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也歸于平靜,但關長風的一顆心始終平靜不下來。
遣退所有侍衛,他獨自留在書房里,等待一個答案。果然沒多久,身著黑衣的武勁便推門而入。
「為何這麼做?」關長風不客氣地質疑著。
打從武勁一現身,他便認出他來,才會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想看看武勁到底要什麼把戲。
「試探她的忠誠。」武勁絲毫不覺自己做錯。
「你……」關長風愣了一下,接著輕嘆一聲。
他實在沒有立場指責武勁。當長劍襲來時,他心里也是想著︰冷香在不在?會不會出手救他?
結果遠超乎他的意料之外,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尤其經過那晚之後,他以為冷香不會再理他。
「那又為何傷她?」想起她死命緊握劍尖那一幕,心髒便隱隱作痛,更懊惱自己不該如此自私,用這種方法測試她的忠誠。
「只想知道她能做到什麼地步。」武勁眼底閃過難以察覺的稱許,尤其對一個女人。
那簡直是不要命的做法!若非他及時收回內力,冷香那雙手肯定廢了。
「她的手沒事,頂多個把月不使劍。」武勁再補充一句,算是安慰老友。
「唉……」除了擔心,關長風還苦惱不已。
冷香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職責所在?還是對他有一絲絲的情感?前幾天她甚至想一劍砍了他的命根子,這下又死命地護衛著他,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天吶!他好想見她,不知他派去的太醫有沒有好好照顧她的傷口?
見關長風臉上時而苦惱、時而傻笑,完全不像個體面的太子,武勁冷哼一聲。「還談不談正事?」
關長風趕緊回神。「查到什麼?」
武勁搖頭。「『馭奴館』有高手守護,很難。」
「高手?」沒想到一個訓練奴僕的場所居然臥虎藏龍……關長風頓時恢復了冷靜,「是怎樣的高手?」
「來無影去無蹤,無法得知面貌。」武勁這幾日試著潛進「馭奴館」,卻都被不知來自何方的氣場阻撓。但守護者並無傷人之心,令他大感不解。
「連你都應付不了呀……」這更加深關長風對「馭奴館」的興趣。
前日皇弟關霽遠才為了和金絲的婚事入宮找他,請他幫忙勸母後答應。
听說那名有著金色眼眸和發絲的異族女子,也是同樣來自「馭奴館」……那不就和冷香熟識?
「我會再想辦法。」武勁有他的理由,不只因為關長風所托。
「我總覺得,『馭奴館』里有我想要的所有答案。」關長風有這樣的預感。
「等機會。」武勁丟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關門前,他回頭望著手托著下顎、心不在焉的關長風。「想看她就去吧!」
好友的細膩,讓關長風苦笑著搖頭。難道他的心思就這麼明顯,連那根木頭都看得出來?
但他不能太快表現出對她的興趣,他必須顧忌的事太多了。
除非冷香完完全全屬于他,而他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他才能有所表態……關長風決定先忍著,伺機而動。
◇◆◇◆
同樣苦惱的,還有冷香。
其實她不知何謂苦惱,只是一直呆坐房里,失神地望著自己緊握的拳頭,就連上門的太醫都不理睬,讓太醫只能模模鼻子離去。
她感受不到傷口的痛,心里也沒有想太多,只是一直問自己︰為什麼?
應該讓那個奪去她貞操的混蛋被砍成八段,為什麼要救他?
她從小便是個不哭不笑的女孩,天生比別人少了一點七情六欲,更別說為了什麼事苦惱。
六歲因家貧被賣到「馭奴館」,正是孩子黏著雙親的年紀,她卻不哭鬧,只是瞪大雙眼望著娘親離去,自此就在「馭奴館」過著獨來獨往的日子。
七歲那年,「馭奴館」主事燕嬤嬤的師父天機老人開始教她武功,自此追求武功精進就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活了二十年,她從不懷疑,也不恐懼;但此刻,她的心卻沒由來地陷入慌亂。
認識他以後一切都變了,完全超乎她過往的經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一見到他陷于危險,就不自覺地出手,不想見他受到傷害——這是她當時唯一的想法。
她到底著了什麼魔?還是他暗地下了什麼符咒,迷惑了她的心魂?冷香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手,腦中卻開始醞釀著不曾有過的風暴。
關長風一進門,便見到冷香這副石頭人的模樣。
本來決定不來的,但听許安來報,說是冷香趕走太醫,他終究忍不住來了。
「怎麼不讓太醫療傷?」關長風難得皺眉,語氣顯然不悅。
冷香先是抬頭露出迷惘的眼神,一見是他,立即冷下臉。「不勞別人費心。」她起身定到窗邊,不理會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必須這麼做,否則會越來越不懂自己的心。
冷香冷淡的態度讓關長風又急又氣,他放下手中的小包袱,快步走向水盆,擰干布巾,以不容拒絕的態勢抓起她的手。
「放手!」冷香試著縮手,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傷口也因拉扯而隱隱作疼。
關長風知道弄疼了她,跟著放軟語調。「你就不能偶爾軟弱一下嗎?」
他從未如此正經且充滿情感地看著她,讓冷香有些錯愕。
軟弱?那是什麼感覺?
她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曾有這樣的經驗,便任由他牽著手坐下來。關長風趁她沒有反抗,取出小布包里頭的傷藥和包扎用品。
他慢慢扳開她的手指,試著不去牽扯凝固的傷口,接著以布巾拭去掌中干掉的血跡,這才看清傷口有多長、多觸目驚心。
他利落地將瓷瓶里的藥粉倒在傷口上,一邊觀察她的反應︰「疼嗎?」
冷香回過神,望進他寫滿心疼的眼眸,一時又失了神。她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望著他搖頭。
「你這女人真是……」他完全想不出任何形容詞。
一般女人,好比他那些細皮女敕肉的小妾,刀子還沒劃到她們,一定早已哭天搶地喊疼,她居然眉也不皺一下,反而露出那副無辜的表情,像是在勾引他……
他沒再看她,否則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將她撲倒在床上……關長風強迫自己專注于她的傷口,細心地以棉巾包扎,這是他從武勁那兒學來的。
冷香茫然望著關長風,他的神情像是呵護著什麼重要的寶貝,一陣異樣的感覺從手掌傳向四肢,她反射地抽手起身,還倒退好幾步,不管他尚未包扎好。
關長風望著冷香戒慎的臉龐,伸出大掌像哄著孩子般︰「來,讓我弄好它,否則待會兒松了。」
冷香固執地搖頭,還是那句台詞。「不勞太子費心。」
「本宮不只費心,還費盡了心思……」關長風卻讀出她眼底的慌亂,起身朝她逼近。
冷香節節後退,直到抵住牆壁。關長風趁勢欺上前,伸出雙手扶住牆將她困住。
冷香突然覺得自己好嬌小,她低垂著眼眉不願看他。「夜深了,請太子回宮就寢。」
兩人貼得這麼近,一時眼楮不知該飄向何處。
見她臉上竟浮現小女人的嬌羞,關長風渾身起了騷動。他再逼近一步,存心看她的反應。
「嘖嘖,又翻臉不認人?你這女人也太現實了吧?」
兩人雖無踫觸,但濃烈的男性氣息忽然燻得冷香暈陶陶,生怕狂猛的心跳聲被他听見。
她身體緊貼著牆,抬起美眸挑釁地反問︰「你想怎樣?我又沒叫你來!」
「本宮只想……」關長風露出曖昧的笑容,低下頭在她耳畔挑逗著,「將你剝光,吻遍你全身,包括那兒……」說著還惡意地朝她耳後吹氣。
一股熱流由背脊竄起,沿著脊骨往下流去,冷香感覺身體變得好奇怪,似乎走在軟綿綿的白雲之上。
「無恥!」她猛地推開他,身子卻被抱住,關長風的唇一下子就印上她的,試著以舌尖撬開她的唇。
「嗯嗯……」冷香試著朝他又捶又踢,身體卻被抱得更緊。
關長風將她扣向牆壁,含住頑固的女敕唇猛吸猛舌忝,直到冷香喘不過氣,只能張口喘息。他的舌尖乘機攻入檀口,逗弄著頑強抵抗的丁香小舌。
但她的抗拒持續沒多久,關長風便感覺懷中的嬌軀漸漸軟化,靈舌的逗弄更加賣力,嬌吟逐漸取代低鳴。
「嗯……嗯……」
捶打的縴手開始攀附著他胸口,被挑逗的小舌開始有了回應,在彼此的口中纏繞嬉戲。
冷香幾乎站不住腳,全靠著壯碩的手臂支撐著身子。「嗯……」
關長風干脆抱起她往木床走去,決意今晚定要摘下這朵冷梅!
將她放倒床上後,兩人依舊吻得纏綿,他同時著手解開她的衣襟,想先實現方才在她耳畔低喃的承諾。
胸前的涼意卻將冷香自意亂情迷中喚醒,憑著僅存的理智將他推開。「不要!」
毫無防備的關長風由床上滾落,坐在地上錯愕地看著冷香;她則抓緊衣襟,氣喘吁吁地回望著他,眼瞳氤氳著霧氣。
「放肆的女人!」親熱到一半竟被踢下床,如果傳了出去,他這個太子顏面何存?
冷香不甘示弱地回應︰「我警告過你——少惹我!」語氣卻少了當日的狠勁,顯得虛張聲勢。
見她明明動了情,卻還是強裝冷漠,關長風不覺莞爾。
看來他還得加把勁教一番,這座冰山比他想象得還要頑強。不過,至少今晚偷了個吻……
念頭一轉,他隨即露出偷腥得逞的笑容起身,再次走近床沿。
「干什麼?」冷香出聲斥喝,身子邊往後退。
已經無力抵抗,不能再來一次了……她在心中吶喊著。
關長風卻只是伸出手,溫柔地說著︰「伸出你的右手。」
雖不懂他的意圖,但冷香這次沒有反抗,像被催眠般乖乖照做。
他二話不說地握著她的手,將掌心松落的棉布綁緊,一邊叮囑著︰「這些天待在房里好好休息,知道嗎?」
沒等到她的回答,關長風便轉身離去。
冷香則是盯著包扎好的掌心,神情比他入房之前更加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