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墨冬陽按著何重佑傳給他的地址,來到一棟高級住宅大樓前。
何重佑是他的投資理財顧問,也可以說是他的財產管理人,今年五十歲。
八年前,當他听陳祖望說想買一棟房子當新房時,他也考慮到了未來,總不能他活下來了卻兩手空空吧,于是他透過陳祖望這個代理人與何重佑合作到現在。
「墨冬陽先生嗎?」站在大樓門前等候多時的何重佑,有禮的上前確定道。
「我是。您是何重佑顧問?」
「是。」何重佑伸出手,「您好。」
墨冬陽雖然不是他手上最大的客戶,卻是他最喜愛的客戶,因為不管他為墨冬
陽做了什麼投資、是賺是賠,墨冬陽都沒有二話,最近他代為操作的那個賬戶又存進上億的台幣,他于是再為墨冬陽買進一間房,就是他現在要帶墨冬陽去參觀的那間。
墨冬陽回握,「您好。」
「請。」何重佑領著墨冬陽走進大樓,繼而坐上電梯,來到九樓。
這間房子雖然不大,實際坪數只有五十多坪,但位在精華地段,又是屬于豪宅等級,若非屋主急于求售,他至少得多花兩、三千萬才能買下。
見墨冬陽沒有參觀房子的意思,何重佑等墨冬陽坐下後跟著坐下,繼而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您目前的投資狀況,請過目。」
墨冬陽接過,但並未把文件夾打開來看,「何顧問,我暫時不想再做新的投資。」
「是。」何重佑接著報告道︰「您的辦公室裝潢好了、營業執照也申請好了,您說不繼續出租的那間小套房我也已經請人打掃干淨,還有這間房子,我都照您交代的打點妥當了,希望您會喜歡。」
墨冬陽滿意的點頭,「謝謝您,辛苦您了,我送您。」
何重佑就這樣迅速的被墨冬陽打發……不對,是送走,反應不及的何重佑只能默默的對自己說,沒關系,他再找個適合的時間替軒愛的李董約墨先生見面。
下班時間一到,陳祖望便來找墨冬陽敘舊了,或者說來觀光更貼切。
繞了房子一圈,他在客廳坐下來,接著說出那句他想說好久、卻一直苦無機會說出來的話,「這何顧問也真是個怪咖。」
「怎麼說?」說著,墨冬陽從酒櫃里取出一瓶洋酒與兩個酒杯。
兄弟的感情就是這樣,不管分別了多久,只要再連系上,很快便能恢復到以往,更何況他們從未失聯過,感情自是更深厚。
「你沒發現嗎?他房子買進賣出、轉來轉去,某些房子他就是絕不動,只出租。」而他這個月終于湊齊了一直缺的那個數字——九九。
墨冬陽拿著酒和酒杯在陳祖望的身邊坐下來,還是沒听懂,「什麼?」
「一一、二二、三三……到這間九九。」陳祖望再提示,至于他為什麼會發現,是因為何重佑只給了他這幾間房子的鑰匙。
陳祖望不說他還真的沒發現。墨冬陽打開瓶蓋,為兩人各斟上一杯酒,「你喜歡哪個數字?」
陳祖望沒興趣的瞥了他一眼,「問這干麼?要送一間房子給我嗎?」
墨冬陽拿起酒杯,「你想太多了,當然是送給我干兒子。」
想起老婆前幾天在他面前炫耀,說這張一百萬的支票是干媽給干兒子的教育基金,陳祖望輕嘖了聲,「呿,跟你的女人一個樣。是說……」他拿起酒杯喝了口久,再用手肘頂了墨冬陽一下,「兄弟,你現在這麼發達,什麼時候也讓我嘗嘗用魚翅漱口的滋味?」
「馬上就可以。」
「真的?」
「你喜歡哪間魚翅餐廳?」話落,墨冬陽從桌子下拿出一本冊子。
他在陳祖望來之前也稍稍看過房子了,敢情這何顧問誤會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了,才會什麼東西都擺上最好的?
陳祖望好奇的湊過去翻了幾頁,「哇塞,吃這麼好,都是知名餐廳。」
墨冬陽但笑不語。這十幾年,他每個月領兩份不錯的薪水,日前又領了兩份不錯的退休金,中間再加上一位理財高手,他現在的富貴並不是光靠運氣,更不是憑空得來。
玩笑開夠了,陳祖望言歸正傳道︰「你都計劃好了嗎,怎麼追回彤彤?」
「得請你老婆再幫個忙。」
陳祖望的回答是——把自己的手機丟給墨冬陽。
都十幾年了,他還是那麼怕老婆。墨冬陽一邊搖頭一邊撥出電話。
大衛工作室里,李家琦閑得發慌,不知道沈若彤又跑哪兒鬼混去了,只好擦指甲油打發時間,看見是丈夫打來的電話,她接听後按下擴音鍵,「不要告訴我你今天又要加班了。」
「我不是陳祖望。」
听見墨冬陽的聲音,李家琦精神一振,就見她快快丟下手上的指甲油,拿起手機取消擴音功能,酸不溜丟的說︰「好小子,你終于‘現聲’了哦。」
「請你幫個忙。」
「又要請我幫什麼忙?」
「晚點祖望會詳細告訴你。」語畢,墨冬陽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陳祖望。
陳祖望還來不及抗議墨冬陽想害死他,竟然掛他老婆電話,墨冬陽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墨冬陽瞥了手機熒幕一眼。
「是誰?」陳祖望問。
「高國偉。」
「他還好意思找你?」陳祖望撇了撇嘴,認為高國偉如今能官拜警政署署長,都是因為他把墨冬陽賣了給美國人。
墨冬陽拿起手機接听,「喂?」
「冬陽,我是叔叔,你好嗎?」高國偉關心的問。
他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官位才促成墨冬陽接下那個任務,而是他身為警務人員,不得不把國家的利益擺在第一位。
「我很好,謝謝叔叔關心。」墨冬陽不冷不熱的答道。他並不怪高國偉,也不認為高國偉做錯了什麼,但他自認已把欠高家的恩情還清了。
「找個時間來家里吃飯。」久久等不到墨冬陽回復,高國偉再道︰「我會等你電話。」等了好一會兒,墨冬陽還是不說話,他又道︰「那就先這樣,好好照顧自已,再見。」
看見墨冬陽放下手機,陳祖望問道︰「他找你干麼?」
「去他家吃飯。」
「你不會真的要去吧?」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墨冬陽嗎?」他以問答問,再接上前言,「沈伯母說她會支持我,所以你回去告訴你老婆,說在跨年夜那一天……」
陳祖望一邊听一邊點頭,感覺好似回到了大學時代,他們各自追女友的時候。
翌日,細雨飄飄,北市某公立靈骨塔。
「女乃女乃、爸、媽,很抱歉,這麼久才來看您們。」墨冬陽對著女乃女乃與父母的遺照說。
「爸,梟鷹已伏法,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墨冬陽一頓又說︰「女乃女乃,上次和您說我很快就會帶彤彤來看您,很抱歉我爽約了,請您再等等,我這一次一定會做到。媽,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我和爸一樣當個警察,我現在不是警察了,您可以安心的在天上和爸快樂的生活了。」
最想說的話完了,墨冬陽接著向女乃女乃及父母報告自己的近況,以及未來要走的方向,「我再過不久就會去把咱們墨家的媳婦追回來,彤彤如果不肯回來,您們一定要很用力的幫幫我。」
墨冬陽又待了一會才離開,正要走出大門口時,他突然被一名女子拉住——
「冬陽,你沒死?!」高婉萱懷里抱著一束鮮花,震驚的說道。她偶爾會代墨冬陽來這兒祭奠他的親人。
高婉萱大學畢業後出國學習音樂五年,回國不久便開了自己的第一場鋼琴獨奏會,三十歲嫁入豪門,三十二歲生子,最近她更換了一間新的經紀公司,目前正在籌備她產後復出的首場鋼琴演奏會。
墨冬陽萬萬沒想到自己才回來就巧遇高婉萱,听到她說的話,他唯一的想法是︰許燕華應該是告訴她,他死了。
「小姐,你認錯人了。」他將計就計的否認,收回手就想走。
高婉萱再度抓住他,「不,我沒有認錯人,你是冬陽,墨冬陽!」他幾乎沒有變,只是成熟了些。「冬陽,我是婉萱、高婉萱啊,你的青梅竹馬和初戀情人,你不記得我了嗎?」
青梅竹馬和初戀情人?她還真是會信口雌黃。
墨冬陽淡淡的道︰「小姐,你真的認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不,你是,你是我最深愛的男人,我不可能錯認你。」說完,高婉萱登時往最有可能的方向想去,「我媽說你出任務時失蹤,後來又說你死了,但其實你並沒有死,只是失憶了,所以才會沒有回來找我們……」
她的想象力還是那麼豐富。墨冬陽撥掉她的手,「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很抱歉,我還有事……」
沒讓他把話說完,高婉萱一個箭步擋在他面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讓你走!」
墨冬陽毫不猶豫道︰「大衛,沈大衛。」語畢,他繞過她離開,忽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方式,當他遇到不想認的人時。
雖然他說的斬釘截鐵,但高婉萱寧願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是冬陽,不會錯的,她會把證據找出來,讓他無從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