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皇上,景月宮的雲娘娘在沐浴。」
「稟皇上,景月宮的雲娘娘在用膳。」
「稟皇上,景月宮的雲娘娘在閱讀……」
自阿紫踏入後宮住進景月宮起,宮人來回奔走,時時將她的情況匯報給在承干殿的谷若揚知曉。
「皇皇上,景月宮的雲娘娘熄燈就寢了——」
谷若揚本來面無表情,此刻將手中的奏本狠狠摔到地上,嚇得一票宮人噤聲跪了一地。那尤一東更是緊張,馬上小心的問︰「要奴才去景月宮一趟,讓娘娘別這麼早睡嗎?」「去什麼去,她想睡就睡,朕還強迫她不許睡嗎?」谷若揚怒氣沖沖。
「這……」
谷若揚闔眼撫住眉心,簡直心煩氣躁。
尤一東見狀,忍不住再道︰「皇上還是去一趟吧……」
他表情又陰又冷,「朕不去,這丫頭別以為進了宮朕依然會嬌寵她,就讓她從一個小嬪開始做起,嘗嘗受冷落的滋味,這才會知道教訓。」
尤一東低眉不敢多語,那夜郡主雖同意進宮,但對主子明白說了,只願進宮相伴,不願
侍寢,主子當時本要立她為後的,見她態度如此,一怒之下索性只納她為嬪,以此做為教
訓,且也考慮到太後對她甚為不滿,若馬上立她為後,太後必然不高興,主子多方衡量之下,還是決定等日後徹底解決了郡主孩子之事,以及說服太後接受郡主之後,再正式立郡主為後。
其實,主子自始至終在乎的都只有郡主一個,不管她遭遇過什麼,都願意將她保護在自己羽翼之下。
冷不防,谷若揚再次摔了奏折,並且起身往外走,尤一東緊張的跟上問︰「敢問皇上這是要上哪去?」
「她不願意侍寢又早早熄了燈,這不是擺明不要朕過去,那朕就到願意侍寢又歡迎朕的地方去!」谷若揚咬牙,邊走邊說。
「啊?可這後宮里除了景月宮,每一宮的主子都極願意侍寢且歡迎您去,您這是要翻誰的牌子?」主子這是對某人賭氣了,尤一東無奈的問。
「哼,擺駕錦繡宮。」他落下話來。
當谷若揚去到錦繡宮時,那季霏嫣簡直受寵若驚,立刻起身迎出去,朝他盈盈跪倒道︰「臣妾見過皇上。」
谷若揚伸手扶她起身,見已是深夜,她仍穿戴整齊,便微笑問道︰「德妃這麼打扮,是還不打算歇息嗎?」
她萬種情思的望著他,為了能隨時完美的出現在他眼前,她連夜里也精致妝扮自己一
番,防的就是他突然駕臨,不過今晚倒是真的意外,慶王府的雲絛紫今日入宮封為嬪,她以為他必是去了景月宮過夜,卻不想他竟是到她這里來了,這自是教她喜不自勝,慶幸自己這妝容還留著,沒一氣惱就給卸下了。
「女為悅己者容,臣妾打扮自己也只是想讓皇上多關注看上一眼,若皇上今日沒來,稍晚臣妾才會更衣就寢。」她嬌媚的道,這明著告訴他,自己日日夜夜打扮好就盼他來。
谷若揚望著她討好的模樣,驀然想起阿紫那張排斥抗拒自己的臉孔,這兩相對照,便覺得那阿紫簡直是不知好歹!
「皇上……」她見他似乎突然不高興了,心下不安。
他瞧她讓自己驚嚇了,張口想說什麼,又覺得沒必要提阿紫,瞧見桌上擱著茶碗,便吩咐道︰「替朕斟碗茶吧!」
「是。」見他臉色恢復溫和,季霏嫣心頭放松了些,馬上親手為他斟了茶端到他面前。
他掀開碗蓋,隨即聞到一陣香氣,沾了一口,「是菊茶?」
「是啊,日前江南進貢了一批,皇上賞了臣妾一些,今日正好泡來嘗嘗。」她說。
他頓時想起阿紫也喜歡喝菊茶,江南進貢的這批,之前他也讓人送了些去王府,此刻瞧著手中這碗黃澄澄的菊茶,他臉往下一沉,推開茶碗。「朕不喝這個,去換六安瓜片過來。」
季霏嫣不明白他為何陰晴不定,難以伺候?緊張的立刻讓貼身宮女巧珠收拾菊茶,換上六安瓜片。
重新換過茶後,谷若揚也僅喝了一口,便覺無味,沒再踫第二口了。
季霏嫣見他心情欠佳,鼓起勇氣問︰「皇上可是有心事?」
他瞄她一眼,她就像後宮其他女子一樣,極欲討他歡心,獲得寵愛,而她確實善于察言觀色。
「沒有,朕只是有些累了。」他淡然說。
「既然皇上累了,臣妾讓人備水為您沐浴可好?」他這時候來,便是有留宿錦繡宮的打算,她把握機會的問。
「嗯,去準備吧。」他頷首。
她喜上心頭,馬上出去讓人備水。
「皇上,沐浴的水馬上就到,這會兒讓臣妾先為您褪衣吧。」季霏嫣片刻後即回到他身邊,手上還捧了個精致的小香爐。
見他不置可否,她馬上放下香爐,大著膽子靠過去主動為他解去衣襟上的盤扣,眼珠子不住瞟向自己剛帶進來的香爐……
自己伺候他多年了,可他始終難以親近,進這錦繡宮的次數更是寥寥可數……上回好不容易來了,竟然只是為了刺激雲絛紫那丫頭,這事她記恨在心,是永遠忘不了的屈辱,如今那丫頭正式進宮,這便是與她在一處爭寵了,而她不能輸,只能贏!
為了留下他的人與心,她備了助情的香料……
她為他解開一顆一顆的盤扣,並且褪下他的袍子,手誘惑的探進內里,觸模他略顯冰涼的肌膚,她會溫熱他的……可當她再往月復下撫去時,他卻按住了她的手。
「皇……皇上?」她嬌媚地望著他。
谷若揚蹙起眉,自己到這兒來不是為了尋求女人的溫柔慰藉嗎?而這季霏嫣恰恰做得極好……他逐漸放開她的手,讓她探了下去……
「娘娘請洗漱。」景月宮的大宮女朱丹端著盆水入內伺候阿紫起床。
朱丹是尤一東挑選過來貼身服侍阿紫的人,年紀約十八左右,模樣干淨,頗得人緣。
「你叫朱丹是嗎?以後就麻煩你多費心了。」阿紫道,其實這話昨日見面時就該說,但自己初初住進這景月宮,心緒起伏大,沒什麼心思去應對其他,這會兒睡了一夜,心情已有轉換,便能打起精神說話了。
「奴婢不敢,以後定會盡心伺候娘娘的。」朱丹馬上說。
昨日這位娘娘來時,沒與他們這些服侍的宮女太監說上幾句話,神色也淡淡的,入夜後很快就熄燈入睡了,這讓她有些愕然娘娘竟不等皇上來就逕自上床就寢,更擔心這主子不滿意他們的伺候,來了脾氣,才早早上床。今早自己前來伺候時,還戰戰兢兢的,這時瞧主子態度和煦,並無不悅,不禁如釋重負。
阿紫瞥見她那松口氣的模樣,有些歉然,曉得昨日自己的表現大概嚇到了他們,便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了,昨日身子有些懨懨的,才沒與你們多說話,這睡了一晚後,精神好多了。」
朱丹見她不是個難伺候的主,心下歡喜。「娘娘何必不好意思,您初進宮想必陌生,等過陣子您就能習慣了。對了,今日早膳過後,您得去向太後娘娘請安才行。」朱丹提醒她這件事。
宮中雖然沒有皇後,但還有太後娘娘在,依禮,新進宮的嬪妃隔日都得去向太後請安。
阿紫心里微微忐忑,曉得自己幾番逃避,終究還是入了宮,成為谷若揚的後宮之一,但太後那邊必定不滿她,尤其她缺席秀女典的事,當是令老人家耿耿于懷,今日去見她,少不得要吃頓排頭了。
朱丹見她神色有異,只當她心里委屈,她進宮封為嬪,昨夜算是她嫁入宮中的初夜,若照民間說法,即是洞房花燭夜,她雖早早熄燈,可皇上居然也沒出現,自己一早甚至听見其他宮人說,皇上是去錦繡宮了,這令那錦繡宮的大宮女巧珠得意的向眾人囂張了一回,道皇上舍新進的雲嬪去陪德妃,證明整個後宮就她的娘娘是真受寵。
自己听了這話著實生氣,可此刻也不好對主子說起這事,主子獨守空閨一夜已是夠可憐了,若再知道皇上不來是去了德妃那里,豈不是更傷心?又想到待會兒要去見太後,太後若問起這事,主子只怕更尷尬了。
「娘娘,您還好吧?」朱丹小心翼翼的探問。
阿紫瞧朱丹神情,曉得她會這麼問是因為谷若揚昨日沒來,自己早知他不會來,又怎會失望。「我沒什麼的,吃完早膳咱們就去慈鳳宮吧!」
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不管太後對她抱持什麼樣的觀感,她勢必都得面對才行。
半個時辰後,阿紫來到慈鳳宮,但被慈鳳宮的人擋下了,讓她不用入殿問安,太後不見。
阿紫苦笑,本預備「吃苦」來著,想不到太後是連見也不見,存心將她當灰塵般無視,由此可見,太後是真討厭她了。
朱丹見她落寞,不禁替她難過,這宮里新封的娘娘從沒這麼慘的,初夜皇上沒來就算了,太後也不待見,想那秀女出身的秦嬪娘娘,入宮後雖然也無寵,但至少太後對她還是挺關照的,時常將人叫來慈鳳宮噓寒問暖的安撫,哪像對自己主子……唉。
「娘娘,這反正都出來了,您要不要上御花園走走?秋菊開了滿園,很是漂亮,娘娘喜歡喝菊茶,咱們也可摘些回來自己做菊茶喝。」朱丹建議。
阿紫听了這話有些訝然,「你怎知我喜愛菊茶?」她初進宮,與朱丹這才相處,朱丹是怎麼知道她喜好的?
朱丹微笑,「奴婢不只曉得娘娘鍾愛菊茶,也知道您不吃牛肉,不愛酸果子,穿衣偏愛紫色和綠色,睡枕要灑檀香。」
阿紫秀眉大大挑高了,「你……」
「還有,奴婢差點忘了,您特別愛吃魚,已吩咐御膳房每一頓都要有魚。」朱丹笑嘻嘻的再補充。
阿紫訝異過後馬上明白,是谷若揚交代的,他擔心她住不慣宮里,命人查來這些,讓身邊的人留心著。
她微嘆,以為自己說出進宮不侍寢的話後,他會氣得不理她,將她丟著不管,昨日他也只派了尤一東過來宣旨,讓她住進景月宮,之後全無消息,原來,他還是忍不住關心她……「娘娘,咱們去不去御花園?」朱丹笑著再問。
「好,橫豎回去也沒事可做,這就過去吧。」暫時甩下煩心的事後,她和朱丹往御花園去了。
可兩人才到御花園摘了幾朵菊花就「巧遇」了季霏嫣與成秋雨。
季霏嫣一見阿紫便酸言道︰「本宮說這不是新進宮的雲嬪妹妹嗎?以為你錯過秀女典後,這是無緣做姊妹了,想不到你還是進宮了。」
朱丹听得刺耳,偏偏阿紫不在意,一臉漠然,而朱丹只是奴婢,哪好替主子說什麼,只好暗自氣惱。
季霏嫣見阿紫沒搭理她,向來高傲的她心中越發氣怒,冷笑道︰「雲嬪是不是忘了向本宮行禮問安了?」
阿紫這才瞧她一眼,曉得自己地位不如人,這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立即屈身道︰「阿紫見過德妃娘娘,娘娘安好。」
季霏嫣故意不喊起,就讓她彎身難受,一旁的成秋雨瞧著掩笑說︰「雲嬪腿酸了吧?這身子要多多鍛鏈,否則之後怎麼伺候得好皇上。」
她本來認為皇上鍾情于雲絛紫,可瞧皇上雖還是讓她進宮,但對她的感情淡了吧,要不
怎會只賜個嬪給她,什麼特殊的恩典也沒有,昨夜更連景月宮也沒踏進去過,直接就去了錦繡宮,方才自己與德妃還親眼見到她被擋在慈鳳宮外,她們這才隨後跟過來的。
她不住訕笑搖頭,這算是明白了,以為的情敵不過爾爾,遂也不再將雲絛紫瞧在眼底,季霏嫣要欺負她,那就欺負,自己還樂于助陣幫腔,全當樂子享了。
阿紫忍著腳酸不吭聲,可一張臉卻越來越白,一旁的朱丹瞧得心急,幫著求情道︰「德妃娘娘,雲嬪娘娘昨日才進宮,宮里的規矩還不是很懂,這才會沒有立即向您行禮問安,您可莫要見怪。」
「這什麼話,雲嬪娘娘雖是昨日才受封的,但她可是出自慶王府,堂堂的王府郡主怎會不知規矩,這話說出去誰信?怕是雲嬪娘娘氣惱皇上昨夜宿在錦繡宮,這才對德妃娘娘不肯尊敬。」站在季霏嫣身後的巧珠撇著嘴說。
阿紫听了臉色乍沉,她自知他昨夜不會出現在景月宮,但听聞他往季霏嫣那兒去,這心情還是不由自主的酸悶起來。
「巧珠,咱們娘娘根本不知昨夜皇上去了哪里,又怎會嫉妒什麼,你可不要忘了,咱們做奴才的,話還是不要胡說的好,若害得主子們起了心結,這你可承擔不起。」朱丹氣說,這巧珠最是沒分寸,常藉著德妃娘娘之名在宮中耀武揚威,擠兌別宮里的人,這會兒又口無遮攔的說話,她實在受不了,因此才開口如此道。
巧珠登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朱丹,你怎敢說我在娘娘間挑撥?」
「我說錯了嗎?你確實如此。」
「你血口噴人
「這都別吵了,你們兩個奴婢在德妃娘娘面前爭吵像什麼話?不過,若我來說,後宮爭風吃醋在所難免,朱丹又何必替雲嬪開月兌,說她不知皇上昨夜是宿在錦繡宮,若真不知,又怎敢對德妃娘娘無禮?這分明是心懷嫉妒,心有不甘。」成秋雨喝斥了兩個宮婢後,自己的話更加的酸詞冷語。
阿紫听完這話後,腿蹲麻了,索性一坐到地上去,那成秋雨見了立即道︰「雲嬪,德妃娘娘沒叫起,你敢廢禮?」
「你不是說我嫉妒,說我不甘,我這是心中有愧,坐在地上反省的。」阿紫說。
「你這是……無賴吧!」成秋雨微微傻眼,還真沒見過這種人,這地上髒,哪個後宮娘娘會不顧形象又不嫌髒的坐地上?
朱丹趕緊要來扶阿紫,阿紫擺手說不必,只冷笑的朝成秋雨道︰「說得好,我阿紫就是無賴,各宮娘娘各個高尚,不用與我這無賴計較吧?」
成秋雨黑了臉,那季霏嫣更怒了,她是最為恨雲絛紫的,只因當日雲絛紫害她在錦繡宮受辱,谷若揚竟在床上撇下她去追人,她視此乃畢生奇恥大辱,如今哪容得下雲絛紫再對她不敬,以眼神示意巧珠,讓巧珠去扶她起來。
「雲嬪娘娘怎好坐地上,還是讓奴婢扶您起來吧!」巧珠手一踫到阿紫便用力將她托起,阿紫被拉得起身一個重心不穩,後仰跌進菊花叢里了。
朱丹大驚,忙沖進菊花叢里撈人,手忙腳亂才將阿紫扶出來,可阿紫已沾得滿身的菊花
瓣了,樣子有些狼狽。
「這是做什麼,來人,將巧珠拿下,重責二十板!」莫香凝剛好到,見到巧珠的惡行,馬上怒道,而不遠處秦芬兒經過瞧見紛爭也走了過來。
莫香凝身後的幾個宮女立即將巧珠捉起來,巧珠吃驚,馬上向季霏嫣求救,「德妃娘娘救奴婢!」
季霏嫣也沉了臉,「淑妃姊姊為何要杖責妹妹的奴婢?」她問向莫香凝。
莫香凝冷然看著她,「德妃妹妹這是得勢了,所以可以隨便欺負人了?」
季霏嫣臉上一僵。「淑妃姊姊這話從何說起?」
「沒什麼,皇上昨夜去了妹妹那里,今日你就來欺凌人,你不覺得這太過分了嗎?」
季霏嫣一听,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真正吃味的是莫香凝,昨夜皇上若在雲絛紫那里過夜就算了,可皇上哪里不去,卻選擇了來她錦繡宮,莫香凝不是滋味,所以故意護著雲絛紫與自己作對。
她不由得哼笑道︰「淑妃姊姊這是哪的話,在場誰都看得出來是雲嬪自己站不穩跌到菊花叢里,關好心的巧珠什麼事?你打她不是存心與妹妹過不去嗎?」
「雲嬪是不是自己跌至菊花叢的,姊姊看得清楚,妹妹莫要睜眼說瞎話,還硬說姊姊打了巧珠是找你麻煩。」
「淑妃姊姊真要為難妹妹?」
「你這奴婢沒分寸,雲嬪再怎麼說也是個主子,哪兒能容一個奴婢如此無禮,這不將規
矩拿出來,將來其他宮人有樣學樣不全亂了套?來人,將巧珠給本宮打了!」莫香凝不由分說定要責罰巧珠。
巧珠驚哭了,那季霏嫣更是一臉的難看,可莫香凝是妃首,地位偏偏高她一點點,莫香凝要打她錦繡宮的人自己阻止不了,頓時氣歪了鼻子。
偏那巧珠害怕自己真挨打,嚇得口不擇言的道︰「淑妃娘娘饒命,您莫要生德妃娘娘的氣,皇上昨夜來了就走,根本沒宿在錦繡宮,這是往宣榮宮去了,您別將對奴婢娘娘的不滿撒在奴婢身上。」
巧珠這話一落,第一個青臉的是季霏嫣,她怒上心頭,恨不得將巧珠的嘴給撕爛了,皇上昨夜其實沒有宿在錦繡宮的這話需要她這賤婢說出來嗎?季霏嫣難堪極了。
在場的人包括阿紫、莫香凝、成秋雨等,全訝異了起來,目光紛紛往宣榮宮的主子秦芬兒望去。
秦芬兒本安靜站著沒說過話,這會兒臉蛋不由得紅了,竟是不好意思朝眾人看去,尤其是阿紫,她連眼角余光都不敢分過去。
「你不是無寵,皇上昨夜怎會到你那兒去的?」成秋雨愕然的問,只不過這問話傷人,不給余地。
秦芬兒的臉龐由紅轉白,「皇上突然駕到,我也是……也是……」
「不用多說了,你受封時皇上也沒有到過你宣榮宮,這回你算是爭口氣了,姊姊我也當恭喜你了。」成秋雨不等她把話說完,這酸言酸語先出來。同樣是嬪,可她已多年無寵,本
來這秦芬兒與她一樣甚至還更慘,至今沒被臨幸過,哪知昨夜就被寵愛了,真正被笑話的只剩她,她這心里嫉妒糾結,正恨著時,眼角瞧見了雲絛紫,嘴唇驀然掠過一絲冷笑,哼,幸好還有個墊背的,雲絛紫同樣無寵。
阿紫懶得去理成秋雨瞧自己的表情如何,她只望著秦芬兒,心頭到底有些五味雜陳,這次選秀,秦芬兒是唯一讓那男人欽點留下的人,他會留下她,應該是有幾分喜愛的吧,否則昨夜怎會宿在她那里……
季霏嫣狠狠朝秦芬兒瞪過去,昨夜她燃了助情的香料,皇上發現後勃然大怒,這才甩袖離去,沒想到隨後就去了宣榮宮。她原本以為秦芬兒不成氣候,只是皇上為了給太後交代留下的人,皇上對這秦芬兒根本沒感覺,哪料到自己倒小看秦芬兒這狐媚子,這不聲不響的就將皇上勾了去!
「本宮也要恭喜秦嬪妹妹了,只不過,你最好記住一件事,在這後宮里,夜恩寵是沒用的,你有本事長留聖恩那才算有寵,你好自為之了。」含怨帶怒的丟下這些話,季霏嫣扭頭要走。
「娘娘,您還沒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挨打啊!」巧珠見季霏嫣丟下自己要走了,急著喊道。
季霏嫣咬牙回頭,只對抓著巧珠準備用刑的宮人道︰「盡管打,這賤婢打死就算了,本宮不想再見到她了!」
巧珠听了她的話,當場昏厥過去。
成秋雨見季霏嫣走了,自己也不好多留,便尋了個理由也走了。
阿紫則走向莫香凝道謝,「多謝淑妃娘娘替阿紫仗義執言。」
莫香凝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沒什麼,下次自己小心點便是。」她淡淡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其實她會替雲絛紫出頭,說白了就是認為她沒什麼威脅,以為皇帝對雲絛紫沒有特別的心思,這才會維護她,故意去氣死對頭季霏嫣,這會兒氣走了季霏嫣,自然也不想和雲絛紫再廢話什麼,不過走前她倒是深看了一眼秦芬兒,對秦芬兒是留上心眼了。
「雲姊姊,你別誤會,皇上昨夜沒上你那去,不是對你……」眾人都離去後,秦芬兒趕忙走前向阿紫說。
「你也是皇上的後宮之一不是嗎?皇上去你那里是天經地義,你沒有錯,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更不用受眾人的氣,你……很好,皇上會喜歡你的。」阿紫打斷她的話,逕自道。
「雲姊姊,你听我說——」
「別說了,我這身上都是泥土和菊花瓣,該回去沐浴才行。朱丹,咱們回景月宮吧!」阿紫不再听她說什麼,帶著朱丹回去了。
白日里,阿紫表現一切正常,但到了夜里,她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
她不是不知道他有後宮,不是不知道他有一堆女人等著爭寵,更明白自己拒絕他在先,
壓根沒有資格在意這些,可她就是忍不住在意,尤其,當曉得自己入宮的第一夜,他分別去了錦繡宮與宣榮宮後,她抑郁得無法言喻,心堵得不能呼吸,眼淚慢慢滑下臉龐,她甚至不敢哭出聲讓朱丹發現,只能悶在被子里無聲的哭。
忽然一絲涼意卷進來,被子里的她讓人抱進懷里,她先是吃了一驚,而後聞到熟悉的龍涎香味,這才知抱著自己的是誰,可她沒因此放松,身子反而更僵硬了。
「皇——」
「朕听說你今日醋了?」谷若揚的聲音在她耳邊低響,撓得人酥酥麻麻。
「誰醋了?」她努力維持鎮定,不受他蠱惑。
「你醋了。」他語氣依舊撩人。
「胡說!」她掙扎要月兌離他的懷抱。
他低笑將她抱得更緊,還騰出一只手來往她臉上輕抹,手指沾上她未干的淚水。「那怎麼哭了?」他故意問道。
阿紫尷尬不已,「嬪妾……想家,想父王了……」
「是嗎?就沒想朕?」他調笑的又問。
「都在宮里,嬪妾想您做什麼?」
「其他嬪妃也都和朕同處一個宮中,她們還不是時時想著朕。」
這話提醒了她昨夜他的去處,她馬上抑不住的又惱恨起來。「那是她們,嬪妾並不——啊!」她話還沒說完,驚呼一聲,身子已被他壓在身下。
他一雙炯炯灼熱的眼牢牢地鎖視著她,「阿紫,不要口是心非,對朕永遠不要這麼做,
否則有一天,朕真信以為你真不在乎朕而離開你。」他似玩笑又似認真的說。
他的話令她怔怔然,心里生出了幾絲淒楚以及幾絲的驚慌,離開她……他真的會離開她
嗎?
她雖然總是推拒他,可他從未真正離開過自己,她是否因此而有恃無恐了……
谷若揚輕撫著她略微冰冷的面頰,表情極為珍愛。「昨夜朕是生氣,是怨你,可朕沒踫任何人。」
一瞬間,她淚珠再度落下。「您是天子,寵幸任何人不必向嬪妾解釋。」
她的腰肢狠狠被他掐住了,她驟然一痛。
「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朕的阿紫,朕唯一愛的人!」
她睜大瞳眸,痴痴看著他漆黑如夜幕的眼,再說不出話了。
「朕曉得你心中存有陰影,現在還不能接受朕,可朕能等,也願意等,你不讓朕踫,朕就不踫,可你,不能阻止朕愛你,更不能離開朕!」
他語氣輕柔但說出的話語卻無比霸道,震得她心頭酸澀。「是啊,嬪妾是醋了,但您可有想過,像嬪妾這樣的醋桶,未進宮前眼不見為淨就算了,進宮後見一次會醋一次,難道為了嬪妾,您都不踫其他人了?」
「朕可以不踫。」他毫不猶豫的說。
她心頭一緊,「那皇嗣呢?身為天子不能沒有孩子,您不踫其他人,怎麼誕下皇嗣?」
他冷笑,「阿紫,你至今還不知道嗎?這些年來朕不是生不出孩子,而是不讓旁人生,朕等的只有你為朕生,那才是朕真正想要的孩子。」
她震驚。「您不生是因為阿紫……」
她曉得多年來他承受各方要他誕下皇嗣的壓力,太後更是怪他無出,可他不為所動,堅持不讓任何女人懷了孩子,這一切竟是為了她?!
「阿紫,別與朕嘔氣了吧,就好好待在朕的身邊,讓朕好好待你不好嗎?」他輕聲道。他原是不打算讓她好過的,想教訓她的不識好歹,可只听說她在御花園受了委屈,這馬上就不能忍受了,他哪里舍得下她,又哪里教訓得了她,自己從來沒這麼遷就過一個人,不只心
被系住了,還淪落到得瞧人家的「臉色」過日子,唯有見她歡顏度日,自己才能跟著舒心愉快。
「嬪妾不過是一個失節的人——」
他眸中寒芒倏閃,「永不許在朕面前提這事,听到了沒有?」他語氣變得無比嚴厲。「不提,就能當沒發生過嗎?萬一此事讓人得知,您也將龍顏掃地。」她仍咬牙說出。谷若揚雙眼光芒迸射,利眸中已全是怒火。「不听話的女人,最該懲戒!」
他危險瞧向她的瞬間,低頭封住她的唇,凌厲豪奪。
「你說德妃被禁足了?」莫香凝極為訝異。
將這事告訴她的貼身宮女怡然點頭再道︰「是的,是今早送去錦繡宮的旨意,且不只如
此,連那巧珠……」
「巧珠怎麼了?」
「巧珠昨日讓娘娘打了二十板後,已是皮開肉綻,今早又教尤公公的人由屋子里拉出砍去雙手了。」
「啊!尤一東的手下?那是皇上的意思了?」莫香凝更驚了。
「那行刑的人說,巧珠對雲嬪娘娘不敬,用手推了雲嬪娘娘,因此砍下雙手以示懲戒……」怡然心驚膽跳的再說不下去。
莫香凝也越發愕然,正要再問什麼,尤一東忽然到來。
「奴才叩見淑妃娘娘。」尤一東朝莫香凝恭敬行禮。
莫香凝忙起身相迎的問︰「尤公公不用多禮,今日怎會有空過來的?」尤一東乃宮中總管大太監,最親近皇上的人,即便自己是皇帝妃子,也不好得罪他,對他客氣有加。
尤一東臉上帶笑,「回稟娘娘,奴才這是代皇上送禮來了。」
「送禮?」
「是,這是東珠,記得娘娘之前曾說過喜愛珠子類的玩意,皇上因此讓奴才將這東珠送來讓娘娘把玩。」尤一東讓身後端著玉盤的小太監獻上東珠。
她瞧向這有嬰兒半個拳頭大、晶瑩剔透的珠子後,微訝,她是說過喜歡珠子沒錯,那也只是說像是珍珠玉石之物,而這東珠價值連城,若自己沒有記錯,此乃兩年前金國在一次戰
役敗給西朝送來的賠償之禮,皇上竟要將這送給她?!「這……皇上怎會突然送這給本宮?」禮物過分貴重,自己近來又未曾有過什麼大功,何來的恩典?這反而令她惶恐不安了。
「娘娘莫多心,皇上是感謝您昨日相助雲嬪娘娘免于受人欺凌,所以獎賞您的。」
「為了雲嬪獎賞本宮?」她不由得微張了嘴。
「是啊,娘娘請收下了,恕奴才還有事要辦,這就先離開了。」尤一東示意自己的人將東珠交給怡然後便走人了。
「娘娘,這東珠……」怡然也曉得這東西的價值,照理這種珍寶也只有太後有資格收藏,皇上卻送給自己主子,這該歡喜才對,但尤公公講明是因為娘娘相助雲嬪才獲得的,這……主子哪里還高興得起來?
莫香凝瞪著耀眼的東珠,面色如土,為了一個雲絛紫,皇上禁足季霏嫣,又砍了巧珠的雙手,這還給自己獎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記得當初雲絛紫成為待選秀女時,皇上並未特別關照過,反而是長公主出面維護她,後來雲絛紫也沒出席秀女典,皇上態度不痛不癢,僅將她禁足,沒為此動怒,如此不是說明他對雲絛紫這人可有可無,不怎麼重視?
後來雖下旨讓她進宮,听說也是慶王相求,慶王想為女兒圖個將來,皇上這才同意封她為嬪,這初夜皇上甚至還撇下她去了季霏嫣和秦芬兒那里,擺明冷淡景月宮,這些她都看得明白,才會在季霏嫣欺負她時出面維護,可這會兒怎麼突然間皇上對雲絛紫不同了?
她心下揣揣,對眼下這狀況,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