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綠雲和狐仙仙拿著慕遠楓給的貴賓卡來到斗技場,他們剛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定,門口又涌進一群人,以年輕人居多,有男有女約十來名,以外觀看來平均年紀約十七、八歲,兩位看似護衛的精壯男子大概三十出頭。
他們是安氏家族新一代的子佷,其中就有冷著臉、郁郁寡歡的安紅玉,她拿鞭的左手換上一把長劍,跟在面容和她十分相似的男子身邊,低眉順眼的喊了聲大哥。
「哇!人好多,好熱鬧,看不見哪顆頭顱是哪個的,黑壓壓的一片。」狐仙仙興奮的左看看、右看看,萬頭攢動的景致難得一見。
林綠雲沒好氣的瞥她一眼。「坐好,不要動來動去的,在外面別丟玄天門的臉。」她底下有針嗎?像是蟲子般蠕動。
「你當我是傻的呀!我又沒有自報師門,誰曉得我是玄天門弟子。」他們不是以個人名義入場,千萬人涌入的場子誰分得清楚誰是誰。
「看你的臉就知道。」他嘲笑道。
狐仙仙把臉轉向他,口氣很凶地沖著他低吼,「我的臉怎麼了,美麗聰明又大方,絕世佳人也。」
她一副若他真說出不得體的話便要沖上前咬他一口的凶狠樣,林綠雲忍住沖出口的嘆息。「一臉正派。」
「一臉正派?」這是什麼形容?
「端正,沒有邪氣,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出自名門正派。」他們和幻月門、天劍派不一樣,主要在于那股剛正不二的氣韻。
幻月門門徒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目光飄來飄去的,舉止言行透著隨時會出賣你的鬼祟。
天劍派有著目空一切的傲然,看人少有正眼,剛愎自用,目短才淺,不屑與等級差的門派往來,很愛端架子,十足十的公子派頭,面容冷硬。
玄天門有儒生風範,謙遜有禮,以眾生平等的眼光看待所有人,不因出身而有高低之分,以品格好壞來論定這人值不值得尊重。
「嗟!這樣的人一捉都有十個、八個,哪能看出是哪個門派,你又蒙我。」真當她笨不成,粗淺的判斷力她還有。
林綠雲沒說話,安靜地看著場上的比試。
「喂!你真的要上場呀!」打來打去有什麼好看的,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沉迷在這種斗技的暴力美學。
惡!又有人被打到噴血,場中滿地的血……太野蠻,太野蠻了,像古羅馬的競技場,把人丟進饑餓的獅子群里,讓牠們去撕咬、去撲殺,將人撕成一塊一塊地吞下獅月復。
「嗯!」林綠雲就像好戰的獸,充滿對血的渴望,他兩眼發狂的盯著場上每一個對手的動向,捕捉他們不足之處,他感到熱血沸騰,真想全力擊出一拳,將體內積蓄的力量爆發出來,迎戰一個個高手。
「不斗不行嗎?我們不是很缺錢,掌門給了不少,我又從樞門的師父那挖了一些,夠我們兩、三年的花用了。」不大手筆的花錢還是能過得不錯,有吃、有喝、有住。
「斗技不只是為了賺取佣金,主要能彼此磋磨武技,把靈能提升到最高,藉由互有往來的斗技找出自己的不足,提升戰斗力。」的搏斗才是淋灕的暢然。
狐仙仙沒好氣的一撇嘴。「不就你愛打嘛!享受拳頭落在肉上的痛快感,你就是個野蠻人,還找什麼借口。」
「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先去報名。」報名台在左側,有個留胡子的中年男子負責登記。
「你真要去呀?」唉!男人天生是好戰分子,不分老少。
林綠雲慎重的壓壓她的肩膀。「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逼著她點頭後,他才大步地走向登記台。
他和胡子男比手劃腳了好一陣子,期間像是起了什麼爭執,胡子男搖頭,一再拒絕,最後似是受到了威脅,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打得頭破血流有什麼好玩的,怎麼熱衷成這樣……」沒有靈力的狐仙仙完全無法理解沖破層次是件多麼令人欣喜的事,她也感受不到靈力布滿周身的歡愉,那是飄飄欲仙的舒坦,彷佛置身在原始草原里,流過身體的是最純淨的冰泉,能洗滌一身的塵土和臭皮囊。
「打得頭破血流是沒什麼好玩,不過能把你的手腳拆了,一定很有趣。」
冷誚的女聲帶著惡意,從後方傳入狐仙仙的耳里,她沒好氣的想,是誰這麼惡毒,缺德成這樣,她回過頭一看,竟是一臉怨恨的安紅玉。「啊!是你呀!你怎麼沒回去閉關修煉,難道你的靈力回復了?」她發現安紅玉胸前多了一顆鴿血色的寶石,看起來靈氣恢復了不少。
「你還敢說風涼話諷刺我,我有今日全是拜你們所賜,另一個人去了哪里了,不會是看見我大哥來了,嚇得躲起來了吧?」她咧開嘴獰笑著,面目陰沉,怨氣重重。
上一回跟在安紅玉身邊的男子是她最小的兄長,資質平平,沒什麼出色處,她一共有五個哥哥,這一次來了二個,分別是大哥、二哥、四哥,以及幾個族兄。
她大哥是築基期靈修,在新鎮這地方算是實力不錯的佼佼者,同輩之中少有人打得過他。
「他是怕呀!怕造殺孽,一不小心又把人打死了。」林綠雲會躲?叫他去死還比較容易。
「夸口,他以為他有本事打敗所有人嗎?」越說越不甘心的安紅玉氣在心里,她轉過頭拉拉大哥安靖陽的手。「大哥,就是她和另一個男人欺負我,你要替妹妹討回公道。」
有大哥在,他們全都死定了。
「玉兒,別淘氣,你也有錯,九節噬魂鞭得之不易,不是讓你拿來耀武揚威的炫耀品。」
氣度恢宏的男子五官俊美,語氣溫和得好似楊柳拂過水面,帶來微涼的春風,但仔細一听,不難听出他話中的不快。九節噬魂鞭得之不易,怎麼就斷成九截了,是誰弄斷的,誰的膽子人到敢得罪安家莊,誰又不怕死的敢對他妹妹出手,該給的交代他都會問個清楚的。
「是的,大哥,玉兒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頑皮了。」安紅玉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連把劍也快握不住。
中了化功丹的她,全身靈力盡失,安家的人不願這位家族全力栽培的小輩從此失去靈修者資格,特意找來鳳凰血石護住她的靈氣,使靈氣停止流失,暫保一時。
化功丹不是不能解,而是狐仙仙不知又加了什麼,毒性太過刁鑽了,安家的人試了好幾回都解不了毒,只好向外求援,重金請求解毒師前來相助,讓她恢復三成功力。
不過安家的人只查出安紅玉中的是化功丹,卻不知下毒的人是誰,不然他們早找上狐仙仙清算了,哪由得她逍遙多日,幾天內走遍新鎮好玩的地方,又吃了不少好東西。
「這位小姑娘,舍妹已知錯了,你呢?」安靖陽笑得宛若勛貴子弟,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可深褐色的眼中卻是內厲暗藏。
如夢初醒的狐仙仙怔了一下,有些牛頭不接馬嘴的納悶問道︰「我什麼?你也要下場斗技嗎?給你個良心的建議,不要踫到林綠雲,他很強,非常強,你身子單薄,挨不了兩拳的。」
「林綠雲是誰?」他依然面上含笑,但眼里鋒芒外露。
她很驕傲的挺起胸。「林綠雲是強者。」
他輕輕一嗤,好似棉絮落在牡丹花瓣上。「小姑娘裝蒜呢,真教人心癢難耐……」
他五指化成爪,倏地伸出——
沒想到竟落空了!
「對付一個全無靈力的小笨蛋,閣下可真有臉。」頎長的身影昂然而立,猿臂擁著他口中的小笨蛋。
「林綠雲,他不是好人。」這麼不要臉,搞偷襲。
「他不是好人面前用不著多加林綠雲三個字。」林綠雲提醒她這說法有歧義,不是好人的另有其人。
「嘻嘻!林綠雲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給你十個贊美。」不能按贊,那就實收實銷。
抿直的嘴角微微上揚,林綠雲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你少給我惹點事我就能少操點心,你欠我十個赤兔肉包子。」
「喂!不是我的錯,你看我多听話,一步也沒離開,人家找上門來不關我的事,說到底他要找的人還是你。」她是受池魚之殃的無辜路人,正主兒不在找一旁的小嘍出氣,她冤呀,比竇娥還冤。
「牙太利了,要磨一磨。」他弓起食指往她腦門一叩,不著痕跡地將她護于身後。
「哎喲,疼!」動手動腳的野蠻人。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看得某些人牙齦泛酸,目光冰冷的沉下臉,感覺受到屈辱。
「听說你很強?」安靖陽笑笑的用一條素白的巾子拭手,拭完手後若無其事地將巾子丟在林綠雲腳旁。
「不是听說,而是真的很強。」林綠雲一腳踩上那條巾子,神色凜然,如未開鋒的刀刃,一出鞘必定見血。
「對姑娘家要憐香惜玉,我妹妹好歹也是小有姿色,你一出手就廢了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他在指責林綠雲出手太狠,他們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妹妹輕易地被人毀了,他做哥哥的出面討個公道,並不為過。
「場上見真章,犯不著在這里唆唆的。」林綠雲最見不慣一句話繞十八個彎的人,明明是來興師問罪,何須拐彎抹角的,弄得別人不痛快,自個也不清心。
「這就是你的態度?」安靖陽彎彎的嘴角泛著冷意,清清淡淡的笑宛如吐著舌信的毒蛇,讓人打心底發涼。
「不是你要的嗎?」林綠雲動也不動的承受他施放的威壓,面無表情地與他對峙,絲毫不退讓。
「大哥,打就打,他算個什麼東西,你一巴掌就能把他打趴了。」安紅玉在一旁叫囂。
「玉兒,你又沖動了。」安靖陽悄悄收回靈力,目露審視。「林公子的膽識不錯,是個好對手。」
「那麼等我三場吧,三場過後咱們比一比。」希望他不會讓人失望,能多撐一會兒。
「三場?」安靖陽低忖。
「很快,不用等太久。」為了真正的強手,他會速戰速決。
安靖陽眼一眯,厭惡他此時的自信。「三場過後你必是疲憊不堪,我怕勝之不武,不如改戰明日……」
「不必。」林綠雲截斷他的未竟之語,眼神銳利懾人。「我應付得了,閣下的相讓沒有必要。」
「你太狂妄了。」安靖陽冷笑。
「狂妄有狂妄的本錢,你想狂上一回怕是不能夠。」心思不正的人何以為君子,不過是跳梁小丑耍猴戲罷了。
林綠雲對安靖陽這個人的觀感不佳,以男欺女已是不該,再恃強凌弱的趁人不備行小人之舉,敢對他的人出手就是直接對他的挑釁,他還客氣便是自打嘴巴了。
說穿了,他是不許任何人對狐仙仙起一絲不好的念頭,誰敢動手誰就該死,他會光明正大的討回來。
「好,我便和你斗上一斗。」他一揚手,隨從打扮的男子立即走到登記台,朝兩人一比。
鼓聲起,第一場比賽開始。
出場的是身高八尺的巨漢,虎背熊腰,重達百來斤,胸口厚度足足是林綠雲的三倍,大腿粗得像百年老樹的樹干,兩腳開開的跨步走,每跨一步,地面便硬生生震動一下。
他是最被看好的參賽者之一,當一身天青色衣袍的林綠雲一上台,立即有許多噓聲響起,噓他下台,省得被一拳打死。
「你在下注?」走到狐仙仙身後的安紅玉原本想給她痛快的一擊,但一瞧見她手中的投注單而驚呼出聲。
「一賠十,一賠二十……你不要在我耳邊嚷嚷,快下注,包你大賺一票。」好,決定了,一賠三十的賠率,誰都不能阻止她。
「你下三十萬顆中等靈石?」安紅玉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狐仙仙信心滿滿的握緊拳頭。「穩贏的。」
「你瘋了。」沒人會下一面倒的注。
「你不下嗎?不下我要下單了。」狐仙仙座位的右側前方有顆水晶靈石,手一放上去便會浮現數字,她填下下注金額便是下單,手一離開靈石便完成交易,同時她所支付的靈石也會消失。
「他不會贏,輸定了。」安紅玉可沒她這麼有信心,像頭熊的黃霸從一年前站上斗技台後,一連一百三十二場從未有過敗績。
「贏了。」
「你在痴人說夢,他再強也強不過真正的強者。」她等著看那人被抬下台,奄奄一息地被她踩一腳。
「我是說已經贏了。」狐仙仙興奮地算著賠率,一心期待贏得的靈石快快入袋。
不一會兒,她面前的水晶靈石一亮,表示彩金已轉過來,她喜孜孜地看著快滿出來的中等靈石,又連忙換成上等靈石,儲物空間旋即空曠了不少,又能繼續下注,累積財富。
「怎、怎麼可能,才一眨眼功夫……」那是不可能的事,一定是她眼花,看錯了。
「哪有什麼不可能,我師兄師姊們都說林綠雲是大殺器,誰擋他他就把誰輾過去,殺出一地尸骸。」听來是有點恐怖,但他也沒殺那麼多人,頂多是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
「大殺器……」他有那麼強?
不只安紅玉被林綠雲的強大震住,就連極為自負的安靖陽也倏地坐正身子,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站在台上的男人。
全場也是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況。
號稱百戰戰車的黃霸,直挺挺的正面朝下趴地,一動也不動,臉色白得像米糠水,不知是死是活。
過了一會兒,不曉得誰大叫了一聲好,當下歡欣鼓舞,一面倒的為勝利者歡呼。
只是賠率由一賠三十大大的往下降,第二場只剩下一賠十五,到了第三場更少,一賠五,讓少賺了好多的狐仙仙肉疼不已。
接下來是林綠雲和安靖陽的對決。
「我……全押了,好歹有一賠三的賠率。」狐仙仙決定好了,要賭就賭大的,不是豪賭致富便是傾家蕩產。
「你……你真的瘋了,我哥是築基中期,他是贏不了的……」簡直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有什麼了不起,前兒夜里林綠雲也突破築基期了,他是築基初期。」不過差一個等次,沒什麼。
「他死定了。」才剛築基還不穩定,他拿什麼來拚?
修仙之道從煉氣、凝神、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化神、合體、大乘共九層,每進一階看起來很近,其實相距甚遠,有人花了二、三十年也進不了一級,滯留在原地。
築基中期和築基初期的差距就像一個十歲孩子對上五歲稚兒,可想而知誰的力氣大,誰又佔上風,五歲稚童哪推得動十歲孩子,這場斗技不用比已知道輸贏。
場邊觀賽的民眾大多和安紅玉一樣不看好不知從哪個旮旯兒鑽出的林綠雲,認為他前幾場的確很強,但應該是沒遇到真正厲害的高手的緣故,這一次他遇上盛名在外的安家莊大少爺,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
大家紛紛投注在安靖陽身上,只有少部分人賭林綠雲勝出。
而貪心的狐仙仙則是將所有贏來的彩金全押了,她根本已是殺紅了眼,看到大把的靈石擺在前頭不去拿,她死都不甘心。
「贏了,贏了,林綠雲贏了,八十九萬顆上等靈石……哇!那是多大的財富……呃!低調低調,不能聲張,財不露白,我得悶聲的發大財,偷偷當大富婆……」
相較于狐仙仙那高興得要飛上天的模樣,安紅玉一臉蒼白,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兩眼無神,不敢看大哥被水龍絞成碎片的金人術,滿地的黃色碎屑似在嘲笑金人不夠堅固,大水一沖就垮了。
一向是家族里的驕傲的大哥,怎麼可能輸了?!而且還是敗給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子?一個築基中期的靈修為何會輸給築基初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但輸了就是輸了,安靖陽是被他兩個一臉憤慨又不甘的弟弟扶下台,走時還有些虛月兌無力,差點踉蹌跌倒。
一場比賽他輸的不只是斗技,還有尊嚴,他身為靈修者的自尊徹底被粉碎,如同他修煉多年的金人術。
「林綠雲,你太強了,我們贏了好多靈石,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太佩服你了……」笑得闔不攏嘴的狐仙仙滿臉喜色,開心過了頭,沒發現身側男子的異狀。
「噓!不要說話,我們悄悄的離開,別驚動任何人。」他們得盡快走,不能有所耽擱。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她听話的不再出聲,安靜的跟在他身邊,走出擁擠的斗技場。
走著走著,她察覺不對勁,他怎麼好像越走越慢了,還把大半個身體往她身上靠,壓得她走路都斜一邊。
「林綠雲,你好重,我撐不住你……」天哪!他是石頭做的嗎?重得要命,拖著他連路也走不好。
「我……哇——」一張口,林綠雲嘔出一大口鮮血。
「啊!林綠雲你、你吐血了……」見自己的衣裳有大半都沾染上他吐的血,狐仙仙的臉色比他還要慘白。
「我受……受了傷,很重的……傷……」幾乎支撐不住的他靠著牆,大口端氣。
「有多重?我煉的毒丹你要不要吃吃看,有萬蛛穿心丹、幽骨銷魂丹,我剛煉好還沒試功效。」她的其它毒藥都給了萬寶齋,等他們拍賣出高價。
他苦笑,拒絕傷上加毒的提議。「你扶著我走,別讓人看出我受傷,這時候若有人尋仇,我……我應付不了。」
見他捂著胸口,一臉難受的樣子,狐仙仙的心口也一陣一陣的揪著疼。「好,你靠著我,我撐得住你,我們慢慢的走……噯!你小心,不要逞強,我們都會很好,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果然是他樂觀的狐小笨,凡事往好的方面看。「狐小笨,我們賺了多少?」
「是我賺了多少,沒你的分。」他抽的是佣金,斗技四場收四場的錢,她估算大約不到二十萬顆上等靈石。
以前覺得有幾百塊下等靈石就很了不起,能買得起好幾百石白米和面粉、油、醋、醬油、布料、茶葉等民生用品,少說可以用上一整年,但現在手握大財富了,她連中等靈石也瞧不起了,覺得幾百萬顆中等靈石花起來不過癮,一點小錢而已。
「公平點,我都吐血了。」
林綠雲苦中作樂,想要拍拍她的頭,手臂卻無力的滑落,看得她眼眶泛紅。
「好嘛,分你一半,不過要以買我的東西優先,我要飛行舟和防護盾。」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裝龜孫子,把自己包在盾里面,別人打不到她,她可以安然無恙。
「好,給你買。」本來賺錢也是為了她。
「林綠雲,你怎麼傷得這麼重,我明明看你贏得很輕松,水龍一出就困住了他。」她是外行人看熱鬧,可也看得出來他的水龍更勝一籌,巨繩一般地將對方的招式一層一層地纏繞。
林綠雲虛弱的搖搖頭。「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的金人術相當堅固,拔地而起十丈高的金人有如銅牆鐵壁,根本找不到縫隙,我是使盡了全部靈力才絞斷金人手臂,而後才一步步以水龍漩渦削去金身,慢慢地減弱金人力量。」
安靖陽無疑是他對陣來最難應付的一個,比想象中難纏,頑固而充滿耐性,與他不死不休的糾纏。
他勝在比安靖陽多一股不肯屈服的霸氣,以死相拚,沒有必死決心的安靖陽對他的狠厲生出了懼意,因此有了退縮之意,他趁機凝水為冰,冰刃突起,才削薄了金人術。
他不否認自己贏得很驚險,但也痛快,全力的拚斗讓他全身的筋骨在瞬間提升了一個等次,他消失的是靈氣,靈力卻大為飛升,每一道筋骨打碎了重塑,比先前更為強大。
「林綠雲,你的胸口還痛不痛?」他不能有事,他一直在她身邊,要是他不在了……想到這里,狐仙仙的心一陣緊縮,痛得像被針刺。
「吐了一口血之後好多了。」林綠雲說的是實話,瘀血適時的吐出後,堵住的氣血反而流通了,較他之前的白里發青神色,的確是好了許多。
「你沒騙我?」她還是不太放心。
「有事我會告訴你,不會讓你帶著靈石潛逃。」他忽然覺得身體靈力大作,一股氣流在體內對撞。
「呿!誰那麼缺德,我人品這麼高尚,還散發著高潔的光芒呢!」看他還能談笑自如,她心底的擔憂終于緩解了一些。
林綠雲低笑著靠向她,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面頰,神經粗的她沒感覺到異樣,只是不自覺地起了顫栗。
「林綠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們後頭好像有人跟著。」她張開的靈識感覺到有人。
「幾個?」
她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就怕對方察覺到她的查探,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靈識,而後說道︰「三個。」
「我靈氣盡散大半,恐怕無力應敵,來者的來意不明,若是為財就給對方,勿做糾纏。」若是單只他一人,他定不會不戰而屈,即使力竭而亡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然而她在,所以不行。
狐仙仙不曉得他為了她做了什麼樣的退讓,他是寧願戰死也不肯低頭的人,卻不願她受到絲毫傷害,保全她已是他第一優先要考慮的事,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林綠雲,我這里還有上一回不怪師兄給我的符,你看能不能用上。」她拿出幾張用朱砂畫的黃符。
林綠雲似想笑又頭疼的看了她一眼,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笨,有這樣的好東西早該拿出來了,她還藏著掖著干什麼?「轟天雷、爆裂彈、掌心刺……」
果然是不怪師兄的手筆,夠粗暴。
做了一番布置後,兩人狀若尋常的往吉祥會館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轟隆隆的爆炸,以及模糊不清的咒罵聲。
「……哪個缺德的龜兒子,居然在大街上放置這些個危險物品,要不是老子是符紙的祖宗,還不被炸飛了天,血肉模糊,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干的,老子非剝了他的皮不可……盡做這些害人玩意兒……」
窸窸窣窣的聲音斷斷續續,忽高忽低。
「大師兄不覺得眼熟嗎?這符好像出自你之手。」
「咦!還真像……老二、三師妹,你們給查查,哪來的王八烏龜蛋敢偷老子的符。」
被他捉到先挑斷腳筋,再把兩手打折,吊在日頭底下曝曬三日。
大師兄?老二和三師妹?
這聲音還真熟,有點像不怪師兄的大嗓門。
林綠雲和狐仙仙疑惑的對看一眼,從藏身處走出,兩人與三人打了照面,同時一怔。
紫墨玉先回過神來,比了比一地的符,忍不住發噱。「這不會是師弟和師妹的杰作吧?」
「我們以為有人跟蹤,以防萬一。」林綠雲暗想,早知道是他們幾個就多放幾張,反正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撓癢癢的程度。
「好呀!原來是你……」們,古不怪把「們」字消去,跳過長得丑但菜燒得好吃的小師妹,怒視仇人一般的林綠雲。「你是哪里看咱們不順眼,非要把我們炸死不可?」
「你還活著,不是嗎?」沒炸死他真是可惜。
古不怪氣得跳腳,隨即丟了顆雷光彈過去。「我還得慶幸你手下留情嘍,能讓我留著一條命和你杠上。」
隨手一扔的雷光彈原本只有嚇阻敵人之意,並無半絲殺傷力,但是他扔得極快,教人看不清楚,以為是爆裂彈之類的東西,狐仙仙嚇得尖叫,趕忙跳到林綠雲前面,想要保護受了傷的他。
眼看著雷光彈就要爆開,林綠雲提起最後一絲力氣,抱著狐仙仙與她互換位置,再喚出水龍使勁一拚。
兩力踫撞,轟的一聲,他又吐出一口血來。
「林綠雲……」狐仙仙大叫。
紫墨玉和卓清儀見情況不對,馬上收起看熱鬧的笑意,腳下一跨步便來到兩人面前。
「怎麼了,綠雲師弟受了傷?」紫墨玉先為林綠雲把脈,隨即將一粒翠綠色的護心丹往他嘴里一塞。
「不會吧,我的雷光彈幾時這麼厲害了,這個怪物的皮不是和四階鱷龍的皮一樣厚嗎?」古不怪也來到林綠雲身側,探看被「炸傷」的他,同時撓著耳朵後頭,有如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大家都不信媲美殺神的林綠雲會這麼弱,紛紛以研究的態度來查探他的傷勢,切脈診視的結果他確實受了重傷。
可怪的是,他傷得越重,體內氣勁反而更強而有力的充盈,源源不絕的靈力似在運動,不斷擴充他的經脈。
狐仙仙有些責怪的道︰「不怪師兄、墨玉師兄、清儀師姊,林綠雲剛才與人在斗技場比斗了四場,他被安家莊大少爺的金人術所傷,剛剛才吐了好大一口血。」壞大師兄,雪上加霜地加重他的傷。
「啊!那個……呃,我不曉得嘛,我哪知曉他弱成這樣。」古不怪尷尬的訕笑,很自動的把人背了起來。
林綠雲現下實在無力抵抗,只能任由自己趴在他的身上,不過嘴上仍不肯示弱。「你才弱……」他只要休息一會就能再戰三場。
「哎呀!這貓叫聲打哪兒來的,怎麼這般有氣無力?喲!是小師弟,仙仙師妹沒弄飯給你吃嗎?瞧你餓得都沒聲音了,師兄听了還真是心疼呀!你要按時吃飯,知道嗎?」
哈!總算找到機會欺負這個小師弟了,那心底的爽快呀,比偷喝風華師叔私藏的雪釀酒還有滋味。
林綠雲懶得理他,閉口不語。
「墨玉師兄,林綠雲的傷要不要緊,一口血減十年壽命,他連吐了兩口血,我怕他身子撐不住。」一臉憂心的狐仙仙靠近比較靠譜的紫墨玉,還是離不怪師兄遠點好,瘋瘋癲癲的不太可靠。
「你要問他死不死得了,我倒可以告訴你,他那傷呀,可好可不好。」這師弟命大得很,因禍得福。
「什麼叫可好可不好?」完全是敷衍的話。
紫墨玉溫和一笑,眼神帶著戲謔。「你不妨自個兒問他。」
有了師兄、師姊們的幫助,一行人很快地回到吉祥會館,林綠雲像一塊破布地被古不怪往床上一扔,他硌著了肋骨,悶哼一聲,很吃力的翻正身體,盤腿正坐,運氣調息。
「仙仙師妹不用著急,墨玉師兄若沒說出了大事便是沒事,你看綠雲師弟還能自行運功療傷,想必是沒什麼大礙。」卓清儀與兩位師兄相處的時日較長,對他們的習性比較了解。
他們同門不相殘,只是愛逗著樂子。
「要命,你們看看他,簡直是死而不僵的臭蟲,明明被人打了個半死還能化險為夷,真是氣死了,他還讓不讓別人活呀!」古不怪氣得怪叫,將一把椅子踢出屋外。
「怎……怎麼了?」狐仙仙一臉困惑,是不是又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紫墨玉苦笑地以指為筆,劃出防護結界。「沒什麼,只不過是受了傷的綠雲師弟反而打通堵塞的經脈,目前正在晉級。」
又……又要往上跳一個層次……嗎?果然很強大,打不死變小強,化身為大殺神,狐仙仙很是無言。
「哼!他升他的級,老子為什麼要替他護法,這還有天理嗎?他是真的不給我們活路走呀!」師弟太強悍,逼得他們這些身為師兄、師姊的人也得更強才行。
頗有同感的紫墨玉和卓清儀一頷首,兩人也覺得這師弟太強了,別人受傷只得乖乖養傷,靈力大損之外還有可能傷了肺腑,而他卻化危機為轉機,大大增強靈力不說,還無意間上了一個等級,由築基初期跳到築基中期,隱隱有進入後期之勢。
唯一沒有異常的是狐仙仙,她實在不懂他們為什麼沮喪,不過是晉階嘛,有那麼難以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