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驥頓時語塞。
沒想到在她開朗的外表下頭,一直在擔心害怕,認為他不是因為喜歡才會同意這門親事。
那麼是喜歡了?他不禁捫心自問。
是啊,怎麼會不喜歡呢?早在娘子親口說出只想嫁給自己,無論他是次子還是庶子,都願意跟著自己一起吃苦、一起努力時,他就認定她是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
不,應該更早才對,當他們數次在大街上不期而遇,他就已經被她的熱情和單純的心性所吸引——
就像黑暗總是向往著光明。
「其實我大可回娘家去,但是這麼一來,只會讓爹娘丟臉,那就太不孝了。」程瑜心情更加低落。
他坐起身來。「我不會納偏房的。」
程瑜也跟著坐起身。「萬一女乃女乃堅持……」
「女乃女乃那兒我自有辦法應付,除了娘子,不會有別的女人,別自己嚇自己。」這是他的承諾。
她大喜過望,張臂撲過去。「謝謝相公!相公待我真好!」
「既然知道為夫待你好,就該懂得有所回報……」容子驥將她推倒在身下,兩、三下就將人剝個精光。
「等一下……相公……」她這個相公在床上可以說是身手矯健,一點都不顯得柔弱,程瑜想到明天還要對付竹林里的鬼,說服它們放棄報仇的念頭,盡快離開容府,萬一明天下不了床,又得多拖一天,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容子驥從枕頭下模出長布條,它早就失去原本的作用,成為夫妻床笫之間的情|趣|用具。
程瑜不禁面紅耳赤。「我不喜歡這樣……」
自己的相公什麼都好,就是偏愛她擺弄各種羞恥的姿勢,這種癖好真的要改一改。「連相公也要欺負我……」
他湊到程瑜耳畔呵氣。「這不是欺負,而是叫疼愛……」
「我才不喜歡這種疼愛……」程瑜身子一陣酥麻,紅著臉叫道。
可惜抗議無效。
當肉|體的刺激帶來愉悅和快感,程瑜的叫嚷變成了嬌喘,卻又被吊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不得不哀求、討饒,最後一次又一次沉淪在的深淵當中,被折騰到幾時昏睡過去都不記得了。
歡愛過後,容子驥松開她的雙手,連幫程瑜翻身時,她的眼皮都不曾掀開一下,可見已經累到失去知覺,肯定又是一覺到天明。
他體貼地替她蓋上錦被,這才穿衣下床,靜靜地步出房門。
「鈴兒,備酒!」
胖丫鬟現身,屈了下膝後又消失了。
待容子驥提著燈籠,在沁冷的月色中走進竹林,來到石椅上坐下,鈴兒已經將酒送來,為他斟上。
「侯爺不在房里陪伴夫人?」琵琶盈盈地坐在他身畔。
容子驥執起酒杯。「她已經睡了。」
「要妾身為侯爺彈一曲嗎?」它又問。
他抬頭觀察今晚的星象。「不必了……倒酒!」
「是。」琵琶柔媚地提起酒壺,一杯又一杯地為他斟酒。
過了好半晌,容子驥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收回目光,涼涼地瞥向杵在一旁的朱將軍和李副將。
「你們今晚似乎特別安靜?」平常可是吵到他耳朵都痛了。
朱將軍連忙打著哈哈。「俺也有不想說話的時候,李副將,你說對不對?」
「是啊、是啊。」李副將有些心虛地回道。
容子驥深深地覷了他們閃躲的目光一眼,臉色微凜。「你們做了什麼虧心事,怕讓我知道?」
「俺哪有做什麼虧心事?」朱將軍拔高音量。
李副將提心吊膽地笑了笑。「咱們什麼也沒做。」
「真是這樣嗎?」他的嗓音沉了些。
它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連鈴兒也低著頭,不敢直視主子,就怕被他看出端倪。
「俺都跟了你二十年,居然不相信俺說的話?」朱將軍槌著胸口,痛心疾首地吼道。「俺真替自己感到不值……」
「將軍息怒。」李副將在一旁安撫。
容子驥看著它們一搭一唱,跟平常沒兩樣,這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我回房去了。」
見他提著燈籠離開,眾「人」才松了口氣。
「看來夫人什麼也沒跟侯爺說。」琵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朱將軍嘴硬地道︰「俺才不怕她說!」
「要是真惹三郎生氣,咱們有苦頭吃了。」李副將好言相勸。
鈴兒早就嚇得兩腳發軟。
「哼!」朱將軍自有它的道理。「總是要有人去戳破那扇窗紙,否則三郎真的打算瞞上一輩子,永遠學不會信任身邊的人,如此那個小丫頭也很可憐。」
听它這麼說,其他「人」也不得不認同。
天亮後,程瑜扶著酸疼的腰肢,前往松院請安。
她早就料到有人會在老太君面前告狀,也有挨罵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還要罰站,硬是念完《女論語》第二篇才放行。
當程瑜回到竹院時,已經接近午時,她累到想直接趴在床上睡上一整天,不過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辦,那就是拜托阿舜在每扇門上頭貼上符,幸好她出嫁之前有請爹跟熟識的陰陽生要來一些鎮宅符當作嫁妝,不管有用還是沒用,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接著她又不動聲色地準備一袋鹽米,其實她並不想用這種方式,畢竟它們的遭遇也很令人同情,但對方若執意非要報仇不可,她只能出此下策。
「奴、奴婢還是陪夫人一起去吧。」雖然秋香臉色發白,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她很感謝丫鬟的好意,但因為不想分心,決定還是獨自前往。「你就在這兒等,如果半個時辰後我還沒回來,再去竹林找我。」
秋香心中忐忑。「萬一夫人對付不了……」
「要真的對付不了,我會趕快逃走。」說完,程瑜抱著一袋鹽米走了。
待程瑜走進竹林後,便開始尋找它們的蹤影。
「朱將軍、李副將……你們在哪里?」她打算再努力說服它們。「我有話跟你們說,請你們現身。」
「……這小丫頭果然又跑來了。」朱將軍雙臂環胸,往下俯瞰著正在叫喚它們的程瑜。
李副將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小丫頭就算看得到咱們也不害怕,以後相處起來一定很愉快,三郎能娶到她真是太好了。」它們原本還擔心萬一三郎娶到的女人膽小怕鬼,往後不就得躲躲藏藏地過日子?
「俺一個人下去……」朱將軍說道。
琵琶現身制止。「朱將軍還是別做得太過分,萬一讓侯爺知道——」
「只是想欺負她一下罷了,不會有事的。」朱將軍可是公公看媳婦,愈看愈喜愛,想跟這個小丫頭說說話。
程瑜喊到喉嚨都快沙啞了。「……你們快點出來!」
「找俺做什麼?」朱將軍現身在她前方幾尺的地方。
她焦急地回道︰「我只是想再跟你們談一談。」
它佯哼一聲。「放在地上的那袋東西是什麼?該不會是用來驅邪除穢的鹽米吧?是想用來對付俺吧?」
「不是這樣,請你先听我說……」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程瑜是不會用鹽米的。
「咱們根本不怕鹽米!」說完,朱將軍便消失了。
程瑜大叫。「朱將軍!」
「不要白費力氣了!」朱將軍出現在左方。
她趕緊望向左方。「我只是希望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哼!沒什麼好談的!」這次出現在右方。
「就算殺了我家相公,也無法改變任何事……還請朱將軍三思……」程瑜跟著往右看,開始覺得頭昏眼花了。
「俺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快走吧!」它一眨眼地又消失了。
程瑜感到暈眩得愈來愈厲害。「朱將軍……哇!」才跑了幾步,就不小心被地上的石頭絆倒,整個人往前撲,膝蓋和額頭直接撞到地面,加上體力不支,連爬都爬不起來,神智也漸漸模糊。
好累……好想睡覺……她的意識逐漸渙散。
「這個小丫頭真是太不禁逗了,怎麼就這麼昏過去了?」朱將軍抱著腦袋,滿臉懊悔。
李副將伸手想要踫她,卻被符的力量給反彈回去。「快去通知三郎!」
「怎麼辦?怎麼辦?」鈴兒來回踱著步子。
琵琶趕忙要鈴兒去請侯爺過來救人。「快去!」
于是,當容子驥從胖丫鬟口中得知始末,一路施展輕功趕來,打橫抱起額頭腫了個包的自家娘子,凌厲冰冷的目光掃向一旁的四「人」,讓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吞咽了下口水,兩個女「人」則是瑟瑟發著抖。
容子驥什麼話也沒多說,就這麼離開竹林。
「第一次看到三郎的表情這麼嚇人……」李副將冷汗直冒,慶幸自己早就死了,否則一定會被那道眼神給殺死。
朱將軍干笑兩聲。「俺看那個小丫頭是福大命大之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妾身早說過別這麼做,你們偏不听。」琵琶氣惱地跺著腳。
鈴兒還在拚命發抖。
回到竹院,容子驥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到床上,程瑜總算稍稍醒轉,費力地睜開眼皮,心心念念只有一件事。
「相公……別怕……我會保護相公……」說完,又把眼皮閉上了。
他先檢視她的傷口,並不算嚴重,再听她呼吸平穩,顯然是睡著了,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慢慢落下。
「你真是傻……」
自己究竟在顧忌什麼?娘子是他的枕邊人,是要與自己朝夕相處數十年的妻,如果連在她面前都得偽裝,不是太悲哀、太可笑了嗎?就算認清自己的真面目並沒有原本的那麼好,讓她覺得失望,甚至無法接受,他也應該去面對,想辦法再次贏得她的心不是嗎?
直到此時,容子驥心中最後一道桎梏終于解開了。
「睡吧!等你醒來之後,我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書房內,只見書案上放了一只酒甕,上頭不僅覆了蓋子,還貼上一張鎮壓的符,里頭不斷傳出男女的對話聲。
「臭小子,快點放俺出去!」
「將軍,等三郎氣消了,自然會放咱們出去……」
「侯爺這次氣得不輕,恐怕得關上十天半個月,連妾身都被你們拖累……」
「嗚嗚……」
「快放俺出去!」
上部完,請看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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