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耳的笛聲從亭子里傳了出來,一個少年停下了腳步,眼楮看向了那亭子,那里有一個小小的人兒坐在石凳上,穿著繡花鞋的腳在半空中踢著。
稚女敕的女娃笨拙地吹著笛子,興許是她太小了,氣不足,吹了沒一會,她便吹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
女娃看上去非常粉女敕、可愛,宛若玉琢的小姑娘。她的旁邊有一個小丫鬟伺候著,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汗水,「二小姐,休息一會吧。」
「再吹一會。」女娃嬌笑地說,又拿起竹笛吹著。
這一回比之前吹得更爛了,少年忍不住地笑了。小女娃停了下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少年一點也不窘迫,坦然地說︰「妳吹得很好。」
小女娃紅了臉,傲嬌地抬起了下頷,「那是當然。」
少年看著她如團子般的可愛模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妳怎麼不學琴?」
「不要。」女娃嬌氣地哼了一聲。
「為什麼?」別人家的姑娘都學琴。
「那麼多人學琴了,我為何要學?」
少年眼里閃過笑意,「妳說得沒錯。」
女娃如紫黑葡萄的眼楮閃了閃,「而且學琴好累,手指又好疼。」
「是。」少年笑著認同,肚子已經有些生疼,忍笑忍的。
女娃強調道︰「真的,會很疼、很疼,比做女紅還疼呢。」她攤開肥嘟嘟的手,白女敕的小手上沒有任何痕跡,「我爹說了,這樣的手才好看。」
那小手就跟飯團般瑩白,實在看不出什麼好看不好看,少年的手不著痕跡地揉了揉發疼的小月復,言不由衷地說︰「好看。」
「呵呵,你真有眼光。」女娃笑著夸獎他。
少年倉促地對她揮揮手,走到一個轉角,手掌扶著牆,笑彎了腰,原來這李家還有這麼一個逗趣的小女娃。
他確實有眼光。白子霆站在亭子外,看著記憶中的白女敕女娃高了不少,但仍然如團子般圓潤,臉上還有退不去的青澀,一身鵝黃衣衫襯得她的肌膚更加水女敕。她的身邊站著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公子,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她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小公子一邊坐下一邊用茶。
白子霆悄悄地握緊了拳頭,臉色黑沉,耳邊響起昨晚他跟爹爹的對話。
「爹,娘最近想為我訂親。」
「嗯,你看上了誰家的姑娘?」白父笑著問。
「李家的二小姐。」
白父沉吟了很久,抬手模模他的頭,「行不通啊。」
「為什麼?」
「二小姐已經訂親了,自小指月復為婚。」
「爹,讓他們退婚不成嗎?」
「那對二小姐的名聲不好。」
「那殺了那個男人呢?」
啪地一下,白父狠狠地揍了一下白子霆的腦袋,「你想讓二小姐一輩子恨死你嗎?」
指月復為婚……白子霆看著那個少女,心里彷佛有無數只的蟲子在嚙咬著他,他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們。他來得太遲了嗎?他不甘心,可惡!他重重地捶了一邊的大樹,簌簌聲響起,樹葉從天而降,落滿了一地。
當少女和小公子轉過頭來時,只有那樹干上的葉子還在輕微顫抖,而白子霆早已不知去向。
而現在李靜宴已然有了少女的雛形,不再像之前那般圓潤。她腰身縴細,胸前多了兩抹突起,本來圓嘟嘟的小臉如今可以看到尖尖的下頷。再仔細一看,她黑色的發絲上戴著一朵白花,跪在兩副棺材旁邊,小手捏著放在膝蓋上,小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旁邊有人在哭喪,而她安靜得彷佛隨時要隨去世的爹娘而去,臉上不帶任何悲傷的神情,但白子霆知道,她的內心正在哭泣。
白子霆站在那靜靜地望著她,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一個洞,跟著疼痛。他的眼楮掃了一圈,卻沒有看見她那所謂的未婚夫,他的眼里閃過一抹冷光,那未婚夫為什麼不在她身邊護著她?
白子霆恨不得立刻跟李靜宴一同跪著,陪著她,但他沒有任何名義。不管如何,他都無法置她的閨譽而不顧,他只能幽幽地看著她脆弱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