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你別嫌阿姨嗦,我找不到人講,憋在心里很痛苦。你叔叔問我他們會不會分手,我還罵他想太多,現在連我都想問了……唉……」就算分手,女兒最好的年華也快過完了,來得及再找一個好男人嗎?要是比陳建邦還糟糕該怎麼辦?
方嘉儀有點恍惚,她都不知道爸爸不喜歡陳建邦,原來是看她愛得不知方向,又怕她為難,才一直隱忍不發。
「阿姨想說我就听。」謝深樂安慰道︰「叔叔說的沒錯,是陳建邦不好。」
「還好嘉嘉听不見,不然她會跟你吵。」方媽媽笑了出來,心情好多了。「好啦,你早點回去,記得喝雞湯。」
「好,謝謝阿姨。」謝深樂湊到方嘉儀的病床前。「躺這麼久不無聊嗎?快點醒過來吧,起來看看陳建邦對你多好。」
方嘉儀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就算討厭陳建邦也不用把帳算到她頭上吧?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人最討厭了!
其實她早就覺得陳建邦不對勁了,但是對方口口聲聲說要為他們兩人的將來打拚,她根本說不出任性的話來,只能更加努力維持兩人的關系,為他打掃家里、處理生活瑣事,怕他忙還不敢太常打電話給他,一般都靠訊息聯絡比較多。
她知道陳建邦忙著賺錢,可是她都出車禍了,為什麼他還是以工作為重?靈魂和身體一分為二已經讓她夠無助傷神了,男友卻鮮少聞問……
她刻意淡化不去想,就是怕會怨慰陳建邦,誰知道媽媽居然說了出來,還帶出了她不知道的秘密,就算她想騙自己也沒辦法自圓其說。
為什麼她跟陳建邦會變成這樣?明明是情侶卻走在不同的路上,她拚命想跨過去,他卻自顧自地越走越遠。
只因為她考不上公務員嗎?這理由會不會太牽強可笑了?
方嘉儀難過的說不出話來,等到她听見「逼」一聲,才發現她竟不知不覺跟著謝深樂下樓,還一路飄到停車場來。
見謝深樂坐上他的休旅車,方嘉儀也該回病房了,卻不知道從何處生出股叛逆的心思,想自我放逐一下,她咬了咬牙,便坐上後座,打算隨他離開。
她不想看見重傷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不僅纏滿繃帶還用血淚寫了愚蠢!
回想她車禍前在忙什麼?幫陳建邦送洗床單,而那家伙趕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卻是質疑她跟謝深樂的關系!
刻意掩埋的傷口被血淋淋地撕了開來,明明是靈體,還是痛得不得了。
方嘉儀把臉埋進掌心,情緒十分低落。
謝深樂發動車子,卻遲遲沒有駛出停車場,方嘉儀不禁好奇,抬起頭來透過車內的照後鏡看他。
過了段時間,謝深樂才拿出手機,擴音撥號;在單獨的空間里他習慣這樣。
「喂?」對方接起,是個男的。
謝深樂冷冷地說︰「給我陳建邦的電話。」
對方似乎愣了下,非常疑惑地問︰「誰是陳建邦?」
方嘉儀听出來了,對方是謝深悅。為什麼謝深樂會打電話問他大哥陳建邦的電話?兩人明明就不認識。
「就是你們公司設計部門的組長還是主任什麼的,你查一下,兩分鐘後給我電話。」
「哇靠,你以為我有全公司員工的聯絡電話嗎?你最好——」
謝深樂掛了電話。
「原來你哥跟建邦是同事呀。」方嘉儀恍然大悟,不過他哥有辦法知道其它部門的員工電話嗎?他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
謝深樂往後躺在椅背上,手指在方向盤上敲呀敲的,好像真的在算時間。他才剛拿起手機時,電話就來了,他長指一劃,接通後按擴音。「找到了?」
「你就是這樣跟哥哥說話的嗎?好歹有點拜托人的自覺吧。」謝深悅沒好氣地說︰「我把號碼LINE給你了,不過你找他做什麼?」
不會誰不好得罪,得罪他弟弟了吧?
「有事問他。」謝深樂不欲多談,但是有其它的事要問。「陳建邦常加班嗎?」
「設計部本來就常加班了,但在我們公司里還算加得少的。」謝家大哥這話說得有點心虛,因為這時候他還在公司呀。「你應該知道人手不足又請不到人的悲哀,誰不想準時下班呀?可是趕交期就只能巴結點了,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麼,他跟你抱怨了?」
「抱怨?是跟辣椒比辣嗎?」先不說他們兩人不熟,找一個比他還常加班的人抱怨,是想比痛苦指數嗎?他應該會電爆陳建邦吧。
「說的也是。」謝家大哥頗有感觸,不管他什麼時候找謝深樂,都在實驗室居多,就算到醫院陪床,也只是換個地方加班而已。「不過我們也就趕交期才會強制加班,其它時間只要工作做得完,當然可以準時下班。還是我幫你問問陳建邦的情況?」
謝深樂本想拒絕,後來還是答應了。「你現在問,晚點告訴我。」
「哇靠,你看一下現在幾點了!」
「十點零七分。」謝深樂報出車上的時間。「辦不到就別說大話了,陳建邦也不是多重要的人。」
「你等著,我馬上問!」謝家大哥憤憤地掛了電話,噴出來的氣都听得一清二楚,看來氣得不輕。
听他們兄弟一來一往還挺有趣的,雖然隔著電話看不見另一個人的表情,方嘉儀的心情還是比剛才好了不少。
謝深樂撥了陳建邦的電話,打了兩次才有人接听。
「喂,您好。」
一听到男友的聲音,方嘉儀的心情又掉回冰窖了。
「陳建邦,我是謝深樂。」
陳建邦很意外。「有事?」
「你最近在忙什麼?阿姨問為什麼你都沒來看嘉嘉。」謝深樂眼神十分冷冽,即便有鏡片遮掩,方嘉儀都能從照後鏡的反射當中,清楚感受到他的不悅。「別跟我說加班,如果有心,下班後過來看一眼,留個五分鐘問問嘉嘉今天情況也好。」
「關你什麼事?」陳建邦口氣很沖。「還有,誰準你叫她嘉嘉的?搞清楚她是誰的人!」
「嘉嘉是你的女朋友,但是我表現得還比你更像她的男朋友,你難道不心虛嗎?」謝深樂完全不在乎這樣的發言會引起陳建邦多大的怒火,車里只有他,他根本不需要顧忌誰。「如果你真的把她視為未來的另一半,這時間點正要從醫院離開的應該是你不是我!陳建邦,方嘉儀只有一個,還是你認為女朋友再找就有,丟了這份工作,你誰都不是了?」
「謝深樂,你以為你是誰?我告訴你,我怎麼對待嘉儀那是我的事,沒你說話的余地!有本事你叫她自己打電話給我,叫我去醫院,不然管好你自己就行!」陳建邦掛掉電話,謝深樂再撥過去,對方已經關機。
方嘉儀的腦袋已經糊成一鍋粥,心痛到連手指頭都彎曲不了。
陳建邦對她漫不關心就算了,竟然視她為所有物而非女朋友?一路走來,她究竟忽略了多少事情?
大二聯誼時隨手幫忙的人記了她這麼多年,在她受傷昏迷的時候,天天來醫院陪床,只為了讓她媽媽能回家喘口氣,看看辛苦的爸爸,免得在醫院顧女兒還要擔心家里的情況。
反觀她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掏心掏肺地付出,努力迎合他的作息和喜好,尊重他的決定,體貼他的辛苦,盡量不吵不鬧不讓他煩心,換來的卻是他對所有物的支配?為什麼他能漠視她到這種程度?她究竟成了擺設還是包袱?
如果說方媽媽的話像一巴掌,謝深樂的話就像在她已經被打紅的地方,又狠狠地補上一記,簡直是痛進骨子里!就算她還想幫陳建邦說話,都找不出理由也沒有動力了。
謝深樂離開醫院後,又回到實驗室,整棟建築物只剩門口小燈還亮著。
方嘉儀一路掛念陳建邦,想看他到底在忙什麼,忙到連傷重的她都可以拋到腦後?一待車停,她就立刻飄向公車站牌。
她記得這里有公交車可以到達陳建邦居住的小區巷口,正巧她來到公車站牌時,這路公交車再五分鐘就要進站了。
方嘉儀忐忑不安,還得告訴自己千萬得穩住,事情不一定像她想的那麼糟糕,或許見到陳建邦本人,看到他因為加班或應酬而筋疲力盡的模樣,盤踞在她心里的不安就能消散了吧?
掛掉謝深樂的電話後,陳建邦的怒氣就像添了柴的火堆,越燒越旺。
謝深樂有什麼立場對他說這些話?他沒有盡到男朋友的本分就算了,還處處把自己拿出來跟他評比是怎樣?難不成是想取代他?
他早就覺得謝深樂居心不良了,原來是打這主意!
陳建邦不曉得在客廳坐了多久,越想越不對勁。明天是不是該去醫院一趟,先讓方媽媽安心,如果遇到謝深樂,再當面問清楚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建邦,剛才是誰的電話?」李玉旻只圍了條浴巾就走出來,頭發吹到半干,身上散發著乳液的香氣,滑溜濕潤,一看就知道剛沐浴完。
而坐在沙發上的陳建邦同樣只在下|身圍了條浴巾,他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寶貝,過來。」
「你的寶貝現在還躺在醫院呢。」李玉旻哼了一聲,態度不屑,卻還是乖乖地坐到他身邊,偎進他胸膛。
陳建邦輕笑一聲,捏了下她的鼻子。「又在吃醋了?」
李玉旻不怎麼開心。「我除了吃醋還能做什麼?她現在出了車禍,你更不可能跟她提分手吧?說不定還會被押著跟她結婚……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了,做什麼都得偷偷模模,我才不想一輩子當你的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