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俱樂部的飯店高約七十層,中間樓層是讓來度假的客人住房用,最上頭則是身為飯店經理的靳星河的辦公室。
這一天,萬里無雲的好天氣,他的辦公室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好、無、聊、啊──」一個拖長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那懶洋洋到幾乎整個人躺在椅子上的殷歡愛,靳星河面無表情地踹了對方一腳。
差點摔落地上的殷歡愛瞪視那假面虎冷諷。
「皇大姊人不在這里,你裝什麼樣子啊?」最看不過這個王八蛋,明明小時候人還挺正常的,怎麼長大後就變態得想要染指眾人心目中的大姊皇萬歲,真搞不懂這家伙腦子里在想什麼。
靳星河反感地皺眉,抓起鋼筆往前戳去,嚇得殷歡愛坐著椅子往後滑,嘴邊還不忘啐道。
「你有點風度好不好?你以為大姊是你一個人的啊!」每個人都當他是和平主義者,事實上,他只是懶得和這群野蠻人計較,可別真的以為老虎不發威就把他當病貓看啊!
靳星河縮回手繼續看公文,那活像戴了面具的神情看得殷歡愛忍不住又開口了。
「喂,難得今天我有時間跑來找你串門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認真埋首公務啊?」
「嗯哼,我似乎听見你的抱怨,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件事,這間飯店原本是你的工作?」他身為「狼」俱樂部的總管就已經很忙了,要不是歡愛這臭小子好吃懶做,不肯接下飯店的事務,那群老人家怎麼可能會向他開口接手的事情?說來,他現在被人諷刺還是這小子的緣故,真是越想越不爽到極點了!
糟糕,踩到地雷了!殷歡愛身為「狼」俱樂部的龜公……呸呸呸!是公關經理兼紅牌,他自認非常會看人臉色,現在兄弟的火氣連眼楮沒瞎的都看見了,他這個擁有「電眼美男」稱號的殷紅牌又怎麼可能會看不見呢?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為了不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的同時,他當然要腳底抹油趕緊落──
「看到我就想跑,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正好走進辦公室的「狼」俱樂部的老板孟橘艱勒住殷歡愛的脖子,殷歡愛一時收不住勢,差點被他給勒死了。
「嗚……嗚……老大,看我不順眼也用不著這麼狠吧!咳咳咳……」孟橘艱放開他,殷歡愛大力的吸氣卻不小嗆到了,不斷猛咳著。
看了老大一眼,靳星河有些納悶。
老大平日忙得像陀螺一樣,為什會麼突然來這里?
孟橘艱邊看著手上的文件,邊開口道︰「你明天有客人,是雜志社的記者,要跟你做一篇專訪。」
殷歡愛聞言,露出大大的笑容,驕傲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咱們『狼』俱樂部里最帥的人非我莫屬,老大,我知道這一定是你用來宣傳我們『狼』俱樂部──」
「不是你,是星河。」孟橘艱眼楮看著手上的文件,頭也沒抬地打斷他的幻想。
「的政策……啊?」殷歡愛止住話,看向同樣驚訝卻沒有表現在臉上的靳星河,愣得說不下去。
靳星河皺眉。「我拒絕。」他的事情已經一大堆了,哪抽得出時間去管什麼專訪的──
「他們是要采訪你得武術冠軍的事情,跟俱樂部完全沒任何關系。」
靳星河的眉皺得更緊了。「那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有什麼好采訪的?你不會幫我推掉嗎?」老大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他要他們行事低調些,又怎麼會要他接受雜志社的專訪?
「就當是給你的獎賞吧。」
「什麼獎賞?」靳星河這下連公務都不管了,要孟橘艱說個清楚。
孟橘艱听出他話里的堅決這才抬起頭。「飯店的工作還是你在做?」說這話的同時,他眼角瞄到渾身不自在的殷歡愛,那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得殷歡愛毛都豎起來了。
「等到有人想起來那是他自己的工作後,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靳星河瞪視著幾乎把頭垂到桌下的殷歡愛,冷冷地說著。
「那你多久沒有放假了?」星河這幾年對萬歲的執著越來越嚴重了,再不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的話,他真怕等星河知道萬歲已經有了心愛的男人,不知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一提到這個,殷歡愛原本到嘴的抗議被靳星河打斷了。
「你會那麼好心讓我放假?」有問題,一向要求效率的老大怎麼可能讓他們這些小螺絲釘放假?
孟橘艱挑高眉。「我讓你放假你覺得不好?」他是不是該讓星河恢復古堡總管的職務比較好?這樣離萬歲也比較遠一些。
「不,只是這個假給得太突然,好像你在算計什麼一樣。」靳星河瞇起眼,想看清楚孟橘艱那張冰塊臉底下在搞什麼鬼,只是身為統領古堡的繼承人,可沒那麼容易就被人看穿心思。
「不要也可以,你把飯店的事情擱下回古堡去。」
靳星河聞言,面容倏地大變,一雙眼楮死瞪著孟橘艱。
「你是什麼意思?」要他回古堡,擺明是要他離開萬歲的身邊……
「要你卸任飯店經理的意思。」
原本靳家世世代代都是擔任古堡總管一職,但殷歡愛的不成材,令靳星河有機會離開古堡,也因此離萬歲更近,在日久生情的情況下,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對萬歲太過執著。
靳星河瞪視眼前比臉色冰冷的孟橘艱,沉默了許久,在殷歡愛想要離開辦公室前,他終于開口了。
「好,我接受雜志專訪,但我不會放下飯店的工作。」他話一說完便離開辦公室。
「歡愛,我曉得你是好意,但對萬歲來說是困擾。」孟橘艱瞥向真正表里不一的殷歡愛。
別看殷歡愛那股懶散與痞痞的作風,其實最早發現靳星河愛上皇萬歲的人是他,就因為是殷歡愛先發現的,他才會不懂為什麼殷歡愛要把飯店的工作交給靳星河?
殷歡愛聳聳肩。「老大,星河剛在古堡工作時無趣得像根木頭,是萬歲引起他想要改變的心,現在你看看他,表面上還是維持溫和假象,實則有多少女人哭哭啼啼要求和他在一起,但他對那些女人只是玩玩,他那麼努力的和女人相處只是為了萬歲,你不認為……」他揚起一抹充滿興味的笑容,「這樣的星河給人的感覺很好嗎?」
孟橘艱對他的說法不苟同。「你自己沉淪就算了,何必要拖他下水?」哼!為了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來折磨一個人,這還算兄弟愛嗎?
「這你就不懂了,老大,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
車子快開到山頂時突然拋錨,無論靳星河怎麼轉動鑰匙,它就是不動,他只好下車用走的。
回想起昨天老大開出來的條件,他知道今天雜志社的記志會來俱樂部,本以為可以躲過這樁麻煩差事,卻因老大一聲令下,他被迫出差半天,等他回來後,雜志社的人應該也到俱樂部了。
想起孟橘艱要他卸任飯店經理一職,便令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他知道,他們對他喜歡萬歲非常不苟同,但對他來說,他所做的努力改變都是為了萬歲,原本一板一眼的自己在遇到萬歲後變了一個人,這樣的轉變大家很驚訝卻也認同,但私底下的他是怎樣的人也令他們擔心,尤其是萬歲看他的神情越來越不同以往那般的輕松……
抬頭看看明顯不佳的天色,靳星河怎麼也無法舒緩眉間的皺折,只因皇萬歲連日的拒絕──他找她吃飯,她總推說有事,他不強求卻能看出她在躲他,不禁令他苦笑。
她不喜歡轉變後的他,還是不喜歡他愛上她?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問過萬歲,只因她的答案會誠實得令他抓狂,他曉得在萬歲的心里,他依然是那個矮矮小小的弟弟,永遠不可能成為她的保護者。
盡管他明白她的想法,但沒听見她的拒絕前,他寧願呆呆的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他寧願維持這份表面和樂融融的假象,也不要美夢破滅後忍受心痛的折磨,這份痛楚他就把它當做一個考驗吧!
愛情,真的是很傷人,明明它該是甜美得令人開心才對。
懷抱著苦澀的心情,靳星河繼續往山上走。突地,他瞥見一台金龜車停在路邊,以及站在車旁的人影。
那人影看起來是個女人,是什麼樣的女人會獨自開車上山?
會來俱樂部的大多是搭游覽車上山的旅行團,自由行的散客並不是很多,尤其他從沒見過有女人敢一個人開車上山,看樣子她是不曉得通往古堡的這條路有多麼陰森駭人了。
越往前走他越看清楚那女人的模樣,她長得很美,長長的卷發、苗條的身段,這樣的女人只要一有事情,周圍肯定會有人伸出援手的,只可惜在他眼里,她不過和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同等級,所以,他絕對不會主動幫助她的──
當靳星河越過金龜車繼續往前走時,突然听見女人可笑的話語,他不禁睜大了眼……
「喂!鬼先生,你知不知道大白天就跑出來是很沒道德良心的作法?你都已經死了,就不要再留戀這個世界,要是你要找人報仇,我勸你還是趕緊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仇恨並不是那麼重要的──喔,我忘了,搞不好你是為了心愛的人留在這里,但你都已經死了還能干什麼?與其看著心愛的人愛上別人,還不如早點投胎會比較好。」
嗯……她口中的「鬼先生」是指他嗎?
靳星河因她的話而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是因為霧氣變濃,為了避免她纏上他,還是不要轉頭的好,但他又很好奇她接下來還會對他吼些什麼。
不可否認,看似嬌滴滴的女人居然敢在這種沒人煙的地方對著一個男人大吼大叫,光是這一點,他就認為自己有必要給她一點贊賞──那就是等著看她哭坐在路邊無助的可憐模樣,他這人很好心的,只要她哭,他就會救,夠好心了吧!
等了老半天,卻等不到女人的哭喊,靳星河耐心盡失地準備走人時──
「喂!鬼先生,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