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虎入香閨 第二章 攀牆觀笄禮 作者 ︰ 淺草茉莉

大業太師呂智玥五十大壽,不管是朝中老臣或是堂上新貴,無不爭相前來拜壽,讓位于京城東側面向皇宮正天門的太師府,門前車水馬龍,賓客絡繹不絕。

太師職餃為三公之首,呂智玥本人學識淵博、才學卓著,萬分受到皇上魏衍行的寵信,凡舉國事、家事無不找他商討,听取他的意見,此人可說是魏衍行最為倚重的大臣,無怪乎人人爭相與之結交,盼能巴結上他就等于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

人人爭相與之結交,盼能巴結上他就等于與錦繡前程相距不遠了。

因此就連大業的五位皇子今日也無人缺席,全都現身太師府,為太師府的榮景,錦上再添花。

此刻廳上就坐著魏超、魏單、魏曲、魏新與魏泱,而呂智玥則坐在五人的面前,他身後站著一子一女,分別是任兵部郎中的兒子呂正盛,以及即將及笄的愛女呂又苒。

呂又苒今日穿了素色的長裙,布料上繡了一朵朵怒放的紅梅,大有「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的味道,顯出她是個堅毅端麗的女子。

她的妍麗讓面前的五個皇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尤其魏泱嘴角輕揚,這確實是她的個性,愛憎分明,敢愛敢恨。

「幾位皇子連袂駕臨,讓老夫這太師府蓬蓽生輝了!」呂智玥歡喜的說。

「太師乃是我們兄弟的恩師,大壽之日豈有不來之理,況且,咱們還是奉父皇之命來送壽禮的。」魏超代表五人說話。

呂智玥亦身兼五人的老師,授予他們學識與禮教,因此魏超說他是五人的恩師一點也沒錯。

「老夫區區薄壽,怎敢收下皇上的厚賜。」呂智玥忙惶恐的道。

「太師不用客氣,你佐理天子,經邦弘化,其職至重,父皇賜下厚禮也是應當,而這只說明,父皇對你極其敬重。」魏超堆笑道。

「是啊,太師莫要推遲,總不好讓咱們兄弟再將父皇賞賜之物帶回去吧?」魏單也談笑說。

這當然不能,誰敢退皇上的禮,呂智玥只得道︰「那老夫只能叩謝皇恩了。」

五人笑著點頭。

「來人,將父皇所賜之物捧上來。」魏超立即吩咐。

「是。」李樹為魏超的貼身侍從,立即喝了人將皇上賞賜的禮捧了進來,這是一份錦織黃橙卷軸,魏超命李樹攤開,上頭是皇上親筆所寫的四個大字——國士無雙。

呂智玥一見連忙跪下去領賞,呂正盛與呂又苒也跟著下跪,恭敬的領下皇上的墨寶後,細瞧這四個字,呂智玥笑得連嘴都闔不攏了。

「好個國士無雙,父皇這是贊太師杰出,乃國中獨一無二的人才!」魏超擊掌討好的說。

「大皇子見笑了,皇上贈老夫這四個字,老夫實在愧不敢當。」他一陣謙詞後,笑著將皇上的墨寶交給兒子呂正盛,讓他妥為收藏,皇上所賜之物件件能當傳家寶,更何況是親筆題字贊他呂智玥國士無雙。

歡喜收下皇上的賞賜後,他隨即朝女兒道︰「苒兒,去,為皇子們斟茶伺候,別怠慢了貴客們。」他讓呂又苒去到眾皇子跟前。

魏泱聞言臉一沉,照理這場合女子是不用出面招待男賓的,只需在內院招呼賓客的女眷即可,但呂智玥卻讓女兒出來見客,這分明有意引薦自己的女兒讓他們認識,這樣的安排明顯為女兒鋪路,相中的就是他們五個其中之一。

而他清楚太師重嫡,前世支持的是大哥,也了解太師真正要讓又苒瞧的人是魏超!

此時呂又苒在素馨的協助下,為魏超斟茶,魏超那雙帶著深沉含意的眼,直勾勾的瞧著呂又苒,讓她小臉都紅了。

其它兄弟也是明眼人,一瞧就懂呂智玥的用意,呂又苒即將及笄,之後便可婚配,這對象除了身為嫡長子的大哥還能有誰?

至于魏超,姑且不說這呂又苒姿色非凡,氣質卓越,讓男人趨之若鶩,就說她是呂智玥的女兒,這份勢力就夠魏超向往的了,魏超本就積極的在拉攏呂智玥,當然不會放過這讓呂智玥當自己丈人的機會,因此對著呂又苒笑得更加親切了。

魏泱見呂又苒那張俏臉,比之前又酡紅了幾分,不禁暗暗動怒。又苒初見大哥,見他言談正氣,舉止文雅,卻不知他是心胸狹隘、手段毒辣之人,也許真就被大哥的假面吸引過去了,他為此暗自焦急,也懊悔那日自己在古玩鋪里過于孟浪,卻不想觸怒了佳人,反倒讓她遠離自己。

好不容易等她來到自己跟前要為他斟茶,卻見她板起臉孔來,茶斟了七分滿後就離去,瞧都沒多瞧他一眼,他記得前世那回她因先識得自己,對他特別友好,斟完茶,還對他笑了笑,相較她此刻的反應,這兩相態度,實在令他心情往谷底里蕩了。

「太師,我這份壽禮雖比不上父皇的親筆墨寶,但也是一番心意,還請笑納。」魏超讓李樹拿出了一份精心備好的壽禮出來,他有意趁此機會好好攏絡呂智玥.

眾人往魏超的禮物上瞧去,果真不同凡響,是一條織金的陀羅尼經被,上頭織有陀羅尼經文兩萬五千字,這光制作就十分費時,那織金的成本亦是高得嚇人。

「大皇子送這樣貴重之禮,老夫怎好收下?」呂智玥雖是高興,但禮若過重,仍不敢貿然收下。

「其實這禮一點不重,重的是在我魏超的心里。太師對魏超的用心,魏超還有不懂的嗎?在無以為報之下,這件陀羅尼經文被不過是聊表我心意一二而已。」當日清河殿上的奏折他看到了,呂智玥果然不負自己所望,挺他為太子,大業自古嫡為貴、長為大,他既是嫡生,又是長子,當然尊貴過任何人,立他為儲君,天經地義,最為符合倫理綱常。

呂智玥當然听明白他的話,這是感激自己支持他為太子,不禁撫須笑了。「既是如此,那老夫就不客氣的將大禮收下了。」

呂正盛听父親願意收禮,便起身要去替父親將東西接過來。

「正盛,你退下,讓苒兒去吧。」呂智玥突然說。

呂正盛聞言瞧了妹妹呂又苒一眼,見她薄面又紅了,在座的人這會更加確認,想來這呂又苒未來定是婚配魏超無誤了。

魏超喜上眉梢,呂智玥這是藉女兒表態,公開支持自己了,再加上這呂又苒清雅美秀,自己若娶她當可說人、才、勢三得啊!這怎不令他歡喜非常。

魏泱忍怒,見呂正盛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呂又苒上前低頭去接魏超的禮。

她臉上帶羞,對父親的用意自是幾分明白,而這魏超給她的印象不差,為人親切不端皇子架子,相貌與談吐瞧來也正派,若嫁他,是可以考慮的。

誰知,當她由他手中接過東西時,他竟趁機輕浮的模了她的手,如此輕佻的動作令她皺眉,特意抬首往他望去,見他臉上帶笑,可不知怎地,這笑感覺帶著一股奸邪與計算,她臉色不由得冷了冷,再度低下頭來,假裝不知他模了自己的手,捧了東西轉身回到呂智玥身後去。

魏超見她眼神忽然轉冷,眉一蹙也不高興了,這女子未免不知好歹,居然敢擺臉色給他看?心中不悅但當著呂智玥的面,可不好表現出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

他之後魏單、魏曲、魏新也分別送上九玲瓏寶塔、翠玉佛、墨玉荸芥等價值不菲的壽禮,到魏泱時,他卻是只送了普通的一幅畫,此舉倒顯得他一人不用心。

呂又苒訝然他竟未送上那日與自己相爭的鼻煙壺,那東西一拿出來保證爹會歡喜的,莫非,那鼻煙壺原就不是打算給爹拜壽用的?

她不住懊惱,早知他不是要送爹的,自己當初就答應拿白檀扇換了!

當初她見他瞧自己的眼神悲喜難解,像是曾經千山萬水難相逢,這樣的唐突教她不安,才顧慮著不敢將自己的貼身之物相讓,再且,料定爹的壽誕無人不知,這人就算不來拜壽,也定會送禮,而這鼻煙壺十之八九就是給爹的,心想,反正爹無論如何都會收到這只鼻煙壺,至于是不是自己送的,就無所謂了,這才下了決定不換扇的,可如今卻是後悔了。

魏超見魏泱只是小鼻子的送了簡單的禮,不住冷笑,到底是年紀還小,不知輕重,真不懂父皇怎會看重他,還有意越過自己立他為太子?!

其實他也知父皇在五個孩子中最疼的就是小老五,甚至耳聞父皇心中的儲君人選就是他,可這還是毛孩子一個,對自己的話還得百依百順,這小子,能威脅得了自己嗎?他不以為然。

倒是其它兄弟,比如老二魏單,這人通滑多了,那九玲瓏寶塔也是十分難得之物,他舍得拿來相送呂智玥,可見心里還是有企圖與他相爭的,尤其他的母親端妃也頗受父皇寵愛,說不定……

「爹,您找我。」呂又苒走進呂智玥的書房。

呂智玥看了女兒一眼,放下手上的狼毫筆。「坐。」他讓女兒坐下說話。

呂又苒擇了一張靠近他的椅子坐下。「爹大壽,太師府鬧哄哄了一天,客人剛散去,爹就找我過來,是有話對我說嗎?」她笑問。

他微笑的看著這個女兒。「你就是聰慧,無怪乎爹疼你,既知爹有話對你說,那當猜得出爹想說什麼吧?」

「這……」她臉龐微熱起來。「爹可是想說女兒下個月及笄,之後的婚配對象?」

他笑容更深了。「你自幼最知爹的心思,這點就連你過世的娘都比不上,爹也不再繞圈子了,對大皇子你看法如何?」他直接問。

「大皇子這人……說實話,女兒不喜歡。」她略微思索後,直言回去。

他訝然。「不喜歡?可爹瞧你與他應對時態度並不討厭,難道是因為他三年前曾死了一位妃子,這讓你不舒服,不想成為繼室?」魏超其實五年前就娶親了,但妻子于三年前忽然病逝,至今皇上並未再為他安排過婚事,因此他的興福宮中只有幾位側室,並無正妻,自己才想將女兒安排嫁給他當正妻。

「不是的,女兒對做繼室並不介意,只是我對大皇子印象不佳,覺得此人輕浮不可靠。」她直言的告訴爹。

「輕浮?可是他對你做了什麼?」

她臉一紅,不語了。

他眯了眼,猜之前在大廳上定是有什麼的,只是女孩子家不便再說出口了。「爹曉得了,不過,爹也要你明白,那大皇子會是未來的天子,你若嫁他,便是中宮皇後,身為俯瞰天下的天子,難免多情,這方面,你得包容。」他畢竟是男人,更懂得什麼是大局,對于魏超小小的輕浮舉止,並不足以影響自己對他的觀感。

「爹何以認為大皇子就一定是未來的天子,或許……」

「大業向來立長,大皇子必是未來的繼位者,而你嫁他,絕不委屈。」

「可是……女兒能不嫁嗎?」她忍不住問,對魏超這人是真無好感的。

他臉一沉。「爹讓你嫁予大皇子,倒不是想以女為貴,而是因為爹疼愛你,單純為你設想,想讓你做皇後,好享盡這世間的尊榮。」他嘆氣的告訴她,這是真心話,他在朝中已受皇帝寵信多年,該享的榮華富貴都已足夠,並不貪心想更上一層樓,只盼讓女兒嫁得好,成為這世上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保她一世安樂,而若由自己助魏超得到皇位,那便更不怕魏超敢虧待自己的女兒了。

「這……好吧,女兒懂得爹的意思了。」她不願與爹爭辯,因為她很清楚,爹看重的是讓她做皇後這個位置,所以對魏超的人品並不探究,可婚姻是自己的,在還未走到那步前,她會再仔細觀察這位大皇子,若真的不合意,她也絕不貪戀皇後之位,最後定會說服爹放棄的。

況且目前說這都言之過早,在她看來,那魏超心機過重,不見得是當皇帝最好的人選,應該還有更合適的人,思及此,她腦中忽然閃過一雙帶著幾分抑郁和深念的眸子……

呂智玥見女兒沒再說什麼,臉色也緩了,由懷里拿出一個碧綠通透的鼻煙壺來使用。

呂又苒驀然收回思緒後,乍然一見這鼻煙壺,驚訝不已。「爹,這鼻煙壺怎麼會在您身上?!」這不是在魏泱手中,為何出現在這?

「何必如此驚訝,這不是你剛才托人送過來給爹的壽禮?」呂智玥好笑的說。

「女兒何時托人送來這個?」她更驚愕了。

「就半個時辰前的事而已,爹親自送走幾位皇子離開後,門房說外頭有人送來這個,說是你訂下的,是給爹做壽禮用的——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真是的,一早都送了株紅珊瑚樹,怎又去訂下這個給爹,莫不是知曉爹喜愛鼻煙壺會勝過紅珊瑚樹,這才趕在今日結束前又給爹送來這個吧?」他笑問,猜測的說。

「這……女兒是有意送您這只鼻煙壺沒錯,可是買下這東西的人並不是女兒。」她將當日與魏泱在古玩鋪子爭鼻煙壺的經過說給爹听,但刻意不去提自己教魏泱的眼神驚嚇到之事,因為這太難解釋了,而自己也說不清怎會讓一個男人的眼神震撼到。

呂智玥斂了神色。「所以這鼻煙壺是五皇子買的,但他卻以你的名義送來給爹,這是何意?」

「這……女兒也不能理解。」她搖首。

呂智玥沉吟仔細一想後道︰「五皇子故意在人前只送了爹一幅普通的畫作,讓人以為他不刻意討好爹,沒想由爹這兒得到什麼好處,可當眾人都走後,他卻又私下送來爹定會滿意的鼻煙壺,這人前不沾鋒頭,人後送禮的行徑,倒是有些手段,瞧來,這位小老虎,真是頭藏牙的老虎,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輕冷一笑。

「爹說的有理,此人的確不簡單,不過女兒還是不解,他若想私下拉攏爹,大可以自己的名義將鼻煙壺送給您,如此還能博得爹的歡欣,可他卻是以女兒的名義相送的,如此安排才是令人費解。」

他抿了抿嘴。「莫非,他想以此引起你的注意?」這可不行,他已相中魏超,這魏泱不合他的意。

她想起那人瞧自己的目光特別,心不禁狂跳起來。「爹,不管如何,這事都該問清楚,您才送走他不久,我去追還來得及!」她起身說,打算現在就去追人。

「不急,等明日爹進宮再問也成……」

「不,這事女兒想親自弄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說不出理由,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這個人。「爹,您放心,他應該走不遠,我去去就回。」她匆匆往門外去了,跨了門坎又回過頭來問道︰「爹當真中意這只鼻煙壺?」

「呃……中意是中意,但既不是你買的,就該還給人家。」他說。

「此物既已在爹手中,就無須退回了,這鼻煙壺您留著,女兒找他談判,瞧是用錢給他買下,還是真拿女兒的扇子去換,總之,這鼻煙壺是爹的了!」

「這……」呂智玥還沒響應,她人已經出去了。

他從沒見女兒這麼性急過,詫然了半晌才想起此刻已入夜,怎好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去追男人,連忙喚來兒子呂正盛,讓他追去保護。

「主子,後頭駛來的好似太師府的馬車,這是在追咱們嗎?」彭順坐在馬車外,瞧見後頭有狀況,告知魏泱。

魏泱聞言立即探出頭來往後頭瞧去,確實是太師府的馬車,上頭有呂家的家徽。

他忍不住微笑了,算準她若見著鼻煙壺定會來見他,可他沒想到,她這麼急,馬上就追來了。

「主子,咱們要停車相等嗎?」彭順詢問。

「這夜里露重,怎好讓她跑太遠,停下來吧。」他含笑說。

彭順挑起一邊眉毛,听主子這不舍的語氣,來的定是呂小姐了,這主子讓人將鼻煙壺以呂小姐的名義送給太師,盼的就是佳人得知後追來,瞧來,主子的目的是達到了。

只是,他至今仍搞不懂,自己無時無刻不在主子身邊伺候,主子到底是何時看上人家的?這陣子他想破頭一直在想這件無解的事。

馬車停下後不久,太師府的馬車就趕上了,只見呂又苒徑自下了馬車,來到他的車前,隔著車簾問︰「里頭可是坐著五皇子?」

「正是在下。」魏泱探出頭來,他本生得清俊,月光下,越發襯得他五官俊美立體。

她見了他的笑臉,心倏然一陣悸動,居然一時語塞忘了要說什麼?

「小姐特意追來,可是有事要說?」他爾雅笑問。

「我……有事!」愣了一會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說。

「這樣啊,外頭夜深露重,要不上車談?」他邀請她進車廂內。

怎好孤男寡女同車,她立刻搖首,「不……不用了,我站在車外說即可。」

他早知她會拒絕,微笑著下了馬車,手上還拎著一件薄披風,下車後直接覆在她的肩上。「三月天夜里仍寒涼,小心別著涼了。」他柔聲說。

她有些迷惑,為何這體貼的話听起來像是他曾對她說過無數回?但這不可能,他們認識不深,自己何來有這種想法?她正想將披風還回去,才一動,一只手已壓在她肩上了。「披著吧,我是真不希望你染風寒的。」

在他的輕語中,她彷佛被施了咒,沒再執意取下披風了,就這樣披著與他相視而立。

「你追來想說什麼呢?」他笑看著她,溫聲的問。

「說什麼……啊,對不起,我、我是想問五皇子,那鼻煙壺是怎麼回事?」她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追上來的理由,這會卻因為自己的失神而尷尬臉紅了。

「鼻煙壺啊……」他淡笑道︰「我瞧你孝順,便借花獻佛替你盡孝了。」

「替我盡孝?您我初識而已,您這番作為著實可議,讓人難以理解,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您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找回自己的思緒後,她嚴肅的問,自己可不是能教人耍弄的對象。

「目的?若我說,這目的就是希望再見你一面,這理由行嗎?」他深情深意的瞧著她。

她微窒,又是這目光,她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挪去,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他瞧了她的動作,眼神黯下,笑容淡去。

她見狀,不知哪來的膽量,又突然朝他跨去一大步,站離他極近,仰頭對他怒視。「您是老手吧?」

他微愣住。「老手?」

「調戲女子的老手,您若以為我與其它人一樣好騙,那便錯了!」她柳眉豎起的說。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後,啞然失笑,自己這樣子在她眼中就真那麼像輕薄的家伙嗎?

「我不妨告訴五皇子,我討厭故弄玄虛、裝腔作勢的家伙,尤其對您的演技有意見,好戲得看劇情,劇情得合理,您我才初相識,哪來山盟海誓過的深情,您這是演過頭了!」她滿目譏諷。

他驀然笑不出來了,自己對她魂牽夢縈了幾十年,真情流露的結果卻是被她當成在演戲?而且還嫌他演技不佳演過頭了!

他一臉受挫,這才知道上輩子自己幸運,兩人能一見就鐘情,愛意自然,可這輩子,就沒那麼順利了。

他早該想到她不是一般沒見過世面的閨秀,見了男人就暈船,哄幾句就能小鹿亂撞。自己這世若要重新將心上人追求回來,難度可要比從前高上許多,但沒關系,這只會更激起自已的斗志,為了不再重蹈當年的遺憾與悔恨,今生他與這女人是糾纏到底了。

「對不住,我因為對小姐一見鐘情,所以表現得太自我了點,未顧及小姐的感受,是我不對,還請小姐原諒。」既然不能告訴她自己重生了,而且上一世兩人還相愛過,這世自己打算再與她重溫舊情,他索性修正自己的態度認錯,否則他敢保證,若說出實情後,自己不只會再被譏劇本夸張,演技過火,還會被她認為腦子有問題,嚇得佳人往後對他的一切更加不屑一顧了。

她見他總算瞧起來正常些,臉色才稍稍好轉。「我追來是想同五皇子談交易的。」

「交易?」

「沒錯,那鼻煙壺您既給了我爹,就不退還了,但咱們並不想平白佔您便宜,說個價吧,多少錢肯賣?」

「我說了,是替你盡孝,所以……」

「爹是我的,不需旁人代為盡孝道,再說,一只鼻煙壺我還買得起,您不用客氣,盡管說出價錢即可。」她不與他唆,兩人講清楚後,付了錢就不相欠了。

「我同你一樣不缺錢使,你若真要與我算清,那就給我那把扇子吧。」他說。

她蹙眉。「您是真喜歡那把扇子?」發覺他對自己那把扇子挺執著的,可那扇子並不是什麼特別之物,他甚至也未曾將扇子打開看過,不知上頭她繪了東西,為何就這麼感興趣?

這人真有幾分古怪!

「不能用其它的換嗎?」她試著問。

「不能,我就要那把扇子。」

她無奈,只能妥協地由懷里掏出自己的白檀扇來。「好吧……這就給您了。」

他終于再次握到這把扇了,他欣喜若狂,只是有些感嘆,前世是她主動贈他的定情之物,這世卻是自己用了手段強要來的,這中間的落差難免教人欷吁苦嘆。

不管如何,這扇子是到手了,至于人嘛……

他再度盯向她,那眼神與獵人盯獵物無異,都有股狠勁。

她瞧見了,反瞪回他。

這一瞪,小老虎成貓了,趕緊垂下首來道︰「多謝小姐割愛,以後這扇子歸我,鼻煙壺歸你,咱們互不……交易成功!」本要說互不相欠的,但繼而一想,以後兩人要互欠的只會多不會少。

而另一頭,呂正盛因為馬車輪子在路上壞了,這一耽擱,兩人已順利談完,各自離開,呂又苒回程時見到自己兄長困在路邊,讓他搭上自己的馬車,一同回府去了。

不知怎地,自家主子突然長進起來了,彭順簡直要喜極而泣。

主子近來不僅讀書認真、武藝精進,同時還肯用心結交大臣子弟,此刻主子就正與劉將軍的公子劉守中在宮外的茶館雅座內飲茶了。

主子名義上是向對方請益武藝,實則是與他拉近距離,這劉將軍手握重兵,掌京畿重地,此人的兒子也在軍中負有要職,若能保持良好關系,對主子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皇上早放話,想選賢立儲,如此就是主子的機會,主子近來這般積極進取,想來與這有關,而主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他當然希望見主子放手一爭,那將來才有他彭順真正風光的時候。

「下個月父皇已排定要去秋海狩獵,這一去十五日,屆時將軍定會同行,而你也一定在隨行的名單內吧?」魏泱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小將。

「會的,秋海狩獵我已接獲通知,任皇上的禁衛之一,近身保護皇上的安危。」劉守中說。

「那就太好了,待在秋海十五日,咱們有的是機會切磋射獵功夫了。」魏泱爽朗笑道。

劉守中也抿笑,他倆年紀相當,十分談得來,又見魏泱沒有皇子架子,為人海派隨和,對他頗為欣賞。

「好,就這麼說定,到時候定與五皇子好好較量!」劉守中本是武人,與魏泱熟了,也不謙讓,回說。

魏泱大笑,要的就是劉守中的這份爽快與自在,如此,才可能真的深交成為自己的勢力。

「對了,今日我還有點事要辦,不能陪您多聊,得先行一步了。」劉守中起身道。

魏泱以為他急著走是為公事,便說︰「既有職務在身,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其實並非職務上的事,是我母家的表親今日行笄禮,家母任主禮,我已答應親自送家母過去。」劉守中解釋。

「這樣啊,這也算正事,笄禮是看時辰的,耽誤不得,你還是快去吧。」魏泱說。

「那我就先行告辭了。」劉守中離去了。

劉守中一走,彭順搔著下巴湊上來道︰「主子,若奴才記得沒錯,這劉大人的母親是呂太師的遠親,這呂小姐不也剛好近期要及笄了?再放眼這京中能請得動將軍夫人任笄禮主賓的也只有呂太師了吧?」

魏泱一听,雙掌撐桌,唬地站起來了。「對啊,我怎麼沒聯想到,又苒是今日行笄禮的!」這女子笄禮一生一次,萬不能錯過。「走,咱們動作得快!」說著他已迅速離開茶館了。

「主子,您這動作得快的意思是,要趕去太師府觀禮嗎?」彭順追上去問。

「廢話!」

「可您不是太師府上的親屬,也未受邀請,不能去啊!」彭順急著告訴他。

「為何一定要受邀才能去,我自己上門去不成嗎?」他猛然停下腳步,這一停讓追著他說話的彭順煞不住腳,一頭撞上他的背,撞得鼻梁都要斷了。

「不成啊!」彭順揉著痛鼻,連聲音都帶著鼻音了。「這笄禮是屬于女眷家禮,向來只有至親參加,且也只有在內院舉行,您是外人,又是男人,怎能參加?」

「那劉守中是遠親又是男人,他怎就能去?」他不服氣的問。

「劉大人是送將軍夫人過去的,他即便進了太師府,也只能廳上坐,等笄禮完成呂小姐才會出來見客。」彭順解釋。

他斂了容,「這麼說來,我是無緣觀禮了。」

「是啊。」彭順點頭。

他一臉失望,這也才想起,難怪前世她行笄禮時並未刻意通知他,直等到結束了才讓他知曉,當時他還有點不高興,氣她將他當外人,沒有邀請,原來這是他不能參與的家禮,他錯怪她了。

彭順見他嘆氣,便又道︰「不過……您若真想瞧瞧呂小姐及笄的樣子,奴才倒有一個法子,只是這法子有些不合身分……」

他立即往彭順的額頭拍下去。「身分這東西幾兩重,還不快快將你的法子說出來!」

「是……」彭順露齒笑了。

女子十五即可行笄禮,禮畢即表示成人,得以許嫁,對女子而言是大禮。

一般笄禮由母親擔任主禮人,但因呂又苒的母親已逝,就選擇親姻婦女中賢而有禮者擔任,而呂智玥請來為女兒擔任主禮的就是當朝劉將軍的夫人,呂又苒稱其姨娘。

太師府將香案設于東院的後院;設醴席于西階上,府上的女眷全盛服旁立,劉夫人則坐主位等著替呂又苒行笄禮儀式。

呂智玥、呂正盛父子亦入席觀禮,吉時一到,呂又苒身穿笄禮冠服讓素馨扶著走出來,她先朝劉夫人行拜禮,而後劉夫人回揖禮。

接著府上女眷大聲朗讀祝詞,呂又苒跪席,劉夫人起身替她梳起黑發,並且接過素馨奉上的冠笄,替她盤發後加冠笄,過程十分矜持慎重。

而此時南面的牆上正攀著一個人,這人腳踩在彭順的背上,探著頭觀看太師府內院的笄禮過程。

魏泱欣喜,笄禮過後她就能婚配,這回自己得搶在大哥之前先娶她,那將來不管如何,大哥也搶不走自己的女人了。

他正歡喜見呂又苒受笄,但被他踩著的彭順卻哀哀地叫,「主子……奴才不行了……」

「再撐著點,就要禮成了!」他讓彭順忍住。

「可是……可是……奴才……撐不住了!」彭順身子一歪,他站不穩,兩人就這麼落了地,而這落地聲還極大,立刻引來內院的人注意,靠牆邊的家丁馬上跳牆過來察看,認出偷窺的人竟然是五皇子,每個人都愣住了。

他忙向這些人比出噓聲,要他們別張揚,好讓自己能順利溜走,但這時呂正盛已手腳利落的跳上圍牆,往下瞧見跌得狗吃屎的魏泱,喊了聲,「五皇子,怎會是您?!」

魏泱頭皮一麻,攀牆被活逮,這下怎麼見人?

呂智玥聞聲立刻讓人開了後門親自過去瞧,果然瞧見還跌在地上的魏泱,呂智玥一張老臉立即就沉下了。「五皇子這是做什麼?」

「呃……這個……我听聞呂小姐今日行笄禮,因為……因為父皇未生有女兒,宮中沒行過此禮,這就好奇過來瞧瞧,順道……湊……湊個熱鬧。」他尷尬的說,還忍不住瞪一下自己的奴才,自己平日是沒給這奴才吃肉嗎?這關鍵時刻偏讓他出丑!

彭順自知闖禍,忙起身去扶主子站起來,若繼續再坐在地上,這臉面更沒了。

「這是老夫的家禮,原是不打算宴請外客,不過五皇子既然來了,就請到廳上用茶吧!」女兒笄禮被打斷,呂智玥雖不高興,但礙于魏泱的身分,也不好責備,只能勉強邀他進府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打擾……但太師都開口邀了,那我就進去坐坐。」他無視呂智玥的黑臉,只想著能光明正大進到太師府,便能見到呂又苒,那臉皮就自然變厚了。

呂又苒走了過來,但並未出來,只站在門內,由門板擋著,他眼尖瞥見了門縫下她的裙角,雖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她定也認為自己不僅厚臉皮,還根本不要臉!

他無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也是情非得已。

「五皇子這邊請吧。」見自己父親臉繃得緊,呂正盛只好替父親出聲,讓他入府。

「好的,多謝了。」他拍拍跌地時沾到身上的灰塵後,一派無事的要往後門進去。

「五皇子走錯了,那是後門,您請跟我往正門走。」呂正盛阻止他。

他這才縮回腳步,呂又苒在門後,他當然想往後門去,這才能看見她,但呂家人豈敢讓皇子走後門,自是帶他往前門去,他不免可惜了起來,可想想也無所謂,進了太師府的廳上,等禮成呂又苒還是得出來見客謝禮的,屆時自己仍能見得到她。

呂家父子領他到太師府的廳上後,坐在廳上的劉守中見了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五皇子……」

他正要對劉守中解釋兩句,卻見到廳上居然還坐著另一個人,魏超!

他心下一沉,既是家禮,太師卻找來大哥,這涵義不言而喻,太師是真想將女兒許給大哥!

魏超見到他與呂智玥父子一同出現,臉上明顯也不高興,不滿的向呂智玥問道︰「今日是呂小姐笄禮,太師邀我進府一敘,原來邀的不只是我,連五弟也一並邀了?」

他以為呂智玥今日邀他來,顯然已將他當成自己人,願將女兒許配給他,可他竟也邀了魏泱,那是想從兩人之間挑女婿不成?

若是這般,這可是耍了他!

「大皇子別誤會,五皇子是自己……自己……」呂智玥見魏超變臉,忙開口想解釋,但若說出讓魏泱沒臉的話,這也不成,可又不想魏超誤解自己拿著女兒當誘餌,左右搖擺,耍弄他,這一急都急出汗來了。

「是我自己不請自……」魏泱見呂智玥在魏超面前為難,不想教呂智玥難做人,便想老實說出自己方才干的事。

「五皇子是與我一道來的,我送家母過來之前正與他喝茶,便拉他一塊來湊熱鬧,未想到得先經主人同意才行,是我思慮不周害五皇子尷尬了,真是萬分抱歉。」劉守中見魏泱出現在太師府,心里就有底了,顯然是為呂又苒而來,但瞧太師中意的是大皇子,怕五皇子要失望了,便同情的替他解圍。

魏超听了臉色果然沒那麼難看了。「雖是如此,五弟還是不知規矩,這太師府家禮,未受邀就唐突來訪,豈不壞了人家的笄禮進行,你居然是連這點禮貌都不懂,真是讓人笑話了!」魏超有意在呂智玥面前拿出大皇子之威,斥責魏泱給人瞧。

「魏泱知錯,下回……」

「還下回,呂府只有一女,哪來下回?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你這不學無術的樣子當真丟咱們皇家的臉,都怪父皇平日太寵你,養得你不知輕重、無法無天,你這是……」

「大皇子,請用茶。」魏超正罵得起勁,呂又苒雙手端著新茶進來,她已換下笄禮冠服,改穿常服進廳見客。

魏超見她出現,頓時住了口,一雙眼全讓她吸引過去,她穿著桃紅色常服,臉上略施粉黛,烏黑柔順的長發被盤成兩個漂亮的發髻,兩髻有幾縷碎發披散下來,靈動月兌俗中還帶股嬌媚。

「好,喝茶,喝茶。」魏超伸手去接過她奉上的茶,雙眼仍緊盯著她不放,頗為著迷,呂又苒則是微笑以對,沉著奉茶。

呂智玥見到這一幕很是滿意,自己邀魏超來就是希望女兒與他親近起來,那回女兒說對魏超印象不佳,自己便盤算利用今日讓兩人培養感情,好讓女兒對魏超改觀,哪知道卻出現了不速之客……他不悅的瞄向魏泱,想不到這五皇子會不請自來,這小子在他壽辰時故弄玄虛的送來鼻煙壺,現又攀牆偷觀女兒的笄禮,這小子該不會真對女兒有意思吧?

不,魏泱不行,自己屬意的是魏超,自己得找機會斷了魏泱的這份心思才行!否則魏泱這一攪局,萬一壞了女兒與魏超的姻緣就不好了!

魏泱見呂又苒總算出來了,雙目同樣黏在她身上,方才在遠處觀她,瞧不清她臉上的妝,原來上妝後的她,嬌媚如月,更迷人了。

而她出來的時機也巧,是大哥罵自己正凶之際,她不會是故意出來替自己解圍的吧?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她對他也有幾分的在意了?思及此,他不禁笑了。

呂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見他才被罵,這會竟還能笑得出來?心中忍不住莞爾,也訝異他今日竟會為了觀她的笄禮攀牆,被發現後還不肯走,竟有臉跟著父兄進府坐,這人……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揚了。

「小女今日笄禮,勞各位前來,老夫實感不安。」呂智玥對著眾人說。

「太師不必多禮,今日可是呂小姐的及笄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來。」魏超一副已將呂又苒當成未來妻子對待。

呂又苒臉龐略僵,嘴角抿直了,「小女子多謝大皇子厚愛,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她冷著臉說。

「自當如此,你我之間哪有承不承得起的。」魏超沒瞧出她的冷淡,徑自多情的說。

劉守中瞥見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心想他再留著,恐怕惹怒大皇子,便朝他道︰「我要送家母回去了,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

魏泱瞧向呂又苒,她也正好朝他望來,他曉得自己的到來讓她困擾了,且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不禁嘆了一聲,「好,我同你們走吧,太師、大哥,我這就先回宮了。」他準備告辭。

「等等。」呂又苒忽然將人喚下。

他詫異她會留他,連忙停下腳步來。「呂小姐還有事?」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素馨,拿我針線來。」她忽然開口吩咐。

素馨馬上去取來針線盒,原來方才五皇子攀牆時摔了一跤,扯破了衣擺,呂又苒便輕撩起他的一塊衣角,替他縫補起來。

「您畢竟有身分,若是這樣子出去,怕惹來非議,還是縫補好再出門。」她說。

他受寵若驚,沒想到她會留意自己身上,更驚訝她當眾為自己縫衣。

魏超的臉色就奇差了,雖說補衣沒什麼,但總是過于親昵了些,這呂又苒也太不知分寸,再怎麼說,當著他這未來丈夫面前,就算是對小叔,也該表現得生分些。

呂智玥見女兒的動作,也是不悅,但她都動手了,他現在阻止也顯得多此一舉,反落得這事不自然,只得等之後再訓斥女兒了。

「好了,我只是簡單縫一下,讓破掉的部分不至于太明顯,五皇子回宮後還是盡快更換新衣吧。」她動作快,縫了一會就完成。

「好的,多謝呂小姐巧手了。」魏決笑道,經她這一縫,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換下了。

「五皇子可以請回了。」她輕巧退開他身邊,方才還溫溫柔柔的,這一會就不留情的趕人了。

魏泱臉上笑容維持不了須臾,只得默默收回,走人,不過,離去前他刻意經過她身邊,以不讓人听見的聲音,對她說了句話,這才不舍的離開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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