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班,辛品萱疲憊酸軟的雙臂不停抗議的結果,她連手高舉九十度都困難,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打開鐵門,餃子興奮的沖向前,攀住她的身體開始用舌頭幫她洗臉。
「餃子,不要、不要!」她連推開牠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力的轉著頭,避開牠的口水攻勢。
「餃子,回去坐下!」紀哲平大喝一聲,餃子乖乖的放下四肢,訕然的回到牠的墊子坐下。
「老天!」辛品萱狼狽的擦著殘留在臉上餃子的口水。
紀哲平走向餃子,厲聲的責罵,「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一見人就沖向前猛親,你沒考慮過別人的意願嗎?」
教訓得真好,憶起往昔,就是餃子的體型過于壯碩,而她又過于縴瘦,所以在氣勢上,總沒有辦法達到嚇阻牠的作用,甚至讓牠以為自己的教訓是一種游戲。
總歸一句話,她對餃子的威信,說不定還遜于小儀。
「就算要親,也應該我先親!」話畢,紀哲平迅速的回身,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你!」辛品萱又驚又羞。
「媽咪,妳回來啦!」
辛子儀從房間探出頭,瞧見她後開心的跑出來,同時,紀子禮也尾隨在後。
「媽咪,妳的臉怎麼這麼紅?」紀子禮好奇的打量。
「對啊!媽咪的臉好紅,發燒嗎?」辛子儀扯著她的衣角,為她手測體溫。
「媽咪沒事,只是天氣有點悶,覺得熱。」安撫女兒的同時,她拋了個白眼給他。
紀哲平清清嗓子,「你們去洗手,我們準備開飯了。」
「開飯?」經他這麼一提,辛品萱發覺空氣中的香味浮動,本來還以為是隔壁的主婦在準備晚餐,沒想到是他,「你煮的?」
「我只會幾樣簡單的家常菜,妳賞賞臉嘗嘗如何?」作揖恭請,他側著身讓女士優先。
客廳和飯廳礙于坪數的關系,一直沒有很明顯的區隔,簡單的以電視櫃隔開,放著方桌加四張椅子就是飯廳。
辛品萱一靠近見桌上擺著的果然是家常菜,簡單的蒜泥白肉、紅燒魚、蝦醬白菜,熱騰騰的還散著香味,咦!湯是清淡的,降火。
「我听中藥店老板的建議,這湯品降火卻不寒,對身體虛熱的人很有療效。」他笑得詭異。
「媽咪,爹地為了這鍋湯,忙了一整個下午哦!」紀子禮幫父親說好話。
「原來你忙了一個下午,真有心呢!」原來他對自己還是有那麼點意思,所以口頭上吃吃豆腐,只是聊慰相思。她有絲得意,有點竊喜……竊喜?這有什麼好竊喜的。
辛品萱不願探究,「我餓死了,先開飯好了。」
待四人落坐,辛子儀等不及開口,「媽咪,這個禮拜天,我們全家一起去爬陽明山好不好?」
「吃飯別說話,不禮貌。」紀哲平蹙著眉。對女兒邊吃飯邊張嘴的行為不認同,都瞧見嘴里稀爛的飯菜,太不雅觀。
辛品萱不悅的撇了下嘴,不理會紀哲平的話,「這禮拜天不行,媽咪答應武先生要帶你們其中一人和他的小朋友一起去動物園。」吃飯為什麼不能說話?這是一家人在一天當中唯一可以在餐桌上用餐的時刻,輕松的帶進各種佐餐話題,心情舒暢,消化自然好。
「武先生?」紀子禮滿臉疑問。
「是媽咪的同事。媽咪,我討厭他的兒子。」辛子儀輪流解釋,最後轉向紀子禮,「上次媽咪帶我和他們一起去海洋館,他的小朋友動手去拔展示用的小丑魚,不管我怎麼說,他就是不听,還說媽咪會變成他們的,不是我的。」
「小儀,有這回事,妳怎麼沒跟媽咪說?」辛品萱一愕。
「武先生是妳的同事,我不想讓妳尷尬。」辛子儀懂事的說。
「小儀,對不起,媽咪真的不知道。」有些愧疚,她低下頭。或許,她不該再拿武先生沒有表白這動作當擋箭牌,至少,她該畫出一條朋友界線的認定範圍。
「小儀,武先生的小朋友幾歲?」紀哲平插話。
「六歲和四歲。」
「妳幾歲?」
「十歲。」
「對,妳十歲,年紀比他們大四歲和六歲,卻常常窩在媽咪懷里撒嬌。他們看了當然也想要擁有,就像妳看見別人有爹地抱,有爹地可以陪時,妳會不會想要擁有?」
辛子儀默默的點頭,似乎可以理解那種心態。
「當然,妳不想和別人分享媽咪的心態也和他們一樣,妳能明白嗎?」紀哲平待女兒再度點頭後,才繼續說︰「爹地並不是要妳寬大為懷,把媽咪送給別人,爹地只是在教妳什麼叫同理心。用一種同理心來對待別人,會比同情心好。」
這也是一種機會教育,辛品萱一直沒有發言,她其實很贊成紀哲平的說法,同時,也訝異他會提出同理心這種說法。
他以前絕不是這樣子的人,唯我獨尊的生活方式一直是他信賴的正道。
紀子禮看著妹妹,只是淡看不語。
「媽咪等會兒去訂個蛋糕,買份禮物,明天帶去回絕武先生好了。小儀、小禮,我們這禮拜天就決定去陽明山爬山,好不好?」適時的教導,也要適時的慰撫,辛品萱深諳這道理。
「好!」兩名小朋友異口同聲,帶著激昂與興奮的表情。
辛品萱也笑開,看著如出一轍的童稚笑臉,高興的想,有子如此,夫復何求!
餐後,辛品萱和紀哲平分工合作。辛品萱收拾善後,紀哲平則帶小朋友進房間看功課。沒辦法,辛品萱的數學概念一直是先天不良、後天缺乏,和數字不對盤,只好由身為奸商的父親出馬。
父子三人進了房間,關上門,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紀子禮,率先開口。
「爹地,你教的同理心不是用在商場,揣測對手的策略,怎麼會和教小儀的不同?我不明白。」
這……要怎麼解釋,其實他用的是哀兵政策,攻其之軟,可是得讓孩子知道,好吧!他是嫉妒,他討厭任何意圖接近品萱的男人,他們的存在讓他覺得非常不自在,甚至精神緊繃,最心愛的東西即將被奪走的感覺讓他反射性的防衛,這是一種天性。
突然間,他覺得不該讓紀子禮一直接受英才教育,至少不是由小就開始學起。
正當他在思索怎麼解釋時,辛子儀適時的開口。
「哥哥,爹地教的是一種仁者胸懷的同理心,中國有句諺語叫以仁治國。」
「中國?」
「對啊,我拿那本書給你看。」辛子儀爬上椅子,伸手拿書櫃最上層的成語故事十二集,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床前故事書。
呼!幸好。紀哲平松口氣。
紀子禮從認字開始,耳濡目染的全是數學、語文和商業基礎概念,舉凡和經營企業有關的知識才是他必須吸收的,至于童話、寓言這種屬于兒童休閑刊物,則不在應念的書籍中。
他接過辛子儀遞過來的書。
中國成語故事?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的休閑刊物,可以看嗎?他瞥視一眼後方的父親。
他沒有反對,那看看吧。
翻開第一頁,紀子禮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書中的人物吸引。
就這樣,紀哲平教導辛子儀數學,紀子禮則坐在床沿看起故事書,很安詳的全家和樂畫面。
它並非千金難買,卻是第一次出現。眼眶盈著淚,辛品萱小心翼翼的闔上門。
孩子需要父母的愛,缺一不可,為了兩個小寶貝好,她應該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
夜,深沉。
辛品萱翻來覆去睡不著,稍早的畫面一直困擾她。
兩全其美……說來簡單,但執行的困難度不可預知。
她拍軟枕頭,重新調整睡姿。
欲速則不達,她應該先睡,至少讓腦袋淨空,明天……不,今天早上八點還要上班呢。
抬頭瞄了一眼夜光顯示的鬧鐘。三點,她只剩五個小時可以睡。
睡覺、睡覺。
在平穩的呼吸聲中,她閉上眼楮,可以感受到附和似的心跳,和呼吸的節奏形成催眠曲,慢慢的,她的意識飄在空中。
「凱文,是我!」
辛品萱在睡去之際听到了紀哲平的說話聲。
凱文?是他的死黨?她還記得他言談風趣,為人正直,當初還多虧有他當和事佬,也稍稍安撫她的不安。
「對,我準備下個月回美國。」
他要回美國?那小禮呢?
「還有一個禮拜,我已經考慮清楚,你不必再勸我。」
凱文想勸他什麼?
「不管品萱答不答應,小禮和小儀一定要和我回美國。」
小禮、小儀?美國?辛品萱驀地睜開眼。這是惡夢嗎?
「我們已經決裂了,不是嗎?」他幽幽的聲音,伴隨著嘆息。
雖然他刻意壓低聲音,卻依舊清晰的在空氣間回蕩。
辛品萱由驚愕到不敢置信。他居然……居然在算計,難怪他堅持要住在這里,莫非他打算趁她去上班的時候,偷偷帶著小孩離開?
原來十年不見,他的霸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卑鄙,枉費她還……不對,她怎麼可能有心動,她是心慟!
她不敢大力呼吸,甚至動作,屏著氣,拉長耳朵,她知道他還在講電話。
太小聲了,不曉得什麼緣故,他的講話聲細微到不可聞,要不是黑暗中,床櫃的分機還閃著怵目驚心的紅燈,她可能會以為他掛線。
不管再怎麼集中注意力,還是窸窸率率聲,不行,她一定要知道他們在講什麼,說不定關系著帶小儀、小禮離開台灣的事,他要怎麼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帶他們走。
辛品萱小心的拿起話筒,慢慢貼到耳邊,其間,她用薄被摀住口鼻,以免呼吸聲泄漏竊听的事實。
「嗯……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依計劃,其他的事就麻煩你。」
「嗯,Bye!」
糟糕!辛品萱忙不迭的同時掛上電話。晚一步,沒听到他們說的時間、地點或方式。
在她懊惱的同時,一門之隔的紀哲平靠著沙發床背,仰望著天花板。
他明白這是一記險招,成功就如置身天堂,失敗就萬劫不復。
只是沒有她的這十年,他已經嘗夠萬劫不復,再糟也不過如此。
品萱呵!妳可知道,我等著妳,十年了!
※※※※※
辛品萱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在天剛露白時分入睡,卻讓一記喇叭聲驚醒。
天亮了!老天,她根本睡不到兩個小時,一顆心惴惴不安,深怕自己睡得無警覺,讓……小禮、小儀?
辛品萱跳起身,沖出房門。砰的一聲,門板因為她過于用力,甩上牆壁,發出巨大的抗議聲。
兩個小孩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咬著土司,顯然被門聲嚇到,一臉驚愕,其中以辛子儀為最。
「媽咪,妳怎麼了?」紀子禮回過神問。
同時,紀哲平也從廚房探出頭,深深的看了辛品萱一眼,淡淡的代替她回答,「媽咪只是作了一個惡夢。」
辛子儀相信,馬上一臉同情,「那一定很可怕,所以才能把愛賴床的媽咪嚇醒。媽咪,妳夢見什麼?」她扯著母親的衣袖。
「媽咪……忘記了。」幸好,孩子們還在。雖然是回答女兒的話,但她的視線緊盯著紀哲平,充滿防範與戒備。
「媽咪,妳肚子會餓嗎?」再度扯著母親的衣袖,辛子儀堅持要獲得關注。
辛品萱低下頭,慢慢的撫過女兒的頭發,「讓小儀這麼一問,媽咪真的有點餓了。」
「爹地早餐準備了干酪、德國香腸、生菜,還有法國面包和法式土司。」辛子儀拉著辛品萱入座,並且一一介紹桌上豐盛的料理。
紀子禮則起身幫她拿了一個白瓷盤,利落的幫她裝餐點。
「謝謝。」她聲音很小,但是是對他說的。
「妳沒睡好嗎?還是身體不舒服?妳臉色很糟,要不要今天請假休息?」紀哲平有點擔憂,將新鮮的柳橙汁放在她面前。
「嗯,媽咪的臉色是很蒼白。」紀子禮將餐點放在她面前,附和的說。
「媽咪是生理期嗎?」辛子儀問道。記得媽咪每到生理期時就會這樣,印象最深刻的是媽咪還曾經痛到在地上打滾,那時候她嚇死了,幸好這次爹地在。
辛品萱的雙頰染上紅霞,「不是。」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兩個今天不是跟教授約好要去看科學展,爹地先送你們過去,讓媽咪好好吃早餐。」
送?不行!辛品萱慌亂的插嘴道︰「我有話要跟你談,讓他們自己走過去,反正很近,不到十分鐘的路程。」
孩子們四目相對,馬上就決定由紀子禮負責開口,「爹地,我們自己去好了,你就和媽咪好好聊聊。」
好現象,本來媽咪都一直回避爹地,至少他們兩個就沒看他們有什麼親密的交流,好不容易媽咪開口要進一步的接觸,說什麼他們都不能當電燈泡。
糟糕!要談什麼?辛品萱腦袋空白。那是她一時心慌找的借口,哪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講,難道問他什麼時候要帶走小禮、小儀?這不就打草驚蛇?
不行、不行!她直搖頭。
「妳不想談了嗎?還是妳搖頭有別的意思?」一旁等她開口的紀哲平,帶著狐疑的眼神看她。她怪異的舉動不只這項,向來早上都要三催四請的她,今天居然自己乖乖起床,還夸張的七點整就出現在餐桌旁。
回過神的辛品萱四處張望,「小禮他們呢?」除了餃子懶洋洋的躺在客廳涼涼的地板上,屋子里就剩他們兩人。
「他們剛剛跟妳說再見就出去了,妳想談什麼?」紀哲平單手托著下巴,側靠椅背,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修長的腿偶爾會擦過她的,毛茸茸的看起來像猩猩。
半瞇著眼,他看起來很舒服似的。辛品萱退開身子,試圖留些空隙,誰曉得他馬上進犯,更甚者還用毛毛腿摩擦著她,害她一陣輕顫。
曾經這是他示意想燕好的動作。辛品萱乍紅的臉蛋別有一番含羞的嬌艷,他明白她想到什麼,只是扯著嘴角輕笑,帶著邪氣的靠近再靠近,欺近她低斂的眼睫上輕語。
「妳想談什麼?怎麼不說?」
兀自沉溺在心跳如擂鼓中,他的親近讓她嚇一跳,猛然抬頭,剛好唇擦過他長滿青髭的下巴。
兩人同時倒吸口氣,眼與眼相對,唇與唇就在咫尺距離。
淡淡的玫瑰花香席卷他的感官,他只能下意識的親近再親近,輕輕的,帶著膜拜的心態,摩擦過她的唇,粉女敕的觸感,致命的吸引力,他由淺漸進,雙臂也悄悄的貼上她的細腰,慢慢收攏,讓兩人毫無縫隙。
他們的軀體是如此密合,完美無缺,他一直認為她就是他遺失的肋骨,少了她總讓他的心無法安定,晃蕩得讓人空虛。
紀哲平如粉蝶拍翅的輕吻,撲過她的唇、鼻至眼睫,不甚滿足的回到唇時,轉為瘋狂的攫奪,氣息漸熾,溫熱的鼻息熨燙她的肌膚,靈蛇般的巧舌竄過她的貝齒,誘惑著她起舞,模仿交媾的姿態,帶來旖旎的氛圍,而厚實的雙掌輕慢的滑過她身體的每一曲線,像回憶、帶勾引,一一刺激每一處敏感點,鼓起的羽翼將她包圍,幾乎無法逃月兌,只能沉淪。
老天!歲月的淬練不但沒有在她身上造成痕跡,反而更添一股成熟韻味,她的肌膚如同少女時的光滑,身材在生下兩個小家伙後,該凸的地方更上層樓,幾乎無法一手掌握。
「該死!妳沒有穿內衣?」親手踫觸後,他才發現原來這又黑又丑的T恤下,是怎麼樣的絕代風情。
不給她任何足以思考或後悔的機會,他再度欺上她的唇,激情讓視線開始迷蒙,旖旎的氛圍來自的充斥,白天也可以炫爛得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