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霞是陸瑞京私宅里的管事娘子,本是宮里的大宮女,為人機伶聰慧,善于打理生活瑣事,曾在宮里幫過一開始舉步維艱的陸瑞京,後來被他私下動了點手腳而弄出宮。
外傳兩人是對食夫妻,但真相唯有他倆知情。
「花想容」是名不見經傳的青樓女子,陸瑞京認為不會有人打她主意,畢竟這些年不是沒人送美女給他,但他都以公公身分為由婉拒。
畢竟不能人道還要女人做什麼,這不是膈應人嗎?男人的「缺陷」越少人知曉越好。
可惜他還是把人的陰狠想淺了,舉凡曾出現在他身側的任何人,不論男女都是別人下手的目標,他們要的是滲透他、掌控他,只要能沾上一點邊就是好用的棋子。
「你這丫頭又拐到哪里玩了,不會又迷路了吧!我給你鶯聲、燕語當丫頭是為了看緊你,誰知你還是一樣的不中用。」見到她傻乎乎的樣子,雙手叉腰像只茶壺的花絳忍不住開罵。
她是真心心疼傻氣的葉照容,因為關心而愛之深責之切,生怕葉照容被人騙了或是被欺負,口氣才會不由得重了些。
「花姊,我沒走岔路,是遇到了熟人,我有听你的話早點回牡丹樓。」她沒有亂跑,很規矩的一家一家去買東西。
「遇到熟人?」花絳面露狐疑。
「嗯!上次到我們樓里的那位公公,丹湘姊姊還把酒不小心灑在另一個客人身上。」他們後來換衣服換了好久,陸大哥不想等人就走掉了。
「你是說陸督主?」她怎會遇上他?
「是呀,說來好巧,我在珍寶閣被伙計為難,陸大哥路過幫我們解圍,我還用一百兩買了根簪子,雖然很貴,不過我真的很喜歡。」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做得太精致,讓人愛不釋手,她才會咬牙買下來。
「等等,你喊陸督主為陸大哥?」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然敢和東廠督主胡亂攀交情,真是嫌小命活太長了。
「有……有什麼不對嗎?」她縮起脖子,花姊瞪人的樣子跟大伯母、二伯母好像哦。
「當然不對,陸督主是什麼身分,你又是什麼身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雲彩,你是地上的泥,雲泥之別你懂吧!你想攀高枝嫁進富貴窩里,這輩子都別想了。」
跟督主攀交情,根本是把小命拿來玩,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
「我……」葉照容想開口解釋,可是她的聲音太小,沒人听得見。
「誰要到富貴窩了,花掌櫃的,你也別罵罵咧咧了,我們樓里的姑娘若是能攀上高枝那是值得高興的事,笑都來不及了,干麼還罵人。」攏了攏微亂雲鬢,衣著光鮮亮麗的丹湘笑著走過來。
看到容貌艷麗,嬌笑如花的丹湘,花絳這才收起潑辣嘴臉。「沒什麼,幾個不成器的得教教,要是樓里的姑娘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我就省事多了。」
「呵呵,花掌櫃的這些話真是抬舉我了,丹湘愧不敢當,若是沒有你的教導哪有今日的我,丹湘謝謝花掌櫃。」丹湘掩著唇輕笑,眉眼間有著男人難擋的嫵媚。
「听听,這才是人說的話,多知進退呀!想容,多跟丹湘學學,不求十成十,只要學會了一、兩分就是你的福氣了。」
花絳對葉照容的感情與旁人不同,光看她替葉照容冠上自己的姓氏,取了「花想容」這花名,就知其中的彎彎道道大有學問。盡管她不承認,可她心里其實是把葉照容當作傻妹妹看待,難免多有疼惜。
「花姊,丹湘姊姊的嬌媚與生來,我學不來啦!」她只是唱曲的,又不指望當花娘賺大錢。
「听到了沒,花掌櫃的,想容妹妹學不來,還不介紹條大魚給我,等我發達了,再來提攜樓里的姊妹們,讓每個人都得到富貴。」丹湘有意無意的暗示。
上一回扭了腳,跌向太子懷抱那件事不是意外,而是她有意為之,想借著投懷送抱好進入東宮,誰知看似風流多情的太子卻是一根假正經的木頭,一到了後面偏間就變了個人似的,不管她怎麼勾引撩撥,他最多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口便將她推開,然後口氣冷冽的吩咐她伺候更衣。
「免了,免了,人要實際點,以後有的是機會說大話,到咱們牡丹樓的客人個個是貴人,只要服侍周到,哪愁沒人送福氣來。」花絳四兩撥千斤的避開丹湘的請求。
「那太子殿下他……」有沒有提起我?
急著攀高枝的丹湘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性,她不在乎情愛,那又不能當飯吃,她追求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花絳目光一閃,因她對太子的死纏爛打感到厭煩。「那不是你該惹的人物,安分點做你的花魁。」
「可是……」為什麼她不行?她有美貌,有才智,有過人的手腕和不達目的死不休的決心,太子沒道理瞧不上她。
當太子妃的美夢她不敢想,萬一將來太子上位,母儀天下的皇後自然不能出自風塵,但曾是官家千金的丹湘想得長遠,只要她能抓住太子的心,當個寵妾,待日後太子繼承大統後,賞她一個妃位是跑不掉的。
若是她再爭氣點生個兒子,在如今太子妃無子的情況下,皇長子從她肚皮出生,日後她就是皇貴妃,甚至是……說句不敬的話,她的兒子也有可能當上皇上,到時她便是皇太後,是後宮地位最崇高的女人,連皇後都得到她跟前听訓呢。
丹湘夢想著未來的藍圖,奢望有一天飛向頂端,她汲汲營營的運作,想把自己推向太子身邊,全然不知目前朝中的動向如何。
「沒什麼好可是,把你的『飛天舞』練好就有你的好日子,不要想得太多,人貴自知。」花絳語氣嚴厲的警告,她不允許樓里的姑娘有不可告人的賊心,老實本分的做好分內事才是正理。
丹湘笑了笑,一勾媚眼。「花姊,不會是你瞧上了太子殿下,想一個人獨佔吧,想想你那個年紀擺在那兒呀。」
還妄想跟年輕小姑娘爭,可笑。
「丹湘,注意你的態度。」竟敢出言不遜,真以為自己當上花魁就得意忘形了?她能把她捧得高高的,也能一把拉下踩成爛泥。
花絳清冷的目光中有著冷厲,以及藏得很深的……哀傷。
「哎呀,瞧你一臉正經的,我說說笑嘛,何必認真,花掌櫃比太子大上好幾歲,怎會有如此不當的念頭,都怪我這張愛胡說的嘴巴該打,花掌櫃大人有大量別見怪。」她嬌笑的求饒,但女人的直覺不容忽視,看似沒有關聯的兩人,誰曉得私底下是不是盤根錯節,畢竟皇家可有不少見不得光的骯髒事。
「不行,不能是她,我不同意,這種事她做不來,太為難了。」尖銳的女聲充滿排斥,極力反對,為了反駁那荒謬至極的提議,她幾乎可以說是怒目相視了。
「就是她,她是最佳人選,我認為她很適合。」至少「那個人」接納她,待她與眾不同。
「換個人,我樓里的姑娘任何一人都行,由著你挑。」她不信樓里那麼多千嬌百媚、婀娜多姿的姑娘,挑不出一個適合的。
暗室中,六角宮燈內燃起的火苗照著四周,也照出光影交錯下花絳那張憤怒的面容。
這間暗室無窗,只有一個出入口,就在牡丹樓底下。
「你從來沒有反駁過我的意見,現在想忤逆我嗎?」略低的沉啞嗓音來自一名男子,听起來聲音像在笑,卻教人無端發顫。
「換丹湘吧,她是牡丹樓的花魁,艷麗無雙、舞姿過人,善于審時度勢,撩撥男人的,由她去執行肯定事半功倍,是不可多得的好助力。」丹湘很聰明,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阿絳,你不听話了是不是,想自個兒當家做主了?」男人修長的手指劃過花絳光滑的面頰,又嫌惡的彈去指上胭脂。
低低一聲輕喚,微微動情的花絳身子一顫。「不是我要和你唱反調,而是那丫頭真的不行,她太老實又死心眼,沒有彎彎繞繞的心機,此次上京只是為了尋找她下落不明的未婚夫。」
「呵呵,那不是正好,我們給她送上了,她要男人有男人,雖然在床上干不了什麼正經事。」一個死太監還要他如此費心算計,這祖墳都要冒青煙了。
「她那性子辦不了事,說不定搞砸了你的好事,別看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可骨子里硬氣得很,她不想做的事逼她沒用,她有她的原則在。」
不會為自己著想,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人心有多險惡,她就憑著一股無畏的傻勁走出她自己的路,讓人氣惱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她什麼都不怕的傻氣,再辛苦也要往前走。
二十幾年來,花絳沒有見過比葉照容更教人心疼的女子,她不想毀了一個好姑娘的一生,將她扯進奪位的混水里。
「那就是你的事了,由你去說服她。」男子的手滑向她的柔潤雪頸,時輕時重的輕撫。
「為什麼是她?」知道改變不了他的決定,花絳試著換另一個方式打消他的念頭。
男子呵呵低笑。「因為我的人回報,陸瑞京似乎對她有意思,兩人有說有笑的吃著豆腐腦,那閹人還挺有男子氣概,英雄救美的替美人兒教訓了欺負她的人一頓。」
以陸瑞京的為人,根本不可能會有心軟的一刻,何況是挺身而出護佳人,要說這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曖昧,說出去只怕沒人相信。
只要有一絲絲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過,畢竟陸瑞京的私宅嚴密得像只鐵桶,想要滲入極其不易,他好幾次要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去都無功而返,陸瑞京不信外人,只用自己看重的人。
「想容是個傻的,她和誰都合得來,若要她當內應,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她不是做壞事的料,說不準還會反過來幫你的對手氣死你。」花絳說的是實情,她幾乎預見即將發生一場大鬧劇。
「阿絳,別忘了牡丹樓是誰的。」沒有他在背後出資給她當靠山,牡丹樓早被其它皇親國戚並吞了。
「我也希望你記得,沒有了我,牡丹樓算什麼。」少了她的操作,步步籌謀,牡丹樓形同虛設。
「你!好,很好,賤奴才翅膀長硬了,懂得頂嘴了。」他真是養了條會咬主子的狗?!
「我不是奴才……」她是他表姊。
男子不讓花絳說完下文,整個人猶如野獸般的推倒她,嘶的一聲,粗魯的撕破她的衣衫,不顧她的意願,肆意妄為的將她當成發泄的對象。
不反抗的花絳默默地承受他一下重過一下的撞擊,在她愛上他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淪落了。
女人呀,一旦被情愛困住,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