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英得到消息時,梁王已經離城門約十里的路上。
梁王惡名昭彰,縱使相隔千里的景城也有耳聞,得知他欲到景城來的消息,薛世英立刻發話要人準備迎接,這幾日她心神不定,腦中各種紛亂思緒翻騰,夜不成眠,隱約覺得有事發生。沒想到今天梁王來了?
「夫人,張權回來了。」
下人的話令薛世英回過神來,張權亦是南宮易的心月復,始終追隨左右,這個時候回來……薛世英連忙說道︰「立刻讓他進來。」
張權一身髒污,看上去有些狼狽,薛世英厭惡的皺了下眉︰「你這是怎麼回事?城主人呢?」
張權雙膝一跪,想起在驛站梁王拿著大刀直接將南宮易腰斬的情景,讓他直到這會兒還發著抖︰「城主——城主死了……」
薛世英的神情大變︰「你說什麼?!」
南宮一門雖現敗象,但終歸還有南宮易可以扛著,而現在他死了……即便南宮家還有南宮定弘可以接任,但南宮定弘精神有異,只怕也無法服人。
「說清楚!」薛世英不能克制心頭激動的起身,尖聲嚷道︰「到底怎麼回事?」
「城主死了,被梁王殺了。」張權一臉蒼白。
薛世英聞言像是失了所有力氣,木然的坐回椅上。梁王?!
「為什麼?」
「這次上貢朝廷的馬,聖上已發話全賞給梁王,梁王心喜之余,干脆前來看馬,怎知馬匹莫名亡故,趕到城主暫宿的驛站問罪。城主原打定主意讓那些無能的大夫出面頂罪,沒料到梁王听了城主的話,沒怪罪那些大夫,反而將城主給吊掛在驛站外的大樹上,足足三日,直到……」
「直到什麼?」薛世英心焦的追問︰「快說!」
「直到少主出現,幾句交談,梁王竟親自了結城主性命……」
「少主?!」薛世英愣愣的重復一次,她當然心知張權口中所言的少主不是南宮定弘,能讓張權懼怕至此的人,她的心咯 一沉︰「南宮旭日?他沒死?!」
張權點頭,他始終混在南宮易帶去的一群大夫之中,暗中注意著動靜,在清晨微亮的天光中,看到南宮旭曰時,他也以為自己看見了鬼魅。
他是南宮易的心月復,替他做過的骯髒事不少,當初還是他與南宮明兩人,趁黑扛著南宮旭日的尸首丟到城外亂葬崗去的。
「少主真的沒死。」張權抖著聲音說道︰「他眼睜睜看著梁王殺了城主,連出個聲阻止都沒有。」
「這個喪心病狂的東西!」薛世英這下真的怕了。
嫁入南宮家時,她沒將那個總愛端著架子裝賢淑的正妻放在眼里,但卻對當時當家作主的南宮碩和其最疼愛的孫子南宮旭日多有顧忌。
當初她用計激得不擅騎射的正妻上馬,最後墜馬而亡,此事她能說是意外,安然月兌身,在南宮碩因風寒臥床休養時,在他的湯藥中下毒,讓他暴斃而亡,她也全身而退,但獨獨對付不了南宮旭日。她早就看不慣他自以為是的高傲,每每看著他清冷的雙眼,她會自卑自己的出身,有他在,她的兒子就一輩子出不了頭。為了出一口怨氣,關著他的那幾年,她也沒有放過他,三天兩頭對他灌迷藥,拳打腳踢,讓他生不如死。
育馬一成,南宮旭日沒了利用價值,南宮易心狠的毒殺親子,她還親送毒酒,逼得他喝下。原以為此生徹底擺月兌了那雙彷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沒料到他沒死,而他若沒死,只要將她的所作所為全盤托出,她就完了。
她用力的握緊發抖的手,現在不是驚慌害怕的時候。
讓下人繼續忙著準備迎接梁王,自己帶著貼身婢女走回內堂。
「收拾細軟,衣服什麼的都不用,就拿貴重的東西,還有讓人把馬廄的馬全帶出來。」薛世英叫來幾個信得過的下人,飛快的吩咐︰「能備多少輛馬車就備多少輛,離開南宮府。」
「可是,夫人——」
「不要廢話,快。」薛世英拿出庫房的鑰匙,南宮家數代累積下來的家產不少,雖說到了南宮易的手里短短幾年就花了許多,但底蘊雄厚,她可不指望殺了南宮易的梁王上南宮家會放過自己,說不準梁王已與南宮旭日連成一氣了。
收拾好細軟,帶著十幾個奴婢,到南宮定弘的房里,直接要將人給帶走,卻沒料到人竟不在房內。
「少主人呢?」薛世英瞪著眼,看著南宮定弘房里的奴婢。
「方才扶柳帶著少主出去了。」
听到扶柳的名字,薛世英一陣氣惱,南宮易心狠手辣但就是對這個小賤人網開一面,當初她就不該留她。「去了哪里?」
「看方向似乎是祠堂。」
薛世英一愣,女子一生只有在嫁入夫家之時能入祠堂祭拜,之後至死都不得再踏入祠堂。她入南宮家時是個妾,自然沒身分入內,南宮碩死後,她雖被扶正,卻因南宮旭日一句話,硬是被免了這規矩,不過她也不是沒踏入祠堂過,但也僅此一次一送來南宮易給南宮旭日的毒酒。
她定下心神,急急趕到祠堂,看到扶柳一個人在外頭,不安的走動著,她趕緊上前,扶柳還來不及說話,她便揚起手給了她一巴掌。
扶柳的臉上一疼,連忙跪了下來︰「夫人饒命。」
「混帳東西,少爺呢?」
「少爺方才像是發狂似的沖進祠堂,奴婢怎麼也攔不住,也不敢貿然進門。」
薛世英一惱,就要進去把人給帶出來。
「夫人,祠堂莊嚴,您——」
「閉嘴!」薛世英這會兒什麼都不管不顧,她得趕在梁王到來前離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住性命為要。「全部進去,把少主給捉出來。」
幾個奴才面面相覷,這里向來是府里的禁地,只有在商議大事和祭祀時才得以進入,下人進去,那就是不要命了。
「還杵著做什麼?」薛世英怒道,用力的推開半掩的門,率先進去︰「快去將少主帶出來。」
這些都是跟著薛世英多年的下人,心知只有跟著主子才能全身而退,若主子敗了,他們也完了,于是十幾個人心一橫的踏入。
扶柳跪在地上,額頭卑微的點著地,渾身發抖,但別人看不到的是,她的眼眸因為眾人如數進入祠堂而閃過一絲算計的晶亮。
人一慌亂,就什麼也顧不得,竟忘了祠堂在這幾年來,南宮易許是壞事做盡心虛,交代過大門深鎖,無令不得開啟,所以若沒有人開鎖,南宮定弘根本無法進去,那他人怎麼可能在里面?
扶柳抬起頭,嘴角噙笑,站起身,不留情的拉上厚重大門,一把大鎖,斷了祠堂內眾人的去路。
「你被燒死已經五年,這五年來的日子,若單靠自己一人,肯定無法存活,看來你身邊還有忠心之人。」
南宮旭日無言的閉上眼假寐,在快要接近景城時,他棄坐騎直接進了馬車里,梁王一張嘴就不知消停。
要不是突然想起夏彤楓還不知道他的真正身分,他根本就不會坐馬車,雖說景城不小,要讓夏彤楓遇上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是他不想有個萬一,夏彤楓若得知道他的一切,那就由他親自說清楚。
「不過越是忠心的人,命越短,這些年為你而死的忠僕有多少?」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南宮旭日微吸了口氣,忍著沒反應。
「你不用說,本王知道肯定不少,想想那些人或許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就為了主子連命都不要,說是忠,但也是蠢。」
梁王看來是剛強威壯,卻愛探人隱私,尤其是高門大宅內的私密,越是骯髒的他越愛,還喜歡自個兒想象猜測,功力直比酒樓的說書人。
車隊近了景城,可以听到官道上人聲議論紛紛,進了景城,縣令早將街道給清理一番,梁王輕撩起馬車上的車簾,看著外頭的景象。
「本王到哪里果然都受人歡迎。」
南宮旭日差點忍不住一拳打暈他,好不容易馬車一停,他逕自躍下馬車,也不管自己的行為是否犯上,足以惹惱梁王。
此生原以為最惹人厭煩的就是自己那個自以為洞悉人心、世事的表弟穆意謹,今日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傲自戀的梁王讓人厭惡的能力更勝一籌。
就因為有梁王在,從正門開始,在奴僕震驚目光下踏入南宮府的南宮旭日心情沒有一絲景色依舊,人事全非的傷感。
「少主。」南宮明上前,一張臉上老淚縱橫,雙膝跪在大堂前的院子。
四周的下人見了,雖不明所以,也連忙跟著跪下。
南宮旭日幾個大步上前,扶起了南宮明,這些年來多虧了他忍辱負重,得到南宮易的信任,才得以跟他里應外合。
南宮易至死都不知,他最信任的心月復中有反骨之人。
「本王在這。」看這群奴才眼中只有南宮旭日,梁王口氣有些不悅。
南宮旭日的嘴一撇︰「見過梁王爺。」
南宮明連忙領著眾人行大禮。
梁王高傲的目光打量四周,不由嘖嘖出聲︰「想來你南宮家除了育馬而賺進大筆錢財外,馬市交易的油水也不少,瞧這府第倒比我的王府要再氣派些,看看這個——」一進大堂,梁王就見一左一右兩棵人高的紅珊瑚,這可真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寶貝。「漂亮。」
「梁王喜歡,就帶回京城吧。」
「你這個小子上道啊!」梁王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本王有恩于你,自然不跟你客氣。」
南宮旭日向來跟祖父南宮碩一樣,一門心思都放在育馬之上,是南宮易很愛賞玩這些珍寶,放眼望去都是南宮易的收藏,南宮旭日壓根不在乎這些東西。
「本王不會平白拿你東西,那個女人——」梁王想了一會兒︰「薛世英是吧?」
南宮明終于平復了看到南宮旭日回府的激動心情,在少主示意之下上前答話︰「回王爺,薛氏收拾珍寶,本欲出逃,幸好被府里的一名丫鬟扶柳用計關進了祠堂里。」
「看來真如本王所料,」梁王看了南宮旭日一眼︰「肯定是有忠心的奴僕,才能佔得先機。」
南宮旭日淡淡的問南宮明︰「薛氏欲帶走的那些珍寶現在何處?」
「薛氏本打算要從後門離去,如今全在後院的馬車里。」
「王爺,」南宮旭日看向梁王︰「若感興趣的話,便去後院瞧瞧,中的東西,如數送給王爺。」
梁王揚起嘴角,這是代表不讓他插手南宮家的事了?無妨,反正這小子也別想在他的眼皮下翻出什麼大事,他倒好奇這個南宮家到底是有多少寶貝,就去瞧瞧吧。
梁王一被請到後院,南宮旭日便在南宮明的陪伴下走向祠堂。
「少主。」守在祠堂外的扶柳看到遠遠走來的南宮旭日,眼眶一紅,忍辱負重多年,終于盼到了主子重回南宮家。
南宮旭日伸出手,扶起了她,讓她將祠堂門打開。
再度踏入祠堂,南宮旭日的心情有些復雜,他在此處被關了數年,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在這里有過絕望,卻也重燃希望,但最終……他暗暗的吸了口氣。
梁王說中了一事,他的身邊確實有忠心之人,而他們即便為他喪命也不言悔,若他的心里還有愧疚,便是為了那些為他而死之人。
薛世英看到祠堂大門開了,原要沖出去,但一看到進門的南宮旭日,頓時嚇得不進反退了好幾大步,雖說已經知道他沒死,但看到他的身影,她還是驚懼不已。
原本被奴僕壓著的南宮定弘見著他,嚇得突有神力猛然掙扎,一左一右的人都拉不住他,手一松,他雙手揮舞著,不停的往後退,大聲的嚷道︰「鬼!有鬼——救命!有鬼……」
因為太過慌亂,南宮定弘撞上了硬實的花梨木供桌,痛得跌坐在地。
「弘兒!」薛世英連忙上前扶住了人。
南宮定弘跌在地上,神情狂亂,還不停的想要往後退去︰「別過來,別過來!別——」最後一頭撞上供桌粗重的桌腳,暈了過去。
「弘兒!」薛世英心頭一陣頓疼。
薛世英的狼狽、南宮定弘的恐懼落入眼底,南宮旭日心中沒半點漣漪,只覺得有趣︰「原以為你們母子倆壞事做盡,早已不信蒼天鬼神,沒料到不過爾爾。」
「一切都與我們無關,」薛世英極力撇清道︰「你要怪就去怪你爹,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他自己不成材,卻怨天下人提起南宮家只知南宮碩,而不知有他南宮易。南宮家家產豐厚,他卻只能苦哈哈的每個月領著百兩月銀過日子,你出生不過小小年紀,就得南宮碩喜愛,親自教導,每月能花用的月銀還勝過他這個當爹的。他又妒又恨,本以為南宮碩一死,他就能掌控一切,誰知道南宮一門還是看重你勝于他,所以只有你死了,他才能真正的手握南宮家。」
為了名聲與錢財?!南宮旭日覺得諷刺,他的目光看著祠堂四周的祖先牌位,他的性子清冷,本就不在意虛名,偏偏生他的父親卻根本不了解他的本性,其實只要一句話,他可以放棄一切,離開南宮家,從此隱姓埋名。
南宮易喪盡天良,為了一己之私,硬要趕盡殺絕,濫殺無辜,自己若不討回一個公道,如何對得起那些亡故之人?
「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你要殺要剮,我無話可說,但這一切都跟弘兒無關。」薛世英說的是真話,南宮定弘始終以為南宮旭日是死在乘雲馬場的大火之中,她與南宮易背後壞事做盡,卻從未讓南宮定弘參與過,畢竟他的性子太懦弱,根本狠不下心。
一個女人心思再毒辣,終究愛子心切。
南宮旭日暗沉的眼中沒有太多思緒︰「當初是你一杯毒酒送我上路,如今我也送你一程。」
薛世英心有不甘,但自己的人全被困在祠堂之中,她已經沒有逃命的機會︰「你保證不殺弘兒?」
南宮旭日的雙瞳星芒閃燦。
薛世英看著他,不由渾身發抖起來,她最怕的便是這雙清冷的眼,彷佛能殺人于無形。南宮明已經送上毒酒,等著薛世英飲下。
「我不殺他。」
薛世英本不抱希望,卻沒料到可以得到南宮旭日承諾,眼中閃過激動。
「還記得關我五年,讓我過著暗無天日的祠堂密室嗎?」
薛世英聞言的瞬間,血色自她雙頰褪盡。
「就讓他在此度過余生吧!」
「你——」薛世英正要月兌口咒罵,身旁的南宮明卻一把捉住她,將毒酒灌入她的嘴里。
薛世英一開始不斷掙扎,慢慢的消停下來,最後一動也不動。
一室沉默,周遭凝結成窒人氛圍。
南宮旭日抿緊唇,環顧著祠堂四周,緩步走過薛世英的尸體、昏迷的南宮定弘身旁,陰暗角落處有個不易讓人發現的小洞,他走過去,輕輕一撫而過——
夏彤楓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勞碌命,劉景、高勤雖是粗漢子,但是手腳靈活,沒幾天功夫就已能獨當一面,雖說火候掌控還不到位,但想煮出一碗如她所做一般好滋味的面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因為有了兩人,她的空閑時間多了,能親自照料何氏,或是偶爾上山去采藥,帶著石頭去石慶的莊園看看馬匹,只是她始終覺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穆意謹派人來說延遲離城,也帶來太陽趕赴驛站去醫治馬匹的消息,她本來就擔憂南宮易的喜怒無常,會危及隨行景城大夫的性命,偏偏太陽回來後又去了驛站,讓她高懸的心始終就沒放下過。
一早便听說景城來了個大人物,縣令派人清理了街道,石頭跟著石慶去湊熱鬧,她也沒攔著石頭,只交代要他听話,她自個兒就留在家照料何氏。
昨日穆意謹來給何氏施針,何氏終于能睡個安穩的覺,到這個時辰還沒醒,她在灶邊燒火煮飯,等石頭回來就開飯。
一雙手靜靜的從背後環抱住她,她的心漏跳一拍,逼近的男性氣息令她這幾日高懸的心終于放下。
「你回來了。」
「嗯。」南宮旭日將頭埋入她的頸窩,心安定了下來︰「只是只能留會兒,這幾日,有些事忙,等我忙完就回來。」
「你還要走?」她的心往下沉,在他的懷中轉過身,臉上皆是掩不住的擔憂。
「放心,」他揉了揉她的臉︰「沒事。」
夏彤楓臉上的擔憂掩不去,但終究選擇了相信他︰「听說那些馬都沒事了,是嗎?」「消息倒是靈通。」
「是慶哥說的。」她以前是不想太陽跟石慶太過接近,沒想到如今太陽不在,自個兒反而常去找他問事情。人經過相處才知道,慶哥確實不若她之前所想,他雖是西市的地頭蛇,卻也有正經事做,看莊園里的那些馬匹就知道了。「你要做什麼我不多問,但是你要小心點。你今天回來,是不是跟著今日進城來的那個梁王回來的?」
南宮旭日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慶哥說梁王喜怒不定,把你帶在身邊,該不會是看中你什麼吧?」
平時不怎麼機靈的一個人,這次的直覺卻挺準的。「我被看中不好嗎?」他反問︰「你心中應該也是想著我成為人上人吧?」
「我只想你過得好,別再四處流浪當乞丐,沒要你當什麼人上人,如果你成了人上人,那我怎麼辦?我配不上你了。」
「胡說八道。」
「不是胡說,是你說的,你之前向家主說什麼門不當戶不對,我如今雖說還未到穆家去,卻也是入了奴籍的,地位可沒比宋明高多少。」
他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誰不好比比宋明!」
「人家可是個美人兒。」
「徒有外貌,心思不正也是枉然。」
這點夏彤楓沒有反駁,見過幾次宋明,她實在無法喜歡。
「總之此事一了,你的賣身契便能拿回來,別把自己是奴才這種話掛在嘴邊。」
「那石頭怎麼辦?」
「拿回來,穆意謹也得救石頭。」
夏彤楓的雙眼閃著光亮︰「真的嗎?家主承諾了?」
穆意謹並沒有承諾,但南宮旭日定會讓他點頭。「總之一切有我,你可以安心。」
夏彤楓的雙手抱著他的腰,頭靠在他的懷中,嘴角心滿意足的揚起,眼楮笑成了彎月︰「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