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盞紅燭燒得赤艷,燭淚已然成堆。
殷無憂心里忐忑不安,她雖然教崔嬤嬤不要多管閑事,半個時辰前已經教地帶著宮女退下,表面上看起來無事,其實心里充滿了不安。
她想起通報的公公轉述炎焰的話,他說心情好了就會過來,難道,娶她入宮令他心情惡劣嗎?
還是,國事真的有那麼繁忙嗎?
她曾經听爹說過,按照禮法,皇上大婚,除非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則大臣們都會緩繳奏章,等大婚過了之後再處理。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耽擱住他了呢?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時,宮門口傳來下人的叩首敬喚聲,宮人們匆匆地推開宮門,炎焰在門口遲疑了半晌,終于踏進布置喜氣的宮閣,長臂一揚,揮退了隨侍的下人。
宮女及內人們得令退下,必恭必敬地合上殿門,偌大的宮閣之中就只剩下他們這對新婚夫妻。
殷無憂從紅帕下端瞧見他男性的長靴,忍不住泛起微笑,只差一點點,她就以為今天晚上見不到他了!
「朕還以為你耐不住等待,自己把紅帕給揭了呢!」冷淡說完,他隨手一挑,將她頭上的紅帕給挑飛了起來。
看他如此輕佻地執行揭紅帕的手續,她怔住了,抬起美眸迎視他,正對住他冰寒的黑眸。
「你沒說我可以自己揭開紅帕。」
「是嗎?朕沒說,你就不敢做嗎?原來朕挑了一個听話的皇後。」他嘲弄一笑,瞥見她粉女敕的俏顏忽然泛紅,「你也明白自己的本性並不乖順,是不?朕沒忘記你是怎麼用力咬了朕一口。」
「那是因為我當時不知道你就是皇帝……」她就說他會記恨嘛!看著紅帕飄落地面,她心里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听出了他語氣之中的惡意,不單純只是因為她咬了他一口,她不懂,他明明就可以在她把他咬得滲血時,還笑著捉弄她呀!
「現在知道朕是皇帝,你就乖乖把利爪給收起來了嗎?」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你自己……」她才正想反駁他,就被他陰沉的眸色給震懾住了。
「你知道朕為什麼會答應娶你為後嗎?」
「不知道,你直說吧!」她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案,心想弄明白也好,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他前後的表現,簡直就像兩個人似的!
「好,那朕就告訴你,朕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你是朕的人質,朕要看看女兒在朕手上,你爹還敢不敢對朕有二心!」
原來,他針對的人是她父親!難怪那天他一听到中贊大人是她的父親之後,臉色就變得古怪!
「我不懂……皇上,我爹生平以身為皇朝使臣為榮,對于皇上更是忠心耿耿,當然絕對沒有二心!」
「現在當然不會有,因為他的女兒已經是皇後,未來的孫兒說不定將會繼承朕的江山,朕想他應該不會蠢到放棄大好的榮華富貴不要吧!」
他為什麼要弄擰她話里的含意呢?殷無憂急忙搖頭,「不是的,爹爹不是這種人,他會對皇上忠心絕對不是因為這些榮華富貴,絕對不是!」
「人心難測啊!朕的皇後。」他抬手強硬地托起她小巧的下顎,冷聲道︰「月兌掉你身上的衣服。」
「我……」
「怎麼?難道要朕親自動手嗎?」他冷峭地挑起眉梢,「朕想你心里應該清楚,听朕的話對你和你爹都有好處。」
「臣妾听命就是了。」他的話令她的心里好難過,但她心里確實也明白,唯有听話,她父親才不會被為難。
莫怪爹娘在她進宮之前,看起來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原來,他們殷家被皇帝懷疑策謀反叛!
殷無憂在他冷銳的盯視之下,一件件褪左身上紅色的嫁衣,春寒抖峭,夜涼如水,就算寢宮四周都起了火盆,她卻還是因為他冰冷的視線而感到寒冷。
終于解開月白色的單衣,她縴細的嬌軀只剩下絳紫色的軟兜,以及絹白的褻褲,一時之間,她的動作變得遲疑。
不行,她再月兌下去就一絲不掛了,她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月兌過衣服,感覺好羞人……
……
第四章
在選秀之前,殷無憂確實曾經听說過莊宰相的千金比她更有希望當皇後,听說,宰相府為了要讓自己的千金進宮為後,已經私下做了不少安排,料想應該不會有任何差錯才對。
但卻偏偏,炎焰在選秀時擇中了她,把欽點皇後的玉如意交到她的手里,或許是進宮的喜悅淹沒了她,所以,那時候的她沒料想到自己的進宮,破壞了許多人細心安排的計劃。
秋末夏初,午後的空氣之中已有淡淡的暑意,殷無憂坐在亭子里修繕藥譜,才正入神之際,沒想到莊妃前來拜訪。
依例,她總是要四處看看中宮里的陳設,那眼神彷佛這座宮殿理應是她的,而殷無憂只不過是一個暫住的不速之客。
「皇後娘娘,不知道你在這宮里住得還習慣嗎?如果不習慣的話,我倒也能體諒,畢竟這皇宮內苑不比蠻荒西域,凡事都要照規矩,可不能像你在西域那樣自由自在,就算沒有教養也無妨。」
殷無憂停下筆,抬眸睨了她一眼,心里覺得好笑,她可不記得這莊妃有跟她一起去過西域,怎麼會知道她在西域過的是「沒教養」的生活?
「總會有習慣的一天,多謝莊妃關心,皇宮里的日子我過得還挺舒服自在的。」她嫣然一笑,頗有輸人不輸陣的較勁意味。
哼!她殷無憂又不是被人欺負長大的,人家既然都已經指著她的鼻子罵沒教養了,難不成還要她乖乖點頭承認不成?
「只是妹妹我擔心你不懂宮里的規矩,對伺候皇上一事有疏忽……」
「皇上沒想象中那麼難伺候,還是原來不懂的人是妹妹你,小心唷!要是讓皇上生氣,可就不是你一個人掉腦袋就能解決的事情喔!」殷無憂裝出一副諄諄教誨的模樣,故意讓莊妃氣得牙癢癢。
她心想,其實炎焰不是難伺候,是非常難伺候才對!要不是故意逞強,她才不想昧著良心說話!
她知道自己在這後宮之中必須自立自強,因為自從大婚那天之後,炎焰對待她的態度就不甚友善,甚至于不太尊重,除了偶爾臨幸她之外,根本就不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底。
結果,宮里的妃嬪跟著有樣學樣,對她這個皇後也不太敬重,稱她一聲皇後娘娘,簡直就像是嘲諷般刺耳。
莊妃沒想到殷無憂如此牙尖嘴利,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娘,奴才有事情要說……」一名丫鬟從宮外快步跑到莊妃的身邊,在她耳邊低語了數句。
听完丫鬟的稟報,莊妃忽然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皇後娘娘,我忽然想起手上還有點事情要做,請容許我先行告退。」
「不送。」殷無憂淡然頷首,見莊妃離去,不禁松了口氣,渾然不知道接下來有更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在炎焰英明果斷的治理之下,中原百姓生活安康富足,可謂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世。
而他唯一的心頭大患就是北方邊陲的羅龍國,他們的汗王牙忽銀是一個好戰分子,靠著他身邊一名巫師所施的異毒,控制了北方人民的生活,數度侵犯邊界,百姓們不堪受擾,紛紛往南邊搬移,北方豐饒的土地失去了耕種放牧,變成了一片荒地。
「啟稟皇上,臣剛才接到北邊將領快馬傳回京城的密函,請皇上過目。」大臣將手里的密函交給了管公公。
炎焰接過了函書,打開蠟封,閱讀書信的內容,一時之間不禁有些詫異,「牙忽銀要進京朝聖?」
「皇上,您說的可是那個不斷侵擾我國北方邊界,教百姓們痛苦不堪的牙忽銀?」大臣也吃了一驚。
「沒錯,他要朕別計前嫌,並願獻上貢品,而他只想從中原帶走一樣東西,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皇上,這會不會是一個詭計?那個牙忽銀汗王究竟想從我們中原帶走什麼東西呢?」
「朕也不知道,就讓他來吧!朕就不信他來到中原,在朕的手掌心里還能玩出什麼把戲。」炎焰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這時,一名宮女在殿外求見,透過大殿公公進來傳達,「啟稟皇上,莊妃娘娘說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求見皇上。」
「有說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炎焰挑眉不經心地問道。
「听說是後宮里出了內賊,有一名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想挾帶金葉子出宮,被侍衛搜了出來,莊妃娘娘請皇上定奪,以昭公信。」
殷無憂沒有想到自己允許出宮的宮女會受到刁難,被宮廷的守衛搜出金葉子,一得知炎焰在大殿親審造名宮女之時,她立刻就趕了過去。
「她沒錯,請皇上手下留情,那片金葉子是我給她的!」她沖進大殿,不顧莊妃正慫恿炎焰治那名宮女的罪,劈頭就說道。
炎焰覷了她一眼,似乎並不意外她會突然闖進來,「她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給她金葉子?」
「她娘生了重病,她身為宮女,不能常常出宮照顧生病的老母,所以我給她金葉子出宮去變賣,請個好一點的大夫診治她娘,我身為皇後,是三宮六院之首,難道就連一片小小的金葉子都不能賜給奴才嗎?」
「當然可以,不過,對于朕的賞賜,你倒是利用得挺徹底的嘛!」他冷笑了聲,大有諷刺的意味。
「對,我確實是借花獻佛,是在收買人心,至少,爹娘從小就教導我不能虧待手下的人,主人可以發號施令,但能不能把事情做好,關鍵卻是奴才們對主人忠心與否,反正在宮里生活一切無虞,我用不著金葉子,撥一些給手下的人,有何不可?」
「皇上,她這根本就是在結黨營私,您不能繼續縱容下去……」
「退下!」炎焰陡然喝住了莊妃的控訴,冷冷地回道︰「朕與皇後在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余地。」
「是……」莊妃吶吶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