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蘇樂好說歹說,這一次寧右芯都不再肯原諒她。
這樣又耗了三天,她見自己所謂的欲擒故縱也沒有見效,陶慎言始終沒來找她,李蘇樂隱約就有點喪氣了。
被她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女生追了這麼久,這個討厭鬼居然還能無動于衷,他該不會是個同性戀吧?
然而為了這樣一個家伙,她還得罪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也太不值得了。
李蘇樂決定去找陶慎言,最後爭取一次,如果他還是沒有動心,那她就認定他是一個死gay,就這樣放過他吧。
這麼多日子的密集盯人可不是白盯的,她模透了陶慎言的日常行程。規律得簡直令人發指,從不逃課,連那種無聊到爆的通識課也從不缺席。沒有課的時候,他就會準時出現在操場,先跑八圈熱身,然後就開始打籃球。一個人,或者一群人。
他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面孔和好體魄,即使在一群意氣飛揚的男生中也分外顯眼。兩條長腿筆直又充滿力量,當他拚命一躍的時候,小腿上緊實的肌肉越發好看,沒有一絲贅肉,形狀也無法挑剔。
隨著雙手輕輕一推,橘紅色的籃球如同一顆燃燒的太陽,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然後輕巧又準確地落入籃框。
李蘇樂必須承認,她有點看呆了,傻傻地望著那個無比閃耀的人,彷佛渾身發著光,如同踏空而來的太陽神阿波羅。
她敢打賭,她那副傻傻的花痴樣一定被那個討厭鬼看見了,可他的眼神卻沒有一絲波動,面無表情地帶球跑過她身邊。
就算他嘲笑她花痴,也比這樣冷淡好上千百倍。
李蘇樂雙腿抱膝,咬著嘴唇看著他在籃球賽上跳躍奔跑。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半小時、一小時、一個半小時……場地上的人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陶慎言。
他分明也累到不行,額頭上的汗水多得跟下雨一樣,劈里啪啦往下掉,奔跑中的腳步也沒有之前輕快,好幾下投完球,落地的時候都差點踉蹌倒地。
李蘇樂看不下去了,從看台上沖下來直接跑到了陶慎言面前,「喂,你發什麼瘋,最近又沒有比賽,干嘛要這樣拚命練球?」
陶慎言只給了她冷冷的兩個字,「讓開。」
「我偏不。」李蘇樂張開手臂,眼神倔強。
「讓開。」
「不。」
「讓開。」
「不!」
僵持了好一會,陶慎言有點不耐煩了,冷冷地望著那張姣好的面容,冰封的面具有了一絲龜裂的痕跡,「李蘇樂,我就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小人物,妳完全沒必要大動干戈地犧牲色相來報復我。我什麼地方惹了妳,都是我不對,我現在誠心誠意向妳道歉。對不起,李大小姐,現在可以放過我了吧?」
「你……我……」
李蘇樂先是震驚,後來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澀攻擊了她。鼻子酸了,眼楮酸了,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不想讓對方看出端倪,故意偏過頭想藏起發紅的眼角。
「對,我怎麼可能看上你這個討厭鬼,當然是為了捉弄你,誰讓你從頭到腳都那麼討厭!」語氣一如既往囂張,可是眼楮里浮起的水氣卻越積越多,完全不可控制,「喂,你是怎麼發現的,是不是右芯跟你說的?」
「我怎麼發現妳管不著,不過和她沒有關系。」
陶慎言當然不可能告訴李蘇樂他曾經差點上當,還乖乖地跑去找她。如果被她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嘲笑他。
李蘇樂故意冷笑,「否認這麼快,只說明你心里有鬼。」
陶慎言提高了音調,「李蘇樂,妳能不能講點理!」
「對不起,我就是這樣不講理,反正在你們眼里,我就是一無惡不作、任性妄為的大小姐,干嘛要講理!」豐沛的水氣在眼圈里凝成了淚珠,必須拚命瞪大眼才能不讓它掉下去,「好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陪你玩游戲了。你就繼續打籃球打到累死吧,恕本小姐不奉陪了。」
轉過頭的剎那,晶瑩的淚珠滑下臉頰。李蘇樂也不抹,加快腳步,飛快地離開了操場。
她是李蘇樂,高高在上的李蘇樂,漂亮可愛的李蘇樂,人人羨慕的李蘇樂,她每天都要開開心心,才不會哭,更不會為這種討厭鬼哭!
陶慎言望著那嬌小的身影漸遠,忽然一陣難以抗拒的疲倦席卷了他。他一坐在了地上,然後又索性躺了下去,成大字型。
天色漸漸暗了,灰色的空中懸著一輪薄薄的圓月。
那麼近,彷佛觸手可及,卻也那麼遠,從來不曾了解過它。
李蘇樂。
他嘴唇微微掀動,腦海里空白了一片,忽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
「右芯,他就是一個死gay,我懶得再報復他了。」
「真的嗎?」听到李蘇樂的回答,寧右芯清秀的小臉終于由陰轉晴。
「嗯。」
李蘇樂欲言又止,然而望著對方開心的樣子,她終究沒有問出那句,是不是妳告訴討厭鬼我在耍他?
算了,這一頁就這樣過去吧。這個討厭鬼逼她破了戒,懦弱地流了眼淚,她不想再和他牽扯下去,她只想做回原來那個無憂無慮、開心自在的自己。
李蘇樂作夢也想不到,在她不想再見到陶慎言的時候,陶慎言卻出現在了她面前,而且堂而皇之地帶走了她身邊的寧右芯。
而從這之後,她就成了第三者、局外人,只能偶爾望見陶慎言和寧右芯肩並肩一起有說有笑,他的笑容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暖。
她非常不爽,氣勢洶洶地沖到了兩人面前,「右芯,他不是好人,好好地突然對妳這麼好,一定是想用我的招數來欺負妳,妳千萬別上當!」
不等陶慎言開口,寧右芯就著急地為他反駁,「不是這樣的,是……」
可她偏偏又不能說出實情,因為實情是,陶慎言擔心報復心十分重的李蘇樂不會放過寧右芯,所以才盡量抽出時間與她一道。雖然她也跟陶慎言解釋了無數遍,李蘇樂不是那樣的人,她們兩個又是很好的朋友。
可陶慎言完全听不進去,還是照樣每天來找她,她心底喜歡他,後來就默認了,更不敢和李蘇樂說什麼,就怕她又去找陶慎言麻煩。
李蘇樂瞪起眼,「為什麼說不下去?右芯,妳太單純了,來,跟我走。」
她拉住了寧右芯的手,寧右芯搖頭不肯,反而一步步退向陶慎言。
李蘇樂氣急攻心,不由自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一旁的陶慎言看見寧右芯表情痛苦,連忙出手將李蘇樂推開,「李蘇樂,妳鬧夠了沒。」
這八個字音量不大,卻冷冰冰的,如同小劍一樣戳中了李蘇樂。
她有些遲鈍地低頭,才發現寧右芯雪白的手腕上被她掐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嚇了一跳,「對不起、對不起,右芯,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小樂……」
寧右芯剛要安慰李蘇樂,肩頭卻被陶慎言摟住,「右芯,別管她了,我們走。」
「右芯,別和他走,右芯……」
對于陶慎言,寧右芯沒有一點抗拒的力量,對李蘇樂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肩一步步地退出她的視線。
李蘇樂干瞪著眼,鼻子又酸了,她用手搗住鼻子,一路沖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用冷水嘩啦啦地沖洗自己的臉。
她沒哭,在她臉上的全都是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抬起頭,對著鏡中那張濕漉漉、無比狼狽的臉做出點頭的動作,「李蘇樂,妳不會哭,這有什麼值得哭的。右芯是被討厭鬼騙了,所以才會跟著他走,至于討厭鬼的冷言冷語,我又有什麼好在意的。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放下成見,把右芯從討厭鬼身邊解救出來。對,就該這樣!」
另一邊,拉著寧右芯走的陶慎言拉過她的手,望著上面的紅色瘀痕,眉毛皺得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蚊子,「這個家伙越來越過分了,對妳都能下這種狠手。」
寧右芯小聲辯駁,「小樂她不是故意的。」
「妳呀……」陶慎言望了她一眼,眼里透了一絲憐惜,「妳就是太善良了。上次妳們在樓梯口的對質我都听到了,她怎麼可以用朋友的名義隨意決定妳的人生,也就妳忍受得了她的臭脾氣。」
「其實不是這樣的,小樂……」
「妳不用替她辯解了,雖然認識她不久,可我總算看清了她的為人。」陶慎言打斷了她,「走,我帶妳去冰敷,這痕跡應該可以消得快點。」
「噢,謝謝。」寧右芯紅著臉道謝。
「別說謝,要不是因為我的關系讓她誤會了妳,也不至于……」陶慎言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下去,只是眼神冷了三分。
寧右芯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她其實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她好喜歡、好喜歡陶慎言,難得有機會可以和陶慎言形影不離,實在舍不得把他從自己身邊推開。
小樂,我沒有替妳向陶學長好好解釋,所以,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對不起,請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