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夠了……你……歇歇吧!我撐、撐不住……解續,續哥哥……冤家……再折騰下去會壞了……阿續!我的好夫君……嗚……」周靜秋一邊姑喘著一邊求饒,嗓音還隱隱帶著硬咽。
「不夠,還要。」解冰雲腰身一挺,再次潛沒。
凶獸一出,恣意橫行,誰能抵擋?
「什麼不夠,我都要被休了,你還逞什麼大丈夫雄風!」從沒這麼丟臉的周靜秋,眼眶中還浮著淚光,恨恨地朝壓在身上的男人一咬,他的肩頭立即浮現一道鮮明的牙印。
她居然哭了,還續哥哥、冤家的喊出口,就為了床第上這點破事,她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微微的刺痛讓解冰雲更為勇猛,完全停不下來,他的雙手箝制住她的細軟小腰。「誰敢休,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娶到你,你以為我會輕易的放你走?想都別想,你這輩子只能跟我葬在一起。」
「可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兒,至高無上的尊榮。
「公主能令我心心念念,一心牽掛嗎?她只是個公主,可沒那本事讓我休妻。」在她里面真好,圈得好緊。
「還有你嫂子……」簡直是曠古奇葩,她能把《女訓》倒背如流,引經據典,讓人無地自容。
如果她不是從現代來的穿越人士,準會大受影響,羞憤自責的一根繩子吊死自己。
「不用理會她,她吠著吠著就沒聲了。」會咬人的狗不會吠,譬如他手段陰狠的大嫂。
江宛如是禮部尚書之女,自幼喪母,養在祖母膝下,她在十歲以前就像放養的小獸,祖母年歲大了沒力氣管她,因此她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女紅、刺繡沒一樣精通。
後來由她佛口蛇心的繼母接手,刻意把她養廢了,表面上她要什麼有什麼,是兄弟姊妹中的第一人,她也因此沾沾自喜,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連繼母也只能看她臉色過活。
等嫁人了之後她才知道繼母的厲害,當初她生母的嫁妝全落入繼母手中,她帶走的還不到十分之一,而她不會理家,看不懂帳本,就連她的丫鬟也敢當她的面勾引丈夫,讓她淪為笑柄。
因為丈夫的無能,她那一點點嫁妝也快花光了,二房的花費一向比其它房要來得多,她自己的兒子女兒要嫁娶,五名庶子的聘禮,以及小妾們的開銷,她需要銀子,要很多很多的銀子,最好是花不完的銀子。
「京城離萊陽有幾百里路,她們怎麼知道你成親的事?」
她被解冰雲叫出去見二嫂時,見她一臉風霜,不由得嚇了一跳,想必一路上少有歇息,是催快趕來的,神色好不憔悴,皮膚失去光澤,死白死白的。
這事有這般嚴重嗎?非要趕來阻止,解冰雲的年紀不小了,早該成家立業,就算不是她,也會是別人,她們這一次兩次的阻止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花心思放在府中兩老身上。
有錢是安國公夫婦,他們想把銀子給誰就給誰,當晚輩的只有接受的分,為銀子丑態百出太不值得了。
粗吼一聲,解冰雲癱軟在妻子身上,他撫著妻子汗濕的發,微喘著氣道︰「這事瞞不住,萊陽縣的官員都曉得知縣大人娶老婆了,一傳十、十傳百,自然而然傳進京里。」
「你是故意讓人知道的,對吧?」這人的心思藏很深,老愛玩迂回路線,把人氣得牙癢癢又拿他沒轍。
「對,但我沒想到她們來得這麼快,依照我的估算,起碼要半個月,那時已成定局了,百姓皆知你是知縣夫人。」她們再想從中動手腳,便多有顧忌。
未娶前死了未婚妻,人家會說女人福淺命薄,不堪匹配,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有人追究,頂多可惜兩句,嘆紅顏落命。
可是出事的若是地方官的夫人,那就不是一句話能罷休的,七品也是官,其妻死得離奇,難道不用給個說法嗎?
解冰雲的用意是告訴四位嫂嫂,我知道你們做過的事,也曉得你們要什麼,不過不要再下死手,這個女人是我護的,誰敢傷害她,我會讓你們知曉什麼叫生不如死。
以前的事他可以不追究,畢竟那幾名女子非他所喜,她們想怎麼做與他無關,他本就無意迎娶,有人代為出手他還省事多了。
解冰雲于男女之事十分冷情,中意的,他志在必得,反之,他全然無心,因此名義上的未婚妻一一出了事他並不在意,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不想被強塞一名女子為妻。
反倒是他第一眼見到周靜秋時,便有意無意的開始布線,讓她不自覺地走向他。
「人算不如天算。」唉,還是少了點運氣。
渾身虛軟的周靜秋不想動,拉起被褥將自己卷成蛹,滿身黏稠的不適抵不過歡愛後的疲憊,她暫時放下庸庸擾擾的俗事,做個腦子放空的痴兒。
「確實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這是對二嫂來說,畢竟我們的事還是成了,而且二嫂也不能借著公主的勢對你多有逼迫,你是我的妻子,她讓你難堪就等于是踩我的臉,她還不敢和我撕破臉。」畢竟安國公府還不是她當家。
「那其它人呢?」一個傻的被當槍使,聰明人隱在後頭,真正有腦子的人不會讓人看出自己的意圖。
一說到其它人,解冰雲的神色多了冷厲。「若我們不回京,她們不會出手。」
畢竟是內院婦人,沒法手眼通天,她們能用的招式僅能在後院,利用想在主子面前表觀的下人,
「你打算一直外放?」做萬年縣太爺也不錯,打理一方百姓,做個土霸主似的地方官。
「有何不可?連兩任升知府,再待個六、七年弄個布政司當當,那時已而立之年了,再去江南織造玩玩,而後是兩江總督……」待他回京日,兄嫂都垂垂老矣,想使壞也使不動了。
周靜秋累得眼皮都睜不開,只能閉著眼取笑道︰「美得你,還想著步步高升,眼前福來酒樓老板娘的命案還陷入膠著,破不了案看你怎麼升官。」
「不會破不了案,我已有月復案,就等著……秋兒,娘子,夫人,你睡著了嗎?」他連人帶被抱入懷中。
「嗯!沒……沒睡。」快睡了。
他失笑地在她眼瞎上下一吻,將她身上的被子給扒了,將人抱起,走向浴間。「好了,不鬧你了,瞧你累得兩眼下方都發青了,這次先放過你。」
剛好「飽」的解冰雲將妻子放入水溫適中的浴桶里,抹了皂角為她沫浴,累到睡著的周靜秋從頭到尾不曉得是知是丈夫為她整理善後,連紅腫的那兒也上過藥,清涼沁肌。
她這一睡就睡到晌午,等再醒過來,枕畔無人,只有兩個她還不太熟的丫鬟在收拾里外。
「你是……春牙?」
「夫人,你叫奴婢?」有著一張圓臉的丫鬟轉過身,圓盤似的大臉有著笑起來很甜的酒窩。
奴婢……唉,還是得適應。「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走了,說縣衙門有事,他讓夫人多睡一會兒,夫人餓了嗎?灶上的飯菜還熱著,奴婢給你端來。」夫人真好看,大大的眼楮像會說話似的,膚白勝雪。
周靜秋想了想,說道︰「給我下碗面吧,菜多一點,加顆蛋,切兩片鹵牛肉,撒上蔥花和花椒。」
「好咧!夫人,奴婢的爹最會煮面了,奴婢跟他學了幾年,包管煮出夫人愛吃的面條。」一旁的綠枝應聲,她便是管大人、夫人的吃食,一說到吃,她比誰都起勁的往前湊。
「好,我就試試你的手藝。」她是真餓了。
綠枝年紀不大,卻有一手好廚藝,她從搓面粉開始,真的弄出一碗色香味具全的什錦湯面,湯鮮面彈牙,肉片切得又蕩又女敕,一口一抿就沒了,一向胃口小的周靜秋居然吃完了。
因為好吃,所以沒有節制,她肚子脹得必須到院子散步消食。
春芽和綠枝自然是跟在後頭。
可是有些人天生閑不下來,一閑就會胡思亂想,周靜秋就是如此,她一邊散步,一邊想著已經不年輕的解二夫人,她眼角下方有細細紋路,再想起美得令女人都自慚形穢的公主,她的胃隱隱泛酸。
「還是死人好。」安靜。
當她靜不下心時,她想到的是一具具不開口的尸體,他們靜悄悄的躺著,雙眼緊閉,十分祥和。
「夫人,你要去哪里?入秋了,天氣轉涼,要披件外衣。」春芽提醒道,大人交代過的,不能讓夫人著涼。
「驗尸房。」
「驗……尸房?!」綠枝臉色一白,不敢再往前走。
「七號尸體還在吧?」那正是酒樓老板娘的尸身。
「奴婢……奴婢不知。」怎麼會有人敢踫尸體,夫人不覺得晦氣嗎?死得都變硬了,能看出什麼?
春芽和綠枝害怕的神色落在周靜秋眼由,讓她有些尖落,畢竟她有相同嗜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意靠近尸休。
「春芽,你到前院找一個叫小敢的孩子來。」
師父,我是你的陪嫁。
果真被小敢說對了,他真成了她的陪嫁,她嫁人的時候,他就跟在花轎後頭走。
嫁人呀,好不真實……
「師父,你找我?」
听到中氣十足的男孩嗓門,周靜秋笑得眼兒彎彎,輕揉小敢的頭。
當年那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孩子也長大了,個頭都快比她高了。
想想以前的她老是改不過來前一世的觀念,認為十來歲的姑娘家還小,她有的是時間教想學驗尸技巧的小敢,所以她先讓他跟著周曉冬多學點字,日後定會派上用場,但她完全沒料到自己十五歲就嫁人了,要是之後有了孩子,她定無法這麼自由,她得抓緊時間教導小敢才行。
「把我的工具箱帶著,我們去驗尸房。」
一听,小敢的雙眼瞬間發亮。「真的嗎?我可以跟著師父入門了。」
「你只能先看著,不能動手,我會從基本的辨識先教你。」他還不夠資格踫觸尸體,算是學徒。
「是。」師父說死人會說話,小敢十分好奇又充滿學習精神,周家有兩名仵作,他不怕尸體。
或者說他見多就麻木了,小時候一段沒飯吃的苦日子他記憶猶新,每天都有人在身邊死去,有的病死,有的餓死,他很想知道他們死時在想什麼,是想有口飯吃,還是下輩子別再投胎做人。
「夫人……」春芽和綠枝有些腿軟,走得很慢。
「你們回去吧,不用跟來。」有那麼可怕嗎?不過是人死後留下的軀弄。
「可是大人會怪罪奴婢們沒伺候好夫人,奴婢們不想再被賣。」夫人都不怕了,她們也不……怕哇!
嗚……為什麼夫人是仵作?她不能喜歡種花、養鳥兒嗎?兩個小丫鬟抖得像篩糠,嘴唇白得沒有血色。
「有事我擔著,你們別擔心。」周靜秋反倒比較怕她們一個不留神毀了尸體上的證據,造成誤判。
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有不認真的查證。
「不……不行,奴婢們是丫鬟,怎麼可以不……不干活」春芽白著臉說著,一旁的綠枝拼命點頭。
看兩人怕得要死又強裝不怕的樣子,周靜秋不免失笑頭,帶著兩丫鬟一小子走向縣衙偏僻角落的驗尸房。
秋風一起,原本就陰涼的小徑更顯得陰風陣陣,驗尸房的房門一打開,尸臭味立即襲來。
「小敢來,第一課要教你的是不許對亡者不敬,要心存憐憫,他們生前不知遭遇什麼傷害,我們要做的是……」
「喔!嘔!」
「嘔——嘔——」
果不其然,看到已有一些腐敗跡象的尸體,春芽先捂著嘴干嘔了兩聲,綠枝則是抱著肚子跑到外面大吐特吐。
敢以前就跟著周康生出去了幾趟,看過爛得見骨的尸骸,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股想快點學會的求知欲。
他很像周家人,天生是走仵作的路。
「師父,我不怕。」他的意思是繼續,不要停,他想更了解這一行的規矩和禁忌。
看他小臉認真的繃著,周靜秋先在亡者耳邊說了聲「抱歉,我要開始了」,接著緩緩掀開覆蓋的白布,露出全身赤|果的上半身,卷起的白布停在腰月復下方,蓋住下|身。
這是一具女尸,該有的尊重不能免。
「從右手手指一根一根的察看,確認手骨有無斷裂,手指外部是否有溺傷,傷口多大,什麼形狀,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傷害……」嗯!女尸的手骨相當完整,她被折斷的是腕骨,以外力反向施壓,將其扳折。
「師父,為什麼是右手而不是左手?」兩手都一樣。
「因為人的心在左邊,它是最後停止跳動的地方,所以要留到後面。」
人的習慣很難改變,周靜秋一貫的驗尸手法是由右而左,從右手手指往上到手臂、肩頸、後背,再繞到左邊頸肩、手臂、手指,之後是ru房和胸部,往下是腰月復,接著是雙腿和下ti,頭部覆蓋著毛發較不易察覺,擺在最後,以指月復觸模頭皮表層判斷有無異物穿刺。
通常做了外部尸檢之後,驗尸的工作便到此結朿,依照古代百姓的觀念,其實很多現代人也是如此,都認為人死後要全尸入殮,他們不允許將親人開膛剖月復,寧可不知道死因,也要保持尸身的完整,不願親人死後再受一次刀割之苦。
不過重大案件還是會酌情處理,尤其是證據不齊,凶手又死不認罪的情況下,剖尸是唯一的方式。
「……如果背後有大片瘀青,那不一定是重擊所致,有時是死者死時正躺著,血流到後背淤積所造成重創的假象,以及……咦!這里有兩道手印?」
先前她驗過一次,並無類似手指印的印痕。
「師父,怎麼了?」
「給我張紙,我要把這手印拓印下來……」也許是破案關鍵。
「師父,這是什麼?」小敢指著女尸腰際很明顯的瘀紫,他用自己的手比了比,好像差不多。
「有些傷痕死後不會立即屏現出來,要經過一天以後血凝固了便會慢慢浮現。」好在她有二次尸檢的習慣,不然就要錯失這條重要的線索。
「師父,這是不是凶手留下來的?」原來這就是尸體要說的話,它們都留在身體上。
敢覺得當仵作是一件很厲害的事,能為沉冤者洗清冤屈,讓人看清事實的真相。
「嗯,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罪行,只要做過都會留下痕跡,你要記得,就算只是一根細線,也有可能牽扯出背後的事件,不能看它小就忽略……」若有檢驗儀器就便利多了。
周靜秋很多驗尸手法是土法煉鋼,像指紋、手印、鞋印還是能加以比對,不過要鎖定特定對象才有可能進行,否則在不知道凶手是誰的情況下,還是沒辦法辨識。
「是。」小敢大聲一應。
他要好好學,日後當個為死者說話的仵作。
若干年後,古有宋慈,後有周敢,他成為本朝因尸檢聞名而入朝為官的周提刑。
「靜秋妹妹,謝謝你的幫忙,要不我就百口莫辯,無法洗刷身上的污名。」剛從牢里走出來的杜松展還不太能適應外頭的光線,在里面關了數日,他面對的是陰暗的牆,潮yin的氣味,以及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臭蟲,他以為此生將不見天日了。
「展哥……杜捕頭,這不全然是我的功勞,我只是盡了仵作的本分,重做一份詳盡的尸檢而已,死者本身也想真相大白。」誰也不願死得不明不白,任凶手逍遙法外。
周靜秋只是將手印拓印一份,交由解冰雲命人去查探誰的手形與拓印一致,再找出可疑處。
也是死者在天有靈吧,凶手為了提早結案而找上官府,要求領回遺體好入土為安,不意一手按在紙上,留下和拓印一模一樣的手印,幾乎是如出一轍,無可狡辯。
不用嚴刑拷打,解冰雲一聲低喝,凶手就嚇得跪地求饒,直說他不是故意的,他沒想過會把人丟死。
原來凶手就是老板娘的丈夫,憨厚老實的老板一直以妻命是從,寵妻如命,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可是老板娘的男人緣太好了,好到老板疑心生暗鬼,以為妻子給他戴綠帽,便尾隨妻子到了河邊,親眼看見她和一名熟客有說有笑,動作親昵地像在打情罵俏。
老板一時怒火中燒,等熟客離開後便現身與妻子理論,妻子矢口否認,反過來說了幾句傷人的惡語,老板氣不過便犯下滔天大錯。
老板娘死了,老板嚇得逃走了,沒人發現醉在不遠處的杜松展,他酒未醒被當成殺人犯,鋃鐺入獄。
其實杜松展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人,他醉得迷迷糊糊的,被抓的時候神智不清,一醒來才發現在牢里。
若非老板主動認罪,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出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明察秋毫,一絲不苟的查證,我這牢飯還不知要吃多久,靜秋妹……」他欠她一個大恩,今生今世有機會定要回報。
「她已經嫁人了,你不知道嗎?請喊她解夫人。」一道吃味的男聲插了進來,不悅的話語中帶了警告。
「大人。」杜松展面上一訕,有幾分不自在。
「解大人,官威不小嘛,這萊陽縣有誰不知道我是你夫人。」經由他不遺余力的宣揚,逢人便說我妻子是女仵作,以致萊陽地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成了名人。
也是因為江宛如有意無意的在外面敗壞周靜秋名聲,指稱她年紀小小就到處勾搭男人,借著仵作之名拋頭露面,和三教九流不清不楚,不顧女子之身與外男廝混。
這話傳到解冰雲耳中,他氣得臉色鐵青,便連辦了幾場花會,邀約地方人士做一番人文交流,並將打扮得清妍嬌美的妻子帶到宴會上,大力贊揚她為萊陽百姓所做的貢獻。
兩邊交敁之下,江宛如敗下陣來。
畢竟周靜秋是萊陽女兒,周家在萊陽是住了數代,而且代代是仵作,為縣里百姓所熟知,甚至還受過其幫助,因此對周家人的名聲是抱予信任,人不親,土親,不挺鄉親人,難道要被外人挑撥嗎?
「顯然還有人不把本官看在眼里,本官的夫人你敢喊妹妹,是要本官喊你一聲舅兄嗎?」哼!還靜秋妹妹,當他死了不成,堂堂知縣夫人的閨名豈能掛在外人口中。
「大人,小的不敢,我與靜……夫人相識已久,一時改不了口。」幾乎她會走路的時候他就認識她了。
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家住得近,出個巷口就能踫見了,還能不熟嗎?兩人還一起去捉過蟈蟈兒。
「多喊幾次夫人就習慣了,不該記的兒時童趣就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你的,記得太多心里沉。」解冰雲話中有話,暗示杜松展不要惦記別人的女人,會被記恨的。
杜松展一听就明白了,表態道︰「從我再見到明亮的陽光時,我已經放下了。」
有什麼坎是過不了的呢?他都從死里逃生了,要為上了年紀的母親著想,不能再糊涂過日。
「嗯,很好,還不算太蠢,回去過個火,把一身晦氣洗去,睡一覺,養足了氣力,本官的捕頭還有很多案子待辦,別想偷懶。」解冰雲見他的眼神是干淨了,也很大方的鼓勵道。
杜松展露出明朗笑容。「是的,大人,以後我會少喝點酒,不會再誤事,累得大人操心。」
「還喝酒?」一次教訓還不夠?
「喝,但會適量,男人不會喝酒叫什麼男人,總不能兄弟們一敬酒,三杯倒吧!」還是要有點酒量才能應付突發狀況,不然一到青樓查案還不聞酒醉倒。
「你是指本官不是男人?」他是三杯倒,不善飲酒。
「這……」杜松展笑得有點僵。
「杜捕頭,你先走,大人一向愛開下屬玩笑,你別放在心上。」這心黑的男人專欺負老實人。
聞到自己身上發酸的杜松展訕然一笑,抱拳一揖。「我回去了,我娘在家里大概等得心急了。」說完,他悵然地看了眼周靜秋,似要記住她此時的面容,隨即腳步沉重的轉身,走出縣衙。
見嬌妻的眸光還落在別的男人身上,解冰雲不滿地道︰「還看。」
「沒你好看。」周靜秋拉回視線,朝他一笑。
聞言,解冰雲嘴角一揚。「那是,誰能比得上夫人眼中的我呢!我是你眼底唯一的一道身影。」
「自夸沒銀子領。」太大言不慚了。
「可是說中你的心事了?」她的眼里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話說得不心虛?」他的臉皮厚度無人能及。
解冰雲笑著輕擁愛妻細腰。「夫妻間有什麼話不能說,我知你心里對我仰慕已深,不能自持。」
周靜秋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是,大人說的是,小女子對你的厚顏功夫甘拜下風,難望項背。」
他自說自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
「何方妖女,胡言亂語,竟敢出言誣蔑本官,待本官將你拘提,鎖在本官床上三天三夜。」看來他得祭出「馴妻大計」,馴得她溫順賢良,百依百順。
「別鬧了,你能休沐三日嗎?縣城的事務都停擺,不用運作了?」他哪有空閑,越到年前事越多,得趕在關衙日前辦完。
縣衙也並非全年無休,每到十二月二十四日過後便關衙,大小官司暫不審理,一等到正月十五過後才開衙。
在這段期間內,縣衙的大小官員全部放假,返鄉的返鄉,探親的探親,舉凡不是本地人都能回家過年,與親友短暫團聚後再回來辦差。
解冰雲在她耳邊輕嘆道︰「掃興的話少說,本官正想與夫人盡興通宵……你閃什麼閃,本官可會吃了你不成?」
這女人,太縱容她了,都騎到他頭上作威作福了。
「不用太盡興,適可而止,夫人身嬌體弱,難以承受大人的龍精虎猛。」一夜太過了,她吃不消。
每每想起他夜里的折騰,周靜秋是既臉紅又無奈,人前道貌岸然,神情冷峻的男人,一說到床第事是什麼下流話也說得出來,逼著她哥哥、夫君的喚個不停,還連來數回說要喂飽她,不弄個精疲力盡不罷休。
解冰雲眼帶桃花的一勾。「多練練就能百戰不竭,大人我憐香惜玉,就陪你戰到天明……」
「你還來真的,越說越上嘴了,你自個兒樂著去,本夫人不奉陪。」她腦子沒壞,不做蠢事。
九月正是秋收最忙的季節,百姓們等了收完稻後再撒麥種,趕在下雪前再收小麥,便淮備過冬了。
而在這段時間,縣里也不得閑,收了糧就得繳稅,縣太爺得派人一村一村地去催繳,趕在年底前將糧稅收完,明年縣衙里才有銀子運作,以及繳交國庫,儲糧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解冰雲不如想象的空閑,他常忙到抬頭見月還不見人影,和書吏、主簿、典史們商討農作、水利和河川整治一事,還要應付來了就不走的江宛如和宣宜公主。
尤其是宣宜公主,她幾乎是天天去纏解冰雲,要求他帶她出去玩,逛逛街、買買姑娘家的小玩意,還想跟著他去巡視縣政,似乎想霸著他,好彰顯兩人關系匪淺。
想也知道這些招式是江宛如教她的,一個後院女人也只能用這種手段來爭寵,以假亂真迷惑男人的目光。
只可惜兩人的作為沒一次成功,這點小把戲實在上不了台面,以致在知縣大人夫婦居處最遠的小院里,不時傳來女子低鳴的哭聲,讓人以為縣衙鬧鬼了,有人提議請道士來開壇作法。
「夫人,想去哪兒?走錯地方了,咱們的屋子在這邊。」白日宣婬的解冰雲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妻子,不理她的掙扎往懷里帶,剛成親的男人正是貪鮮的時候,無時無刻都精力旺盛。
「我回娘家看看,太久沒盯著曉冬功課,我不放心。」嫁了人,她還心系沒人照顧的父親和弟弟。
如今的周家也養得起下人了,有了解冰雲相贈的宅子,小戶人家也成了使婢喚僕的老爺、少爺,家里多了不少人,由夕奴當管家管著底下人,目前看來還算安分。
只是周康生沒理過家,照樣早出晚歸的干著仵作的活,也擺不來老爺的派頭,放不下心的周靜秋常回去轉轉,敲打敲打剛買的僕婢,讓他們不敢偷奸耍猾,欺瞞主家。
「你就放心讓我獨自面對那兩只豺狼虎豹?」送不走的兩尊大佛想來就煩心,還不知要逗留多久。
看他一臉陰郁地瞅著自己,周靜秋忍不住想笑。「我相信你不會輕易被設計。」
他心黑得像頭狼,只有他耍著別人玩的分,哪有人能動他分毫,想當初他為了讓她到身邊而讓自己生病一事,一開始她真的焦急他高燒不退,心疼他無人照料。
後來發現一切都是騙局,全是他使的小伎倆,糟蹋自己的身體來虜獲她的芳心,用的是苦肉計,氣到笑了的她便讓他喝半個月的白粥,清清他的腸胃也清清他的黑心。
「心悅我了?」解冰雲從背後摟著她,下巴枕在她頸間,語氣輕如棉紫,眉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有一點。」若說對他沒有一絲心動,怎會心甘情願嫁給他為妻,她原本做著不婚的打算。
因為有了喜歡,所以容忍他的小傲嬌,她也想寵寵他,給他一個家,越是冷漠的男人,心里越脆弱。
她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先是一怔,而後抿著的唇一點一點地往上揚,他得寸進尺地追問道︰「只有一點?」
「慢慢來,來日方長,至少我有一點愛你。」不愛自己的丈夫還是女人嗎?她心里是有他的。
一听到「愛」這個字,顯而易見地,解冰雲美玉一般的臉龐突然迸發令人眼前一眩的光彩。「我對你可不是只有一點,是很多很多點,夫人,你讓我想吃掉你,一些些殘渣也不分給人。」
他用他含蓄的說法說明他有多愛她,愛到不願與人分享,即使是她的父親和弟弟,全都滾一邊去。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趕上你,我這人做事不喜歡快,偏好細水長流。」一點一滴的溫和,匯成遼闊的湖泊。
愛可以很平靜,像細細的河流流進他的心底。
解冰雲贊同的點頭。「有同感,我也不喜歡快,咱們慢磨細琢,多點花樣,增加夫妻間的小情趣。」
這話也能這麼用?周靜秋不由得失笑。「再多我都要告個假,找個外差調養身子,現在不節制,老了一條蟲。」
養生之人不重欲,但長壽。
「夫人,你太小瞧為夫了。」他一只手臂橫放她月復上,輕輕摟緊,讓她往後貼近自己。
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周靜秋羞惱的紅了芙頰。「你還是大人呢,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瞧見了,還要不要做人?」
「不做人就做禽獸……」他語帶輕佻的調戲道,笑鬧地嗅聞她頸間幽香。
「解冰雲!」有人像他這樣無賴的嗎?
「好,別動怒,在咱們縣衙里,誰敢來打擾大人和夫人的繾綣情深,我賞他二十大板。」
周靜秋不想打斷他的自我陶醉,但是……「大人莫非忘了東院那兩位?她們可是貴客。」
一提到江宛如和宣宜公主,解冰雲頓時什麼興致都沒了。「要想辦法弄走她們,總不能留她們過年。」
「不至于吧。」二嫂能離府數月嗎?
能嗎?
當然能。
江宛如對外說要去京城三百里外的「菩堤寺」為婆婆祈福延壽,最少一個月到三個月,她要抄佛經供奉佛前,以虔誠的佛心換取菩薩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