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望著躺在榻上一臉蒼白的魯易,白華紅腫著雙眼不斷地自責。
「小白軍師,你就別再自責了,魯老大他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一旁的老兵陳也只能這樣安慰瀕臨瘋狂的她。
三天前,當他與弟兄們正在營準備換班時,突然听到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而巨響過後則是一陣驚天的煙塵。他與弟兄們趕了過去,看到的便是渾身沾滿鮮血、眼中充滿驚懼與淚水的白華,以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魯易。
這三天來,白華衣不解帶地守著魯易,可他卻一點也沒有轉醒的跡象,讓西關的弟兄們又著急又擔心,可又沒人敢開口說出心中的擔憂。
因為那個最傷心又自責的人,現在正形銷骨立地跪倒在榻前。
「可是他為什麼還沒醒?」白華睜著一雙模糊的淚眼望著老兵陳,「為什麼還沒醒……」
「他一定是在作美夢,作得太痛快才不想醒的,沒事的,小白軍師!」老兵陳撇過臉,不忍再望向那雙原本晶亮、現在卻布滿血絲及憂傷的眸子。
就在大家手足無措、面面相覷時,楊上的魯易嘴中突然吐出了模模糊糊的幾個字。「小桃紅……」
小桃紅?!他在叫小桃紅?
傻傻地望著魯易蒼白的臉,白華的心像被針到一樣疼痛。原來就算傷成這樣,在他的心中也只有小桃紅一個人,根本沒有她……
但縱使她的心如此地痛,可是如果小桃紅的到來可以讓他醒來,她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小桃紅呢?她在哪?我去請她來!」由地上跳了起來,白華心痛又心碎地揪著老兵陳的衣袖,「我去請她來!」
「這個……」奇怪的是,听了白華的話,老兵陳卻一臉為難、吞吞吐吐地扶著她。
「你沒听見他說的話嗎?他想見小桃紅啊!」白華在老兵陳的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可是……我也不知道小桃紅是誰啊!」老兵陳嘆了一口氣。
「什麼?!」老兵陳的回答讓白華整個人愣住了。「你胡說!你是跟他最親近的人,怎麼可能連你都不知道小桃紅是誰?」
「我沒有胡說,」老兵陳無奈地望著白華,「因為也許根本沒有小桃紅這個人……」
「怎麼會沒有?要是沒有,他怎麼會這麼想她?怎麼會這種時候了還叫著她的名字?」白華淚眼蒙朧地問︰「老兵陳,都什麼時候了,你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來騙我?」
「我沒有說謊……」老兵陳長嘆了一口氣,「魯老大是提過『小桃紅』這三個字,但那是以前跟我們開玩笑時說的!他說以後他要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而他會把這些女人全取名叫小桃紅,因為這樣一來,無論他跟誰在一起都不會叫錯……」
「你說什麼?」白華腦中一片空白,唇角開始微微顫抖。
「可是其實……魯老大根本就沒有什麼女人。」老兵陳吞吞吐吐地說著,意味深長地望了白華一眼,「如果真有,那就是……」
任由自己的乎從老兵陳的衣袖上滑落,白華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終于明白了老兵陳沒有說出口的話——
這世上根本沒有「小桃紅」,因為這個人只存在于魯易的幻想之中!
況且魯易根本沒有別的女人,唯一算得上是他女人的就是她!
而魯易恐怕早就知道那個晚上在他懷中自稱「小桃紅」,並且與他纏綿歡愛的女人,根本就是她……
原來他知道、他全知道!原來在那麼多個夜,他對她所做的……
「小白軍師!」就在白華腦中思緒一片混亂時,突然一個弟兄面色激動地沖進來大叫。
「有個叫……叫小紅的姑娘,說是魯老大的同鄉,特地來看魯老大!」那個通報的弟兄氣喘吁吁地說。
「小紅?」白華喃喃自語著,然後疲憊至極地揮揮手,「請紅姑娘進來吧!」
小紅?魯易的同鄉?特地來看他的?魯易心中的小桃紅,是不是就是因為思念這個小紅而來的?
就在白華愣愣地發呆時,一個女人沖入賬內,無視他人存在地直接撲向魯易的榻前,「魯魯,你怎麼了?怎麼變成這樣了?我是小紅啊!你的小紅……來看你了啊!」
魯魯?你的小紅?
當白華的腦中回蕩著這幾句話時,突然有人揪住她的衣襟。「你就是小白軍師?魯魯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還有臉站在這?」
「對!都是我……」望著女人清麗的臉龐以及憂心如焚卻滿含怒氣的眼眸,白華喃喃說著。
「小紅姑娘,你別這樣!」發現場面有些怪異,老兵陳連忙勸阻著。
「我就這樣!怎麼樣了?不行嗎?」小紅氣沖沖地推開白華,「難不成我還要感謝他讓魯魯變成這樣嗎?」
「話不是這樣說……」老兵陳連忙扶住白華搖搖欲墜的身子,「就算魯老大醒了,他也一定不會同意你的說法……」
「那話是怎樣說的?」小紅望著一臉蒼白的白華,冷哼了一聲,「反正你們都別在這礙事了,從現在開始,魯魯由我來照顧,你們該干嘛就干嘛去!」
「你這女人怎麼這樣啊?」
「你憑什麼推我們小白軍師啊?」
「誰知道你到底是誰啊?」
一旁的弟兄眼見白華受到欺負,早已心生不平,再看看小紅蠻橫的模樣,紛紛開始維護白華,與小紅斗起嘴來。
「小桃紅……」就在一片混亂之際,昏迷許久的魯易竟然緩緩睜開雙眼,「小紅?你怎麼來了?」
「魯魯!」听到魯易開口說話,小紅先是尖叫了一聲,便撲到他的身旁,
「你覺得怎麼樣了?哪痛?哪不舒服?」
「你可醒了,魯老大!」
望著因魯易醒來而亂成一團的帳內,望著所有人都圍在魯易的身旁又笑又叫,白華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兩步,趁沒有人注意到她時靜悄悄地離開了營賬。
白華頭也不回地沖回自己的營賬,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他終于醒了!
自此以俊,她再也不必為他擔心受怕,再也不用日日都被再也見不到他粗獷笑容的惡夢折磨得形銷骨立……
但縱使如此,白華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他雖然醒了,卻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另一個女人,那個叫小紅的女人……
從今而後,西關再也沒人需要她了,他也不再需要她這個冒牌的小桃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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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小紅來了以後,照顧魯易的工作再也不需要白華擔心,小紅根本不讓她靠近。
而在小紅的細心照料下,魯易果然復原得很快,不到幾天就可以下床走動,並且繼續向所有人大呼小叫。
每天弟兄們都可以看到小紅扶著魯易在營地四處走動,他們肩並著肩,談笑風生、閑話家常,熟稔的舉止就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未婚夫妻。
而白華則將自己關在帳內,沒有要事絕不露臉,因為這個營幾乎沒有地方需要她了。
其實她也不想出去面對弟兄們眼中可能出現的嘲弄及憐憫,因為她終于知道,原來弟兄們早就知道她是女人,更明白她與魯易的關系,只是礙于魯易,什麼也沒說。
而她也終于明白,原來魯易根本就是故意欺負她、作弄她,並與眾人一起作戲,只將她一個人傻傻地蒙在鼓!
她真的好笨!
要不是她這樣笨、這樣,怎麼會把自己全給了他之後,卻在他的舊情人出現後徹徹底底地被遺忘?
白華的心抽痛起來,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痛得她雙眸蒙朧,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所有景物……
「小白軍師,你睡了嗎?」就在白華以為她看不清這個世界時,老兵陳語帶擔憂地在帳外問著。
慌忙擦去眼中的淚水,白華靜靜走到帳邊,等心情完全平靜後才掀開簾帳。
「老兵陳?」
「小白軍師,你老待在帳不好,出來走走吧!」望著白華泛紅的眼圈,老兵陳心疼地說︰「這樣對身體不好。」
「沒事的……」白華勉強地笑了笑,「我正好可以利用這段不打仗的空閑時間研究一下兵書。」
「其實……那個……」
「怎麼了?」望著老兵陳欲言又止的模樣,白華悶悶地問著。
「其實魯老大跟紅姑娘……」
「那是他們的私事,我不想知道。」揮手打斷老兵陳的話,白華僵硬地說。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听到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想听到別人告訴她,魯易與小紅是如何親熱、如何郎有情妹有意!那只會讓她無法承受……
「小白軍師,你要是想找人說說話,可以找我,我很閑的……」望著白華眼底的痛苦,老兵陳長嘆了一口氣。
「謝謝你。」听著老兵陳的話,白華心苦澀交加。她居然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連老兵陳都可憐她……
「那……我先走了。」
「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白華突然輕聲叫住老兵陳。
「當然可以啊!」老兵陳連忙點頭。
「魯易的酒量究竟如何?他醉過嗎?」白華故作沒事般地問。
「沒人知道魯老大的酒量到底如何,」听到白華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老兵陳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濃濃的自豪,「更沒人知道他醉倒是什麼模樣,因為魯老大跟尋常人不同,他只會愈喝愈清醒!」
听到老兵陳的話,白華一陣暈眩。果然……魯易根本從來沒醉過,在他叫她「小桃紅」時,他心完全清楚在他身下輕喃、申吟,並做出那些大瞻挑逗動作的人就是她……
而那時,他的心中一定是在嘲笑她吧?一定是在嘲笑她的無知、愚蠢以及她的不知羞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