走,我跟你去前頭會會那位相府大公子。」
兩人梳妝打扮後便一塊走向前院,巫離倒要看看寒倚天能查出什人來?這醉月樓是巫嵐的地盤,埋伏的都是巫嵐的人,寒曉昭在她手上,他這個做哥哥的能如何?更何況她現在是女兒身,她就不信他能認了她。
醉月樓的姑娘們全都排排站,小廝和婢女們也都規矩地站在一旁,官差們腰佩大刀在各門和路口,無人敢造次。
姑娘群中,扮成青樓女子的巫嵐和巫離也列位。巫離低著頭掩在人群中,巫嵐則緩緩上前,朝官爺們輕輕一福。
嬌三娘上前笑著介紹。「虎爺,這位就是嵐兒。嵐兒,快來見過虎爺。」
巫嵐上前,輕輕一福。「虎爺。」在她娉婷婀娜的行禮時,注意到虎爺身後的亭子里坐著一名男人,他始終側著臉,並未看她。
劉虎是官府大人派來的人,平日想見嵐兒一面都沒機會,如今仗著查案搜人的理由,才有幸見到這位花魁,差點沒被嵐兒的美貌給迷得失了魂。
可礙于身後那位京城來的貴人,他只能收劍心神,故意板起面孔。
「這男人你可識得?」他將畫像攤開,畫中的人正是巫離喬裝打扮後的男人模樣。
巫嵐嬌媚地點頭。「奴家識得。」
「他在哪?」
巫嵐瞟他一眼,突然找了張椅子坐下,媚眼橫生地對著劉虎後邊的人開口。「來我這兒是有規矩的,別人想見我,或是跟我說句話,都有價碼,而我,也不是誰都見的,不過若是你身後的那位公子問我,奴家便老實相告。」很明顯,這話是沖著劉虎身後那男人說的。
劉虎听了,心中急了。「問你話,你就老實說,小心吃苦頭。」劉虎雖是板著面孔,語氣卻忍不住憐香惜玉,就怕這麼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惹火了身後那位貴人,吃了皮肉苦就不好了,那位可是個面冷心也冷的男人。
此時,劉虎身後的男人終于動了,他站起身,緩緩上前,劉虎見狀,趕忙讓到一旁,恭敬地躬身。
巫嵐立刻感覺到一道銳利逼人的視線,他也緩緩抬眼望去,與那道冷冽的目光對上。
這人便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寒倚天,巫嵐不畏對方冰冷如刀的目光,將此人從頭打量到腳。
目如鷹,鼻如山,步履無聲,氣息沉穩……倒是深藏不露。
寒倚天淡淡開口。「那個願意為你花三千兩銀票的男人在哪?」
喲,看來人家全都調查過了,連這事都知道,不過這很正常。巫嵐勾唇一笑,站起身,緩緩來到寒倚天身邊,無視于他迫人的威壓,嬌聲呢喃。
「我不知道他在哪,不過他迷戀我甚深,必會再來找我。」
這話看似答了,但其實什麼都沒答,卻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寒倚天淡淡地看了巫嵐一眼,語氣依舊漠然,毫無冷熱。「你可知道,他給的那三千兩銀票是假的。」
巫嵐媚目圓瞪。「假的?」
劉虎道︰「這銀票已經去錢莊對過,是假票,看來那男人對你也非迷戀甚深。」劉虎心下萬分憾恨,這麼漂亮的女人竟然白白被男人用假票給睡了,還不如跟了他。
巫嵐的嘴角抖了抖,低頭掩去眼神,故作思考,卻是趁著轉身背對那兩人時,暗暗朝巫離瞪去。
你居然拿假銀票騙我?
四大護法從小一塊長大,早練出了用以溝通的眼神,比常人更有默契。
巫嵐沒好氣,轉身面對寒倚天時,已換成忿恨不平的表情,氣道︰「那個殺千刀的,竟然敢騙我?你想抓他是不是?行,我可以答應幫你抓他!」
巫離見鬼地瞪他。靠,你窩里反啊!
巫嵐說完,又補了一句。「不過,我有條件。」
寒倚天看著,冷問︰「什麼條件?」
「我要你拿出四千兩為我贖身,我要從良。」
這話一出,莫說劉虎等人驚訝,連巫離都驚呆了,寒倚天卻是面不改色,冷芒外露的眸子找不到一絲波瀾,只冷眼盯著巫嵐不說話。
倒是劉虎沉不住氣了,指著她斥責。「你胡說什麼,竟敢獅子大開口!」
跟貴人要四千兩?她是不要命了嗎,這位可是不近的主啊!
巫嵐嬌笑道︰「這位公子一看便知身分不凡,我一介青樓女子,也不過是想為自己打算罷了,趁著年輕貌美時找一個良人從良,本就是我的心願。」
劉虎斥喝。「憑你也配?」
巫嵐睨了他一眼,哼道︰「又不是配給你,本姑娘還看不上你呢。」
劉虎被說得面紅耳赤,氣這女人不知好歹。他這是在幫她呀,敢向這位公子獅子大開口,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巫嵐不理會劉虎對她猛眨眼示意,而是嬌媚地看向寒倚天。「我也不是要公子娶妻,奴家自知身分不配,我不過是求一個小妾的名分罷了,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對公子來說應該沒向題才是。」
寒倚天冷冷盯著她,沉吟了會兒,淡道︰「行。」
此話一出,眾人又驚呆了,巫離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巫嵐亦是一怔。他不過是故意試試這個男人,因為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冷淡,完全對他沒有興趣,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寒五和寒六皆感意外。他們家大公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大公子從不近,別說尚未娶妻,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如今竟然答應那女人的條件,納她做小妾?
巫嵐眯起嬌媚的目光,露出勾人的笑意。「我既是公子的人,自是會全力助公子抓到人的。」
「明日派人來接你。」寒倚天只丟下這麼一句便轉身走人,寒五和寒六也隨公子離去。
巫嵐嬌媚福身,恭送寒倚天離開,抬眼時,發現劉虎還在看著她發呆,她掩嘴而笑。「虎爺,奴家要從良了,就此別過。」
說完他翩然轉身,人去留香,只留下一抹婀娜妖嬈的身影,讓劉虎痴痴地看著,始終舍不得移開目光。
嬌三娘上前擋住他的視線,笑著招呼。「虎爺,除了嵐兒,咱們醉月樓還有許多出色的姑娘呢,要不要留下,翠華和芳兒可想您呢!」
劉虎這才回過神來,打了個顫,心想這個嵐兒可真風騷,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魂都飛了。
他輕咳一聲。「本官尚有公務在身,告辭。」
他趕緊帶著官兵匆匆離開,心想這下慘了,嵐兒是安王爺打算暗中收下的美人,為了討好嵐兒,還把原本要送到京城去討好貴妃娘娘的回春仙藥都奉送了,誰知會突然殺出丞相大公子這個程咬金,他得盡快向上頭稟報此事。
寒倚天出了醉月樓,在上馬車之前,對寒五吩咐。「把醉月樓花魁要贖身從良的消息放出去,派人在附近盯梢,那個小白臉肯定是姓魏的手下,一定要抓到他。」
寒倚天轉身上了馬車,跟在寒五身邊的寒六,低聲對兄弟道︰「我就說,咱們大公子怎麼可能看上那女人,原來是想引蛇出洞。」
寒五冷哼。「那家伙若是敢出現,我第一個就不饒他。」寒五想到上回栽在對方手上,害自己事後月兌褲子、打赤騰,在城里東躲西閃的狼狽樣就一肚子火。這個仇,他非回敬對方不可!
另一頭,巫嵐剛回到自個兒的屋子,尚未喝口茶息,巫離就竄了進來,把門一關,確定屋外沒人,便捧著肚子指著巫嵐,一副快笑死的模樣。
「哈——你居然要去當那男人的小妾還拗到了四千兩,真有你的,我服了——哈哈哈——」巫離想笑又不敢太大聲,以防隔牆有耳,但又忍俊不禁,憋得都快內傷了。
巫嵐這一招太絕了,寒倚天全城通緝抓人,而她就躲在醉月樓,巫嵐被納進他府中,勢必會帶著她。她躲進寒倚天的府中,寒倚天就算把整個薊城翻過來也找不到她。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