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辰時,楚綾領著何湛宇到大門前等裴孟元,喜竹也手捧著拜師禮跟著。
裴孟元果然也是準時之人,說辰時就是辰時,楚綾將大門一拉開,就看到王府的馬車正要停下。
駕車的人是墨青,他跳下馬車,將腳踏凳放到馬車門邊,「何姑娘、何少爺早,世子爺在車內等你們,請趕緊上車,閑儒居士的幽亭築有些遠,我們必須要趕路。」
墨青這麼一說,他們也不敢耽擱,趕緊上了車。
何湛宇上了馬車,便要喜竹將他要送給閑儒居士的拜師禮交給他,他要自己拿。「喜竹,東西給我,你回去吧。」
「是的少爺,祝您今天一切順利,奴婢會在府里祈求菩薩保佑少爺順利通過閑儒居士的考驗,成為他的入門弟子。」喜竹笑著說道。
閑儒居士生性有些孤僻高傲,不喜歡他人造訪,愈少人去打擾愈好。
他們一坐穩,墨青手中馬鞭一揮,馬車便向前駛去,很快的馬車便駛離了京城,在官道上一路急馳。
楚綾為他們兩人介紹,「湛宇,這是世子爺,今天就是托他的福,你才能夠去拜見全白澤國最有名的儒學大家閑儒居士。」
「湛宇見過世子爺,湛宇謝過世子爺。」何湛宇趕緊抱拳向裴孟元見禮。
「免禮了,我只是負責引薦,再來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不過記得一點,閑儒居士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會也不要裝懂,直接答不會,那老家伙最不喜裝模作樣的人。」
「湛宇謹記世子爺的吩咐。」
「嗯。」裴孟元橫了一臉懨懨的何靈,「怎麼,沒睡好?」
「是沒什麼睡。」她不客氣地拉過他用來靠背的墊子,塞到自己身側,擱在自己臂彎下撐著一邊粉頰。
「嗤,那老太婆對姓杜的那對母女可真仁慈,代替她兒子休了姓杜的那女人,把她們母女倆趕出去,卻還好心的給她們一處房產可以安身,我真是打眼沒見過。」裴孟元嘲諷道。
楚綾眼楮一亮,「你竟然知道……」又隨即想到一件事,「也對,你手底下這麼多暗衛,只要你想知道,沒有什麼事是查不到的,說真的,我也感到很奇怪,究竟誰才是老夫人的親人。」
昨天她將裴孟元交給她的那些資料交給何老夫人,她看完後大驚,馬上將她房里一個大約保險箱大小的密室鑰匙交給心月復嬤嬤,讓她將里頭的地契和房契取出來,每一張房契、地契都保存得好好的,也都是何遠的名字。
何老夫人又仔細比對何靈交給她的那一份,全是這五年來變更的,也就是說,杜媚兒將已經失效的舊房契地契再放回去掩人耳目。
這個密室上頭還鎖了兩個大鎖,鑰匙除了老夫人自己持有外,林管事跟杜媚兒分別持有一把。
除非兩人一起,否則絕對無法開啟這個小密室的門,也就是說,杜媚兒跟林管事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經勾搭在一起了。
當下把何老夫人氣得夠嗆,立刻命人將林管事抓來,重打五十大板,又讓人上京兆尹府衙將林管事抓進大牢。
至于杜媚兒,何老夫人跟她兩人對話時,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所以真正談了什麼,她並不清楚。
最後的結果就是,何老夫人替兒子休了杜媚兒,但給了她一處京城房產跟若干銀子,就像現代的贍養費。
「不管她與那老女人是什麼關系,你的問題已經獲得解決,無須擔心她會再對你弟弟下毒手。」
「是沒錯啦,不過杜媚兒根本沒得到慘痛教訓,就這樣輕易離開,我還是覺得很不甘心。」楚綾握緊拳頭,忿忿地道。
「你以為杜媚兒是安于室的人?邵如卿一心只想嫁高門,會甘心過這種平淡日子,隨便找個人嫁了?如果你真是這樣認為,那你就太不了解她們了。」裴孟元鄙夷的鼻哼一聲。
「莫非你有什麼新的小道消息?」
「看日後發展。」
聞言,楚綾眉頭一皺,「喂,話可以不要只說一半嗎?看日後發展是什麼意思?」
裴孟元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像無骨似的側躺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腦袋,「也沒什麼,那老太婆給的那座院子,與剛奉命回京述職的洪飛將軍比鄰,暗衛發現杜媚兒今天早上要出門買早膳時,正巧與正要出門的洪飛將軍撞在一起,根據暗衛的形容,杜媚兒是整個人撞進洪飛將軍懷中,說是腳扭傷了,洪飛將軍扶著她回家,兩人又是鄰居,很多事情都有發展的可能,一旦有所發展,就是你的機會。」
楚綾驚訝的張大了嘴,想不到杜媚兒這麼快又找好下家了,是無縫接軌啊。
不過裴孟元所養的這一批暗衛狗仔也真是厲害,連這種八卦秘辛都能知道。
「還有一點,洪飛雖然是將軍,但他是妻管嚴,一旦有下一步發展,洪飛的妻子就是你的一顆重要棋子,只要用法得當,杜媚兒就永無翻身之日。」
「我知道了。」她隨即明白他透露這些消息給她的用意。
「我還以為你會傻得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怎麼可能,我心中已經有月復案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次能這麼輕松地將她們母女轟出侯府,真得感謝你的大力幫忙,世子爺,謝謝你。」
裴孟元愣住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麼正經的跟他道謝,他還真有些不習慣,不太自在的抓了抓頭。「沒什麼,只要你做到答應我的事情就行。」
「放心,從我娘留下的醫書跟手札,我發現上頭記載幾味所需藥草的發現地點,只要找齊了,你身上的火毒很快就可以解。」連侯府那一大片荒廢藥草園也種了好幾樣他需要的藥草。
原本一直安靜听著他們說話的何湛宇,這下再也鎮定不了,抓著她的手,焦急的問道︰
「姊,你要出遠門啊?」那表情就像被丟棄的小女乃狗一樣旁徨無助。
楚綾模著他的臉頰,安撫道︰「姊不會出門太久的。」
「我可以一起去嗎?」
「不行,因為杜媚兒的關系,你已經中斷學業太久,不可再荒廢下去。」
「可是……」何湛宇自小就是何靈當姊又當娘,把屎把尿帶大的,因此特別黏她,他一點都不想跟她分開。
「你姊都叫你宇兒是吧?」裴孟元睞了眼擰著手指惶惶不安的何湛宇,「我听你姊姊說你想要習武,為什麼?」
何湛宇點頭,「有武功就可以保護姊姊不再被人欺負。」
「你已經十歲了,這樣離不開你姊姊是不行的,以後也只會變得軟弱無能,這樣如何保護你姊姊不被欺負?有想要保護的人,就要先讓自己變強大。」
何湛宇有點懂又不是太懂,畢竟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這些,以前軟弱的姊姊也只會要他什麼都別管,好好讀書,考取功名。
「是的,像你這樣一直黏著你姊姊,你要怎麼長大?怎麼強大?要是我幫你找的武功師父看到你像個還沒斷女乃的女乃娃一樣黏著你姊姊,他是不會想要教你功夫的。」
何湛宇听到了重點,小臉倏地一亮。「世子爺,你真的幫我找了教我功夫的師父?!」
裴孟元點點頭。「現在就看你是拜在閑儒居士門下,還是進學堂或是國子監就讀,等確定了,我就會帶你去見你的師父,然後再安排你習武的時間。」
「世子爺,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何湛宇喜出望外,激動的道謝。
「你不用謝我,謝你姊吧,是她讓我幫你找的,你姊的整個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讓她失望。」
何湛宇圈住姊姊的手臂,認真的承諾道︰「姊,謝謝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姊姊相信你。」楚綾慈愛的揉了揉他的頭。
由于中途停下來稍作休息,用過簡單的午膳,一行人拖到了未時才到閑儒居士的幽亭築。
向小門僮說過來意後,小門僮便領著他們進去。
幽亭築依山而築,環境幽靜,佔地遼闊,布置得十分雅致。
走了好一會兒,幾人才來到閑儒居士所住的竹院,領路小門僮恭敬地道︰「主人就在屋子里,三位請進。」
三人穿過竹編的拱形門,進到屋內,卻發現里頭空無一人。
裴孟元四處看了看,說道︰「我去找找,你們兩個先在這邊等我。」說完,他便到外頭找人。
他們兩人在屋子里等了許久,何湛宇突然有些內急,「姊,我內急,我出去找茅廁。」
「嗯,你快去吧,茅廁一般都是在屋後,你往屋後找找應該就能看到。」
「姊,要是閑儒居士來了,你就趕緊去喊我。」何湛宇不放心地道。
「我知道,你趕緊去吧。」
何湛宇快步走了出去,往屋後跑去。
楚綾在這布置得十分簡潔雅致的竹屋里閑晃一下,看到一個造型有些奇特的硯台,正想走上前看仔細,就听到何湛宇慌張的喊聲——
「姊!姊——」他一身濕答答的沖進屋內,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跑,「姊,快跟我來,不好了,有一個老爺爺暈倒在後面的水塘里,你快來救他!」
楚綾跟著何湛宇快步走到屋後,只見一名白發老者,額頭流著血,面色蒼白,全身抽搐地仰躺在水池邊。
「我剛走到後面就听到一陣巨大水花聲,向前一看,就看到這位老人家倒在池塘里,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扶靠在岸邊,然後就去叫你,姊,你快看看他怎麼了。」
楚綾發現這老者四肢冰冷、意識朦朧,不斷發出一些奇怪聲音,她試著喊道︰「老人家?老人家!」
「姊,這位老人家是怎麼了?」何湛宇憂心地問道。
「沒事,這位老人家是低血糖陷入昏迷,這癥狀只要一顆糖就能緩解,不過也得趕緊急救,宇兒,把你身上的糖先拿一顆給姊。」
何湛宇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抽下腰帶上的荷包,從里頭取出一顆糖遞給她。
楚綾撬開老人家的口牙,將糖放到他嘴里。
「宇兒,我們先將他拖上來。」她拖著老人家的另一邊肩膀,指揮著何湛宇也拖著另一邊,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老人家拖上來。
她取出帕子按住老人家不斷滲著血的額頭,吩咐道︰「宇兒,你現在到屋子里倒點熱水,丟顆糖進去讓糖溶化,再兌些冷水,拿過來讓這老人家喝。」
人命關天,何湛宇不敢大意,趕緊按著姊姊的交代去做。
楚綾開始處理老人家額頭上的傷口,何湛宇雖然乖巧懂事,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常常會跑跑跳跳,難免撞傷,她也習慣了隨身攜帶傷藥在身上,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不一會兒,老人家抽搐的狀況好轉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急促。
這時何湛宇也端著一杯溫糖水跑來。「姊,快給這位老人家喝下。」
楚綾接過那碗糖水,發現里頭還放了根湯匙,她會心一笑,模模他的頭,這孩子真是體貼細心。
她小心將老人家嘴里的那顆糖取出,一口一口地將糖水喂進他的嘴里,等這一碗糖水全喂完,老人家的意識已經有些清醒,手腳也不再抽搐,但臉色還是十分蒼白,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裴孟元在山上巡了一圈,沒找到閑儒居士的人,只好又踅回竹屋,卻發現何靈姊弟倆也不見了,後來听到聲響他尋了過來,忍不住念道︰「我不是讓你們待在屋里別亂跑,怎麼……」
「世子爺,這里有位老人家昏倒跌到水塘里,姊姊正在救他。」何湛宇趕緊解釋。
裴孟元定眼一看,驚呼道︰「臭老頭,你這老家伙怎麼了?」
「你來得正好,趕緊把老人家背到屋子里,他血糖過低,手腳冰冷,不趕緊換下濕衣物,很容易染上風寒。」
裴孟元二話不說馬上蹲,將老人家背到背上,幾大步便將人給背進了竹屋。
楚綾又找來小廝進屋去幫老人家換上干爽的衣裳,由于何湛宇並沒有另外準備一套干淨衣裳,她便讓他月兌掉外衣,只著中衣坐到火爐邊將身上的濕衣服烤干。
還好閑儒居士有泡茶的習慣,爐子上不時煮著茶水,這才有火可以烤,不然可就要換宇兒得風寒了。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裴孟元自里間出來,「臭丫頭,老家伙醒了,你進去看看他的狀況。」
楚綾進到里間,見老人家的臉色確實恢復了不少,小廝正在扶他坐起身。「老人家,您好些了嗎?」
「這位姑娘,感謝你救我一命。」
「不,救您的人其實是我弟弟湛宇。」她走上前為老人家把脈。
「你弟弟?」
她把完脈松開手後才回道︰「是的,他才剛走到後院便听到巨大水聲,然後看到您倒在水池里,是他先將您扶著靠在岸邊,避免您淹死,才趕緊跑回來叫我的。」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老人家點了點頭,又問道︰「姑娘,你看我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癥,還有多少年好活?」
「只要您飲食控制得當,按時服用湯藥,再活個二十年都不成問題。」楚綾改替他把另外一手的脈。
「我不是得了不治之癥?」
「當然不是,您只是得了輕微的消渴癥。」
「那就好。」他一听,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了,「對了,姑娘,你怎麼會到這里來?」
「我是帶我弟弟來拜見閑儒居士的。」楚綾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老人家,我想替你扎幾針,減緩你身上的不適,不知可以嗎?」
「扎吧,孟元那小子對你的醫術很是推崇,要我必須完全听從你的命令。」老人家笑著說道。
「那惡霸竟然連您老人家也威脅,在京城當第一霸就算了,到這里還想稱霸,而且他一天到晚說要去找皇上告狀,怎麼不讓皇上封他一個白澤第一霸。」她一面替老者扎針,一面沒好氣的咕噥。
聞言,老者開心的大笑幾聲,「呵呵呵,說的好,當時我怎麼沒有想過要皇上賜給他這個封號呢?」
楚綾相當專注,沒听出他話中的古怪,「老人家,我現在在替你扎針,你的情緒不可以太激動,在心里偷笑就好,別笑出來,會有影響。」
「影響什麼?」裴孟元撩開竹簾走進來問道。
「姊姊,那位老人家沒事吧?你有沒有幫他把頭上的傷包扎好?」跟著進來的何湛宇站在門邊,關心地問道。
「宇兒,你放心吧,老人家沒事了,你的那兩顆糖果救了老人家一命,多虧你身上有帶糖。」楚綾笑咪咪的夸贊弟弟一番,轉頭馬上凶巴巴地瞪著裴孟元,「你還沒找到閑儒居士的人,還不趕快去找,進來做什麼?」
對待他跟她弟弟的差別也太大了吧,她有學過變臉是嗎?
裴孟元磨著牙道︰「你的眼楮到底有沒有帶出門?他那麼大一個人在你面前,你還要我去找他。」
「什麼,這位老人家就是閑儒居士?」她驚呼。
「看來你連腦子也沒帶出門,小廝下人們都對他很恭敬,他對這屋子陳設了如指掌,還躺在這竹屋主人的床上,他不是閑儒那老家伙,會是誰?」
楚綾連忙鞠躬道歉,「閑儒居士,請恕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
「呵呵,無妨,我這副模樣就像一般的老頭子,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樣,況且我們也沒見過面,你自然認不出。」
閑儒居士看著何湛宇,朝他招了招手。「是你救了我?」他的眼里閃爍著喜愛,笑著問道︰「那池水可不淺,你不擔心滅頂?」
「回老人家的話,我姊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就跳下去了。」何湛宇走上前,恭敬行禮。
「好,好。」听到他的回答,閑儒居士滿意的點點頭,「我听你姊姊說你想拜我為師,做我入門弟子,為什麼?」
「我想保護姊姊不被人欺負,世子爺說,唯有自己先變強大,才有能力保護想保護的人,所以湛宇想變得強大。」
閑儒居士笑得更開心了,待楚綾將他身上的金針拔掉後,他伸手揉了揉何湛宇的頭,又問︰「湛宇,那你自己呢?你願意拜我這老頭子為師嗎?」
不少王公貴族甚至皇子皇孫都想拜他為師,資質比眼前這小男孩還好的更是不在少數,但很多人都被他拒于門外,他想收何湛宇為徒,並不是因為這孩子救了他一命,而是他是真心喜歡這個秉性純樸善良的孩子。
何湛宇喜出望外的看向姊姊和世子,再看看一臉慈愛的閑儒居士,立即跪在他跟前,用力連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呵呵,好,起來,快起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閑儒的關門弟子,我會將我一生所學毫無保留的教授給你,你可不許喊苦。」
「弟子謝過師父,弟子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的。」
最後他們說好了,先帶何湛宇回侯府向何老夫人稟告這事兒,準備日後生活所需的物品,三天後再帶何湛宇到幽亭築正式拜師。
他們一整天幾乎都是在馬車上度過,在城門關起前一刻才回到京城,等楚綾梳洗完爬上床,早已月升高空。
她累得根本不想動,重重喘了口大氣,側過頭對著喜竹交代道︰「喜竹,我累了,要睡了,你也別忙了,什麼事情等明天早上再弄,幫我留盞燈就好。」
「好的。」喜竹走過來將一旁的紗帳放下,吹熄屋里的其他燭火,只留梳妝台上那一盞,便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累過頭還是怎麼了,燈一吹熄,楚綾反而睡不著了,她睜大眼楮看著幽暗的室內,心頭不知怎地竟然浮現一抹無法形容的奇怪感覺,像是有點興奮,又有點期待。
她在興奮期待什麼?她抓了抓頭,滿臉不解,驀地,低垂晃動的紗帳縫隙鑽進了幾絲燦爛光芒。
她疑惑的眯起眼楮看著在床榻上游移的光芒,突地想到一件事,她馬上下床沖到放著許願荷包的妝奩前,快速推開蓋子一看。
荷包正隱隱約約流瀉七彩光芒,她手貼在胸前,深吸口氣,有些顫抖的將那個鼓到不能再鼓、感覺要撐破的許願荷包拿起來一看。
里頭裝著的竟然是支手機跟太陽能充電器、一顆備用電池,還有一個小指南針。
她的老天鵝啊!
是手機,是她想念許久的手機啊!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電源,發現里頭分門別類存滿了各種現代知識,例如兵器、火藥做法,還有各家藥典和各種希罕藥草的生長地點等等。
最重要的是,還有全家的相片跟父母寫給她的信,信中回答了上次她順帶一問一種叫做七葉雪這種藥草的事。
她興奮激動得來回踱步,唔,還是親爹親娘對她最好,知道她最需要什麼,至于指南針,應該是擔心她上山采藥時迷路,古代沒有網路,無法地圖定位,只能使用最傳統的工具。
裴孟元不記仇的幫她完成她最看重的那兩件事,也算是完成了原主何靈生前的願望,因此她答應幫他解火毒的事也不能拖著。
她雖然有辦法暫時壓制他體內的火毒,可是火毒發作沒有周期性,他的生命隨時會有危險,尋找七葉雪的事情要愈早愈好。
從雲沫這位老鄉所留下來的手札中得知,有一種只在夏末初秋時開花、名為七葉雪的藥草,它的根搭配其他幾味藥草,可以醫治火毒,可是她多方打听過了,都沒有人听過這種藥草,至于雲沫是從何處得知的,就不是她所關心的。
楚綾從手機里點出相關資料和相片,這七葉雪整株雪白,花有七片花瓣,葉子也是七片,是至陰至極的植物,生長在終年不見陽光,被層層疊疊腐爛樹葉掩蓋,長年迷霧不散的深谷底,也因此很難發現,即使在現代好像也才發現三株。
她又看了看這三株的發現地點,拿出她日前跟裴孟元要來的白澤國精細地圖相比對,視線落在一處,迷縱山谷。
這里的地形地勢與資料上記載適合七葉雪生長的各種條件十分吻合,她不敢保證這里一定會有,但還是得去一趟確認才會知道,不去就永遠找不到。
等後天送宇兒到幽亭築後,她便要出發去尋找七葉雪,嗯,就這麼辦,明天早上她就讓人給裴孟元送封信去,告訴他她的打算。
「公子,前面就是虞安縣城了。」墨青的聲音自前頭傳來。
「進城後先找間客棧或酒樓休息。」裴孟元撩開竹簾,睞了眼前方的城門,回過頭,倒了杯溫開水給得了風寒,還在發著熱的何靈,「一會兒就進城了,你可以好好躺下來休息,這次就在虞安縣城休息個兩天,把你的病養好了再出發。」
她接過溫開水,喝了一口,「嗯,這次就听你的。」
約莫二十天前,他們送何湛宇到閑儒居士那里後,她便要自己一人前往迷縱山谷,裴孟元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結了,竟然主動說要跟她一起去。
他的說法是,群醫對他體內的火毒束手無策,只有她能夠在他發病時替他治療,因此他必須緊跟著她,且他的仇人要是知道她離京幫他尋求解藥,定會對她下毒手,為了她的生命安全以及為了他不會英年早逝,他要隨行保護她。
他說得句句在理,讓她無法反駁,只好同意讓他一同前來,只是這一路她真的是後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就拒絕他了,今天也不會遭這樣的罪。
「終于,這一路上你我兩人終于有意見相同的時候。」
「明知道時間緊迫,必須在入秋前趕到迷縱山谷,出門卻還像在游山玩水一樣,真不知道生命遭受到火毒威脅的人是誰?要是早知道你是這樣,我就不讓你跟著了,我自己上路,說不定早就到迷縱山谷了。」她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行了,是我錯了,行吧?」
他一路像是出門旅游一樣,走到哪兒吃到哪兒,走累玩累了,就找間酒樓或客棧休息,休息夠了再造訪附近名勝,導致行程嚴重落後,畢竟按照她的計劃,應該只要半個月就能抵達虞安縣。
她索性趁夜騎著他們其中一匹馬,丟下他們自己上路,他們足足花了一天的時間才追上她,能追上她還是因為突然下起滂沱大雨,只好先找地方躲雨,在一間破廟里發現一樣在此躲雨的她。
她因為淋了一天的雨染上風寒,當晚發起高熱,連燒了兩天還不退,附近村落連間客棧、醫館或是藥鋪子都沒有,而且當初出發得太急,她沒來得及做些常備藥丸,他們一行人只好先租了間農家暫住,等她身子稍微好一點才又繼續趕路。
「真難得你這世子會主動認錯。」
「得了,別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根竹竿你就上牆。」這些話都是他從她嘴里听來的,現在邇給她正好。
這幾天她整個人暈沉沉的,沒有一點元氣,不像之前一路上跟他抬杠,把他氣得牙癢癢,讓他突然覺得很無聊。
她還是要像之前跟他斗雞用藥騙他銀子,把他手指扎得都是傷,卻又義正辭嚴的說是在救他,整個人充滿元氣的模樣才討人喜歡。
「堂堂世子竟然盜用我說過的話。」
「你回去把辭典翻出來,看我說的話哪一個字是你發明的,你找得出來,我的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子。」
「你——」楚綾的嘴角用力一抽,「好哇,竟然會反譏我了,給我等著,等我身體好了,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母老虎。」
「嗯,快點好起來,我等你。」裴孟元慎重點頭。
他們的馬車跟著前面載貨的牛車緩緩進入虞安縣城,慢慢走在人潮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街道上。
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的楚綾,被這一路上的嘈雜聲音給吵得根本無法休養,加上馬車走走停停的讓她更是不舒服,她忍不住問道︰「墨青,怎麼這麼慢又這麼吵?」
「公子,小姐,明晚好像是虞安縣一年一度的繁花節,就像廟會一樣,很多人趕著上街采買明日所需的物品,同時聊一下情報。」
「情報?參加還需要互相打探情報?」
「小姐,這虞安縣的繁花節可不是普通的廟會,而是相親大會,據小的所知,每年繁花節這一天,男女可以出門自由相看,只要看對眼了,就可以互相交換信物,然後到對方家提親。
「還有一種比較野蠻的方式,就是只要有一方看中了對象,可以搶親,因此屬下覺得明日小姐跟公子千萬不要離開客棧,免得被搶回去當乘龍快婿或是壓寨夫人。」墨青很好心的提醒車內這對金童玉女。
「嗤,敢搶本世子跟本世子的人,本世子滅他全家,活膩了。」裴孟元沒好氣地道。
楚綾馬上賞他一記大白眼,誰是他的人啊,說出去還不讓人家誤會。
約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馬車才在「富貴來客棧」前停下。
店小二一見來了輛豪華馬車,就知道是有錢的主,連忙上前親切熱絡地招呼著,「爺,歡迎光臨,吃飯還是住宿?我們富貴來客棧樣樣都有,絕對包你滿意。」
「住宿,五間上房,一會兒把馬都給喂飽了。」墨青跳下馬車交代,丟給店小二一枚碎銀,接著拉開車門恭敬的說︰「公子,小姐,客棧到了,請下馬車。」
裴孟元率先下了馬車,仰頸看了眼這間看起來還算新穎干淨,又不失氣派的客棧,再轉過身將何靈抱下來。
「喂,我可以自己走。」楚綾稍微掙扎了一下。
她實在很想仰天長嘯,這幾天她染上風寒發燒全身無力,裴孟元也不經她的同意,就將她抱來抱去的,讓她的雙腳都沒有用武之地。
之前是在鄉下地方倒還好,現在是在熱鬧的縣城,他還是不顧他人眼光將她抱在懷中,
他不要臉,她還想要臉啊!
「你不是還在發燒,頭重腳輕沒走兩步路就頭暈,這樣還想自己走?小心摔你個鼻青臉腫。」裴孟元沒給她抗議的機會,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小二哥帶路。」接著又吩咐墨青,「馬上去抓藥。」
墨青應了聲便離開了,何姑娘早就自己開好了藥方子交給他。
「幾位客官請跟小的來。」店小二熱情的將他們迎上三樓的上房。
「你先休息,我讓人送熱水上來讓你沐浴,好了我再喊你。」裴孟元將她放到床榻上,還幫她將繡花鞋月兌掉,揉了揉她的頭,交代了聲後,便將兩旁床幔放下,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的睡顏。
這才轉身交代店小二準備沐浴熱水,再弄幾道清淡吃食,便讓他退下。
也許是因為發燒與連日趕路過于疲憊,楚綾頭一沾枕很快便昏睡過去,等她再醒來時,已是月升高空。
「醒了?」
裴孟元的聲音傳來,等她坐起身想要撩開床幔時,床幔已經被他撩開,他手里還端著碗藥。
「這藥煨在溫水里有段時間,先把藥喝了。」
一醒來就看到一海碗又濃又稠的墨黑色湯藥,楚綾忍不住皴了皺鼻子,遲遲不肯接過。
「別告訴我你自己是大夫卻不敢喝藥。」
楚綾不得不承認真被他給說中了,她生平最討厭喝的就是中藥,每次灌完一碗,她都覺得自己要吐了。
「你再不接手,我就要喂你喝了,你也不想這樣吧?」
她秀眉擰起,拿過碗,「我自己來。」
她豪氣干雲的一口氣將湯藥給灌下,精致五官瞬間糾結在一起,像顆腌梅子,她難受的吐著舌頭,忽地,她的嘴里被塞進一顆酸酸甜甜的蜜餞,她瞬間瞪大眼,疑惑的看著他。
他手里拿著包蜜餞,也給自己喂了一顆,說道︰「我听店小二說這虞安縣城里最有名的小吃就是蜜餞,我讓他去買些回來讓你配著湯藥吃。」
自小吃藥長大的他,自然知道湯藥有多難喝,不搭配點小點心,那會苦澀死人。
看她原本緊緊糾結的眉頭舒展開來,裴孟元忍不住問道︰「好吃嗎?」
楚綾邊咬著蜜餞邊點頭,「不錯,好吃,我喜歡這口味的。」
他得意地扯著嘴角,又拿了一顆蜜餞塞進她嘴里。「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口味。」
瞧他,不就是正好買了她也喜歡的口味,有什麼好得意的啊?不過說真的,她以前真沒看出他也有這麼體貼細心的一面,要不是他個性這麼踐又狂傲,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情人。
裴孟元將手中這包蜜餞收好。「別吃太多,這東西吃多了,一會兒吃不下飯。對了,水還熱著,方才我又讓人送了兩桶熱水進去,你出了一身汗,看要不要先沐浴。」
「也好。」全身黏乎乎的,洗個熱水澡也好,這一覺醒來,她感覺人也舒服多了,頭也不那麼暈了。
「我出去吩咐讓人送晚膳上來。」他拿起空碗走了出去,不忘替她把門關好。
他一離開,楚綾馬上上了門閂,拿了干淨衣裳去後方沐浴。
這幾天忙著趕路,又遇上自己染上風寒,都沒能好好洗個澡,她徹徹底底把自己刷洗了一遍後,又倒了桶熱水進浴桶里,頭往後仰靠在桶邊,溫度適中的熱水讓她全身毛細孔瞬間張開,忍不住舒服的申吟了聲,「唔……好舒服。」
驀地,屋頂上傳來幾聲腳踩在瓦片上所發出的喀啦聲響,聲音不大,但因為室內十分安靜,她還是听到了。
她擰起眉頭瞅著屋頂,這時間會在屋頂上的人只有幾種,賊、采花賊,還有應該就是……殺手?!否則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在半夜上屋頂的。
為了安全起見,她趕緊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擦干身子,將衣物穿好,還不時仔細聆听屋頂上的動靜,不過後來一切就恢復安靜,她便又回到前方的房里。
現在雖然是夏末,但是因為她染了風寒,裴孟元還是跟店家要了盆火爐讓她沐浴後可以坐在旁邊烘干長發,她不得不再次稱贊他的貼心。
一般男人不會想到這麼多,也不太會關心自己的另一半一頭濕發對身子不好,更別提讓人準備火爐讓女人坐著烘干頭發。
這時,幾聲敲門聲傳來,緊接著是裴孟元的聲音,「何靈。」
楚綾丟下手中毛巾,上前去開門,「進來吧。」
跟在裴孟元身後的是店小二,端著看起來應該是剛煮好的晚膳。「餓了吧,我讓廚房幫你重新熬了鍋粥和一些清爽的小菜,應該會合你胃口。」
店小二利落的將托盤上的菜和粥擺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你先把頭發擦干再過來用膳,我幫你把粥舀起來放涼。」
「好。」她拿過毛巾繼續擦拭著半干的長發,突然想到方才听到的聲音,問道︰「世子爺,你說這時間會在屋頂上走動的都是什麼人?」
「你看到什麼?」裴孟元馬上提高警覺。
「方才沐浴時,我听到屋頂上有人走動的聲音,聲音雖然很小,但我確實听到了。」他戲譫的眸光在她干扁的身子上來回游移,調笑道︰「絕對不會是采花賊,采花賊的眼光不會那麼差的。」
楚綾一听,不滿地警告道︰「裴孟元,你千萬不要喜歡上我,否則我肯定挖瞎你的雙眼!」
「你放心好了,本世子還想要留著眼楮呢!」
「記住你的話!」
「不調侃你了,你今天一整天沒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頭發干了就趕緊過來用膳。」裴孟元模了下盛了粥的碗緣,沒那麼燙了,催促道。
「要不是你,我會生病嗎?會沒胃口吃不下東西嗎?」楚綾嘴里嘟囔著,模了模頭發,干得差不多了,她拿過梳妝台上的木梳梳了幾下,隨意綁了個馬尾。
他撐著一邊臉頰看著她梳發的動作,盈盈燭光映照在她柔美嬌女敕的側臉上,不知道是燭
光的關系,還是她身上那襲合身的衣裙的關系,讓輕靈月兌俗的她今晚看起來有種很特別的感覺,讓他舍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感覺到像是狩獵者的目光射向自己,她放下手中木梳,轉過頭,蹙眉看著直盯著自己的裴孟元,「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被她這麼一問,裴孟元才赫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隨便找了個理由掩飾自己的失常,「本世子還有事情要做,看你要模到什麼時候,會不會誤了本世子的大事。」
他一定也被何靈這家伙給傳染了風寒,發燒了,不然怎麼會直盯著她不放?
「你有事你去忙啊,又何必一直待在這兒?」
他指著屋頂,「別忘了我們出發時我跟你說過的話。」
「不是吧,跟來了?」
「很有可能,昨天接到線報,江湖的天煞閣接了單,本世子一條命值五萬兩黃金。」
楚綾一听,眼楮頓時睜得老大,眼里閃爍著滿滿的金元寶,不知道要殺裴孟元的金主是誰,要是能跟他接上頭,不知道該有多好。
裴孟元看穿了她的心思,曲起手指輕敲她額頭一記,「把你那點小心思收起來,你這財迷,救了本世子的命,別說五萬兩黃金,十萬兩黃金本世子都給得起。」
「哇,你這麼富有啊!」十萬兩黃金,會被閃瞎吧!
「怎麼,是不是很心動?本世子的未婚妻,本世子可以考慮答應讓你反悔。」他得意的敞著她。
「 ,你不知道愛情是無價的嗎?而且我萬分厭惡一種叫做姨娘的生物,我的丈夫一生就只能有我一個妻子,所以條件怎麼誘人我都不會答應。」
想不到她竟然跟自己有著類似的想法,不過他並不想讓她知道,所以他故意嘲諷道︰「你的條件太嚴苛了吧,居然只能有你一個正妻。」
「所以做不到我的要求的人,就別來打擾本姑娘,浪費本姑娘的時間。」
一听她這麼說,不知怎地他心里有些不滿,不想讓心細的她察覺,他索性轉移話題,「得了,那你就等著一輩子當老姑婆吧。老姑婆,你趕緊把粥吃了,要是人舒服些了,就跟我出去走走,放你一人在客棧,我擔心你會成為下手目標。」
楚綾喝了口粥,問道︰「出去走走不是更容易成為目標嗎?」
「就是要引蛇出洞,如果等到了迷縱山谷才解決這些人,太慢了,對我方也不利。」
她想了想,他說的也有道理,迷縱山谷地形多變且危險,一旦遇上刺客追殺,雙方會因地形討不到好處,死傷會十分嚴重,不想造成我方過多的損失,只能提前解決掉這些仇家派來的殺手。
「好吧,那我就委屈點,跟你一起出去當餌好了。」
隔天晚上。
虞安縣的繁花節相當盛大熱鬧,整個縣城亮如白晝,每戶人家門前全掛起了花串、花圈,還有不少人家中已經擺起拜堂香案了。
整條大街上全是未婚的男女,有的是早已經看對眼,就等著今日互表情衷的痴情男女,但更多的是沒有婚配對象,或者是交換信物被拒的曠男怨女。
這一路上兩人倒是遇到不少人表示好感,請求交換定情信物,可是都被拒絕了,不,嚴格來說,愛慕她的對象只要一向前,還沒有對她表達誠意,就被裴孟元給轟走了。
大街上更有不少踩高蹺的、舞獅的、耍龍燈等民俗才藝表演,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不過最有特色的算是府衙前方那個大廣場上的猜謎配對游戲。
這游戲是給未婚單身男女玩的,有點像是現代的相親游戲,參加者十分踴躍,都希望能藉機找到中意的對象。
來到古代,一直沒有機會見識過廟會活動感受熱鬧氣息,這雖然是相親節日,跟廟會的性質不大相同,但楚綾一路上還是玩得很開心,剛好彌補昨晚的遺憾。
昨晚他們本想引蛇出洞,可逛了一晚的夜市,什麼事也沒發生,還害得她走得腳都要斷了。
「裴孟元,我們去看看那些參加相親的男女在玩什麼游戲,好嗎?」楚綾拉了拉他的衣袖,問道。
「不就是猜謎,要不就是唱山歌之類的,有什麼好看的。」這女人又想去招蜂引蝶了,這一路上他替她趕走了十幾個對她感興趣的男人,要是再湊過去,她不被一群男人給包圍才有鬼。
她當然不會知曉他的想法,興奮的問道??「還有唱山歌比賽?你快跟我說說。」
「就是類似斗歌謠,女方唱一段,男方必須對出來,對不好就被淘汰了,虞安縣城三面環山,大部分的百姓都住在山里,因此村與村之間常有歌謠大賽,這一年一度的繁花節,自然也少不了斗歌謠。」裴孟元稍微解釋一下,這些當然都是暗衛搜集來的情報。
「原來是這樣,我沒看過斗歌謠,我們去看看吧。」不等他反應,她拉著他的手就往廣場方向走去。
裴孟元人高馬大的,很輕易就能擠開擁擠人群,將她帶到廣場邊,正好趕上他們唱山歌比賽。
楚綾瞪大眼仔細听著他們唱的山歌內容,不時被他們所唱的歌詞給逗得哈哈大笑。
這人潮實在太多,一群人擠來擠去的,裴孟元不想她被人擠著,便將她護在自己臂彎與身前,讓她可以開心的听著斗山歌。
圍著廣場的群眾很多,不時有叫賣小販穿梭其間,賣著各種吃食,楚綾眼尾掃到一名杠著根竹子,上頭掛著一塊寫著綠豆餅板子的小販,她拉了下他的衣袖,「裴孟元,我要吃綠豆餅。」
裴孟元看了看周圍,本想讓墨青去買,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看不到墨青的人,可能被人潮沖散了,他只好自己去。「你在這里等著,別亂跑。」
見她點頭,他馬上穿過人群,朝賣綠豆餅的小販走去,就在他從小販手中接過綠豆餅時,一大撥人突然朝他擁了過來,幾個人高聲喊著,「快看,舞龍舞獅來了!」
隨著這一聲叫喚,所有人全都沸騰了起來,瞬間對唱山歌失去了興趣,全都朝著舞龍舞獅的方向蜂擁而去。
被夾在中間的裴孟元被人潮推搡著走了好一段路,幾次想要閃出去,卻被擠得無法調轉方向,只能被動的隨著人潮愈走愈遠。
楚綾雖然沒有被人潮擠走,可看著前面那條擁擠人龍,不少本來在中間做生意的小販也被迫往前走,看到那根掛著綠豆餅的牌子離她已經隔了兩個街口,她想著裴孟元大概也被這一波人潮給擠走了,她本來是想去找他,不過後來覺得她還是待在原地等裴孟元回來比較保險。
這時,她听見身後傳來一個男子輕浮的調笑聲,「老大,是落單的小美人耶,你瞧瞧,這身段真不錯,看她這身衣裳,應該是外地人,就搶了她回去當娘子,今晚馬上洞房。」
「是啊,是啊,老大,瞧瞧這姑娘水靈的,比我們這縣城里的姑娘長得都好。」又一個尖銳的男音討好地道。
「不錯,就她了,今天,整晚大爺我還沒見過比她更水靈的姑娘。」一名胖子走到楚綾面前,搓著手,目光猥瑣直瞧著她的胸脯。
楚綾厭惡地瞪著這一身油膩的胖子,「滾!」
「哈哈哈,你們有沒有听到這小美人叫本大爺滾!」胖子伸出香腸手指,就要模她的臉蛋。「好,大爺我今晚抱著你一起滾。」
「無恥!你們最好不要動我,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楚綾模出藏在腰間的銀針。
「小美人想要怎麼不客氣啊?大爺我今晚都听你的。」胖子非但沒有听她的警告,反而將龐大的身軀不斷往她身上靠。
楚綾趁機將手里的銀針飛快朝胖子周身幾個大穴扎去,胖子立即發出驚天動地宛如殺豬般的尖叫哀號,「啊——」
隨即她也送了他身邊那兩個為虎作悵的跟班兩根銀針,痛得三人倒在地上打滾。
「哼,我警告過你們我不會客氣的。」楚綾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走人。
「你們兩個快把我身上的針拔掉!」胖子對著跟班怒喝。
那兩個跟班顧不得痛到快暈倒,爬到胖子身邊,顫抖地將胖子身上的銀針拔掉,再互相拔掉自己身上的。
胖子粗魯的推開那兩名跟班,怒火熊熊地看著楚綾離去的身影。「馬上吩咐下去,把那個女人抓來,老子我今晚要跟她洞房,敢拿針插老子,老子今晚絕對要她好看!」
楚綾順著舞龍舞獅經過的地方去尋找裴孟元,可是她走了三個街口都沒看到他的人,隨著人群愈來愈少,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鬧區。
她初來乍到的,對這里完全不熟,她覺得再這樣盲目地走下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決定順著來時路走回去,到原處等裴孟元,或是先回客棧。
可她才剛轉過身,眼前突然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