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開鄭博宇的衣櫥,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翻過一遍,喬于暄抹了抹臉,裝出一副具有權威感的道貌岸然樣。
「全都是T恤加運動褲。」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有哪件可以穿出去參加喜宴,而且足夠火力給我前男友好看的啊?」
而且T恤全都是公司購買游戲或者活動所制作的贈品,全部印上游戲相關圖案,還有幾件是半果的窈窕女郎,再怎麼「養在深閨人未識」,也不會穿這種T恤去喝喜酒吧?
「這邊有兩條牛仔褲啊。」鄭博宇半蹲在衣櫃前翻找迭得很整齊的運動褲群,「你等一下,我找給你看。」
鄭博宇找了老半天,後方的喬于暄不斷的故意發出不耐煩的聲響,像是認定那兩條牛仔褲是不存在似的,找得鄭博宇都快要得躁郁癥了,終于挖出深埋在衣櫃深處的藍色牛仔褲。
「看,就跟你說有吧。」鄭博宇將牛仔褲抖開,一陣灰塵揚起。
「這牛仔褲十年沒穿了吧?」都積灰塵了。
「哪有,才七八年。」
有差嗎?喬于暄斜眼睨。
她拿過牛仔褲,攤開後靠上鄭博宇的小月復。
「你想干嘛?」鄭博宇充滿防衛的往後退。
「牛仔褲有點小喔,我打賭你穿不上去。」從牛仔褲的尺寸不難猜測,鄭博宇以前是高瘦型的,現在是健壯型的,至少要再大兩個尺碼才行。
「這有彈性的。」鄭博宇搶過牛仔褲,猛拉衣料,「當然穿得上。」
「那你現在去穿。」喬于暄縴指揮了揮。
「我穿給你看。」
鄭博宇將牛仔褲扔到床上,雙手抓著運動褲的褲頭,正要拉下時,忽然覺得不對。
他倏地轉身,瞪著還站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喬于暄。
「我要換褲子,你還不出去?」
「只是換個褲子而已,我會轉過身去不偷看的。」
最好有個女人就在旁邊,他有辦法淡定的換褲子,而且那牛仔褲不曉得穿上去是否要大費一番功夫,那猙獰的面目若被她看到了,面子往哪擺。
「出去。」他指著門口。
「不然我去浴室。」她才懶得出去呢。
這臉皮薄的男人。
「那去浴室,把門關好,不準偷看。」
「我又不想長針眼。」喬于暄朝他吐舌做鬼臉,進入浴室關上門。
確定門關上,鄭博宇才放心月兌下運動褲,但他卻不知道其實喬于暄從下方的通風口偷看他的一舉一動,當看到他為了把那明顯已經過小的牛仔褲硬套上時,五官扭曲的臉,她很難不笑出聲來。
大方承認衣服不能穿,有這麼難嗎?真是的。
鄭博宇听見她的笑聲了。
「你在偷笑什麼?」該死的牛仔褲,他原地跳呀跳了老半天,還是拉不上大腿處。
果然是老了,新陳代謝差了,他以前可是自豪怎麼吃都吃不胖的啊。
他幾乎想跪在地上,雙手伏地變成orz了。
「沒有啊,」調皮的音調自浴室傳出來,「你穿好了沒?」
「再等一下。」至少要拉上來。
「穿不上要說喔。」
「我當然……」終于拉上來了,呼。「穿得上。」
「那我出來。」
「等……」鄭博宇連忙想阻止已來不及,前方的浴室門已經開了。
鄭博宇見狀,連忙拉著還沒穿好的褲頭轉過身去,一個不小心踩到褲腳,整個人往前倒。
「小心!」
喬于暄連忙上前想拉他,但是他落地的沖勢太猛,體重又將近她的兩倍,于是雙雙倒在地上,迭在了一塊兒。
「好痛喔!」喬于暄哀號。
「你干嘛……」轉過身來的鄭博宇嘴唇擦過一處滑女敕。
他瞪著近在眼前的粉唇,石化了。
還處于混亂中的喬于暄尚未發覺剛發生了什麼事,那來得太突然也太快,忙著哀悼手肘痛的她,無余暇發現她剛被吃豆腐了。
「啊!」鄭博宇大叫一聲,迅速抽身往後退,直到背抵著衣櫥才停止。
「干嘛啦!」喬于暄捂住耳朵,「叫這麼大聲!」
「剛剛……」
「剛剛?」
她為什麼看起來一臉平靜?
她沒發現……沒發現……沒發……現他剛剛……不小心……好像可能或許應該是吻到她的……唇了嗎?
「沒事。」他很不自然的眼神落向他處。
馬的,這是在演連續劇嗎?
惡作劇之吻第二版嗎?
這麼剛巧就吻到唇的機率是有多高?
而且還是吻到個女人……不不,他也從沒想要吻男人,但是……噢噢,天啊,他親到女人了……
他要崩潰了啊!
「大哥。」喬于暄爬來他身邊。
鄭博宇一看到她像看到鬼般,迅速雙手雙腳移動,移到床邊。
「你在干嘛啦?」行徑突然變得莫名其妙,「你現在不管你褲子了嗎?」
因為他剛才「爬」來「爬」去,所以他的牛仔褲已經往下褪,可以看到火影忍者圖樣的內褲了說。
她必須用力咬緊牙關,才能不笑出來,這使得她的五官看起來是扭曲一片的。
鄭博宇的臉像火山一樣劇烈炸了開來,臉漲紅如豬肝色,拉著褲頭轉過身去跪坐在地上,像個被不倫公公偷襲,充滿委屈的小媳婦。
喬于暄真是快被他笑死了。
他真的是很可愛、很好玩、很好笑耶!
剛認識他的時候凶得要死,凡事與她針鋒相對,嘴巴又毒又壞又賤,實在無法產生好感,可相處日久,發現他是刀子嘴但是顆豆腐心,若不是曾在感情受過重傷對女人充滿不信任感,他必定是個讓人豎起大拇指的好男人吧。
而這個好男人還要加上純情兩個字。
被看到內褲就羞慚得要死,這種男人應該絕跡了吧。
「再給我……」
「什麼?」喬于暄朝他靠近。
「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忍辱啊!
「要干嘛?」
「喜宴不是下個月二十一號?」
「對啊。」
「那還有三十四天的時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鄭博宇轉過頭來,一臉悲憤,「我將牛仔褲穿進去給你看!」
鄭博宇一開始並非僅熱衷于游戲,其它什麼都不愛的宅男。
他喜歡騎腳踏車、喜歡爬山、運動,在購置運動器材方面下手並不手軟,就連腳踏車也是買單車界三王一後的王——可樂果(colango)。
可是自從他被無情的當作工具人甩掉,連自行車都被嫌棄得一文不值後,他不僅對女人自暴自棄、充滿嫌棄,最愛的運動也拋棄。
天生吃不胖的基因讓他墮落數年還是維持不錯的身材,但年過三十後,代謝變緩,脂肪就開始增加了,但因為穿的都是富有彈性的運動褲,故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就算發現肚子好像圓潤了,六塊肌早就成了照片中的歷史,他也不以為意。
現在他終于嘗到苦果。
而且還是在臭女人面前出丑!
他含淚發憤圖強,搬出塵封許久的單車,每日上下班以單車代步,晚上下班去健身房健身,誓言把六塊肌抓回來重現在他的小月復上!
夜騎回來,腳踏車拉進電梯內,關上電梯門,外頭傳來緊張的聲響,「等一下。」
那聲音他認得。
他迅速按下開門鍵,果然看到喬于暄慌里慌張的沖進來,「謝謝……是你啊。」
哼,這個「罪魁禍首」激發了他對身材的羞恥心,自己竟然拿著一支冰淇淋大啖,有沒有自覺?
「你不覺得自己最近胖了嗎?」他斜睨她。
「胖?」喬于暄低頭,「有嗎?沒有啊。」
「我就看你下巴都圓了。」
「真的?」她模模下巴,還是小巧可愛啊,這家伙該不會最近在嚴厲執行健身計劃,所以看不得她吃冰吧?「你真關心我,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胖了,你卻看得出來。」笑容比冰淇淋還甜。
被吃豆腐的鄭博宇臉龐立刻漲紅,「誰、誰關心你了,我是……我是不想牽著一個肥豬去參加婚禮!」
「你放心啦,我離BMI的標準體重上限還有十五公斤的『扣答』,一天吃一支冰也沒差。」
「……」臭女人。「我看你跟我一起去騎腳踏車好了。」
「我沒有腳踏車喔。」果然是在忌妒她啊。
「我有。」他腳踏車好幾台。
「我……」不想騎。
上班上課都快累死了,她才不要陪他去騎腳踏車呢。
「如果你不去,我就不陪你去參加婚宴!」
喬于暄俏顏垮了下來,「你是在威脅我嗎?」
「廢話!」
「你參加婚宴又不是因為我。」不要以為她不知道。
「我、我當然不是因為你。」剛退掉的紅潮又回來。
「那你為什麼要去參加?」
「關你屁事!」
「新娘跟你什麼關系?」
「啊?」她為什麼又一猜就中?
他真的要非常認真考慮去訂制一個防磁波帽。
「新郎的家人我都認識,他們知道我在你公司上班也沒說過什麼,所以應該是新娘跟你有關吧?她是誰?」喬于暄咄咄逼人,向他逼近,「快說,是不是你昔日暗戀的人?」
「才不是!」他的額頭在冒汗了。
「不是你暗戀的人,你干嘛特地為了她去參加婚宴,還每天健身騎腳踏車,你是想讓她看到健美的你後悔把你拋棄,所以才這麼積極努力……」
「你不要亂猜了,她是那個人的妹妹……」察覺自己竟不小心沖口而出,鄭博宇惱怒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原來是妹妹。」喬于暄驚訝張大嘴,小手五指大張假意遮掩,「你以為參加婚宴就可以看到甩掉你的那個人,所以才這麼積極健身,想讓她看到你完美的一面。」
「關你屁事!」混帳,臭女人是有讀心術嗎?什麼事都猜得準準準,讓他完全沒有隱私的空間。
「那我跟你去騎腳踏車,不過要等我下完課。」
「為什麼要改變主意?」不要每次話題都轉得這麼快,給他一點緩沖時間好不好?
「既然你要給她好看,我這個女朋友當然要以完美的姿態出現,才能讓她悔不當初啊。」
「你、你要以完美姿態出現,應該是給你前男友看的吧!」
「阿呆,能引起對方妒意的不是本人,而是身旁的那個人,就是你比我前男友高大、好看、家世背景又好,所以我才找你的啊!」
「哼,女人……你說什麼?好看?」
「什麼好看?」
「你剛才說……說我……好看?」听她的形容,好像他的外表非常完美似的。
他是這個樣嗎?
等等來照照鏡子。
「你弟弟長那麼帥,你會差到哪去?」
「……」臭女人。
她抬起手來踫觸他的前發,他迅速往後退。
「怕什麼?」她瞪他一眼,「到那一天我們還得手勾手呢。」她強硬的拉過他的手來,穿過他的臂彎。
鄭博宇渾身僵直了。
她……她竟然把身體靠著他……
她……抵著他上臂的那個很柔軟很柔軟的地方該不會……該不會是(他吞咽了口口水)……胸部吧?
「自然一點。」喬于暄大力拍他的背脊,「你這麼僵硬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放輕松!」
放什麼輕松?
他第一次跟女人手勾手耶(除了他媽以外)!
「或者你也可以攬我的腰。」她將長臂拉過身後,掌心貼上腰側,「摟緊一點,這樣才有fu。」
他的心跳加速,血脈債張,快要噴鼻血了。
「你真的跟機器人沒兩樣!」喬于暄沒好氣,「不然摟肩頭好了。」
她將大手抬高放到肩上。
巨掌握著她的肩頭,那兒縴細的不可思議。
這就是女孩子嗎?
柔軟、微香、縴細,實際的接觸比想象中還要更迷人……
前方的電梯門忽然打開,正要踏入的鄭博展看到「親昵相擁」的兩人,詫異張大眼。
「哥……你跟……喬于暄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鄭博宇迅速收回手。
「我才沒有!」他迅速否認。「你要出門嗎?」趕快帶開話題。
「我剛回家啊,」鄭博展憋笑,「你們該不會進電梯就親熱到現在,都忘了按按鍵了?」
鄭博宇這才發現電梯一直停留在一樓,未曾上升過。
「才沒有。」鄭博宇連忙按下七樓,「你不要跟爸媽還有鄭博詩亂講,我跟她什麼都沒有,我們剛剛是在……練習,只是在練習。」
「練習什麼?」鄭博展好奇極了。
鄭博宇的仇女癥全家人都知道,大家都以為這輩子想要看到他結婚是天方夜譚了,鄭母甚至還曾經感嘆的說,「如果博宇是同性戀我還比較開心,至少有伴,他既不愛男的,又討厭女生,這不是要孤單過一輩子嗎?」
鄭博展想,如果媽知道鄭博宇竟然在電梯內跟「房客」相擁的話,一定恨不得數年前就將客房開放,歡迎女客住入。
「就練習,你別管那麼多啦!」鄭博宇煩躁的瞪著樓層數字,埋怨這電梯怎麼爬得這麼慢。
「你們在練習什麼?」鄭博展轉問喬于暄。
「不要亂講話!」鄭博宇警告喬于暄。
喬于暄神秘一笑,「這是我跟他的小秘密。」
干嘛笑得那麼曖昧!這下不就全天下的人都認為他們有事了?
鄭博宇火大的瞪著喬于暄。
喬于暄視而不見,繼續吃她的冰淇淋。
回到家,三人各自入房。
喬于暄開啟房門,才剛推開,縴臂忽然被扯。
「明天晨騎,早上六點,快點睡覺。」鄭博宇一臉凶神惡煞樣的說完,放手離開。
喬于暄眨了眨眼,大聲回應,「好,明天早上一起騎腳踏車,我一定會記得調鬧鐘的。」
「……」臭女人,這下不是全家都知道了嗎?
鄭博宇火大的轉身瞪人,喬于暄皮皮的朝他丟了個飛吻才進房。
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覺呢?
鄭博宇惱火極了。
鄭博宇的腳踏車都是依他的體型來挑選尺寸,交給小他一個頭的喬于暄來騎顯得過大,腳還差點踩不著地。
「這腳踏車太大台,我騎太危險了啦。」喬于暄將腳踏車還給他。「我去借台YouBike好了。」
「又不是要去買菜,騎什麼YouBike!」鄭博宇瞪她。「好的腳踏車跟普通的腳踏車騎起來的感覺是天差地別。」
「那不然呢?這台車我又沒法騎。」喬于暄攤手,「還是我回去睡覺。」
「哼,休想!」鄭博宇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翁齊廷,起床,我要買腳踏車,十五分鐘後店門口見。」掛了電話後,鄭博宇將手機收回口袋,「走。」
「走去買腳踏車?」行動力也太強了。
「廢話!」
「算你好運,我剛進了一批貨,應該有這小姐的尺寸。」店主人翁齊廷,是鄭博宇的大學同學,家里本來就是經營自行車店的,當年因為鄭博宇的要求,進口了幾台高單價的自行車,賣得不錯後,設立了專區,大學畢業後,翁齊廷干脆設立專賣店,專門服務對于單車有嚴格要求的高層次客戶。
「快拿出來。」鄭博宇要他別唆。
「你很久沒來照顧我的生意,想不到久久一次竟是幫女人買的!」翁齊廷不懷好意的肘推了推,「馬子喔?」
「馬個頭啦!」鄭博宇瞪他,「再唆我去買捷安特。」
「你才看不起捷安特。」翁齊廷鼻孔哼聲,「小姐,怎麼稱呼?」
「叫我于暄就行了。」喬于暄笑道。
「那,于暄,你過來,我們先測量一下你的尺寸。」
叫什麼「于暄」,這麼親昵的?鄭博宇眼瞳冒出火。
喬于暄沒想到只是買台車子而已,還要測身高、腳長、上身彎曲的弧度、長度等等尺寸,依此挑選出適合她騎乘的腳踏車。
那是一台上頭有紅色愛心的單車,非常的可愛。
「現在騎單車的女生比較多了,市場有開,所以多進了些。」翁齊廷道。
「這台車多少錢啊?」喬于暄在車台上試騎,發現這腳踏車騎起來很輕松不費力,身體感覺舒適,沒有任何勉強之感。
翁齊廷在計算器上按了按,「老客戶價,二十三萬七千八百元整,去零頭,算二十三萬七千就好。」
終于有那麼一次,是喬于暄石化了。