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還是陽光普照的大好天氣,來到山上太陽突然不見,天色變得陰暗,陣陣冷風襲來,溫度迅速下降。梁可裴瞪著租來的金龜車,不曉得它為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壞掉?
抬頭看著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城堡,她心里不禁很想哭。
本以為她的環島旅游終于有實現的一天,誰知主編說的開除只是一時氣話,為了要她將功贖罪,特地派她來「狼」俱樂部采訪一位名叫靳星河的男人。听說,這男人是中國武術界的奇葩,十歲那年就打敗了武術界的冠軍,從此沒有輸過任何一場比賽。
她是不曉得這樣有什麼特別了不起,但想到主編叫她來采訪他,就令她很不平衡了,她明明就不是采訪的料!
尤其為了采訪這位武術天才,她還必須坐船來嘯風島,還要花錢租車上山前往那神聖的古堡,結果她殺了半天的價碼,那個租車行的老板居然給她一台這麼破舊的金龜車!
從口袋拿出手機,梁可裴瞪著那完全收不到訊號的3C產品,忍住想丟掉的沖動,直在心里詛咒那可惡的主編。
寧靜,是這里唯一的聲音,偶爾傳來動物聲音,說著她听不懂的動物話語,她忍不住失笑。
出生在鄉下的她,從小就習慣了綠田、小溪,偶有青蛙、蟬鳴來熱鬧熱鬧,鄰居門口坐著一群老人家在抬杠聊天,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她居然開始懷念以前的生活……
眼角隨意一望,梁可裴突然身子一僵,直直盯著不遠處那籠罩在白霧之中的黑影。
雖然她沒見過「好兄弟」,但她是相信他們存在的,只不過她不想在這條沒有第二個人的山路上見到他們,那只會讓她更怨恨自己為何不早一點辭職走人。
那抹黑影突然有了動作,她心一緊,腿差點軟了,兩手抓著背包肩帶,努力壓下心中的懼意,都已經來到這里了,若是此時回頭下山豈不前功盡棄,干脆當做沒看到,大不了……被追的時候再發揮她跑馬拉松第一名的耐力吧!
梁可裴把心一橫,站在原地屏住氣息,靜待那抹黑影走過去。就在黑影越過她繼續往前走時,也許是壓力大到她再也受不了,突然惱羞成怒對著那個黑影大吼大叫了起來。
「喂!鬼先生,你知不知道大白天就跑出來是很沒道德良心的作法?你都已經死了,就不要再留戀這個世界,要是你要找人報仇,我勸你還是趕緊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仇恨並不是那麼重要的──喔,我忘了,搞不好你是為了心愛的人留在這里,但你都已經死了還能干什麼?與其看著心愛的人愛上別人,還不如早點投胎會比較好。」
梁可裴說了一堆卻沒見到黑影轉過身來,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其實那只是什麼個東西罷了?可是,看那身形明明是個人啊……
「喂!鬼先生,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她不死心再對著前頭的黑影吼了一次。
發現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梁可裴的膽子倏地變大,走到那人身後,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料,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直接給她一記過肩摔,嚇得她尖叫連連。
那人在她落地之前,及時接住了她。
梁可裴驚叫著等待疼痛來襲,卻只听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她納悶地睜開眼楮,就見一雙好藍好藍的眼楮正盯著她瞧。
怔怔地看著眼前有著一雙藍眼楮的男人,梁可裴不禁看呆了。
不是沒見過藍眼楮的外國人,但他卻是一副東方人的長相──好吧,他的確有點混血兒的樣子,尤其是那高挺的鼻子和藍藍的眼珠,加上剛毅的眉毛和那性感的薄唇……噢,他看起來好可口喔!
靳星河不曉得懷中的女人為什麼對著自己流口水,但見她安然無恙,便將她放下,拍拍身上因救她而弄亂的衣服,隨即就要走人,卻被她抓住手臂。
「哇!太好了,第一次見鬼就能見到這麼帥的極品,真是太幸運!」
皺眉瞪著那抓著自己不放的女人,靳星河的耐心漸漸消失,見她還是死命地抓著,他直接甩開她的手,也不管她會不會跌倒就徑自走人,看得跌坐在地上的梁可裴傻眼。
等等,鬼……是可以抓得到的嗎?
就算抓得到好了,那她剛剛听到的心跳聲是哪來的?
眨了眨眼,梁可裴終于厘清了一件事──她剛剛抓到的手臂是活人的!
「喂!你不要放我一個人在這里啦!等等我啦!」
梁可裴邊喊邊追,卻發現如果她不叫他等她,他恐怕還不會走得那麼快,肯定是不想理會她。
見追不到人,她只好停下腳步猛喘氣,在心里把那個不懂助人為樂的男人臭罵一頓。
可惡!怎會有男人這麼沒有風度啊?
她只是不小心把他認做「好兄弟」而已,有必要氣到把她丟在這里,連理都不理她嗎?
她又不是故意認錯的,誰叫明明是大白天,這條山路卻陰森森的嚇死人啊?
待氣息終于平緩下來,梁可裴重新舉步往上走,越往上她的腳步越虛浮,望著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的城堡,她開始懷疑自己走得到那里嗎?
體力終于告罄,梁可裴顧不得是否有危險,靠著一棵樹坐下來,大剌剌地去找周公了。
這也是靳星河去而復返看見的奇景。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回事?
居然敢睡在這種地方?她要不是太笨就是太隨便了,難道她不怕會有什麼人經過對她怎樣嗎?
看她睡到腦袋不斷往下點,靳星河搖搖頭,蹲將她抱起來,意外的發現她居然輕得像羽毛。
快睡著的梁可裴一被抱起就醒了,但她卻緊閉雙眼不敢睜開,怕他知道她醒了就不會理會她,她又得要自己走上去。一個人走在這種陰森的地方像是在拍鬼片嘛,基于膽小如鼠的怕鬼個性,她決定還是善意的隱瞞好了。
反正,是他自己跑來抱她的嘛!
靳星河抱著她往城堡走去,沒注意到懷中人其實是清醒的,他不斷問自己為什麼要回頭看她是死是活?
生平第一次被人錯認成鬼,或許是這個因素讓他很在意她吧。
靳星河抱著梁可裴健步如飛地抵達城堡,才剛走進大門,懷中人突然跳了下去,嚇了他一跳。
「謝謝啦!11號公交車司機先生,拜拜!」
梁可裴笑著拋給好心抱她上來的靳星河一個飛吻便匆匆跑掉,留下靳星河攢眉瞪著那利用他的女人。
很好,他已經很久沒有遇見敢利用他的女人了,看來他有必要好好招待她……
☆☆☆☆☆☆☆☆☆
跑了好一會兒,梁可裴終于放心的停下腳步小喘氣。
呼呼呼……好喘喔!要騙人真的很累人耶!
雖然他一抱起她,她就醒來了,但與其自己走得那麼辛苦,干脆讓他盡一下紳士責任吧!哈,幸虧她臨時想到這一計,要不然照她剛才的走法,走到天黑都不一定到得了城堡,幸好她押對寶了,嘻嘻!
「小姐,請問妳要找誰?」一名女佣裝扮的女孩站在她身後輕聲問。
被嚇一跳的梁可裴摀住心口轉過身。「我……我是來采訪名叫靳星河的男人,不知道妳曉不曉得他在哪里?」
靜靜看著眼前的女人,女佣歪著腦袋心想,她不就是剛剛被靳總管抱進來的客人嗎?難道她不曉得抱她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女佣點點頭。「請妳跟我來。」
「謝謝。」露出大大的笑容,梁可裴立刻跟在她身後。
女佣回頭看著嘴角噙著笑容的梁可裴,她剛剛看到靳總管的臉色很難看,不曉得這位客人見到靳總管時還笑不笑得出來?
答案是,她笑不出來。
「靳總管,我把人帶到了。」女佣說完後,卻見梁可裴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小姐有什麼吩咐嗎?」她的臉抽筋了嗎?
驚訝、錯愕都不足以形容梁可裴此時的心情。
怎麼也沒想到,她的「11號公交車司機先生」就是她要采訪的對象,而且看來還是這位靳總管要女佣去帶她過來,這下可慘了,萬一他記仇功力強,她要怎麼辦呀?
背對她們的靳星河語氣平板的道︰「麻煩妳了,先下去吧。」
「是。」走沒幾步,女佣又乖巧的回身請示,「請問需要送些茶點來嗎?」
茶點?!梁可裴听見這句話眼楮立刻亮起來了,只可惜她的仇家可沒那麼好心。
「不用了。」
「是。」
見女佣退下了,梁可裴也很想跟著退下,但她的腳就像生根似的動彈不得,她只好認命站在原地。
本以為他會發飆吼人,等了幾分鐘發現他只是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後,無聊的梁可裴只好打量起四周來。
她發現自己身處在只有古裝劇里頭才有的場景──仿古式的屋子充滿樹木的香味,紙糊的窗戶木門,魚池里的假山以及那彎彎曲曲的走廊,這里的一切讓她誤以為自己不小心穿越到古代,她不禁皺眉看向那一直背對她的男人。
她對靳星河的數據少得可憐,只知道他是武術界的天才,其他的一概都以保密為由無法得知,她很好奇,既然他這麼著重個人隱私,為何又願意接受她的采訪呢?
「妳常這樣利用完人就拍拍走人嗎?梁可裴。」靳星河面無表情的拿著一張紙,轉過身直呼她的名字。
「呃,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剛剛沒有自我介紹吧?」果然是記恨她利用他的那件事,有必要這麼小心眼嗎?
他拿起手上的紙,「這上面把妳的身家寫得一清二楚。」
梁可裴皺眉不悅開口,「靳先生,我承認利用你不對,但你也用不著特地去調查我的身家吧?」干嘛呀,她又沒有殺人放火,有必要這樣嗎?
丟開手中的紙,任由它飄到垃圾桶里待著,靳星河拿起干淨的手巾擦拭手。
「妳誤會了,那張紙是妳的主編特地傳來給我看的資料。看樣子你們雜志社非得要出我的專訪了,如果妳讓它開天窗的話,不曉得會有什麼影響?」他好整以暇的問道。
瞪著他,梁可裴很快就了解一件事,這男人剛剛會好心抱她上來,絕對是想對她圖謀不軌!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忍住欲沖口的粗話,她盡量心平氣和的問。
擺擺手,靳星河又轉身背對她,「我拒絕接收采訪。」
果然!「靳先生是拒絕我采訪還是拒絕我們雜志社的專訪?」他果然是個宇宙無敵霹靂機車兼小氣的男人!
「有差嗎?妳的采訪不就代表你們雜志社的專訪,不管誰來都是一樣的。」他雲淡風輕的說,神情顯得事不關己,听得梁可裴火氣涌了上來。
「喂,靳星河,你不覺得你太小氣了嗎?我都已經認錯了,你為什麼要扯到雜志社?惹到你的人是我又不是他們,有必要這樣牽連無辜嗎?」氣死人了,她自認自己的脾氣還算不錯,但遇到這個機車男她就忍不住發飆了。
「妳大可繼續抱怨,采不采訪對我來說無關痛癢,倒是雜志開天窗恐怕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事的,對吧?」見她氣得一張臉都紅了,不知為何,靳星河的怒氣盡數消散無蹤,這份奇怪的認知令他微蹙起眉。
嗚……可惡!「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氣消,願意接受采訪?」
只見靳星河笑得好燦爛地對她啟口,「很簡單,只要妳在這里當我的專屬女佣一個月,我就可以答應接受妳的采訪。」
「一個月?!」瞪著那笑得好像她已成他囊中物的靳星河,梁可裴一張臉都垮了下來。
靳星河兩手一攤,聳聳肩。「妳也可以不接受這個條件,我不會勉強妳的。」
氣得握緊拳頭,梁可裴發揮她從出生至今最大的忍耐力,壓下欲對他揮拳相向的沖動,開口道︰「距離出刊日剩不到一個月,要我在這里待一個月,不就等于讓雜志開天窗?」
「妳可以先采訪,把寫好的采訪稿傳給妳的主編,然後待在這里一個月再走人。」
雖然待在這里一個月不在她的計劃內,但她原本就打算辭職不干了,還願意接受主編的出爾反爾是為了共事多年的情誼,既然她接下這篇專訪的差事,就該把事情做完才對。
「我知道了,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諾。不過,這次的專訪還需要拍照,過幾天會有攝影師來這里替你拍照,那時我會跟著訪問你。」
「嗯。對了,妳要喝女乃茶嗎?」靳星河抬起頭對上她來不及收回的鬼臉問。
被他看見自己朝他做鬼臉的尷尬,因他的問話而消失,梁可裴立刻露出笑容。
「要!有茶點可以吃嗎?我好餓喔!」她一手摀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臉上笑得好燦爛。
靳星河也笑得好燦爛,卻在下一秒說出令梁可裴差點吐血的話──
「廚房在那個方向,」他抬起手指著。「麻煩妳去泡一壺紅茶和熱牛女乃,至于茶點,妳應該會做吧!我不吃蛋糕,麻煩妳烤盤餅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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