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陸晴人生第一次露營,當她還是那個嬌貴無優的富家千金時,她也曾和朋友一起出游過,可這一回,簫牧軍卻讓她見識了原來只有兩個人的露營可以如此浪謾又歡樂。
他們像孩子一樣玩鬧,釣魚、烤魚、打水仗、里著毛毯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躲在休旅車里貪婪無厭地。
這是陸晚晴最快樂,也最瘋狂的一次露營,她甚至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又回到年少的青春時代,不曾經歷過家變,不曾有過那些令她再也不想回憶的苦痛。
她覺得幸福,很幸福。
或許是這樣的幸福,讓她終于鼓起了勇氣,答應了那個戀她至深的男人去見他的家人,她很清楚,這次會面等于是新媳婦會見未來的婆家。
蕭家人會不會喜歡她,她能不能順利進蕭家門,很可能都取決于這初次的相見。
不可以失敗,絕對不能!
陸晚晴很緊張,多少年過去了,生活的艱辛早將她磨練得萬事處之淡然,不去在乎、也不去強求,但這回,她失去了平常心,在周末與蕭家人的聚餐來臨之前,一遍又一遍地為自己加油打氣,做好準備。
她左思右想該帶什麼禮物,百般斟酌自己當日的穿著,又向簫牧軍旁敲側擊他每個家人的喜好,惹得簫牧軍看著她笑了又笑,笑到她忍不住在他身上練詠春拳法.粉拳槌得他哇哇叫。
「好了好了,別鬧了,算我怕了你了!」練到後來,始作俑者還以受害者自居喊冤呢。
「到底是誰在鬧啊?」她投好氣地嗔道。
「是我鬧,行了吧?」蕭牧軍嘻嘻笑,顯然心情好得很,副隨她怎麼講都0K的傻樂樣。
陸晴更惱了,橫他一眼。「好了,別生氣了。」簫牧軍握住她的手,她想掙月兌,他按而更收緊,與她十指交扣。
「有戀人才會如此牽手。」陸晚晴心弦動了動,粉頰微熱。
兩人現在正逛百貨公司,到處人擠人,而她仍不其習慣在眾目暌暌之下與他表現出戀人的親密。
「告訴你吧!我爸最好打發,你送什麼他都會喜歡,至于我哥哥嫂嫂他們,你管他們喜歡什麼,只要帶點水果或蛋糕什麼的,隨便打發一下就行了。」
「怎麼能隨便打發?」她嬌嗔。「那是你哥哥嫂嫂耶。」
「就因為是我哥哥嫂嫂我才這麼說,尤其我那兩個哥哥,你都不曉得他們多愛欺負我,以後你幫我報仇都來不及了,干麼還刻意討好他們?」
「听听你說話的口氣!你是小孩子嗎?跟自己哥哥也這麼計較。」
「親兄弟明算賬,你沒听過嗎?」
「我只知道你心胸狹隘。」
「說我心胸狹隘?」簫牧軍不爽了,作勢不悅地瞪她。「女人你給我說清楚,你是站哪一邊的?」
「我當然站公埋正義那邊。」
「你的夫君就是公理正義!」
「你還不是我夫君呢。」
「那你還不趕快嫁給我?」
「你這算是求婚嗎?哪有人這樣的!」
「怎麼沒人?我蕭牧軍就這樣。」
「你……」
兩人正打打鬧鬧時,一個身材肥胖的男人忽地擋住去路,陸晚晴一愣,對胖男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打量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蕭牧軍卻是朗聲笑著打招呼。
「學長,你也來班街?」這泣體的曼長1
陸晚晴一凜,靜靜地站在一旁听簫牧軍跟胖學長寒暄,不一會兒話題便轉向她。
「對了,學長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我女朋友陸晚晴。」說著,簫牧軍順手摟她的腰,整個一副炫耀的姿態。
「晚晴,這是我大學學長,也是我們事務所的資深合伙人。」
胖學長也就是合伙人甲,順著這介紹又正大光明地把眼楮調回陸晚晴臉上,看了好幾秒,才半猶豫似的開口。
「陸小姐,我們是否有見過面了?」
陸晚晴不著痕跡地蹙眉。
蕭牧軍敏銳地察覺她的不自在,故意開玩笑。
「喂喂!學長你不會吧?當我的面,跟我女朋友裝熟?」
「不是裝熟啊!是真的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胖學長伸手搔搔頭,一臉困惑。
陸晚晴握著蕭牧軍的手緊了緊。
「學長你這麼英姿勃勃,我女朋友要是見過,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對吧?晚晴。」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听出他話里的回護之意,心房暖暖的。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啊。」
向胖學長道別後,即便簫牧軍有意插科打譯,他仍能感覺到陸晚晴的情緒消沉下來,勉強綻開的笑顏淡得猶如退色的花瓣。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學長?」
听他問得單刀直入,她一凜,抬眸望他,眼神晦澀不明。
「你難道不懷疑他是在哪里見過我?」
蕭牧軍明白她在問什麼,也早猜到她為何心情低落,他想了想,卻是一問︰「對你來說,是我重要,還是我學長重要?」她愕然,無言了半晌,方回應︰「當然是你重要。」這什麼問題?
他微微一笑,雙手溫柔地捧起她容顏,凝視她的目光探情款款。
「對我來說也是一樣。學長只是我一時的工作伙伴,你卻是我決定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懂得他的意思了,他這是在告訴她,不論那個胖學長在哪里見過她,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她。
胸臆翻騰著感動的浪潮,她看著他,忽然不曉得該說什麼。
他仿佛看出她深藏的激動,俊眉頑皮地一挑,然後低下唇,朝她耳洞內吹氣。
「親愛的是不是更愛我了?」男性的氣息曖眛地撩撥,教她心弦輕顫不止。
這家伙……壞透了啊!又壞又厚臉皮。
她懊惱地揚眸,橫他一眼,千言萬語,盡在眼波流轉中。
他呵呵一笑,低頭吻了吻她的發。「走吧!還沒挑好老爸的禮物呢。」
「嗯。」她順從地依偎著他,與他攜手同行。
千盼萬盼,終于盼到禮拜六聚餐這天。
這天,簫牧軍前來粥鋪幫忙時,心情格外愉悅,不時哼著歌,偶爾上菜時還會稍微走個舞步秀一下,誰都看出他有喜事。
一群婆婆媽媽好奇不已,抓著他問長問短。
「怎麼了?牧軍,瞧你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
「是你設計的建築作品又得獎了嗎?」
「還是又幫公司接了大案子?」
「該不會是要娶媳婦了吧?」
「怎麼可能?出了這種大事,簫老爹還能坑都不吭一聲!」
「說得也是,而且都沒听說牧軍交了女朋友啊。」
「你傻了啊!年輕人談戀愛還能跟你說?而且你是牧軍的誰啊?又不是他媽。」
「話不能這樣說,好歹我也是他爸樓下對門鄰居」
「這麼遠的關系你也能扯?」
「哈哈哈……」
婆媽們哄堂大笑,看簫牧軍那眼神好比丈母娘看女婿,恨不得帶回自家給女兒做老公。
可惜啊,听說蕭家這小兒子風流歸風流,窩邊草是絕對不吃的,前陣子有街坊鄰居想幫忙作媒,也都被蕭老爹委婉拒絕了,說是兒子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他這個做老爸的管不著。
這群熱情的婆婆媽媽不曉得,不是簫老爹不想管,而是簫牧軍不讓管,而且她們口中叨念的那個簫家未來三兒媳婦,就在這間粥鋪里。
雖然也有人曾經起哄過,不過,陸晴和簫牧軍在粥鋪里一直維特著老板娘和普誦員工的關系,面對眾人的旁敲側擊,陸晴態度一直是淡淡的,甚至有點冷漠,顯得對蕭牧軍這個比她年輕幾歲的男人毫無興趣,久而久之,也沒人敢拿他們倆開玩笑了。
「其實啊,是因為……」
簫牧軍被婆婆媽媽纏問不休,差點便要月兌口而出時,陸晚晴連忙走過來,瞪他一眼。
「三桌的客人要點餐,還不快過去?」清清淡淡的一句,听來頗具威嚴,只有簫牧軍敏說地听出其中隱含的宭迫。
他忍不住輕聲一笑。
「去啊!」她惱了,臉頰隱隱發熱。
「知道了,我的老板娘。」說著,他刻意立正,似笑非笑地朝她行了個舉手禮。
旁人看他只是孩子氣的惡作劇,但只有陸晚晴听出那句「我的」老板娘,有濃濃的調笑意味。
這壞蛋,可惡呀!
她嬌嗔地賞他白眼,他的回應是一記調皮的眨眼。
兩人這番眉目傳情,幾個有心的婆婆媽媽都瞧見了,可她們不敢相信,懷疑是自己看錯了,陸晚晴這個冷面老板娘,平時對簫牧軍那是絕對的不假辭色,兩人之間怎麼可能有什麼?
可仔細想想,說沒什麼也滿值得懷疑,簫牧軍一個堂堂建築師能在這粥鋪連續打工幾個月,嘴上說是為了改掉自己日夜顛倒的毛病,但難道不是因為對這老板娘有那麼一絲絲非分之想?
該不會
幾個婆婆媽媽交換一眼,八卦魂熊熊燃燒,暗暗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對簫老爹來個三堂會審,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婆媽們的打算,簫牧軍與陸晚晴渾然未覺,關店打烊後,陸晚晴嗔罵簫牧軍。
「你可以收斂一點嗎?萬一被那些婆媽們看出來我們的關系怎麼辦?」
「看出來就看出來!」他還巴不得她們早點看出來呢!要不是某人堅持保密,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正和某人談戀愛。
思及此,簫牧軍又不禁懊惱,說實在的,他愛慕晚晴都那麼明顯了,怎麼平常那些嗅覺最敏銳的婆婆媽媽們竟反應如此遲純,到現在才看出一點端倪?
唉,都怪這女人.她太強了,那張嚴肅的冷臉一端起來,誰敢越雷池一步?
察覺蕭牧軍哀怨的眼神,陸晚晴不必想也知道他心里在怨嘆什麼,她傲嬌地撇過頭,裝沒看見。
蕭牧軍又氣又愛又無奈,橫臂抓過她來狠狠在她唇上咬一下,然後又緊緊抱住她,像要將她揉碎。
「上我去接你來我家吃飯。」他在她耳畔沙啞地叮呤。
「嗯。」她柔聲應,軟軟地偎在他懷里。
她就是這樣,有時柔順有時傲嬌,有時冷若冰霜有時又熱情如火,勾得他一顆心總是七上八下,不得安穩。
「你啊,真是我命中克星。」他點點她鼻尖,幫忙收拾殘局後,滿心不情願地先行離開。
陸晚晴獨自回到家,原想補個眠,好為晚上的聚餐養足精神,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只得放棄,起來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
沐浴過後,她坐在梳妝台前,細心地做全身保養,涂了乳液及護手霜,手足指甲都修得整整齊齊,干干淨淨。
秀發吹干,用梳子梳得烏黑發亮,用發帶固定,蓬松地披在肩後,流宵如瀑。
最後,她稍稍勻了談妝,換上一件格調素雅的洋裝,罩著披肩。
一切準備就緒後,陸晚晴站在穿衣鏡前端詳自己,鏡中的姿影縴美而高雅,任誰看了怕都會怦然心動,但偏偏她自己怎麼看都不滿意。
她挑剔著自己的妝容與穿著,設想著簫家人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待自己,他們會喜歡她嗎?若是知道她有過那樣的過去,是否會對她又成見?
牧軍說他的家人絕對不會瞧不起她,真的不會嗎?
想著,陸晚晴驀地感到心慌,她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多想無益,既然已決定跟蕭牧軍在一起,她只能相信他。
她深深地呼吸,泡了一杯熱茶,慢慢啜飲著定神,當夕陽西下時,手機鈴聲響了,她以為是蕭牧軍來接自己,但來電顯示卻是另一個人。
她接起電話,一道尖銳的嗓音驚慌地落下。
「姐,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