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開我……」
只見狩野煉似在笑她的傻氣般揚唇一笑,旋即降下渴求的唇瓣堵住她的。
……
窗外的雪下得無聲無息,狩野煉卻醒了過來。
轉頭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早上七點半。
他才睡了兩個小時,竟已了無睡意。
狩野煉瞅著躺在自己懷中,與他一起分享溫暖羽被的熟睡女子,心髒在瞬間像是被用力捏住一樣,疼痛難當。
他十分清楚,若非昨晚意外被下藥,不會如此失控。
想起昨晚,狩野煉慚愧地承認,他完完全全敗下陣來,輸得徹底。
在她醒來後,會原諒他嗎?
不用問,當然不會。
一想到這里,狩野煉喉嚨深處仿佛出現一個大硬塊,窒礙著呼吸,不上不下,就這麼梗著。
突地,狩野煉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抓起,盡量不想吵醒極為疲憊,睡得正熟的冷薔。
「喂?」來電者是小光,他刻意壓低聲音回應。
「煉哥,你在家嗎?我做了你愛吃的廣式蘿卜糕,而且我做的手工香皂皂化完成,可以使用了,我想拿一些過去給你。」電話那頭傳來小光朝氣蓬勃的甜美嗓音。
「我在紫藤居。小光,可以麻煩你幫我個忙,送一些食物跟生活用品過來嗎?」
脹痛的腦子昏昏沉沉,隱約之間,耳邊傳來一對男女的對話,听不清楚內容,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令浮沉在黑暗深淵的冷薔幽然轉醒。
掀開沉重眼皮,冷薔一臉木然的睜著尚未對準焦距的空洞眼瞳盯著天花板,下意識地眨了幾下眼楮。
這是哪里?
驀地,昨晚和狩野煉在這張床上的所有記憶若滔天巨浪般襲來,毫不客氣的灌進她的腦袋,沒有遺漏任何畫面的直接在她腦中回放,一點一點地拉回她的神智。
她必須離開。
冷薔環視了下四周,除了連接前廳的紙門外,房間最右方有一大片落地窗,外面就是偌大庭園,也許會找到戒備較為松懈,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現在狩野煉不在房間內,正是她離開這里的大好機會。
她迅速依循著意志坐起身。她忍住哭意,想拉起被子遮掩自己,但身上無一處不痛,這具身體仿佛不是她的一樣,根本不听她使喚。
顫抖小手緊揪住被子,費了好大的勁兒,她才將雙腿移下床,踩在冷涼地板上。
一旁床頭櫃上擺著她的包包和一件棉織單衣,冷薔憑靠意志力忽視身上酸痛,努力穿好單衣和服,抓起包包,驅使著雙腳移動到落地窗旁。
外面正下著雪,一拉開落地窗,肆無忌憚的冷冽寒風立刻伴隨白色雪花灌進屋內。
風,冰得刺骨,冷薔依舊冒著風雪踏出她離意甚堅的第一步。
果足踩在尚顯柔軟的積雪上,感覺很麻木,她就這麼一步一步往前走,嬌小身影緩緩消失在白雪茫茫的庭園中。
狩野煉依照小光教的方式,煮好一鍋咸粥想給冷薔墊墊肚子,舀了一碗準備端進房間,打算她醒了就可以馬上給她吃,結果他一接近房門便感覺到從門縫吹出一股冷風,心中頓時浮現不好預感,把手上托盤往茶幾上一擱,立刻拉開紙門,果不其然,落地窗被打開,風雪吹進門戶洞開的房間里,而冷薔不見人影。
他心急如焚,一踏進庭園,立馬在覆蓋薄雪的土地上發現一個接著一個的隱約腳印,但這麼一看,卻更令他怒火中燒。
這個笨蛋女警為了逃離這里,居然光著腳直接踩上雪地,是真不要命了嗎?
心中焦急令他顧不得自己也赤著腳,毫不猶豫的追了出去,終于在距離房間不遠處驚見一團在白色積雪中特別明顯的黑色物品——冷薔豐厚的黑色鬈發。
「薔薇……」
狩野煉長腳一跨飛奔過去,抱起冷薔被些微白雪掩蓋住的冰冷身軀,就往屋里沖。
回到屋內,他先將冷薔放到床上,蓋上被子,接著從儲物櫃中拿出電毯再蓋上去,然後自其他房間搬來兩台電暖爐同時運作,務必要在最短時間驅離充斥在房間里的寒意,令冷薔的身體溫暖起來。
看見她凍得發紫的雙唇,狩野煉心疼的握緊冷薔也被凍僵的手反復搓揉,希望她能快點恢復溫暖,清醒過來。
「好冷……冷……」豈料過了一會兒,冷薔不但沒醒,還開始出現發燒跡象,口中不斷發出囈語,單薄身子亦開始無意識的顫抖。
狩野煉見狀況不對,立刻鑽入被窩將她緊摟進懷里,企圖以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一雙飛揚劍眉不受控制地攬了又攬,俊顏上的表情是既心疼又不舍,一整顆心因她不知死活的沖動行徑而高懸著。
時間在不安中流逝,直到過了中午,天氣竟意外的放晴了。
隨著和煦陽光輕輕灑進屋內,冷薔也跟著清醒過來。
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狩野煉表情不善的臉部特寫,而他一開口就是教訓。「你就這麼想死嗎?」
「你放心,如果我要死,一定拉你作伴。」
或許是與他針鋒相對慣了,冷薔的反應是毫不客氣的予以還擊,沒想到此話一出,卻令狩野煉優雅唇角扯開一道笑痕。
「原來你是根本離不開我。直接說就行了,何必用這種方法來吸引我的注意呢。」狩野煉笑得愉悅,開心的將懷中人兒摟得更緊。
「狩野煉!」他的反應教冷薔為之氣結,不由得拔尖怒吼。
「我在這。」狩野煉的回答倒是涼得可以,臉上表情痞痞的,一點也不在乎冷薔警告意味濃厚的狠瞪。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不要抱她這麼緊,不要靠她這麼近!
「要殺我等你恢復體力再說,你現在連推開我的力氣都沒有了,給我閉上嘴巴,乖乖躺好。」
雖然冷薔心底百般不願意,但是狩野煉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現在的確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只能就這麼被迫躺靠在他懷中,以閉上酸澀雙眼當作無言的抗議。
靜默了一會兒,冷薔頭頂上傳來狩野煉悅耳低嗓的溫柔詢問,「還冷嗎?」
聞言,冷薔愣了一下。這應該是自兩人相識以來,狩野煉對她說過最不帶刺、最和氣的一句話了。
盡管如此,並不代表她必須給他好臉色看。
「不會。」冷薔沒好氣的回答自狩野煉胸口悶悶的響起。
「頭痛不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狩野煉不以為意,繼續展現他的關心。
「沒有。」
「那……肚子餓不餓?我有點餓,要不要陪我吃一點東西?」
「我不……」那個餓字還卡在冷薔喉嚨來不及說出口,相較誠實的肚子竟狠狠地發出一聲「咕嚕」巨響,直接表達意見,不但讓倔強的冷薔訝異的杏眼圓睜,清秀小臉上同時浮現代表羞赧的紅霞。
見冷薔雙頰終于染上些許紅潤,狩野煉露出一記安心淺笑,動作利落的離開被窩後,像對待小孩似的,替冷薔將被角塞進她身側保暖,再妥善蓋好電毯,才去準備食物,離開房間前,還不忘送上語重心長的幾句交代,「我去端熱食過來,你等著。外面很冷,別再亂跑了。」
望著緩緩閉合的紙門,冷薔忍不住在心里猛犯嘀咕︰就是因為想跑也跑不了,這才氣人啊!
話說回來,狩野煉這家伙為什麼突然對她好聲好氣的?
難道是因為昨晚,他們兩個……
不,怎麼可能!像他那種情史豐富的公子,根本不可能把昨晚當一回事,光看她醒來時狩野煉那尖酸刻薄的態度就知道了,所以她也必須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才行。更何況昨天是她一時大意才會令事情發展至此,昨晚所發生的一切,純粹是一個必須被遺忘的意外。等她順利逮捕黑狼、找到冷芙,她們姊妹倆會回台灣快樂的過日子,屆時日本的一切都將與她無關。
就在她打定主意的當下,紙門被徐徐拉開,手端托盤的狩野煉踩著穩健步伐進入房內。他先是將托盤上冒著白煙的熱粥和煎得金黃焦香的廣式蘿卜糕擱在床頭櫃上,接著不理會冷薔投擲而來、寫滿詫異的視線,堅持扶冷薔坐起身,還不忘體貼的拿起一旁抱枕填滿她背後與床欄間的空隙,讓她可以舒適的偎靠著。
當狩野煉夸張的端起咸粥,準備喂她時,冷薔忍不住開口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