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著那個畫面好一會兒,李家琦才沒那麼生氣,也才有心思回答沈若彤的問話,「不甘心又能怎樣?要被調派到哪個單位又不是他能決定的。」
「其實這樣也好,他在秘密小組待了那麼多年,進出醫院都不曉得多少次了,是時候該為你和孩子想想了。」警察的工作說不危險也不危險,說危險也很危險,總是要靠老天爺保佑。
「當我決定嫁給一個警察時,我就認命了,但有了孩子之後,我真的好怕他出了門就回不來了。」現在這時代槍械泛濫,瘋子又多,要不是做警察是丈夫的志向,她真的好想叫丈夫換個安全一點的工作。
「現在他調到內勤,你安心了吧?」
「誰知道是真的還假的,說不定只是個幌子。」李家埼撇嘴。
「你是好命的閑妻當太久,才會這樣胡思亂想。」沈若彤心念一動,便提議道︰「不如這樣吧,下次我要去充電時算你一份。」
「叫我跟你上山下海去流浪?那你干兒子怎麼辦?」
「小捷都念小學了,他自己會照顧自己,你只要請小捷的爺爺女乃女乃或是外公外婆過來你家住,幫你看一下就好了。」
說得倒輕松。李家琦撇撇嘴,「不行,你一去流浪至少要一個星期,我會想死我兒子。」
就知道她離不開寶貝兒子,沈若彤不客氣的損她,「還說什麼我一定會是一個很厲害的虎媽,你這沒用的象媽。」
「哼,等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
閑話到此為止,沈若彤放下雙腿、收好攝影集,背起皮包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你快去接小捷吧,我也要去買小捷的聖誕禮物了。」說著,她突然笑得好諂媚,「順便到江學長那兒幫我拿照片回來吧。」
她說的江學長就是江士杰,大學畢業後,江士杰換了幾份工作,目前自己經營一間照相館,仍然夢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攝影大師。
說到這,李家琦忍不住要說她,「你真的很奇怪耶,你自己懶得洗照片,把底片送去遠智就好了啊,干麼還要花錢請別人幫你洗?」
大一那年,當她對江士杰的幻想破滅後,她立刻拉著沈若彤退出攝影社,並且將江士杰列為拒絕往來戶,要不是沈若彤後來走入攝影界,她們也不會再和他扯上關系。
「你才別太過分呢,連洗照片的錢也要省。」助手和設備都找大姊借用了,再把洗照片的事也賴給大姊,教她怎麼好意思?
「那你可以找別人啊。」對啦,她就是討厭那個姓江的。
「江學長……很努力。」沈若彤一言以蔽之。哪一個藝術家在出名前沒為五斗米折腰過,她是少數的幸運兒之一,一直有大姊在背後支持著她。
李家琦當然不會不知道沈若彤自成立工作室後,三不五時就去光顧江士杰的照相館,是想幫助他多增加一些收入,好讓他有余裕去追逐自己的夢想,「好啦,算他賺到。」
沈若彤陪著笑臉,「謝謝李室長。」
李家琦橫她一眼,「嘖,就會挖苦我。」
「我哪有挖苦你?你確實是這間工作室的室長啊。」
「對啦對啦,你是老板,你說的都對啦。」
臨走前,沈若彤塞了一個信封袋到李家埼手上,「不要想太多,這是我干兒子的教育基金。」說完,她擺擺手瀟灑的轉身走人。
「記得明天上午十點要到葛登開會。」李家琦提醒。
葛登藝術是一間專門為國內音樂家安排演奏會的經紀公司,旗下有許多知名音樂家,沈若彤已和葛登簽下一份合約,她即將在下個月為鋼琴家邵美荷拍攝演奏會的宣傳海報,明天是第二次的討論會議。
「知道了。」
沈若彤的背影消失,李家椅的心情也沉了下來。
這一次,她一定會堅守紅娘的崗位,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害她成為一個失職的紅娘!
踏上故鄉的土地、聞著故鄉的味道,墨冬陽這才真正有了活著的感覺。
我回來了,台灣!
走出機場大門,墨冬陽好想這麼大聲歡呼,他身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黑皮鞋,外加一件黑色的長大衣,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怎麼看都象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
這時,彷佛要慶祝他歸來似的,他等待已久的電子郵件傳來了。他坐進一輛計程車里,報上去處後便不再說話,用手機專心閱讀著名為「沈家目前概況」的電子郵件——
沈智豐︰已病故。
簡淑嫻︰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好媽媽。
沈青嵐︰三十七歲,遠智雜志社社長兼總編輯,丈夫韓司浚三十二歲,亦為沈亦帆的死黨,君頤飯店總經理,兩人育有國一的兒子沈志赫和三個多月的兒子韓子錫,兩人的愛情故事……
看完之後,墨冬陽只有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感受——真浪漫。
沈亦帆︰三十二歲,原為遠智創意總監、後擔任過遠智社長,現為軒愛房屋董事長李曉真特助,李曉真為其岳母。本身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妻子唐罕愛二十九歲,原為沈青嵐助理、後為沈亦帆助理,現為遠智副總編輯,兩人的愛情故事……
看完之後,墨冬陽同樣用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感受——真有趣。
程庭宜︰三十七歲,沈青嵐大學同學兼好友,亦是沈青崴事業上的好伙伴,因結婚辭職,日前回鍋擔任沈音嵐首席助理,丈夫宋良棋三十九歲,是一名醫生,兩人育有一子一女,家庭幸福美滿。
全部看完後,墨冬陽再把手機的畫面移至沈青嵐與韓司浚的愛情故事那一段,嗯,雖然有些差異,卻是他追回彤彤很好的模板。
沒再想下去,墨冬陽把握時間撥出電話,待手機一接通,他立刻說︰「請問是簡淑嫻女士嗎?」
「我是。」簡淑嫻正準備出門和朋友喝下午茶。
兩位親家疼愛大女兒,讓女婿一家人在家里住到大女兒坐完月子才搬回去,家里突然少了那麼多人,感覺好冷清,不過,大女兒幸福就好。
「您好,我是墨冬陽。」
「墨冬陽……」話才說完,簡淑嫻就想起來了,「你是彤彤的大衛?」
「是。請問沈伯母方便和我見個面嗎?」
不方便也得見。「什麼時候?」
「我現在高速公路上,就快到台北了。」
簡淑嫻考慮了下,「就約在你和彤彤爸爸第一次見面的那間咖啡廳吧,我現在從家里過去。」
「是。」墨冬陽一頓,「沈伯母,我約您見面的事請您暫且別跟任何人說。」
不用他交代,她也不想說。簡淑簡用鼻子哼了一聲,「嗯。」
「謝謝,沈伯母再見。」
大約一個小時後,墨冬陽到達咖啡廳,簡淑嫻已在里頭等著他。因為他先去找陳祖望取了一樣東西,才會耽擱了一些時間。
這一次,墨冬陽依舊是靠照片認人,只不過這回提供照片的人不是沈若彤,而是陳祖望,「沈伯母,抱歉,讓您久等了,我是墨冬陽。」
簡淑嫻冷冷的看著他,「坐吧。」他的外貌其實沒太大的變化,只是整個人成熟了許多。
「是。」墨冬陽先把公文包放到一張椅子上,才坐下來。
服務生過來,他點了一杯黑咖啡,待服務生送上飲品後,他才又開口,「我很抱歉。」
「你除了抱歉,就沒別的話要說嗎?」不能怪她對他冷言冷語,實在是他當年的行為太令人生氣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請沈伯母諒解。」
「好。」簡淑嫻倒也干脆,「給我一個能諒解你的理由。」
為了取得簡淑嫻的諒解與支持,墨冬陽把能說的全說了。
簡淑嫻听完後,心中怒氣全消,只剩下滿滿的同情與不舍,「可憐的孩子,委屈你了。」就因為他沒有半個至親在世上,所以國家就這麼利用他。
「這是我的職責,沈伯母能諒解就好。」
「很好,有擔當。」簡淑嫻稱贊完,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以後有沈伯母給你靠,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听她這麼說,墨冬陽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臉上也有了笑容,「謝謝沈伯母。」
「是說,你找我說這些,是想追回彤彤的意思嗎?」簡淑嫻確定道。
「是。」
「雖然你是逼不得已的,但你知道彤彤的性子,她不會像我這樣,這麼輕易的就再接受你。」說完,簡淑嫻喝了口茶,腦筋動得飛快,想著該怎麼幫兩人重新牽起緣分。
墨冬陽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紙盒,「這是那年彤彤留給我的。」
「這是什麼?」簡淑嫻接過,繼而打開紙盒,看清楚里面裝的東西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你和彤彤已經愛到這種地步了?」只要把日期補上去,就是一份完整的結婚書約了。
「是,我早已視彤彤為我的妻。」
簡淑嫻把結婚書約收好還給他,「冬陽,你可要好好利用這個武器,沈伯母絕對站在你這邊。」她賊笑道,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好的主意。
墨冬陽把紙盒收回公文包里,才道︰「我會在一月十一日晚間七點登門拜訪。」
一听,簡淑嫻當下笑得更賊了,不錯、不錯,她才想教他賴掉這十四年呢,他們丈母娘和女婿果然是一條心。
「不論用什麼方式,我都會再追回彤彤。」墨冬陽表明自己的決心,「我若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行止,還望沈伯母不要見怪。」
「沒問題。」簡淑嫻很阿沙力的答應,「不管你要出什麼怪招或是耍什麼賤招,沈伯母都挺你到底。」
「謝謝沈伯母。」
談得差不多了,簡淑嫻開口放人,「坐那麼久的飛機你也累了吧,快回去休肩。」
「是。」
見他拿起賬單,簡淑嫻立刻伸手阻止,「上次也是你沈伯伯請你的不是?」
墨冬陽笑著放下賬單,「沈伯母再見。」
「再見。」
墨冬陽再朝她點個頭,才提起公文包離開咖啡廳。
伸手攔輛出租車之前,他拿出手機撥號,「何顧問,我到了,把地址傳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