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老太君,你將手抬過頭,敬茶。」一名嬤嬤引導著司徒青青。
景平侯府的人口說簡單卻不簡單,主子人數不多,卻不怎麼和諧,各有各的小算盤,面和心不和。
老太君不是已故老侯爺的正室,元配死了多年她才進門,當年歐陽展白都七、八歲了,她是嫁進來為繼室。
一開始,她也挺安分的,自己無子前,非常用心照顧元配的孩子,當作親生兒子看待,當時受到不少人的贊譽,夸她賢淑溫柔,是能管家的,老侯爺真有福氣。
可是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一切都變了,十歲不到的孩子不是衣服短了,便是屋里的分例少了,飯菜常常忘了送,每個月的月銀遭到克扣,寫字用的紙一寫就爛,品質差。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小歐陽展白的身上不時的出現傷口,有時是天雨路滑摔傷,有時被燙油燙傷,還有書里夾著刀片被割傷,坐的墊子有針,最後被人推入池塘差點淹死。
這些老侯爺都不知情,老太君做得太隱密了,她從不自己動手,有意無意的引其他姨娘動手,自個兒置身事外,讓和她搶丈夫的女人自己找死,她省得再髒一次手。
老侯爺另外還有三名妾室、兩名通房,但都無所出,原來老太君入府的第一年就在她們的飲食中下了絕子散,導致她們終生無孕,而老侯爺前腳一走,姨娘們後腿就被善妒的老太君賣了。
所以到了歐陽展白這一代,只有他和老太君所出的歐陽展宏兩個兄弟,再無其他庶生兄弟姊妹。
一次又一次,老太君想害死嫡長子好讓自己的兒子承爵,但是多次下手都以失敗告終,因為歐陽展白在那時結識了最不守規矩、還不是國師的司徒長空。
皇上能登上帝位,歐陽展白也出了一點力,故而皇上將西北兵權交給他,對他的信任僅次于司徒長空。
不過老太君的一再加害讓司徒長空很不痛快,他一方面要扳倒太子,幫如今的皇上上位,一方面要防著歐陽展白被害死,吃不得虧的他便叫華無雙下毒,把歐陽展宏毒得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床上當廢人。
這下子,老太君終于消停了,為了兒子的命,她四下延醫,求神拜佛,大把大把的花銀子。
在這段期間,歐陽展白娶了個厲害的正室溫氏,不久生下長子歐陽溯風,而後納了雲姨娘和婉姨娘,又得了庶子歐陽沐風,庶女歐陽倩、歐陽靜。
有子又有女了,妻子也能干,掌控了侯府大權,于是歐陽展白便讓司徒長空為歐陽展宏解了毒。
哪里曉得老太君死性不改,又故技重施,想把長房一家都除掉,這時已當上國師的司徒長空一個火大,直接弄死歐陽展宏,絕了老太君的念頭,看她還想害誰。
卻沒料到歐陽展宏臨死前留下一個遺月復子,他一個妾室懷有身孕,約一個月,這又給了老太君謀算的機會。
歐陽耀風出生時司徒長空已經離開朝堂,所以沒人有他的心狠連孩子都下得了手,任由他在老太君的寵溺下長大。
「老太君喝茶。」司徒青青恭敬的舉起手道。
等了很久,老太君如入定般轉著手上十八顆大葉檀佛珠,直到旁邊傳來一聲很不快的輕咳,她才面上一慌地「嗯」了一聲,端起八分滿的茶碗放在唇邊一抿。
但是她好像不弄點事兒出來就不肯罷休似的,忽地手一軟,碗口對上跪在地上敬茶的孫媳婦,打算送她一份「見面禮」。
《宅門一百招》那本小冊子還壓在新人枕頭底下,由言知非主筆,言府三位言夫人提供各府各家的宅門心得,言老夫人再加上半生來的歷練書寫而成,對新嫁娘大有幫助。
「敬茶」就寫在入門第一章第二小節,字體文秀的言知非寫得相當生動活潑,絲絲入扣,把諸多敬茶的小細節描繪得有如身歷其境。
一向過目不忘的司徒青青記得可牢了,當老太君的手腕往外一翻,準備把微熱的茶水往她臉上潑,當是失手時,她沒多少動作,只是將端茶的茶盤往外一翻,稍微使勁一彈。
嘩啦!嘩啦!
半滴水也沒濺到她,倒是老太君的藍靛色裙子濕了一大半。
「哎呀!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難免手抖,乖女兒呀!勿驚、勿驚,肝火太旺降降溫也好,郁結在心非長壽相,這是在幫她排解肝氣。」敬酒不吃吃罰酒,忘了她姓司徒嗎?
只見老太君的手真的連抖了好幾下,一時半刻還停不下來,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嗯!溯兒眼界高,挑了數年也沒挑上中意的,年過二十才娶新婦,我也不談些訓示省得遭人厭,反正人老了也管不了許多,處處被人嫌棄,孫媳婦敬個菜沒誠意也就算了……」
「老太婆,你話太多了。」適才的男聲又出現。
面有皸折的老太君一惱,往兒子媳婦那邊橫去一眼,想發泄心中的不滿,誰知兩人看也不看她,低頭數著地上的螞蟻,嘴角隱隱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老太君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我也不想當個令人厭惡的老太婆,該給的禮還是會給,不過你有那些個嫁妝,大概不希罕什麼鐲子、簪子的,我呢,也沒什麼體己,深居簡出少與人走動……」
她的「深居簡出」是景平侯夫人嚴格控管,舉凡送到二房的請帖,她都會先過濾一遍,認為不會太出格便差人送到繼婆婆手中,反之,若是碎嘴的、來事的,和老太君同一個鼻孔出氣的,甚至是娘家人,一律扣下不給。
老太君太會生事,十天半個月就要鬧上一場,有時是為權,有時是想討要銀子,拿婆婆的身分擺款,教人不堪其擾,她的目的不就是替親孫子造勢,讓他在府里有一定的地位,不過有歐陽溯風這塊美玉在前,文不成、武不就的歐陽耀風就遜色多了。
「要給趕緊點,唆唆個什麼勁,舌頭太長我替你修修。」廢話一連篇,當別人跟她一樣閑著等死。
老太君一噎,卻是敢怒不敢言,她再一次瞪著老大兩口子,對他倆的不聞不問感到異常憤怒。
「老太君,你就隨便給點破碗爛盤子吧,我不計較,可是我沒跟人跪過,只在我娘靈前叩首,你要不怕折壽我就多跪一會兒,當是拜靈。」司徒青青膝蓋有點痛了,沒想到跪也是一門學問,看來等回門時她再問問舅母們。
「噗嗤!」有人笑了。
司徒青青回頭一看,每個人都一臉正經的望著景平侯夫人,而她則是狀似以帕子拭嘴,把嘴兒捂得可嚴實了。
拜靈?真虧得新媳婦說得出口,她那腦子是怎麼長的,人死了才拜靈,大喜日說這個實在是觸霉頭。
「你……你不要仗著皇上賜婚就想踩在我的頭上,大家都看到你的嫁妝有多驚人,不缺這點小錢,可是我是長輩,我說的話你就要听,今日剛入門就敢頂撞,我罰……」
「你到底有完沒完?弄死一個人不難,而讓他絕後……也不難,我想宮中缺了不少太監……」他送一個人進去當差容易得很,太監、宮女的損耗大過民間奴才。
聞言,老太君冷抽了口氣,用力絞緊手中的帕子。
「你不想我在這里住上一年半載吧!」
听到這話,老太君很爽快的命人取來事先備好的銅鐲,二兩銀子能買十個的便宜貨。
「喏!給你,起吧。」
「是,謝謝太君。」在丈夫的攙扶下,司徒青青緩緩起身。
解決了面色難看的老太君,司徒青青端著茶走向明顯可親多了的公公婆婆,雙膝落地。
「公公喝茶。」
「欸,喝。」
「婆婆喝茶。」
「呵呵……真乖,我越看越喜歡……」咦!那眉眼間……有貴氣,似有什麼護體。
不過景平侯夫人的一怔很細微,沒人察覺到。
她給的媳婦禮是一副赤金頭面,瓖了珍珠和各色寶石,覆蓋的紅布一掀開來金光漫漫,閃得教人睜不開眼,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和老太君給的銅鐲一比,簡直是破落戶和暴發戶的強烈對比,臊得老太君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至于侯爺就比較實際,他大手筆給了十萬兩銀票,他一臉苦笑地回頭看看身後臉色不太滿意的男人,又把腰上的御賜金刀給送上,那是他殺東境人所收繳的戰利品,很有意義。
「這是二嬸母。」
坐在主位下方的是一位年約三十的婦人,發型梳得一絲不苟,抹著桂花油,油亮油亮的,可是眼神一點生氣也沒有,給人一種刻薄陰沉的感覺。
「二嬸母喝茶。」
小季氏頭也不抬,一言不發的喝茶,喝完後放回茶碗,一旁的嬤嬤替她放上用荷包裝著的玉鐲,成色還不錯,比起老太君的銅鐲高檔了不少,寡居之人還要靠兄嫂養,不想多生是非。
「你是長嫂,不用行禮,大弟沐風,雲姨娘所出,妹妹倩兒,婉姨娘的女兒。」歐陽溯風一一介紹。歐陽靜去年已出嫁,跟隨夫君外放到南方。
「大嫂好,我是沐風。」
「大嫂好,我是小姑,你要對我好一點,不然我給你穿小鞋……噢!二哥,你干麼打我腦袋……」小姑給嫂子下馬威是正常的好不好,她表現得太熱絡才是一肚子鬼。
「你看大哥的臉……」我這是在救你呀!不要不知好歹。
生性好動的歐陽倩朝長兄一瞧,頓時嚇得噤聲,那張臉冷得像鬼王似的,看得她心里發寒,她也不過開開玩笑,捉弄剛入府的新媳婦而已,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大哥有了娘子就沒了妹子,太可恨了。
司徒青青不以為意的笑道︰「好,你們好,我也不曉得你們喜歡什麼,一會兒我開庫房讓你們自己挑,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不用跟我客氣。」反正她一個人也用不完,有些東西不宜久放。
隨便拿?怒氣未消的老太君眉頭一挑,心口一動,一個女人要那麼多嫁妝干什麼,還不如撥一些給她的耀兒,拿了這些去宮里走動走動,他也該找事做,不好整日賦閑在家。
老太君邪心又起的打起孫媳婦嫁妝的念頭,想從中挪走一、兩百抬,進了侯府就是侯府的,由不得新媳婦作主,以祖母身分一開口她敢拒絕?不孝的大帽子馬上一扣,看她如何做人。
「真的嗎?」歐陽倩興奮的問道。
司徒青青笑眼盈盈的點頭。「九牛一毛,你們盡量拔,還有這位……呃!你也一起去。」
「他是二叔父的獨子,耀風。」歐陽溯風及時補上。
「喔!是堂弟呀,長得比我高呢!你也去挑挑,不用害羞,都是自己人……」嘖!瞧人的眼神怎麼這麼怪,活似她是來謀奪他的家產一般。
「不必費心,我只要一套文房四寶即可,硯要湖川的紫石硯,墨要蘇南的雲煙墨錠,瓊林的水墨白玉羊毫筆,宣化的玉簪紙,堂嫂不會吝惜吧?」歐陽耀風挑釁的冷視,他以為會為難到她,畢竟他所言的物事相當難尋,件件是珍品,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啊!好巧,我剛好就準備一套。豆葉,取來給了二房的堂弟,希望他用了這文房四寶來年能金榜題名、高中狀元,畢竟這景平侯府沒他的分,要提早給自己找一條出路。」一說完,司徒青青小媳婦似的含羞帶怯,捂著嘴笑咯咯。
「你有?!」歐陽耀風不信。
當豆葉取來紫石硯、雲煙墨錠、水墨白玉羊毫筆和玉簪紙,司徒耀風臉上的得意瞬間風化。
「還有我、還有我呢!你不能厚此薄彼。」適才不斷插話的聲音又響起,帶了點不快。
司徒青青沒好氣的一瞪眼。「爹,你是我娘家人,要什麼禮?最多是觀禮,禮成了,你可以走了。」
「我算婆家人,我和歐陽展白情同手足,他喊我大哥,所以你要叫我大伯。」司徒空空很無賴的仰鼻。
被勒住脖子差點不能喘氣的歐陽展白死拍著勒頸的胳膊,胳膊的主人被拍得不耐煩才松手。
「爹,我的東西是你給的,你來討要你給女兒的東西,你老臉皮還要不要?」有人把送出去的禮又要回來的嗎?
「啊!是這樣嗎?」司徒空空訕笑著撓撓耳。
「嗯!不合禮數。」娘家敗了才會討要閨女嫁妝,外祖母說的。
「那你隨便給我什麼都好,反正我就是不講規矩,天皇老子也管不了,你不給我,我就不走……」
景平侯府里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很是隨意,人家主子不留客,他自個找個院子住下,還大言不慚要陪女兒回門,甚至還不客氣的威脅人家侯爺——
「你給我看好那個老妖婆,不許動了我的寶貝女兒,若是她掉了一根寒毛,我剃光你一頭鳥毛!」
被當雞脖子甩來甩去的歐陽展白敢說不嗎?跟瘋子根本沒辦法講道理,這是他的斑斑血跡,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由著司徒空空去搗鼓,他離禍源遠一點說不定能多活兩年。
不過他很高興兒子娶了國師之女為妻,雖然他對國師大人的種種作為常有哭笑不得的心酸,可他打心里敬重沒有拿他當狗使喚的國師,再說了,要不是國師,也許他早就死了,也娶不到婉頁那麼好的妻子。
妻子溫氏是國師的師妹,早年生兒子時傷了身,以至于不能再有孕,府中的孩子實在太少了,很難教人放心,又有老太君在一旁虎視眈眈,為了分散親兒被害的風險,她主動為丈夫納妾,一次還兩個,以防萬一。
「是、是、是……你別再搖了,再搖下去我都要英年早逝了,那老妖……母親是不太安分,我一直派人盯著她,不會有事。」歐陽展白比他更擔心家宅不寧,嚴防著呢。
「不夠,再加派些人手,如果只有她一人借機生事我不放在心上,我女兒的本事大得很,她奈何不了她,最多是氣死而已。」死了倒好解決,一口薄棺埋了省事,再無波瀾。
歐陽展白面色凝重。「你是指……那一位?」
「太子。」司徒空空直截了當的道。
「他真會動手嗎?東宮與景平侯府的關系一向不錯,走動很勤,小兒大婚時還送人高的紅珊瑚屏風,把眾人羨慕得挪不開眼。」曾是那般平和又心善的太子,心性應該不至于變得太差,他小時候還常到府中找兒子玩。
「呿!瞧你的小眼楮小鼻子的,送你座屏風就把你收買了呀!改日我搬塊千斤重的血石給你當壽棺。」重禮一送是好事嗎?分明是為景平侯府招禍來著,這顆豬腦袋廢了,只想著太子的拉攏,卻忽略背後的籌謀,歐陽展白這蠢人沒有他還是不行。
「你是指……」歐陽展白欲言又止,是他想的那樣嗎?
「從你兒子娶了我女兒後,他倆以往的兄弟情就回不去了,景平侯府成了太子非拔不可的阻礙。」死敵,無可化解。
「太子想要你的女兒?」歐陽展白冷抽了口氣。
司徒空空一副「你還不算太笨」的神情。「還有,他活不過兩年,是個短命太子。」
「什麼?!」歐陽展白震驚的睜大眼。
「所以他想盡一切辦法要活下去,不擇手段。」人只有在面臨死亡時才知道恐懼,對死產生抗拒。
「那關小青青什麼事?」嫁入景平侯府,她只是一名以夫為尊的內宅女子,豈有影響朝政的能力?
「小青青是你叫的嗎?那是我女兒。」哼!好白菜被豬拱了,他把屎把尿的女兒就這樣沒了。
「也是我媳婦。」不服氣的歐陽展白頂了一句,隨即月復部便中了一拳。
「刺耳、刺耳,我不想听,你欺負我!」司徒空空耍賴的直嚷嚷,揍人是他,控訴人的也是他。
到底誰欺負誰啊!歐陽展白自認倒霉的揉著肚子。「你還沒告訴我原因,太子為什麼會找上你女兒?」
「她學醫。」
歐陽展白眉頭一皺。「醫術好到能治好太子?」
「不能。」
「別賣關子了,你一口氣說清楚。」省得他七上八下的吊著心,老想著是怎麼回事。
「青青向華無雙那瘋子學醫。」華無雙起先還不肯教呢,他便帶著女兒拔光他的藥草,看他收不收!
「自己瘋瘋癲癲還敢說別人是瘋子……」物以類聚。
「你說什麼?!」司徒空空不滿的睨了他一眼。
「沒什麼,繼續。」他懷疑國師大人還有更大的內幕未爆,他每回一出現準沒好事。
「青青救不了,但華瘋子的逆天術可以,我還沒看過他想救卻救不了的人。」除了他的妻子。
「所以太子想透過你女兒找上華神醫。」合理之舉,師徒情分總是好講情面,救人一命好比桌上拎橘。
「還有。」
歐陽展白驀地心口一緊。「你還有多少還有,麻煩你一次講完,我怕拖久了就一命嗚呼。」
頭一次司徒空空露出憐憫神色,沒有動粗,眼神復雜地輕拍他的肩膀。「五百年重生,五百年涅盤,一千年
才遇到一次,青青是鳳凰涅盤。」
什麼五百年又五百年的,歐陽展白听得一頭霧水。「涅盤是什麼意思?我是武夫,你別老是說這些文謅謅的話,我听不懂。」
「涅盤指的是浴火重生,一千年才一回,說白一點,我女兒是天生皇後命。」司徒空空用力翻了個大白眼,他這麼笨怎麼還沒笨死?
「喔!天生皇後命,那很好呀,你女兒是將來的皇後……啊!等等,那我家兒子不就是……」歐陽展白猛地閉上嘴,有些話可不能直言啊,那可是犯了要殺頭的大忌。
「不會。」
「不會?」什麼意思?
「我改了她的命格。」不是什麼都是天注定,時也,命也,運也,巧妙善用,風生水起。
「改了?」歐陽展白像學人說話的九官鳥,只曉得不斷重復司徒空空說的話,因為他已嚇出一身冷汗,再也無法思考。
「你記得余道生吧。」司徒空空說到這人時的語氣充滿鄙夷,好似看到一只肥碩的蟲被踩得爆汁一樣惡心。
怎麼又把余道生扯進來,那不是他們陰陽門的事嗎?「好心點給我一個痛快吧,我覺得你在凌遲我。」
這點打擊就不行了?真沒用。「他算出青青是天命鳳女,雖然已無鳳格只剩鳳命,可是那個命也是尊貴的,鳳凰有五百年壽命,每流一滴血淚便減去一年壽,鳳凰的眼淚能起死回生,而鳳血在青青體內流動著。」
驚訝得不能再驚訝的歐陽展白听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他苦笑地模著椅把坐下,四肢已經無力。
他知道國師有通天本領,卻不曉得他連這種事也知曉,還能破天命、改命格,扭轉人的一生。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司徒空空咧開嘴,說得好理所當然,「因為光我一人憋著太難受,找個人來分擔我就不難受了。」
「你……你太惡毒了……」現在換他睡不安枕,食髓無味了,太糟心了,居然這麼弄他。
司徒空空呵呵笑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當兄弟的有今日沒明日,你要看開。」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笑容里帶著一抹他無法宣諸于口的苦澀,舉凡仙禽神獸下凡是要歷劫的,他女兒最大的劫數便是……
鳳凰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